生死關頭,每一行動皆必須全力施展。
任何有所保留的想法都是愚蠢的,所付出的代價很簡單:把命送掉。
以字出口,四海游龍「動」了,身劍合一向有前方仆倒,速度有如電光一閃,幾乎目力難及,他用上了全部精力。
人僕出,劍脫手破空射向右面的雷梭章世賢。
同一剎那,左手的鐵翎箭向左前方的電錄溫世傑飛去。
生死須臾,死活決定於剎那間,誰爭取到剎那的機先,誰就是勝家。
暗器名家,同樣對勁敵的暗器懷有戒心,任何些微的變化,皆可影響暗器的準頭。
劍急劇翻騰,像一具盾牌向前飛旋,暗器想從空隙中穿越,必須在速度上快三倍以上。
「叮叮!」三枚雷梭有兩枚沒能穿越,被急旋的劍所擊中,隨即轟然爆炸,化為十片銳利的鐵尖,激射出五丈外,威力駭人聽聞。
準頭已失,十片銳利的鐵尖散亂而飛。
另一枚從四海游龍的背部上空電掠而過,遠飛出五丈外再轟然爆裂,鐵尖的飛行銳厲嘯聲驚心動魄。
三把化虹的雷錄,僅穿透四海游龍仆倒前一剎那的虛影,全部落空。
「呃……」雷錄溫世傑叫了一聲,身形一晃,雙手急急抱住小腹近下陰處,該處露出三寸長的鐵翎箭翎尾,足有五寸貫入腹腔。
像是同一剎那,四海游龍貼地前射、躍起、掌發,快得連旁觀的卅餘名高手也無法看清。
雷梭章世賢剛扭身閃避迎面飛騰而至的劍;等發現四海游龍近身,已來不及應變了。
一聲怒叱,聲到掌友,響起一聲霹靂輕雷,可柿的掌勁及體。
「啊……」雷梭章世賢發出刺耳慘嚎,身形倒飛丈外,隨即開始手舞足蹈翻滾,再遠出丈餘重重摔落,五官鮮血怒湧,口中更是鮮血狂噴。
四海游龍急急暴退,臉色因耗勁過度而泛灰。
「斃了他!」天府魁星悲憤地拔出魁星筆,厲叫著領先衝出。
人如潮湧,刀劍如林。
四海游龍真力將竭,手中無劍,不得不急急後撤,雙拳那能擋得住四十雙手腳?
逃也逃不了,腳下有不穩的現象發生。
唯一可用的武器,是革囊中僅存的七支鐵翎箭,即使一箭收買一條人命,也無濟於事,情勢岌岌可危。
右側方卅步外,柘林中傳出一聲震天長嘯,廿餘名俠義道群雄狂風似的衝出,總算在重要關頭起到了,刀劍的閃光懾人心魄。
伏魔劍客手中的昆吾劍光華四射,是這一隊人的首領,人衝出林外,嘯聲仍然聲撼林野。
幻劍功曹越眾超出,向四海游龍掠去。
「蔡賢侄,移過來!」幻劍功曹大叫:「咱們結陣殲除這些江湖蟊賊!」
四海游龍心中一寬,大喜過望,急往這一面移動,勇氣回升,似乎平空增加了一倍的精力。
「給我一把劍。」他興奮地大叫,飛躍而至。
「蔡兄接劍!」幻劍功曹的一名子侄搶出,將劍迅速拋過。
「我四海游龍要大開殺戒[」他接劍高舉,虎目睜圓怒吼。
天府魁星知道大勢已去,急急率領爪牙們退人柵口。
「四海稱雄,唯我獨尊!」四海游龍趕上了,一劍貫入退在最後的中年人背心。
主客易勢,柵口附近立即展開一場慘烈惡鬥。
遠處通向盧莊的另一處柵門,另一隊俠義群雄主力,已經毀柵衝入,直衝中樞追殺退走的爪牙。
四海游龍發動攻擊後,中樞住宿處一陣大亂。
大亂中,姜步虛像幽靈般從屋後乘亂潛入。
三棟房舍,每棟都有三進九間,全是堅牢的土瓦屋,佔地甚廣,三五十個人如想攻入,恐怕片刻間便會死掉一半,進去之外勢必各自為戰,被殺的機會倍增。
這些在江湖稱雄道霸的人,畢竟不是兵勇,誰也不願鑽入不明底細的房舍內,讓躲在裡面的人利用地勢痛宰。
群維擊潰外圍的爪牙,疾趨房舍前空敞的廣場。
房舍外,活閻羅也恰好列陣相候。
這是一次成功的突襲,順利深入中樞,兵臨城下,逼風雲會的主腦人物決戰。
主人在房舍前列陣,足有卅人以上,再加上陸續撤回的爪牙,人數不斷增加。
以大悲僧為首的俠義群雄,共來了卅二名。
中間主事的人,赫然是活閻羅,右首,是五位打扮不同的客卿,其中有地缺孔榮。
看到狼狽逃回的爪牙,被湧到的群雄追殺得七零八落,活閻落眼都紅了,氣湧如山目欲裂。
大悲僧與十方行者來得最快,後面是五湖散仙昊一真人、移山倒海許正衡父女、摘星斗鄧玉秋、妙手海平……卅餘名高手名宿潮水般湧倒。
「紫靈丹士何在?」活閻羅咬牙切齒怒吼。
群雄沉著地列陣,卅二個人只有四個受了輕傷,出其不意直搗中樞,以勁微的代價,取最佳戰果。
「似乎貴會主極樂天君還沒趕回來,用不著大呼小吼,你還不配向紫靈道友打交道,不配和我大悲僧吹鬍子瞪眼睛。」大悲僧輕拂著羅漢竹杖,神定氣閒笑容滿面:「紫靈道友帶了些人,正在錦屏山附近,與貴會主捉迷藏,不久便會到來,現在貧僧是主事人。」
「你們的消息果然靈通,哼!」
「諸位更靈通些,而且洞悉咱們的計謀,成功地擄走了孟施主的愛女,委實令人佩服,紫靈道友沒能洞燭機先,估計錯誤,以為貴會只派少數人在道上騷擾而已,沒料到竟然由尊駕親自出馬,一步錯.幾乎全盤皆輸。」
「你們還不認輸?哼!幻劍功曹是你們的主將,他難道不以愛女的生死為念?」
「孟施主的愛女是一條命,俠義道朋友每個人也是一條命,咱們已經被你們殺了好些人,丟了好些條命,多丟條又算什麼呢?我們也擒住了你們三個人,羅副會主,你會不會為了三位弟兄的生死,向咱們屈服?」
「那不一樣,和尚。」活閻羅用權威的口吻說;「一個公主與貧賤人家的棄女,天生就注定了不同的命運,儘管兩者都是一個人,同樣地,一個操生殺大權的強者,不可能與一個窮濫的乞兒相提並論。
你不承認也不行,因為這是事實,任何強辯也無濟於事,兵刀戰亂,可以犧牲一百萬個兵卒,卻不能犧牲一位名將,和尚,你明白這淺近的道理嗎?」
「尊駕……」
「不要用你佛門弟子的眾生理論來強辯,那種一隻螻蟻與人同具佛性的論調,改變不了事實,你大悲僧名列九菩薩之一,與盧莊一位蠢木匠的身價,絕對不一樣,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所以,你才配與我活閻羅站在這裡面對面打交道;而一個蠢木匠,見了我就嚇得魂飛天外,我想,你已經瞭解我的用意了。」
「也許,老衲完全明白貴會的打算了,但不知貴會是否也明白咱們的打算?」
「當然,你們的到來,已明白表示你們的打算了,孟姑娘的死活,你們一點也不介意……」
天府魁星一群人,正狼狽萬分撤回。
追得最快的四海游龍,狂野地從側方沖人廣場。
「我四海游龍介意。」四海游龍聲震耳膜,在一側揚劍發威:「活閻羅,你枉稱一會的副會主,你沒有種,你逃得比任何人都快,你只是一個浪得虛名的雜碎,一個一文不值的膽小英雄,你出來,當天下群雄之面,你如果有種逃跑,我算是服了你。」
「副會主,這小畜生殺了雷電雙豪,殺了咱們不少弟兄。」不遠處的天府魁星悲憤地大叫:「快把孟小潑婦拖出來,把他們兩人砰屍萬段,替弟兄們復仇!」
「姓孫的,你也曾經是一代之雄,不要受到一時挫折,就如喪考妣似的大哭大叫。」
四海游龍用劍向天府魁星一指:「闖道的人生死等閒,用性命來爭名奪利稱雄道霸,擠死了命該如此,說這種話就不上道了。
不要妄想用孟姑娘的生死來挾制我,你最好像個人樣保持你高手名宿的尊嚴,活閻羅,把孟姑娘交給我帶走,萬事皆休;不然,這裡將血流成河。
大悲和尚,請你們退,他們在我的保護下擄走了孟念慈姑娘,我有權和他們徹底的了斷,退!」
最後一個退字聲如沉雷,聲勢驚人,大悲僧看了他那瘋狂悍勇的神情,也暗暗心驚,老眉攢得緊緊地,呼出一口長氣徐徐後退。
對一個急怒中的人,最好見機避免激發他更強烈的野性。
五個客卿中,地缺是個驚弓之鳥,見了姜步虛和四海游龍就心驚膽跳,怎敢逞強出來自找麻煩?
出來一個年約花甲,穿了土布短襖,形容枯搞,一舉一動顯得不死不活,手中撫弄著一柄烏光閃亮佛手筆的人,一步一頓懶洋洋越眾而出,老花眼半閉半開,真像一個入土大半,身體健康欠佳的半死老頭。
「小輩殺孽之重,無人能及。」半死老頭在丈外止步,說的話漏風,原來下門牙已經脫了兩顆:「說了許多大話,我老人家聽不順耳。」
「是嗎?不順耳又怎樣?」四海游龍冷笑:「前輩的武功或者暗器,一定比三位天罡星聯手,或者比雷電雙豪並肩都強,有信心用佛手筆斃我這條龍,所以獨自出來單挑,好,有種,我尊敬你,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那個十方行者認識我。」半死老頭用佛手筆,向不遠處的十方行者一指。
四海游龍一看十方行者便有氣,怎肯向十方行者發問?
「你一點也沒有一個前輩的氣度。」四海游龍不屑地挖苦對方:「擺出倚老賣老臭架子,給誰看呀?這麼簡單的亮名號小事,你卻要把小事弄得複雜萬分。連說出自己姓名的力氣都沒有了,好可憐!我,四海游龍蔡永泰,記住了沒有?」
自取其辱,半死者頭臉色更難看了。
「他是江湖.上最神秘、最凶殘的木客周全。」大悲僧在旁提醒他:「小心他的五毒陰風,以及寶刃難傷的怪異護體邪功,老袖的金剛禪功已有八成火候,也無法擊破他這種邪功絕學。」
「金剛禪功算不了什麼,防護有餘,攻力不足。」四海游龍傲然地說:「他的邪功如能禁受得起在下全力一擊,才配稱絕學,木客周全,你準備好了沒有?」
「小輩,老夫要你生死兩難……」
「吹牛!」
聲出劍發,劍化虹疾射中空,速度空前,豪氣勃發中行強壓式的搶攻。
「錚」一聲震鳴,佛手筆封住了威力萬鉤的一劍。
木客周全的左掌同時吐出,腥風刺鼻,寒氣襲人,真像從九幽地底刮出的一股狂飆。
四海游龍的左掌,也同時吐出,響起一聲輕雷,狂風乍起。
一陰一陽兩股強烈的勁流接觸,響起一聲怪異的強烈氣暴。
人影驟分,各向右後方飛退丈外。
「如此而已!」四海游龍高叫,再次搶攻猛撲而上,劍上並發的劍氣強烈一倍,劍湧現眩目的熠熠光華。
錚錚兩聲爆震,以及重次拼掌的氣爆更為熾烈,兩人再次震飄,勢均力敵一記一重擊,每一擊皆是無上內功的拚搏,聲勢之雄,驚心動魄。
第三次迫攻,仍是四海游龍搶先發動。
第四次……
勢均力敵,行家一看心中雪亮,必須等到雙方的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才會有近身狠拼一決勝負的機會,年輕力壯的一方,很可能獲得先機。
第五次……
第六次……
敵我雙方人人變色,被兩人石破天驚的可怕內功相拼鎮住了,被陰風勁流逼得不住向外退,以免被這兩種可傷人於兩丈外的奇功波及。
房舍甚多,人卻沒有幾個,能派得上用場的高手,都在屋前的廣場準備放手一拼。
姜步虛像一個幽靈,在人影稀疏的房舍內飄蕩。
外面的打打殺殺與他無關,他要找出孟姑娘被囚禁的地方。
孟姑娘是他找紫靈丹土的媒介,也是藉口。
泰山逸客與毒心秀士用的不是天雷掌,他所要找的人只有紫靈丹士和道全法師了。
其實,他不必以孟姑娘作為找紫靈丹士的媒介,任何時候他都可以找兩個老道挑,兩老道用疑似天雷掌的掌功計算他,他有強而有力的報復藉口。
也許,是為了替四海游龍出口氣吧!是他把四海游龍帶來的,做一件事應該有始有終才對。
搜完了一棟住宅,三進房舍逐一搜索相當費時費力,絲毫沒有囚人的跡象,他感到相當棘手,救人如救火,怎能費時費力乾耗?
潛入第三棟住宅的後院,越牆跳落後進小院,猛地向牆角一閃,右面走廊通道出現一個挾刀的大漢,毫無戒心直趨後進的內廳。
廳內本來空無一人,大漢的腳步聲傳出,裡面便閃出另一名大漢,站在廳口目迎急步而來的同伴。
「前面怎麼樣了?」大漢問,心情顯得緊張不安。
「還挺得住,只是不太妙。」進來的大漢也顯得不安:「要是會主那些人不能及時趕來,咱們恐怕得死掉不少人,副會主傳下話,要所有的人守住這裡,不管侵入的人是誰,千萬不可逞英雄露面擠鬥,只許潛伏用暗器下殺手,務必支撐至會主趕來,話傳到了,我出去覆命。」
「好,我把話傳給許護法。」
「目前還不急,那些狗雜種不會在混戰發生之前衝進來,似乎他們也在等候,紫靈丹士那妖道迄今還沒露面呢!我走啦!」
「小心了,我覺得靜得反常,也許有人滲進來了呢!」
「不可能,他們投鼠忌器,怎敢派三五個人滲入送死?你多慮了。」挾刀大漢一面說,一面往回走:「何況他們心中明白,咱們的人手比他們多,不可能抽調人手枉送性命。」
「那可不一定哦!那些可敬的俠義群雄們,會經常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妙事,說不定真有人闖來送死呢!等著瞧好了。」
院子重歸寂靜,內堂的廳門大開,不見人影沒有人聲,像是空屋。
按常情,雙方在前面廣場對峙,所有能派上用場的人都必須出去準備拚命,屋子裡無人是正常的事。
即使有人,也是派不上用場的三流貨色。
姜步虛不敢掉以輕心,雖則他已經搜過一棟宅子,的確不曾發現宅子裡有什麼人物;外面火雜雜拚鬥正激烈進行,活閻羅為何要派人通知內院的人戒備?
這處內院,必定有什麼古怪。
「也許,這裡是囚禁人質的地方,我找對地方了。」他心中暗付:「裡面必定有高手把守,而且嚴陣以待,我得特別當心了。」
閃在門側探頭向廳裡張望,他臉色一變。
「原來盧莊是欺騙外人的農莊,這裡才是盧大爺為非作歹的秘窟。』」他低聲訝然輕哼。
三棟名義上供工人住宿的房舍,外表采同一格局:三進九間。
但是這一棟的後進,外表相似,內部卻與眾不同,整座後進也比另外兩棟的後進寬大得多。
內廳門格局一樣,但往裡看,內部迥異,不是傳統的內廳。
堂寬度稍廣,深度卻不足兩丈,中間的神完又高又大,外用神幔垂閉,看不清所供的到底是不是祖先牌位。
神案也巨大,神道法器都是大型的。
通向左右廂間的門,竟然是鐵製的。
通向內堂的兩座門,金光閃山擦得雪亮,是銅鑄鏤雲雷圖案的所謂名貴金門,重量大概真有數百斤。
沒有人把守,鐵門金門的裡面,必定別有洞天,要發覺其中奧秘,必須啟門進入。
鐵門金門都沒有門把門環,可知必定只能從內部開啟,除非破門而入,破門需用沉重的巨錘才能辦到,外人只能望門興歎。
難怪不需派人把守,誰也休想破門而入。
抬頭上望,承塵顯然是排木而非木板,高有丈六,刀砍劍劈枉費心力。
牆壁是雙層大青磚砌成,千斤巨錘也不易擊垮。
神案上的大金鼎爐點著大香,香煙裊裊,兩盞長明燈,放射出暗青色而非暗紅色光焰。
他腳下遲疑,難以決定是否進去。
進去沒有用,他無法破門潛入。
剛才來傳口信的人,為何不進去傳信?
接口信的人是怎麼出來的?怎麼知道有人前來傳信?
疑問重重,想冒失地闖進去,真需要超人的勇氣,或者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漢。
思量片刻,他悄然撤走跳院牆而出。
不久,他重新跳牆而入,雙手挾了幾大捆干麥秸,是最佳的引火物。
用火摺子點燃麥秸,奮力投上神案。
煙升火起,火焰燃及神幔。
廣場中,四海游龍怒斗木客周全,兩人棋逢敵手,已狠拼了百招以上。
木客周全的五毒陰風,已被四海游龍排山倒海似的至陽至剛掌勁。壓迫得愈來愈衷弱,腥風陰氣在丈外巳發揮不了威力。
可以克制刀劍的外門兵刃佛手筆,也在長劍的雷霆攻擊下採取守勢。
假使無法保持精力,很難再支撐百十招。
四海游龍精力旺盛,養氣控勁的功夫十分精到圓熟,與往昔暴躁激動的性情完全相反,是屬於遇小事急躁,遇大事精明的人物,正是見小敵怯見大敵勇的劉秀型霸才。
但四海游龍如想在百招之時,擊潰木客周全陰柔韌性奇大的防衛衛網,似乎無此可能。
活閻羅還沒看出危機,以為木客周全正在使用消耗手段,消耗四海游龍的精力,這是具有陰毒柔功的高手,所擅長使用的取勝良方。
另兩位客卿,卻知道情勢不妙。
「副會主,出去三兩個人,向賊和尚挑戰;」那位生了一張三角臉的客卿低聲說:
「以便讓本客卿暗助周老一臂之力,周老已是強弩之末,支持不了多久啦!」
「周老守得緊密,狂小子精力即將耗盡……」
「是嗎?哼!再拖十招八招,佛手筆絕難封住長劍正面強攻猛壓,五毒陰風也抗拒不了渾雄掌力的再三迫攻,周老已到了真力將竭境界,你還沒看出來嗎?』「好吧!我這就派人製造混戰。」
活閻羅不是外行,總算看出危機,暗中一打手式,一見魂飛與無我人妖並肩躍出。
這兩位仁兄只怕姜步虛和四海游龍,對付其他的人卻深具—信心。
「許門主,別閒著。」一見魂飛拔劍向移山倒海遙指:「來來來!咱們來玩玩,看你尚義門到底憑什麼敢吹牛稱尚義,晚算不如早算,你等什麼?」
「我挑神刀門門主斷魂刀客陶老兄。」無我人妖嗓門更大:「什麼狗屁神刀?上次華山盛會,你閣下露了幾手,好像不怎麼出色,這次應該修為精進了不少,來吧!我等你,你不會害帕吧?」
指名單挑,雙方的聲威身價相當,眾目睽睽,誰有勇氣拒絕挑戰?
移山倒海冷冷一笑,與斷魂刀客一打手式。再向大悲僧點點頭,大踏步上前。
廣場兩側,已先後出現不少趕來看熱鬧的人。
傾向於俠義道的人所站處,自然接近大悲僧所站的廣場外側。
與黑道風雲會走得近的人,當然往廣場內側靠。
態度暖昧不明的人,則散處中間袖手旁觀,對高手拚搏極感興趣,希望從中獲取經驗與見識。
上次在白楊坡,姜步虛出現得不是時候,看熱鬧的人僅看到四海游龍出手,正義鋤奸團也僅派了一個人出場,令看熱鬧的人大感掃興。
這次,大概不會令人失望啦!
重要人物一一登場,所有的人皆緊張地屏息以待。
人叢突然傳出喧嘩聲,讓出一條通道。
喧嘩聲吸引了所有人士的注意,只有激鬥中的四海游龍和木客周全,仍在全神貫注拚搏,無暇分心旁婺,天掉下來也與他倆無關。
挑戰的一見魂飛與無我人妖,駭然止步臉色大變。
許門主與陶門主,也不由自主停步不前。
姜步虛昂然闊步,從人群讓出的通道往裡走。
人叢中突然閃出一個中年佩劍人,迎面攔住去路。
「老弟,別再來搗亂好不好?」中年人沉聲說:「江湖上的頂尖高手風雲際會,機會難逢,讓咱們江湖朋友開開眼界見識見識好不好:你一出面……」
「讓開,老兄。」姜步虛冷冷地說:「你想見識什麼?殺人的技巧?你這種惟恐天下不亂的心態,實在要不得,我不管你存了什麼心眼,別管我的事好不好?」
「閣下……」
「你想承攬我鬼神愁的恩怨是非嗎?」
「在下希望尊駕暫且袖手旁觀。」
「如果我拒絕呢?」
「哼!你不要引起眾怒,那對你毫無好處。」
「閣下,你必須明白,我鬼神愁處理自己的恩怨是非,如果有人居然認為在下激起眾怒,那就表示這些人心目中沒有是非黑白,存心激怒我鬼神愁,老兄,在下說得夠明白嗎?走開!」
他不悅地舉手一揮,中年人大叫一聲,斜撞而出,重重地撞倒了一旁的三個人,四人跌成一團。
大踏步進入廣場,人聲徐止。
「姜小輩,你來幹什麼?」活閻羅怒叫:「這裡不關你的事「閉上你的狗嘴!」姜步虛聲如洪鐘,虎目怒睜:「我鬼神愁為何不能來?你們雙方都有人欠了在下的債,在下應該來,而且,在下另有最大的理由。」
「什麼最大的理由?」
「你這狗養的雜碎,帶了狐群狗黨,把我鬼神愁所要爭的女人孟姑娘擄走,我能不來?」
「你……」活閻羅吃了一驚,這是什麼歪理由?
「在開封,眾所周知我鬼神愁與四海游龍,為了爭孟姑娘打得天昏地暗,你應該知道擄走孟姑娘會有什麼後果,哼!」
「豈有此理……」
「以後我會和你風雲會講理,喂!蹩龍,你這混球是不是昏了頭?丟下正事不幹,在這裡替那些混蛋打前鋒,好像玩得很高興呢!簡直胡搞,你到底要不要辦正事?我知道孟姑娘的下落了,你要不要去搶她?」
「好,我先打發這個老狗。」四海游龍大叫,手中劍一緊。
先前要活閻羅派人製造混戰的客卿,實在受不了姜步虛的狂傲態度,猛地電掠而出,半途拔出所佩的金色尺八簫,簫出囊立即傳出令人聞之心浮氣散,神智昏亂的邪門八音。
「金簫客單良謀!他還沒死!」人叢中有人驚叫。
「小輩,你得對搶女人的卑劣行為負責。」金簫客怒吼著撲上,八音齊鳴,金芒游射。
遠在甘步外廣場邊緣看熱鬧的人,一陣騷動,有人掩耳而走,有人急急退避,被簫音所波及,紛紛後退。
姜步虛不介意亂人神智的簫音,大喝一聲,射形倏動,喝聲像是石洞裡陡然響起一聲焦雷,壓下了邪門的八音,震波空前猛烈。
左閃、索出、急旋、下挫,意連串避招反擊動作,似在同一瞬間完成。
金簫中,射出一道金色的激光,從姜步虛的右脅貼衣擦過,遠射出五丈外。
是一枚金針,只能見光而不見影。
同一瞬間,金簫客狂叫意聲、身形乍起,腳上頭下凌空急翻,砰一聲摔落在兩丈外,滾了兩滾驀爾昏厥,右腳鮮血染透了褲管。
右小腿肌肉成環形斷裂,兩根脛骨也斷了一根,右腳算是廢了,必須像地缺一樣,截斷右腳改裝木腳行走了。
是被姜步虛的縛龍索所造成的嚴重傷害,總算沒被當堂勒斷。
「你這老狗好陰毒,非斃了你不可!」姜步虛大罵,一躍而上。
他所指的陰毒,是指金簫客金簫中的金針,金針擦肌而過,護體神功的抗拒力微弱,竟然無法反震斜擦而過的金針,可知如被擊實,不死也得身上留孔。
以八音邪門聲浪亂人心智,乘機用針攻擊,能逃得過大劫的人.得來曾有。
四海游龍恰好刺了木客周全一劍,刺裂了對方的右外肩,魚龍反躍到了姜步虛的右側方。
「姜小子,你要斃一個半死的人嗎?」四海游龍大叫:「快,辦正事要緊。」
金簫客與死人並無兩樣,被摔了個頭先著地,怎能不昏?倒不是因腳傷而痛昏的。
姜步虛的右腳已經挑出,幸而意動神動及時收勁,這才看清金簫客真的昏了,怎能向一個半死的人加上一腳?迅即後跳。
「跟我來!」他收索叫。
「我趕得上你,叫什麼?」四海游龍氣呼呼地說:「你以為你比我快?哼!」
「你又吹牛了,走!」
兩人飛掠而走,人叢急急讓路。
「這兩個色鬼真不像話。」有人大搖其頭。
大悲僧看破好機,趁對方膽落發起襲擊,一聲怪笑,首先揮舞羅漢杖衝出,頓時全場大亂。
許門主陶門主同時飛躍而進,十方行者也電掠而出。
吶喊聲如雷,各找對手。
遠處房舍的後進,火舌衝破了瓦面。
房屋內部傢俱愈多,愈容易失火,更便於放火,除非傢俱全是不易燃物體。
神龕、神案、拜座、桌椅……都是易燃物,接二連三投入的大捆麥秸,燃燒的速度甚快。
廳堂沒有人把守,火一起搶救慢,一發不可收拾,火沿神幔升上神龕,逐漸延及上面的承塵。
承塵雖然是堅木所製不易引燃,但火勢旺時間夠,依然照燒不誤,不久便火苗升上屋樑,隨即衝破屋頂。
內室鐵門金門內的人,發現外廳失火,已來不及撲救,不得不全體出動救火,因而門戶洞開。
大亂中,姜步虛踏瓦而至。
「不要下去,下面有不可測的金城湯池。」姜步虛向要往下跳的四海游龍大叫:
「在外面截擊,等裡面的人逃出來相機救人。」
登上屋頂救火的幾個人大吃一驚,火鉤火斧一擁而上。
四海游龍超越姜步虛,大喝一聲,一劍錯開一支長火鉤,切入一掌將人拍飛。
「四海游龍到!」四海游龍吼叫聲似沉雷:「四海稱雄,唯我獨尊!下去!」
接二連三把三個救火的人打落地面,在下面救火的人便不敢上來了。
姜步虛悄然往屋後跳落,隱身暗處留意撤出的人,有四海游龍在前面發威,他落得清閒。
他旁觀者清,也無意四海稱雄,因此比四海游龍冷靜,每一步皆比四海游龍佔先一著。
後進佔地甚廣,連廂並計及後院,更為廣闊,進入搜尋的確困難重重,在外面等候,也必須正確估計逃出來的方向位置,估計錯誤必定白費工夫。
他等對了地方,那是東廂院外側的一座不起眼偏門,不遠處積放了一堆堆木材,一出門便可利用積材中間的彎曲走道,隱沒在五六十步外的柘林中。
共有三批男女,先後悄然外撤。
估計完全正確,第二批撤走的十四名男女,他認出兩個女的:巫山神女、扮男裝的太真玄女。
被背捆雙手,以巾縛嘴的俘虜共有四名,孟姑娘果然在內,由太真玄女揪住背領,連推連拉匆匆急奔,腳下顯然加了限腳牛筋索,走動不便。
投鼠忌器,他不能冒險突襲搶救,以免對方情急傷害俘虜,四名俘虜必定凶多吉少。
紫靈丹士抓到成雲會三名俘虜,風雲會卻弄到四名,這場鬥智鬥力的正邪決鬥,顯然風雲會佔了些小上風。
風雲會被殺的人中,真正被俠義群雄搏殺的,其實沒有幾個,風雲會也弄不清被殺的人遭了誰的毒手。
他發出一聲警嘯,通知在屋前激鬥的四海游龍。
「那大傻瓜似乎除了揮劍找人擠搏,逞英雄樹立聲威之外,把真正要辦的事並不放在心上,真是一無是處。」
他心中對四海游龍頗感不滿,認為四海游龍無法配合他的行動。
姜步虛發出警嘯之後,隨即動身跟蹤,等候機會搶救俘虜,希望四海游龍能夠及時跟來。
四海游龍總算不糊塗,居然對姜步虛十分信任,一聽到警嘯聲,便知道姜步虛的用意、一腳將一名中年人踢下瓦面,急趨屋後。
西廂瓦面上來了一個人,正是向姜步虛表示叫陳瑞的客卿、隨後躍登的是陳瑞的妻子,這一對夫妻從不落單,也從不向人表明名號身份。
「小輩竟敢冒大不違放火,該死!」陳瑞怒吼如雷衝到,劍發如匹練橫空。
「去你的!」四海游龍不用劍封架,冒火地在丈外一掌拍擊。
響起一聲輕雷,陳瑞連人帶劍向後震飛。
「哎呀!」陳瑞的妻子大駭,及時接住飛撞的陳瑞:「當家的,你……你……」
「我受得了,只……只是胸口隱痛,退!這小子的掌力可……伯……」陳瑞驚駭地說道。
「你給我聽清了。「四海游龍沉聲說:「我是殺人放火的專家,但在行俠闖道期間,殺人而不放火,你少給我胡說八道,玷污我四海游龍的俠譽,這把火不是我放的,雖然我有放火的一百個理由,這次放你一馬,以後碰上殺無赦。」
說完,飛躍而走。
「老伴,以後切記離開這小輩遠一點。」陳瑞一面揉動胸口一面驚恐地說。
「當家的,這小輩用什麼掌功對付你?」
「不知道,很像……很像雷霆大天尊的天雷掌。」陳瑞猶有餘悸地打一冷顫:「但氣勁迸發的響聲小些,掌出輕雷聲已經入耳,猛烈的壓力有如萬斤巨錘撞擊,我的護體神功一洩而散,如被擊實,骨碎肉爛而肌膚完整。
我剛才就有內腑要從內部炸裂的感覺,但願不是真的天雷掌,不然,咱們沒有人能對付得了他,他一定是那綠林大盜的後人。」
這一面的柘林,生長得特別繁茂,厚厚的樹葉擋住了陽光,林下顯得比別處幽暗,視野難及十步外。
而且,建了四通八達,曲曲折折的小徑,沒有一條小徑是真的,走來走去不知到底那一條是出入主要道路,很可能不斷在附近兜圈子。
第一批男女飛快地進入柘林。瞬即失去蹤跡。
第二批十四名男女與四名俘虜,已接近至廿步內,腳下迅疾,急如漏網之魚。
領先的是三位穿道裝的老道,一面走一面揮動著作法器的拂塵,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在念什麼咒語,愈接近柘林,拂塵揮動愈急。
斷後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老醜,女的豐滿艷麗,兩支劍不住向後面拂動,提防有人追蹤的意圖十分明顯、隨時皆可能向跟來的人展開凶狠的攻擊。
他們沒發現在側方跟蹤的姜步虛,也許是後面房舍傳來的殺聲擾亂了聽覺和視覺。
中間,太真玄女揪住孟姑娘的背領,將人向前推。
前面,是美麗的巫山神女,一手抓住孟姑娘的腰帶,將人向前拖。
「這小輩追來了,斃了他!」一名中年人驚恐地急叫,但行動卻相反,不但不曾回頭迎擊,反而腳下加快向前奔逃。
「我們曾送他人地獄。」斷後的老醜男人傲然地說:「你們怕這條蹩龍,老夫和桑姑娘可沒把他放在眼下,來得好!」
四海游龍來勢如電,速度駭人聽聞,手中劍隱傳龍吟,光華熠熠懾人心魄。
「對你們卻不好!」四海游龍大概已看到被拖走的孟姑娘,聽清了老醜男人的話,惡狠狠地氣沖斗牛,無畏地揮劍狂野地撲上了。
「不要操之過急……」右傾草木叢中傳出姜步虛的急叫聲。
已來不及了,四海游龍根本聽不進他的警告。
一男一女雙劍一分,劍發如山崩海立。
其他的人腳下加快,飛搶入林,三兩閃便消失在柘林內,不理會斷後兩男女的死活,志在脫身,不理會其他的變化。
姜步虛身形幻現,隨即丟下四海游龍的事。緊躡在人群後入林,已看出四海游龍足以對付斷後的兩男女。
「這冒失鬼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心中暗暗喃咕。
他總算對四海游龍的輕功,予以更高的評價。
一個急怒交加的人,速度是會比平時倍增的,四海游龍來得太快,他想阻止已來不及了,對方人多勢眾,像這樣冒失地硬攻硬搶,必定勢難如願,假使對方情急毀去人質,豈不落個兩敗俱傷?
深入柘林百十步,他悚然而驚,怎麼眨眼之間,前面便不見人影聲息俱無?
更令人心驚的是,四面八方薄霧飄浮。
「不妙,奇門陣式加上毒煙毒霧。」他脫口低呼,火速疾退。
大敵當前.無暇旁顧。
四海游龍一看對方的劍勢,全知道碰上了勁敵,定下心神,不再分心留意姜步虛的行動,他已經聽到姜步虛警告的喝聲,但已經看見孟姑娘,救人心切,誰也阻止不了他操之過急了。
一聲怒嘯,他拘出了平生所學,迎著攻來的山崩海立劍勢,揮出的劍光華驟然強烈一倍,劍身突然傳出連綿不絕的隱隱輕雷震鳴。
三劍搶攻,勢難避免接觸,三人出劍的勁道與速度,皆已達到體能的極限,劍一出便注定了優勝劣敗,誰能從對方的中宮鍥入,誰就是勝家。
老醜男人看到驟變的劍光,聽到劍上傳出的隱隱輕雷震鳴,驀地臉色驟變,想撤招易攻為守或者閃避已來不及了。招一發難收,而且接觸也太快了。
「桑姑娘閃……」老醜男人狂叫。
叫聲中,三劍乍合。
響起一聲震耳爆震,老醜男人與桑姑娘兩支劍,碎成寸段飛爆而散,碎屑破風聲尖銳刺耳,可知爆裂的速度極為驚人,勁烈的劍氣侵肌澈骨。
光華連續吞吐,隱隱輕雷聲更強烈。
人影飛躍而起,從兩男女中間上空飛越。
兩男女則仍向前挺劍疾衝,速度卻減了一半。
「等我!」飛越的四海游龍高叫,飄落身形再起:「姜小子,等……我……咦!」
沒看見姜步虛,卻看到前面柘林中煙霧迷漫。
身後,兩男女衝倒在地上掙命,老醜男人右肋出現劍孔,女的咽喉鮮血狂流出創口。
他上過一次當,幾乎栽在巫山神女的雲雨香下,因此一看到煙霧,便想到迷香或毒霧一類要命玩意,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禁受不起這些玩意的撥弄。
不敢追人,卻又不甘心放棄,傾聽片刻,林內沒有人聲,卻可聽到隱隱風聲與奇怪的異鳴,視力透不過煙霧,當然一無所見。
大熱天,怎麼可能有煙霧?熱浪逼人,也沒有一絲風,林中的異象令他諫然而驚。
正感進退兩難,突然聽到左例方柘林深處,傳來姜步虛一聲長嘯,那一帶的柘林沒有煙霧。
他不假思索飛掠而走,對姜步虛的倚賴加深了。
火一起,必定驚動鄰村,盧莊的壯丁長工,最先吶喊著趕來救火。
殺人放火的事極為嚴重,驚動官府那還得了?這種有如鬧匪的大案,風雲會的人不在乎,大不了一走了之,俠義群雄可就擔當不起啦!
因此,當有人喊出失火兩字時,大悲僧大吃一驚.斷然下令撤走,救人不成反而惹上了大麻煩,怎能不走?
活閻羅當然不笨,怎敢留在盧莊等官府前來查辦?俠義群雄從前面撤,他也從後面帶了人溜之大吉,屍首也全部帶走,讓盧莊的人救火善後。
一場剛如火如荼展開的慘烈搏殺,被姜步虛一把火驅散了。
沒有人知道放火的人是誰,姜步虛與四海游龍皆在鬥場現身,誰也沒懷疑火是他倆放的。
俠義群雄不可能派人放火,正邪雙方的人都懷疑是對方的人所為,仇恨更深無可化解。
看熱鬧的江湖好漢,也失望地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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