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元說的是由衷之言;如果沒有幾分能耐,敢到這裡撒野嗎?
他不但有幾分能耐,而且已獲口供,了解玉虛視的底細,有備而來。
兩人出現在殿後的房捨屋頂上,這一帶是道站們的住處,丹房與靜室甚多,白天進出也難分東南西北。
施放的煙霧其實比空氣重,但大熱天陽光普照,熱浪將煙霧蒸發得向上升,所以晚間燈霧因氣溫低而下沉,掩蓋住房捨以下,進出玉虛觀的人,可以利用高出煙霧甚多的宏麗高聳殿堂定向,不難找到雙門方向出入。
這時白天氣溫高,高大的殿頂已隱約難辨,後面格局低的房捨,屋頂已被煙霧所籠罩,人在屋頂上行走,有如騰雲駕霧。
但上升的煙霧濃度不夠,在屋上活動,視界仍可以及五六丈外,各處屋頂隱約可見。這用屋頂作為相搏的場所,各有利弊。
下面的人視野不明,不知道屋上的情勢,登上之後,發現情勢惡劣碰上可怕的對手,想退已來不及了。
“他們不上來,怎辦?”小雅不安地問。
“她們會上來的,正好讓咱們渾水摸魚。”楊一元語氣肯定。
“三哥,不如下去……”
“不,不能下去。”楊一元緊挽住地的肩膀,“我不能讓你冒險,妖術已經相當可怕,再有機關理狀相輔,我們勝的機會有限。”
“可是,她們不上來……”
兩人在屋頂上大聲說話,下面必定聽得一消二楚,就是沒有人上來,下面也沒有走動的聲息,可知下面的人已布好埋伏,等他倆下去送死。
“我會通她們上來。”
“她們不會上當……”
“你等著瞧好了。”揚一元信心十足,探囊取出火把子,火石一擊。點燃了火煤,撮口一吹,火焰驟升。點燃了一根大香,熄了火把子,他取出一只布包,打開後裡面有十只特制的寸大五寸長爆竹。
“裡面加了很硝,外面加包了信藥侵過的煤紙。”楊一元加以解釋,“所以爆炸力特強,煤紙散開時會發火燃燒。”
“哎呀!縱火?”小雄一驚,“這……這裡都是木造的房捨……”
“不會的,小雅。”楊一元說:“煤紙炸後,碎片不大,火焰不強,燃燒期短暫,可發惡臭,除非剛好掉落在干布准中,所以下可能引發火災。何況下面有人,她們哪能見火而不加撲滅!在心理上給她們增加壓力,她們能不上來和我們決戰?”
點燃了一個爆竹,向下面煙霧彌漫的屋角拋出。
一聲轟然大震,火光如電,房捨搖搖。
煙霧中傳出兩聲狂叫,有人被爆竹炸傷了。
火光、狂震、惡臭……下面的人憂亂的情景可想而知。
第二枚爆竹在另一座房捨下爆炸,接著另一處爆炸了第三枚。
兩人在屋頂上跳躍竄走,不時丟下一枚爆竹。
第五枚爆竹爆炸,終於有人所登屋頂了。
玉虛觀是女道觀,住宿的靜定與寺院的僧房調然不同,格局比較多彩多姿,假使發生火災,必定一發不可收拾,至少就缺乏救火的人幫助她們搶救。
下面的人不能不出面攔阻了,火一起,一切埋伏成空,任問人也躲不分。
怒嘯震天中,接二連三上來了五個人,從附近屋頂趕來的也有五六個,一個個憤怒地向這處屋頂飛躍。
最先到達的是兩個老道,沖開煙霧猛外而上。
“你這孽障好惡毒……”最先憤怒沖向小出的中年老道,劍上風雷驟發狂怒地拍出七星聯珠,要在她身下一口氣扎上七個窟窿。
小雅冷冷一笑,身形李旋,劍出無光無聲,輕輕一拂一揚,身形換了小角度的方位。
“呢……”老道這一招僅攻出第一劍,右頸側突然出現一道橫縫,割斷了大血脈,鮮血狂湧,人仍向前沖,腳下突然變報沉重無比,踏破了不少屋瓦,最後人向下一沉,下身沉落在踏破的瓦西下,上身依然科僕在瓦洞的邊緣,開始叫號。
名符其實的魔劍,老道根本不知道劍從何處飛來的。
“你是第二個……”小雅的劍指向第二名老道。
可是,老道並沒沖上,渾身突然湧起一陣煙霧,左手掩住心坎,劍突然失手掉落瓦面。
火光一閃,老道身外的煙霧四面進散,似乎煙霧中有火爆發,身軀劇烈地抖動了幾下,向前一僕,衣泡外似乎仍有火光閃爍,骨碌碌向下滾墜。
“先天真火煉骸術。”楊一元向驚訝的小雅說,“你如果在他身畔三尺以內,必定與他同遭火劫屍解。這妖道知道在數難逃,要與接近他的人同歸於盡,拉一個人墊棺材背,所以我不許他接近你。”
“他們……”小雅指指在兩丈外狂叫著我倒的兩個人。
沒有人能接近至兩丈內.接二連三沖來的人,身形躍落這座屋頂,便在叫著摔倒向下派。
“人太多,小雅,你不可逞強和他們拼武功公平地交手,他們不會給我們公平的機會的。”
楊一元大量訂制新月環刀,目的就是應付群毆。混飩宮男女弟子一兩百,加上助拳的無數字內凶魔,憑單人獨劍與數不清的高手拼搏,簡直有意糟蹋自己的生命。
他雙手並用,連環發射新月環刀,來一個斃一個,手下絕情,小新月刀飛行太快,難見形影,刀到人倒。
剛才如果他不在丈外把妖道擊倒,妖道的先天真火燒骸術必定波及小雅,與小雅同歸干盡。
先後摔落十八個人,沒有人再敢上來了,真正不怕死勇於面對死亡的人,畢竟為數不多,上去就死,誰還敢上去送命?
煙霧漸稀,已經有人逃命。躲在各處封閉的角落施放煙霧,碰上有人縱火,這些花放煙霧的人必定無路可逃,大勢已去,不逃才是不知死活的白癡。
應付群毆的最有效手段,是以雷霆萬鈞的聲威,冷酷無情凶狠地、猛烈地殺死一大堆首要的高手,其他的人,就會心涼膽跳,斗志全消了。
搏殺了二十余人,土崩瓦解。
煙霧徐散,膽小的人都逃掉了。
屋下仍然煙霧彌漫,觀西面隱隱傳來兩聲慘號。
楊一元與小雅已抵達觀後的靜室深處,正在分辨所找的目標在何處,屋下面的視野依然模糊。
“咦!那一帶有人渾水摸魚。”楊一元指指慘叫聲傳來的方向,卻看不見那一帶的景物。
“那朵花一定是她。”小雄肯定地說,“她不甘心,她真豁出去了,死而後已,恨真的很可怕。”
“晤!可能。”
“驚鴻劍客可能從那方面逃走了。”
“我們不能多管她的事了,按計行事。”
“人都逃掉了,你還要下去?”小稚不以為然。
“主事的人不會逃,至少玉虛觀主不會逃。”’楊一元說得十分肯定,“妖道與賊和尚仍有勇氣和實力和我們放手一拼,也認定我們會枉費心力四處追逐。他們一定是仍然躲在秘室中竊笑,說不定還在設宴慶賀呢!
跳下一座花本扶疏的院子,四周仍然談談的煙霧滯留。
一聲劍鳴,楊一元首次主動拔劍出鞘,而附近似乎沒有任何活的人現身,他卻如臨大敵。
小雅也提高警覺,劍出鞘全神戒備。
明風乍起,煙霧驟然轉濃,似乎在剎那間天昏地暗,各種懾人心魄的聲音,閃動的光芒,充塞在整個空間裡,有如光臨天地求日。
房捨、院子、花木……全都消失了。
除了濃濃的灰霧、異味、陰風、怪聲……其他世間的事物已經不存在了。
接著出現的,是各種奇形怪狀的光彩閃動流瀉。
小雅心膽俱寒,正感慨亂。楊一元的大手已將她換入懷中,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緊貼在楊一元堅實的胸膛上,神智倏然恢復清明。
她走下心神,倚偎在楊一元懷中默默行功。
感覺中,她知道楊一元的左手緊抱住她,在原地沉著地輕靈地移位,右手劍幻起懾人心魄的光華。
風吼濤湧,雷電交鳴,各種強光與陰火溫天徹地閃爍,異鳴怪吼綿綿不絕,震耳欲聾,勁烈的陰風振衣,走石飛沙,天昏地暗。
她閉上眼睛,默運心法行功,摒絕外界一切聲色的震撼與誘惑,甚至連楊一元抱著地閃動的感覺地也幾乎渾然或忘。
雷電交鳴光華眩目中。勁烈的徹骨明風把他倆的衣裙青衫刮得飛揚而起,不時傳出裂帛聲。將在裙撕成條狀,有幾處裂成碎帛飛走了。
感覺中,他知道接二連三幾次猛烈的狂震發生在她背後極為貼近處,刺鼻的腥風,中人欲嘔。
同時,她也感覺出一股勁烈的無形力且將他倆緊緊地圍住,外界每一次狂震,這股無形的力量也隨之而脹縮。
她可以感覺出壓力,但他禁受得起,而這股力量所形成的無形保護牆,隨時間的飛逝而逐漸聯大擴張,向外逐漸膨脹。
墓地,響起兩聲可怕金鳴,雷光連閃,一股巨大的震力將她和楊一元震得掛退丈余,搖搖欲倒。
她吃了一驚,駭然扭頭回顧。
這瞬間,她看到楊一元揮出的劍光過熱幻化為滿天金蛇,射向湧來的幾個巨大的、無法看清體形的怪物,立即引起了一連串沒房的爆震,滿天雷電,驚心動魄,她驚得快要昏倒了。
狂震聲中夾雜著令她心髒俱寒的鬼哭神號聲浪,罡風徐散,煙霧急劇湧騰,明火紛紛飄落。
她又閉上了雙目,重新假伙在楊一元懷中。
楊一元的身地熱氣蒸騰,呼吸一陣緊,她聽到楊一元口中,發出奇異的一陣怪聲。
血腥味好濃好濃,她身上卻感到好冷好冷,連楊一元炙熱的身軀,似乎也無法帶給她溫暖,雖則她被楊一元的左手緊抱在懷裡。
驚惶中,突然萬籟俱寂。
“站穩了,准備用劍。”她清晰地聽到楊一元有點沙啞的聲音。
脫出楊一元的擁抱,她精神一振,舉劍向前,深深吸入一口長氣,功行百脈,劍發隱隱龍吟。”
她終於神智清明,看清了四周的情景。
煙霧徐散,怪味也淡了許多。
滿地碎木片、碎金屬、破布帛、幾把斷成小段的刀劍、幾灘鮮血、散布的肢體計……
最低的估計,附近最少有十個人被殺分屍。
謝謝天!她是完好的,楊一元也是完好的,但兩人的衣衫皆凌落被裂,多處部位肉帛相見。
楊一元臉色蒼白,右肋有血跡。伸出的到血跡刺目,劍身有不少缺口。
對面三四丈外,年已花甲出頭的聖手無常,身上的道袍也許,這女仙姑真修成了青術。
爛得無法蔽體,頭上的灰發吹散,臉色泛青,顯得更為猙獰可伯。
百絕頭陀也一身破爛,胸口有兩條淺淺的創口。
玉虛觀主快要成為裸體美人了,右乳房露在外面,年已半百的老女人,乳房依然尖挺白嫩極為誘人,半裸的左大腿更是撩人情欲。
也許,這女仙姑真修成了長青術。
稍遠處,也有五個人,其中有鄭州名氣驚世的降龍神僧,右膀肌裂鮮血仍在流出,其他四人是一老道、一道站、兩個中年人。
八個人雖然也是完整的,但氣色灰敗,其力將竭。
“雙劍合壁,上!”楊一元沉喝,“除惡務盡。”
劍向前一指,光華再現。
八比二,對方仍占絕對優勢。
但小雅是唯一精力絲毫未損的人,她對楊一元有絕對的信心和信賴,一聲嬌叱,揮劍直上。
聖手無常發出一聲近乎絕望的長號,狼狽地飛退。
後面是一排房捨,剎那間人群急散,狼奔京空,片刻間全隱沒在煙霧仍在的房捨內。
“不可追入。”楊一元急叫。
小雅聞聲止步,退至楊一元身旁戒備。
她知道,楊一元已接近力盡邊緣,他是唯一精力旺盛的人,她必須替楊一元阻擋一切意外的攻擊。
楊一元退至一處花台下,立即坐下行功吐納
四周聲息全無,似乎附近已無生物。
良久,楊一元像是睡著了,但臉色逐漸恢復紅潤,呼吸也變平穩深長。
小雅像一頭守住小豹的母的,隨時准備撲向接近警戒區的異類。
她的心弦繃得緊緊地的,身上每一條肌肉皆躍然欲動。這時候,楊一元如果受到任何外力侵擾,皆可能產生可怕後果。
走火入魔在玄門修真的人來說,後果極為可怕,喪失道基成殘是最幸運的結局,嚴重時心脈斷裂,甚至身軀可能自行爆炸。
糟!前面的房捨中,三個人影搶出,三支冷芒四射的長劍,發出隱隱風雷聲,以令人同眩的速度沖來。
她像一頭怒豹,迎上無畏地搶攻,一聲怒叱,迸射出滿天雷電,全力卯上了,她已別無抉擇,分秒必爭,決不容許任何人接近楊一元。
絕望的驚恐感覺爬上心頭:她不可能在剎那間,同時擊斃下聚在一起沖來的三個人,而且這三個人都是可怕的高手。
她能斃得了一個,或者兩個。但三個人……
二個人成半弧形飛驚而至,三支劍有如經天長虹。
不論她從那一端開始阻擊,也決不可能在剎那間把三個人擺平。阻擊中間那個人,更為危險,擊中後她必須同時向左右移動分襲左右兩個人,辦得到嗎?
情勢發生有如電光石火,她不得不本能他政擊來說最快的一個。
很不妙,中間那人來得最快。
滿天雷電罩向中間那個人,左右相距丈余的另兩個人在同一剎那超越,兩支劍左右一合,向坐在地上行功的楊一元集中。
血雨紛飛中,小雅擊中那人的右肋,旋自拔斂,要回頭攻擊已從左右超越的兩個,心中大急,她知道,已經晚了一剎那。
攀回首的瞬間,她心中一寬。
兩個女人,兩支劃分左右的出,出其不過分別貫入另兩人的左右脅助,偷襲的技巧又狠又准。
而那兩個人的劍,距楊一元近在颶尺。
楊一元安坐如故,但虎目張開了。
反應出乎本能,她閃電似的從中間穿越,在楊一元面前轉身戒備,劍一排血珠潑灑。
她認識這兩個女人,霸劍奇花與劉夫人。所以,她必須戒備,劉夫人是她和楊一元的死對頭。雖則這扶婦殺混飩宮的人,及時替楊一元解厄,意圖不明,但敵人仍然是敵人。
霸劍奇花一腳將中劍的人踢飛,臉上有快意的神情。“這凶廉是厲魄方和。”霸創奇花得意地收劍,“如果交手拼搏,百招之內我無奈他何。”
劉夫人在偷襲時用上了致命的技巧:扳斂脫體。劍一扳創口擴大一倍,入腹近尺的劍尖,會把內腑攪成欄肉,空氣乘機灌入,中劍的人會痛昏痛死。
“這個人大有來歷。”劉夫人審視已病死的人面貌,“四海吊客南門興盛。他志在下毒手沖得太快,而忽略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如果在平時,我還不敢冒險和他賭命,也許是他向該如此吧!”
“你們不要過來。”小雅揚劍示警,“同時,我得向兩位道謝。”
霸劍奇花伸手示意,阻止劉夫人接近。
“哦!小姑娘。你是……”霸劍奇花成然打量小雅:“你……你的眼神我並不陌生……”
小雅一直就以江湖小混混面目與楊一元走在一起,難怪霸劍奇花疑惑,您知道一個小混混是小美人?
但小雅那雙明眸,換裝後並沒有改變。
“不要過問我的事。”小雅不想點破,“奇怪,你兩人怎麼可能走在一起?”
“你也不要過問我們的事。”劉夫人的目光落在楊一元身上,“他……他是不是受了傷?”
“不是,只是有點脫力。”
“滿地異物,是行法的法寶。”劉夫人也會妖術,行家一看便知地面散落的碎物體有何作用,“那些分裂的屍體,說明他們的遭遇了。”
楊一元突然張目,整農而起,伸伸懶腰,精神大佳。
“劉夫人,你為何要幫我?”楊一元說,“我看得出,你搶出突襲的確是為了我而全力以赴。”
“因為我曾經欠了你一筆債。”劉夫人冷冷地說:“雖則你是我的死仇大敵。”
“想不到你倒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
“現在,我不欠你什麼了?”劉夫人向扶劍奇花打出離去的手式,“我們再搜搜看,那畜生很可能還躲在某處地方快活呢!”
“我也不欠你什麼了?”霸劍奇花苦笑,“一直就在欠你的,還一次又欠一次,真累呢!楊兄。”
“呵呵!有欠有還,再欠不難呀!”楊一元風趣地說。“兩位千萬小心,聖手無掌一群首腦人物不久前還在這裡布十絕誅仙大陣,我幾乎被他們煉化得神形俱滅。他們實力仍在,只可智取,不可力敵。”
“驚鴻劍客也在嗎?”劉夫人追問。
“沒在。”楊一元搖頭,“老實說,即使他在,也不配參與布十絕誅仙陣,他的能耐還不夠資格搖地吶喊,他那把劍排不上用場。”
“就算他參與了,他也不會忠於事,於人盡本份,風聲一有不對,他必定急於逃向,出賣朋友,自保第一,讓其他笨蛋送死。申姑娘,咱們走。”
“奇怪,她們怎會走在一起的。”小雅目送兩女的背影遠去,惑然自語。
“劉夫人對朝天寨的事懷恨在心,恨驚鴻劍客臨危棄地於不顧。”楊一元的估計相當正確,“她是江湖上名氣甚大的女霸,愛恨強烈,性情陰險而貪狠,驚鴻劍客分明有意坑害、出賣、背叛她,她怎肯干休?霸劍奇花也志在驚鴻劍客,兩人有志一同,化敵為友,聯手合作,該是合理的猜測。我們也到各處走走,或許能找到妖誼們今後可能藏身的地方。這次被他兔脫,日後又得大費工夫了,我真該在陣破的瞬間,傾全力行致命一擊的,可惜。”
“你……你不要緊吧?”
“脫力而且。”
“三哥,這……這就是真正的妖術?”小雅余悸猶在,“我……我好害怕,什麼都不敢看……”
“幸好你沒看,看了會做噩夢。”楊一元換了她舉步,“不僅是妖術而已,有大半是真本事、硬功夫,飛刀飛劍都面要真才實學御使,每一擊皆渾雄猛烈,十余人十方圍攻,真可以把地行仙打入陰營地府。我的道行如果再沒一分半分,那……”
“我是個累贅。”小雅不安地說。
“小雅,今天如果沒有你在,我可能逃不過這一劫。”楊一元換緊她柔聲說。
“你的意思……”
“他們把你也計算在內,力量因此而分散了,我才能抓住機會各個擊破。剛才你只能傾全力對付一個人,如果三人皆以你為目標,結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武功相當的人,多一個人必可穩操勝算。功力相當,你不可能在同一瞬間,同時接往三把劍,他們分兩個人以我為目標,我敢估計,你一定可以來得沒擊斃另一個。”
“但第三個……”
“你不可能計付第三個,所以劉夫人聯說她不欠我什麼了。這女人精明陰狠,她知道驚鴻劍客受到百絕頭陀那些人庇護,找是唯一可以克制妖道與頭陀的人。她需要找替她制造機會,所以在這期間,她不曾打代們的主意。如果情況有變,她會毫不遲疑計算我們。因此,今後你對她嚴加提防,千萬不要把她看成禍福根共的戰友。”
“她那種女人,在任何情勢下,我都會提防她弄鬼,她比一條毒蛇更可怕。”
“你只要心存警惕,就不怕她弄鬼了。我相信她的妖術與喪門毒香,已對你沒有威脅啦!”
繞過兩座院落,一直不曾發現人蹤。
不久,他倆出現在觀後的菜園,在看守菜園的小屋裡搜出兩個上了年紀,負責種菜的老誼賓。
這些上了年紀,受到冷落政執錢役的老道婆,對現中的動靜並非全然無知,只是不敢過問而已,對其他受寵的道姑們,難免心懷怨恨。不需施展高明的技巧,便可從她們口中套出所要口供來。
觀中有好些供道姑們活動的地方,澄心閣便是設豪華的活動場所之一。名義上這裡是道站們打坐讀外堂,其實如是幾個主要執事道姑,在這裡招待熟識施主親熱的地方,地位低的道姑平時決不許可擅自在澄心閣附近走動。
推開虛撓的閣門,裡面光線幽暗,椅、案、幾、座……皆出千名匠精制。連堂下的靜坐丹地所擺正的三十余個蒲團,都是織綿的不是蒲葉編成,而是真正的織防員蜀錦所縫制的。
除了雕花的華麗閣門之外,中堂的左、右、後共有四座門,但其實應該稱戶、因為是單扇的。
門與戶是有別的,通常兩扇以上彌為門,單扇的彌戶。大戶人家的廳門甚至有六扇以上的。
壁上懸掛著許多名人字畫,大的中堂,小的條幅,一應俱全,這地方如果是真用來打坐靜心讀經,確是十分理想的地方。
“把字畫撕下來做引火物,放火。”楊一元嗓門像打雷,似乎全閣也為之撼動。
“三哥,你這樣做,豈不讓人識為赳赳武夫沒有文味嗎?”小雅也會作怪,妖滴滴聲調十分悅耳,“用書畫做柴薪,有辱斯文啦!”
“那就用炮炸。”楊一元拽衣擄怕窮嚷嚷,“轟的一聲,這座閣也就差不多了。”
一座小門技開了,沖出兩個仗劍的姿色不差的道姑。
“你……你們不能這樣做。”一個道姑厲聲阻止,揮劍前沖。
“妙哉!總算有人出來了。”小雅拔劍一揮,掙一聲震開刺來的長劍,揉身切入,一耳光光道姑打倒,“先把你的手砍下來……”
人激再現,湧出六個道姑。
“你住手!”換了玉色新道袍的玉虛觀主,用沉叱阻止小雅砍道站的手。
“哈哈!我知道你捨不得走。”楊一元大笑,背著手向前接近,“冤有頭債有主,本來我並不想毀你,但你行凶在先,表示你打定主意,替百絕頭陀現冤擔債,我有權為保護我的利益而回報。你很不錯,是十絕誅仙陣掌旗人之一,比煙從我劍下道走的身法可圈可點,你的真才實學比百絕頭陀高三分,當是持平之論,高五分也不為過,你還可以和我拼個你死我活。”
“你……你幾乎毀了我的玉虛觀,殺死了不少人,你還不滿足嗎?”
“八極游龍從不做半途而廢的事,要辦的事還沒有著落,殺了許多人錯不在我,你們該負全責。換了你,你會滿足嗎?”楊一無臉一沉像是罩上了一層濃霜,“你們人數眾多,都是一些有頭有臉人物,卻盡做一些沒有擔當的事,一見面就打,打了就跑,這算什麼?”
“玉虛觀與閣下無仇無怨,你……”
“玉虛觀主,你現在還用這種幼稚的潑賴態度,厚顏無恥和我說道理,你不覺得可憐可恥嗎?”楊一元臉上的殺氣消失了,感到好笑。“你像個死不認帳的潑婦,是怎樣渴到今天的聲威地位的?百絕頭陀畢竟還算一條漢子,他二話不說直接和我用武力解決,怕死逃命也是人之常情,他就有勇氣有擔當不會講歪理。歪理只會貽笑江湖,決不可能從中獲得好處,我決不會因為你放潑而放過你,哪怕你跪在地上叫冤叫屈,我也會毫無憐憫地破你的玄功,把你弄成廢人,這是你窩藏他們,與他們聯手行凶應得的懲罰。”
“你”
“沒在破十絕誅他陣時殺死你,我已經感到後悔了,因為現在我沒有殺死你這幫凶的理由,你最好不要讓我找到殺死你的借口。”楊一元冷笑,向前背著手接近。“只要你現有動手行凶的舉動,我就有權殺死你了。”
“你……你到底想……想怎樣?”玉虎觀主心怯地往後退。
“把聖手無常和百絕頭陷的去向告訴我,簡單明了。他們造孽,應該由他們自己擔當償付,你沒有替他們排冤擔債的義務和責任,除非你也是躲在暗處的主使人。”
“明天,你來。”玉虛觀主憤然說。
“緩兵計?”
“我負責把妙觀音交給你帶她去濟寧州投案。”
“妙觀音”楊一元冷笑。
“她不敢不聽我的,所以……”
“給你十文錢,你將毫不遲疑出賣你的爹娘。呸!你真可恥。”
“你”
楊一元冷哼一聲,沖上伸手劈胸便抓。
玉虛觀主本能地出手封架,而且飛腿跟他的下襠。
楊一元左手一拂,佛在玉虛觀主的暖骨上,順勢向上雙指齊發,點在玉虛觀主的丹田穴上。
疾退八尺,他扭頭便走。
玉虛觀主還不知道丹田被擊中,手急急拔劍。
“我們走。”楊一元拉了小雅向外走。
劍出鞘,突然在上揚的剎那間向下沉落。這是不可能發生的現象,運劍的勁道突然中斷。
“你這天殺的豬狗男人……”玉虛觀主發瘋似的尖叫咒罵,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楊一元說要破她的玄功,把她型成廢人,她知道完了,玄功已破,真的成為廢人了。
她屈膝摔倒,右腳已經不聽她的指揮了。
樊莊主神鞭太歲樊群英,是一頭極為精明機警的猛獸。
他知道巢穴附近的形勢,熟悉獵食勢力范圍內的一草一木,了解地盤內一些無害小獸的活動情形,明自該如何與鄰,接地盤的其他猛獸相處之道。
如果有了意外變故,他可以正確估量所承受的壓力,所能容忍的程度,極力避免發生威脅生存的變局,平時多作防范的准備。
所以,他知道玉虛觀的底細。
玉虛現是勢力范圍與他相鄰的另一頭猛獸,所以他暗中提防玉虛觀主並吞地的地盤,表面上與百絕頭陀保持良好的友誼,暗中防范對方打他的主意。
玉虛觀與慧圓寺是兩位一體的同道,而慧圓寺的百絕頭陀又與中州五子的混飩宮掛勾,真是令他睡不著覺的強鄰,他不得不虛與委蛇,表面友誼一直循正常途徑發展,決不做引起對方注意打破平衡局面的糊塗事。
他做夢也沒料到,百絕頭防仍修吞並了他的地盤。
聖手無常上次只留下五個人坐鎮,似乎真有意把樊家莊,作為單純的小小聯絡站,不會樹大招風引人注意,短期間樊家莊是安全的。
今天,他又頭疼了。
傍晚時分,悄悄來了一大群男女。
不再是小麻絡站,而成了藏身的秘窟啦!
他對那晚有人逼他吐露玉虎觀虛實的事,完全忘懷,毫無印象,所以,玉虎觀發生可怕的變故,他認為與他無關,因此在神色上毫無不安的異樣表情況後。
但他心中叫苦,這群惡煞上門,災禍必定隨之光臨,早晚會大禍臨頭。
那些人安頓在另一座院子裡,不許其他閒雜人等接近。他是主人,也不能隨意往來。
那些人安頓停當,已經是二更時分。
他帶了兩個心腹風從,憂心仲忡返回自己的主宅,然後打發隨從離去。獨自在書房對著燭火發呆。
“我……我該怎辦?”他捏緊拳頭自言自語。
玉虛觀被挑,聖手無常一群人狼狽地逃來,誰敢保證仇家不曾跟蹤追到這裡?他這裡豈不也成了房場?他能燒香把這批凶種惡煞送走嗎?
書房門本來是開啟的,這時傳出掩門聲。
他對上次在書房所發生的事故一直就毫無印象。他這間書房不許普通的奴婢接近,這是他平時碰上不愉快的事,或者有了困難,獨自思量等謀對策的地方,不會有其他的人前來打擾他。
聽到俺門聲,他警覺地倏然而起,手本能地搭上了腰間纏著的長鞭柄,食拇指挑開了扣鞭環。
“你來干什麼,大膽!”他大感驚訝和憤怒,聲色俱厲要發出了。
是他的一個外莊小小管事,叫夏升。早年在他家做了十年長工,三年前才升任外莊管幾個打雜小廝的小管事,平時根本不像一個會武的人,老老實實,工作勤奮,言行毫無異處。
在平時,外莊的人如果沒經傳呼,根本木許進入內莊的,更不用說踏入重要的書房了。
今晚的夏升,外表依然老老實實,但一眼便可以看出有些不一樣:平時毫無異樣的雙眼有冷電森森。
“來替老爺解惑,也可以說指示迷津。”黃升直逼近書案前,說話的語氣也與以往不一樣。
“咦!你是夏升嗎?”他疑雲大起。
在江湖闖道的人,多少也會一些化裝易客的技巧,有些高手可在剎那間脫胎換骨變成另外一個人.
他對此道也頗有成就,已看出這個跟了他十幾年的僕人,與他所熟知的夏升有點不一樣。
“小的正是外莊的夏升。”
“但你——”
“不瞞老爺說,在小的替老板做長工的前兩三年,小的已是普化大師的手下,是普化大師安排小的在貴莊混口食的。”
“臥底?”他吃了一驚,也極感憤怒。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老爺。”夏升陰陽一笑,“老爺不是也有人在府城留意各方的動靜嗎?”
“今晚你暴露身分,有何用意?”
“普化大師已失去塞業,小的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曾化大師就是百絕頭陀。
百絕頭陽的慧圓寺被抄,玉虛觀也被挑了,府地已沒有他們存身的地方,成了喪家之犬,不可能再重振旗鼓,失去府城的地盤,不需再對相鄰的豪霸戒備,臥底的人當然得撤走啦!
“你在我這裡潛伏了十三年,耐心委實驚人。”他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幸好這些年來,我安安份份以小根基為滿足,從不忘想插手干預府城事務。小心翼翼持相安局面,所以能太平無事,要不……唉!沒想到頭陀丟了基業,卻伙同外人計算老朋友,夫復何言?”
“這種事是免不了的,老爺。”夏升用世故的口吻說,“連江山也有分有合,所以霸業有消有長。老爺今天的態度有點改變,宮大仙已看出老爺的心病,因此普化大師沖老爺的多年交情,為老爺緩頰,奉勸老爺子萬不要再生異心,以免受到宮大仙的制裁。”
“罷了!”他失聲長歎,“你可以轉告頭陀,我這人是識時務的。”
“老爺的意思……”
“江湖朋友都是聰明人,不會做笨事。我當然不笨,我有我處世的原則,那就是如果我打下倒他,就加入他。只有傻瓜白癡才會屢敗展戰,奮斗不懈。”他也陰陰一笑,把心中的憤激丟開,“當然,我希望所加入的一方永遠保持強大。夏升,你也要勸勸頭陀。”
“勸什麼?”
“八極游龍是打不倒的,你們已經輸得夠接了。”
“胰!老爺希望他們也識時務,打不倒八極游龍.就加入八極游龍?”
“你像個外行。”他嘲弄地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不懂,打倒與加人指的是同道豪霸間的事。八極游龍是非正非邪亦正亦邪的獨行俠,你能加入他嗎?”
“那你的意思……”
“把妙觀音交給他,豈不天下太平?”
夏升冷冷一笑,搖搖頭。
“試過了。”夏開臉上有怪異的神情,“我們這種人,一切皆以利害權衡得失,你也不例外,犧牲一人算得了什麼?但有些人卻鄙視這種看法和做法,八極游龍就是這種人之一。”
“什麼意思!”
“試過了。”直升說,“第一個打這種主意的人,就是宮大仙。”
“結果……”
“八極游龍不屑理會。”
“晤!這表示……”
“他再三拒絕。”
“晤!我想,我明白了。”他打了一冷戰,憂慮更深。
“老爺明白什麼?”
“妙觀音只是引火之媒,八極游龍要燃起焚天烈炎。”他為樊家莊的存歿擔心了,“他的真正目標是你們所有的人。老天爺!你們居然不四散逃命,依然走在一起妄圖東山再起,讓他盯住你們逐一誅到,你們到了何處,何處就被波及遭殃。去警告頭陀吧!趕快四散逃走,分別找地方躲起來,三年兩載蟄伏,風聲過後再圖東山再起。你們可以度過大劫,我也可以免上池魚之災。去吧!但願還來得及。”
“晤!有此可能。”夏升臉色一變,“玉虛現主被廢而不死,也可能是八極游龍的另一陰謀。借玉虛觀主之口傳達他拒絕的決心,也利用觀主找出普化大師的藏匿處。糟!玉虛觀主是掌燈時分到達的,八極游龍可能已經跟來了,我得去警告他們……”
不等他有何表示,夏升急急出房走了。
“我完了!”他失魂落魄般叫號,軟倒在椅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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