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也緩緩向外投。
雙方都已經神功默運,刀劍一出,必定是全力施展的雷霆攻擊,很可能一招便生死立判,看誰去見閻王。
「你死吧!」天仙猛地沉叱,聲浪不大,但直薄耳膜,震力可令人頭蓋欲炸,甚至會立即被震昏。
以聲克敵,聲與光皆是最可怕的殺人利器。
他的刀僅出鞘三寸,立即加快外拔,可怖的聲波震撼力撼動不了他,僅感到心跳加劇而且。
上當了,天仙並沒將劍拔出,已出鞘三寸的劍,反而重新滑落鞘內。
拔劍是引人上當的欺騙行動,致命的攻擊是手。聲猶未落,雙掌同時前吐,無傳的外發掌勁兩面洩合,再向前像狂濤般湧出。
高大元的劍鞘不及半尺,來不及應變了,先柔後剛的掌勁及體,變剛時風雷陡然驟發。
「叭啦!」他向後飛摔出丈外,背部著地再向後滑動。
在笑震耳,天仙飛撲而至,在丈外食中兩指向下疾點,指勁破風聲尖銳刺耳。掌勁如果震毀不了他的五臟六腑,指功必將貫穿他的小腹。
「不可殺死他!」圓光菩薩在不遠處狂叫。
那是不可能的事,絕對阻止不一天仙下殺手。
高大元如果被殺死,仙書秘支永遠追不出來了,難怪大和尚焦急,但已來不及阻止已發的奇功秘勁。
聲、掌、指的攻擊事出突然,發生和結束幾乎在一瞬間完成,即使大和尚就站在一旁,也來不及阻止。
高大元前滑的身軀,就在指勁下的剎那間左滾,右手隨體轉動,一股詭奇的掌力隨手的轉撥怒瀉而出。
「嗤」一聲怪響,指勁擦他的背都面過,擦破了一條裂縫,可能擦傷了腰背的皮膚,地面出現一個半寸徑的深深圓洞,指勁驚世駭俗。
一聲厲叫,還沒縱落的天仙,身形不可思議地,改前撲為橫飛,斜摔出丈外,砰然著地再彈起滾轉。
地仙和八仙,驚叫一聲急衝而上,雙劍幻化電虹挾風雷而至,情急不顧一切搶救同伴。
高大元一躍而起,臉色蒼白冒著冷汗,一聲怒嘯,狹鋒刀幻發滿大雷電。
刀光劍影猛然接觸,金雞震耳,火星飛濺,光芒乍分,在虎嘯龍吟似的餘震中,分飛出文外的地、人兩仙,化為淡虹冉冉而去,消失在下面的樹林中。
天仙也失了蹤,從屋角遁走了。
回光菩薩像是見了鬼,扶了禪杖如飛而適。號稱地行仙的三個仙全栽了。一個身上仍感痛楚的菩薩;那有勇氣上前排命?逃走才是上策。
高大元,以刀支地,喘息聲可傳三十步外,渾身直冒冷汗,而且呈現顫抖,臉色難看極了,但他仍能支撐著不曾倒下,吃足了苦頭。
屋內搶出杜英小姑娘,惶急地扶住了他。
「我不要緊,受得了。」他用近乎虛脫的嗓音說:「這些曾橫行天下的可怕高手,怎麼如此陰險卑鄙?真可恥。下次,哼!」
不遠處的矮樹叢中,大行做人的頭伸出樹葉外。
「哈哈哈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小子總算命大。呵呵呵頭已縮人樹叢,怪笑聲慚遠。
「那是誰?」杜英訝然問。
就算杜英國力佳,看清大衍散人的面容,也不知道是那痊半途送還仙書秘艾的人。大衍散人的易容求極為高明,經促為換像貌,所以隱身在高大元身邊出沒無常,那些人即使碰面,也不知道老道的真面目。
「不要管是誰。」高大元到了一旁的大樹下,收刀活動腳調和呼吸:「反正不是敵人。
如果他們再多一兩個高手,我恐怕會在劫難逃。你看到了吧?以後你千萬不要和他們排命,唯一可做的事,是離開他們遠一點。」
「你……你真的不要緊?」杜英關切地問。
「他們還傷害不了我,雖則那個叫天仙的妖道,兩儀神功所發的掌力非常可怕。幸好我已經運功護體,昨晚我就試出他們非常了得,所以不敢大意,但仍然上了當。這些傢伙,毫無成名人物的風度。我得行功恢復精力,請替我留意他們隨後趕來策應的人,早一步發現,就多一分勝機。」
「好吧!我到樹上留意動靜。」
獵物竟然反擊,行動不再竄逃,反擊之猛烈出乎意外,弱者的形象換上了強者的嘴臉,收到強烈震懾人心的效果,緊張的清熱陡然升高了。
受創的是高階層首腦級人物。三他一增為了保持自尊,當然不會實話實說打擊土氣,因此一些爪牙還不知道情勢嚴重,只知道上級吩咐下來,不要輕易向高大元貿然發動沒有把握的攻擊,最好能纏住獵物,盡快發訊讓高階層的人趕到處理。這表示主事的首腦人物,極為重視當前的變化,不再忽視武功差勁,而機警精明的離十元一轉而把高大元當作必須全力對付,不可輕忽大意的勁敵。
無形中,爪牙們受到的心理壓力加重了,鬥志也相對地減弱,不敢毫無顧忌地向高大元襲擊。
當然也有一些不以為然的人,認為首腦人物小題大作,一個不斷逃竄的小輩,值得如此重視?所以這些人不但不在意,反而產生急切搜捕加以格殺的念頭。
高大元公然露面,更弓愧那些不以為然爪牙的反感,暗中積極準備行動,把首腦門所下達的警告置於腦後,也就打亂了主事人的行動計劃。
高大元敢於佔住農舍公然露面,已估量出所要冒的風險有多大,能承的壓力有多重,因此作了一些防檢的安排。農舍不是他預定決戰的城堡,並無死守的價值。對方人多勢眾,他哪有死守的本錢實力?
來得最快的五個人,神氣地昂然踏入屋前甜酒茶場,似乎一個比一個神氣,目無餘子氣勢低人。
他坐在場東側的大樹下,冷然自迎這些不可一世的江湖豪強。
為首那位像貌威猛的中年人,所佩的長劍古色斑斕,身材高大魁偉,劍也比常劍長兩寸,份量不輕,與古代劍士所使用的四尺劍相去不遠,很可能是真正的古劍;古劍通常是雙手命名用的。
五個人遠在五六支外的曬穀場前緣,已先一步發現他了,五雙凌厲懾人的怪眼,不轉瞬地狠盯著他。
他覺得其中的兩個人,依稀有面善的感覺。
他是主人,理該迎客,緩緩站起整衣,將插在腰帶上的刀挪至趁手外。
「唔!就是這個人。」古首外側那位有點面善的中年人,向為首的人說:「沒錯,他與另一個上了年紀的人,壞了咱們的大事,就是他。」
他恍然,是在河北岸途中,襲擊醫師王金的眾兇徒之一,難怪有點面善。
想起他師父受傷的事,他無名火起。
「小老弟,你是王道士的弟子嗎?」為首射中年人怪眼中的異光倏然隱去,換上了和藹的神情,簡直就像碰上了老朋友,笑容可掬向他接近。
京都的人把王金稱為醫仙,也有人稱為王道士。
「你說呢?」他也換上笑容,說的話也不帶火氣:「王道士在京都結交權勢,並沒上門高設教,不至於收門人弟子招搖吧?他的野心並不大。」
「暗中保護他出京前往南荒成所的人中,確有他幾個得意門人和好友。你在京都,一定認識我。」
「我該認識你嗎?可惜我沒在京都混世。我浪跡江湖,的確認識一些人,也見過不少高手名家,與一些聲威震天下的妖魔鬼怪打過交道。可是,不認識你。閣下氣勢不凡,沒有蒼天教弟子的氣質,傲視蒼天的求霸氣息卻濃厚得很,但不知是那座寺廟的大神佛?」
「我姓方,方世雄……」
「哦!原來是名動江湖,威震天下的超等劍術宗師,絕劍天君方前輩,京都雄風會的會主,陸大仙的頂頭上司。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好說好說。唔!你好像真的不認識我。」絕劍天君雙眉深鎖,眼中有疑云:「真的沒在京都混過?」
「真利,沒有說謊的必要。說真的,我知道你絕劍天君這號人物,非常羨慕閣下的非凡成就,可惜緣俚一面,聞名而已。」
「你…」
「我叫做高明,在江湖做了幾年刀客,見過不少高手名家,可惜武功與家世師門,皆平平無奇,才疏學沒,混了好幾年,仍然混不出什麼局面來,依然是一名種權勢無緣的無名小卒。」
「呵呵!你用不著謙虛,至少,今天你已經一鳴驚人出人頭地上,所以你有資格站在這裡,和我一會之主平起平坐打交道。」
「在下深感榮幸。」他裝模作樣欠身致意。
「小老弟,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絕劍天君像個笑而虎,真把他當成地位相當的對手打交道。
「有什麼事,會主盡可吩咐,能替公主效勞辦事,我這小人物深感榮幸。」他也笑吟吟表示誠意。
「把王道士的下落告訴我,我領你的情。仙書秘友,也清交給我代為保管,那是王道士的心血,他冒了萬千風險,從皇宮盜取出來的,給我保管可保安全。」
「哦!人書都要嗎?」
他沒感到驚奇,情勢早就被他料中了。大衍散人鬼鬼祟祟在他身邊神出鬼沒,就是怕他說出醫仙王金的下落。
因為大衍散人並不完全信任他,他面對的強敵太強大多了,自保並不容易,落在對方手中就糟了。
「對,人書都要。」絕劍天君用權威性的口吻說:「等於是我替你承擔一切風險,完全保障你的安全。我是一番好意。你不會不承情吧?當然,我會給你金銀酬謝。」
「你的要求頗為簡單,道理也相當中肯,開出的價碼出合情理,與往昔大舉煎迫追殺的手段完全不同。按理,依情勢對我不利來權稀得害,我不可能愚蠢地拒絕。辦是……」
「有什麼困難嗎?你並不遇蠢。對不對?」
「這……」
「你答應了?好。聰明……」絕劍天君欣然說。
「你替我回答,這就不聰明了。」他臉色一冷:「你一代之豪,說話應該義理分明,聽話絕不可斷章取義,為何不等我把話說完?」
「哦!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所商量的事非常簡單明瞭,所要的只是很容易使可答覆的承諾。是嗎?」絕劍天君不笑了,也臉色一冷。』『我要的答覆非常簡單,簡單得只有一個字或兩個字,不需說得太多。我等你的答覆,肯,或者不肯,夠簡單吧?」
「不錯,非常簡單,可惜我無法給你滿意的答覆。」
「什麼?你的答覆是什麼?」絕劍天君臉色陰冷。
「我只能讓你滿意一半。」他反而笑容恢復。
「一半?」
「對,你沒聽錯。」
「什麼一半?」
「仙書秘復我可以給你,相對條件是你必須立即離境。至於醫仙王金的下落,很抱歉,我毫無所知,很可能他已在赴南荒戍所途中,我哪能答覆你?你們的目的是仙書秘發,我願意奉送,你們應該滿意了,是嗎?」
「該死的小輩。」絕劍天君怒火上衝:「本會主的要求決不許任何人拒絕或打折扣。你好大的狗膽,敢拒絕本會主的要求,給臉不要臉,我要你後悔八輩子。上去兩個人,打斷他的狗腿給我活捉他。」
派兩個人,表示相當重視高大元的武功修為,不再驕傲自負。
按理應該只派一個上的,以身份地位論,派一個高手對付一個小輩,已經身貶身價勝之不武了。
也許,為了活捉才多派一個吧!要活捉一個有刀劍的高手,一個人的確有點力不從心。
江有三仙就是只派一個人上,所以灰頭土臉,知己不知彼,栽得很慘幾乎丟命。
江右三仙很可能沒將失敗的經過詳加透露,不然這些高手名宿,肯定會五人一起上。三妙是彌勒教的人,當然不可能把消息透露給蒼天教。絕劍天君的雄風會,是蒼天教的外圍組織。
曾經目擊經過的圓光菩薩,是蒼天教的高階層高手元老,這位大和尚逃回爪牙聚會處,毫無疑問隱下了慘敗的真相,只警告所屬的爪牙,必須全力相圖不可妄動,所以有些爪牙不以為然,將警告置之不理。
絕劍天君方會主,就是不以為然的人,總算不敢大意,派兩個人上。
在會主身邊的人,無疑是武功超絕的高手中的高手,也是會主的保欽,每個人都可以獨當一面。對付一個小輩,派兩個人未免有損聲威。
應聲出來兩個人,雙單一提左右欺進,警戒的神色並不明顯,並沒把高大元看成必須警戒的高手。兩人腳下不徐不疾接近,並沒急躁地衝進,運功待發的神情卻暴露無遺,明白顯示出手必定石破天驚。
高大元這次提高了戒心,不敢再忽視潛在的危險,兩人的劍隨時皆可能撤出,徒手接近,並不表示他們一定會徒手用掌進擊。
一聲刀吟,他拔刀出鞘。
「你們最好先拔劍再上。」他冷冷一笑鄭重提出警告:「你們人多勢眾,在下不會蠢得用赤手空拳,和你們挖耗,耗盡精力任你們宰割。你們都是高手前輩劍術名家,露幾手絕招讓我這小人物瞧瞧見識見識。諸位,小心了。在下是頗為高明的刀客,刀一出有我無敵,如果小看了區區在下,一定會死得很快很難看。拔劍上!」
徒手相搏,活擒的可能性大。用刀劍相搏,想活們幾乎成算有限。
「用劍大爺也可以活擒你。」從右面欺進的人,受不了激,氣勢洶洶拔劍。
這位仁兄,正是指證他的人。在河南旅途中,這人正是襲擊醫仙王金的地位甚高人物。
刀,必定勝任愉快,犯得著拔劍殺難用牛刀?
劍舉九揚,三方屹立,鋒尖徐降,馬步一拉殺氣陡然湧騰,隱隱傳出懾人心魄的龍吟虎嘯,刀和劍皆似乎幻現出特殊的光芒。
雙劍開始移位,尋找或製造進手攻擊的空隙。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誰也不屑用虛招誘發攻擊,不攻則已,攻則勢在必得有如雷霆,以萬鈞之威攻破對方的防衛崗,第一擊皆可能是生死的分野。
假使存心拖延游鬥,很可能三天兩夜也難分勝負,這對急於決戰的一方不利。絕劍夭君就是急於決戰的一方。
他們是強者;至少也自以為是強者。通常強者的氣勢旺,不允許對方有游鬥的機會。
高大元卻屹立如山,雙腳不高原地,保持面向一方巍然如泰山的詭秘沉靜形象,雙目凝神聚於刀尖,冷靜得像石人。即使兩個對手已移位至他的後方,他也澤如未覺不予理會。
絕劍天君與兩位旁觀的同伴,臉色漸變,自負驕傲的神情一掃而空,換上了驚容。
「這小輩舉動陰森妖異,令人莫測高深,很可能身懷奇技秘學,不易對付。」絕劍天君舉左手一揮:「再上去一個策應,小動了。」
「道命。」左首那位三角眼中年人欠身應略,身形閃電似的掠出,半途長劍出鞘。
有人突然加人,立即誘發劇變,打破雙方氣勢悉敵的平衡,爆炸性的激烈行動猛釘迸發。
劍光左右聚合,風吼雷鳴,破風的震撼聲驚心動魄,幻化的電光令人目眩。
刀光就在同一剎那暴漲、分張、流瀉、銳利的分裂氣流聲像乍起的風雷。
攀然聚合的人影,也在同一瞬間倏然向三方分飛。
沒聽到兵刃交擊聲,刀風劍氣進散聲仍似隱隱風雷。
一瞬間的接觸,也在一瞬間結束。刀劍是如何揮動的,是何招何式,連在一旁目擊,號稱一代劍術宗師級大師的絕劍天君,也沒看出所以然來。
當然,速度太快,見光而不見影,想看清變化談何容易?速度達到某種極限,人的眼睛是靠不住的。
刀幻化為光,射向仍然衝來的第三個人。
絕劍天君畢竟是一代大豪,人化狂風險如驚電我出。
掙一聲狂震,人影驟分,天字下,刀風劍氣的爆進聲,與金鐵的餘震聲相應和,裊裊消逝。
暴亂的人影,終於靜止了。似乎剛才連續發生的短暫激烈變化,是出於幻覺而非事實。
場中的現象,卻是真實的。
與高大元交手的兩個人,遠震出兩丈外,以左手扼住右上臂,站立不牢搖搖欲倒,臉上驚怖的神情令人同情,像已無人色的死人面孔。
右手小臂已齊肘而斷,兩人仍抓住劍的手,拋落在地上,鮮血觸目驚心。
絕劍天君側射出三丈外,舉劍的手不住顫抖。
先前衝上接應的第三個人,頂門的髮結不見了,技下四周的短髮,像不修邊幅的乞丐。
「衝上來!」高大元用刀向最後一個人一指,喝聲似沉雷。
第五個人遠在三四丈外,手抓住尚未出鞘的劍靶,臉色泛青,張口結舌,還沒從震驚中清醒,似乎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事實。
高大元一個小輩,憑手中一把刀,擊敗了包括會主在內。的四個人,其中兩人丟了右手,這怎麼可能?但可以確定的是:眼前的事實決不是幻覺。
這位仁兄駭然一震,怎敢衝上?打一冷戰離開劍靶,臉無人色反向後退。
「你……你會用妖術,真是王道人的弟子。」絕劍天君連嗓音都變了,撲上擠命的勇氣完全消失,站在遠處不敢接近:「我們有克制你的人,咱們回頭見。」
「我等你們。」高大元見好即收,收了刀冷冷一笑:「等你們來搶他書秘文,或者來送死。在下的刀利得很,砍手只是牛刀小試。好走,下次見面你死我活。」
絕劍天君像鬥敗了公雞,帶了四位爪牙狼狽而走,居然抬走了斷的兩段手臂,大概不想留下要貽笑江湖。
堂堂雄風會的會主,帶了四位身手超絕的保嫖,竟被一個無名小輩殺得落臂而逃,雄風會的聲威肯定會一落千丈。沒有外人目擊,他們大可秘而不宣,無憑無據,傳出江湖也令人難以置信。
打擊逐次加重,所造成的傷害也逐次加劇。下次,真可能你死我活。這次有人斷了手臂,下次也許會有人丟命。有勇氣前來生死相擠的人,真得事先想想後果。
直至近午時分,仍然不見有人再來行兇。
農舍主人替他倆準備了豐盛的午膳,有魚有雞,送到堂屋進食,堂屋可看到門外的一部分影物,有人上門,打交道也方便些。
杜英顯得有點情緒不穩,外表所流露的神情頗為複雜。
可能是對高大元出人意外的強悍表現,而感到驚奇,也憂喜交加吧!一旦成為眾所矚目的強悍英雄,日後所遭遇的困難也劇增,對方必定集中全力相圖,處境之惡劣可想而知,值得憂慮。
經歷過一連串生死交關的事故,高大元的表現並不佳。
起初,她覺得高大元的武功,比她高不了多少,只是經驗與機智勝她一籌而且。格鬥的技巧,電表現平平,多次落在對方手中吃盡苦頭,便是武功相差甚遠的具體說明。總之,她對高大元的評價並不高。
而現在,高大元卻脫胎換骨成了真正的強者,她在心理上的適應,還真有點難以調整。
與來人交手拚搏,她一直就藏身在農舍內,透過門窗的縫隙,目擊一切經過,雖然看不真切,但大部分盡人目中。
她很難相信的,高大元能擊潰大名鼎鼎的雄風會會主,殺傷雄風會最強悍的爪牙。
其實她應該相信的,彌勒教的江右三汕,就比絕劍天君高明多多,僅憑武功修為,絕劍天君還不配與三仙放手一排。
在彌勒教退出京都之前,蒼天教根本不敢在京都出頭露面。
龍虎大天師在京都建根基,二十八年風雲際會,威震天下,天下群雄聞名喪膽。雖然龍虎大天師父子,曾經三度進出天牢,但並不損及彌勒教的聲威,反而因此而名滿天下。
那時,蒼天教的教主太陽爺爺,還是邊關的一個小兵伙頭軍呢!中期,蒼天教的佛級普字輩的人物,也只能靠幾個朝廷中級的人物暗中支持,僅能在京都偷偷摸摸活動,規規矩矩傳教暗中發展。
直至龍虎大天師舉兵造反失敗。不得不撤出京都,將總壇遷入四川,蒼天教才取代了彌勒教在京都的地位,這才大舉網羅羽翼,積極擴張實力。雄風會組成之前,菩薩級的弟子,是招兵買馬威力發展的主力。而佛級與菩薩級的元老名宿,根本在彌勒教的中級人員前毫無地位。
這就是圓光三菩薩在三他面前,只敢說些諷刺活佔佔便宜,而不敢動手相搏的原因所在。在京都,三菩薩在三仙面前,不管任何方面都低一級。雄風會那些外圍爪牙,只配偷偷摸摸搖旗吶喊而已。
在高大元面前,江右二仙狼狽而道,三菩薩與絕劍天君吃足苦頭,應該不是意外。
「高兄,我們還是趕快前往黃山,盡快擺脫這些人吧!」杜英一面進食,一面不勝憂慮地提出要求:「等他們洶湧而至,就來不及了。你對付得了這些名震天下的高手名宿,我哪敢和這些武功驚世,妖術通玄的人拚搏?早走導好,是嗎?」
「他們不會洶湧而來了。」高大元語氣肯定,信心十足:「在他們一切準備停當,認為有信心一舉擊潰我之前,是不會輕舉妄動的,他們正在計算。」
「計算什麼?」
「計算能付出多少代價?」
「你的意思……」
「我逐漸加重壓力,這次已經傷人,下次他們心中明白,肯定會死人的。他們必須權衡利害,計算需要死多少人,才能達到目的,不能派人毫無代價的枉送性命。他們兩教的弟子,並非真正的玩命專家,那些人可能犧牲?他們不得不加以考慮得失。
老實說,真正可怕的,是天暴星那群匪徒,他們才是真正的亡命,一冒火就一擁而上奮勇爭先,對個人的名位聲譽並不介意。所以,你必須提防這些匪徒潮湧而至。
「哦!高兄,你的表現,委實令人感到驚奇,似乎你真的對付得了那些人。」杜英看出高大元沒有脫走的意思,只好另找活題。
「小丫頭,如果真要逃,我早已遠出千里外,早就在黃山逍遙自在了。」高大元神采飛揚信心十足:「這些人實在很蠢,居然迄今還沒看出危機。我,才是真正的玩命專家。他們一群爭名奪利的二流好漢,哪配和我玩真的?他們如果聰明,早就該遠離疆界逃回京都了。」
任何地方都可以逃,任何處所皆可藏匿,天下大得很呢!就算躲在蕪湖市區,這些人也休想找得到他的蹤跡。
雖然陸大仙脅迫皇甫家的人相助,皇甫家在蕪湖,具有龐大的潛在實力,公私方面都有朋友協助,但想搜一個有心藏匿的人仍非易事。
「哦!你一定是名動天下的刀客……」
「不,是一個不重視虛名浮譽,注重實質利益,也頗有名氣的刀客,在刀口上玩命的不安份人物。」
「你的名號是……」
「土地刀客。這是一般性的籠統綽號,名卻可隨時改變的。」高大元首次暴露身份。
「太湖左神幽虛洞天的那群神秘刀客?」杜英大吃一驚,臉色大變。
「對,我是其中之一。我個人的私人恩怨,不會以幽虛洞天土地刀客的名號露面了斷。」高大元的虎目中,出現打猛的懾人心魄光芒:「吶p果我以土地刀客的身份出面辦事,這些人……後果你知道,因為你知道幽虛洞天上地刀客的事,你……你小小年紀,剛出外遊蕩,按理,你怎麼可能知道幽虛洞天的事?」
「這些刀客名震天下,知道的人多得很呢!哦!聽說你們的洞主,是三十前轟動天下,把彌勒教殺得銷聲匿跡,殺得上一個皇帝連夜狂奔三百里的天斬邪刀杜星寒。他已經是五十出頭的人了,你難道是他的弟子傳人?你的刀法,真勢如雷電霹靂、絕劍天音方會主接不下你一刀。」
三十前,已歸天的上一個皇帝嘉靖,在登基十八年之後,從京都返回湖廣承天府(安陸府)老家擺威風,途經河南,碰上彌勒教第二代的高手鬧事,惹火了可怕的刀客天斬邪刀。
結果,天斬邪刀火焚御營,殺得彌勒教與棉衣衛的人做噩夢,皇帝在錦衣衛指揮便火德星君陸炳的掩護下,一天狂奔三百里脫出困境。
這件事曾經轟動天下,那些官方與江湖道人士,提起天斬邪刀便心涼膽跳。憑天斬與邪刀的字面上意義,便讓那些大豪大霸們寢食難安。
「我的師門,名號更令人害怕。」高大元不多作解釋:「老半天不見有人前來送死,情勢可能另有變化,我得主動去找他們攀交情,看那些仙書秘友是否仍有誘惑力。在這裡枯候他們玩弄陰謀詭計控制情勢,我也和他們一樣合笨,得搶回主動,免受他們左右大局。」
知道枯守待敵的手段蠢笨,就不算真的蠢養了。
等大群強敵打上門來,早晚會遭殃的。
他們人孤勢單,毫無防守實力,如不主動控制情勢,敗沒是必然的結局。杜英想反對,卻舉不出充足的理由。
任何一個爭名奪利的組合,都有承受挫折打擊的準備和策略。
利用嚴厲的規章誓約,來控制組織的運作。所以幫有幫規,門有門現。連三兩個人結義同盟,也以生死同心禍福與共,作為起誓的入神共鑒誓詞,受到人和神,甚至天地的約束制裁。因此一旦身入某一組合,便身不由已至死方休了。
你從組合中獲得利益,包括倚仗組合或者分潤的利益,就必須回饋組合,這是義務。你想獲得些什麼,就必須準備付出些什麼。
天下絕對沒有白吃的盛飯,更沒有平空掉入你懷中的金銀。
神的制裁,在不迷信的人心目中並不重要;人的制裁,才是生死攸關的可怕威脅。一旦違反組合的規章,人的制裁將極為冷酷無情,不會受到天打雷劈,卻鐵定會被人以正規章誓約的名義,打入十八層地獄,甚至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追殺的三個組合,都是有組織有實力的強梁組合,有承擔風險燁折的策略和準備,不會因為些少的犧牲和打擊,便放棄已決定的行動。
他們需要的,是整合與佈局的時間,改變行動計劃,作進一步最有利最有效的終結性雷霆攻擊。
至於需要犧牲多少人做代價,俗話說:「不成功,便成仁」;是不是合乎天理人倫世俗?無關宏旨。
與同仇敵汽的人聯手,便是調整策略的手段之一。
兩教的一些首腦人物,有志一同鎮群山的西麓樹林中會晤。
他們所受到的打擊和挫折不算嚴重,彌勒教的人甚至還沒有人受傷,實在不需急切地談聯手。情勢仍可控制,還不至於嚴重到須與仇敵聯手的惡劣地步。
兩教在蕪湖你打我殺死不少人,才是真正的死仇大敵。
為了更高的利益,死仇大敵臨時聯手是有些可能的。只要符合最大利益的條件,死仇大敵甚至會互結永久同盟。
所謂道義,是說給台蛋聽的。事實上,這世間真正的蠢蛋並不多。而且這種蠢蛋,必定死得最早最快,被人準備抓去活埋,居然會自己先拿鋤頭挖掘屍坑呢?而絕大多數的人,只把道義兩字掛在嘴上說說而且。
蒼天教的陣容頗為壯觀。三菩薩、一個號稱聖尼的中年尼姑。
陸大仙、洪澤三龍女、雄風會會主絕劍天君……藏身在林木深處的人,還不知有多少。
彌勒教的人卻不多,畢竟是雄霸天下,橫行數十春秋的第一大造反英雄大教,不屑擺出氣勢洶洶的場面唬人。
在彌勒教撤出京都之前,容忍蒼天教發展,和平共存十餘年中,蒼天都那敢在彌勒教面前充人樣?直至取代了彌勒教的地位,這才抬頭挺胸有模有樣。
除了江右三仙之外,另有兩個氣勢懾人的中年男女,男的英俊偉岸,女的風華絕代。之外,是五位美艷的女郎,其中有施明秀在內,最美最出色。再就是彌勒教蕪湖秘壇的主事人胡天德、召魂役煞使者。
似乎,雙方都僅派出次級人物打交道,表示並非真正的高階層會晤,也就表明並不怎麼重視這次協商。
彌勒教派出的代表是天仙。這位不是老道而穿過裝的仙,被高大元一掌打得滿地滾,幸好禁受得起,驕傲自負國空一切的神情,故斂了不少。
「烏方所提的意見,根本不符實際,丟開不符合雙方利益的重大問題不管,提些小枝節敷衍毫無誠意。」天仙席地坐在草叢中,說的話充滿指責成分:「老實說,重要問題根本不能談,也談不攏,找不出能符合雙方利益的方法解決,雙方所能讓步的範圍有限得很,怎麼能有耐心繼續談下去呢?」
「只有貴方肯放棄一些無謂的堅持,利益是不難加以合理協調的。」坐在對面的老二圓慧菩薩,寶像莊嚴頗有高增的氣勢:「比方說,不必堅持人先交給你們。我方要人要秘艾,要求雖有點不怎麼合理,但我方必須從高小輩口中。追出王道士的下落。人如果先交給貴方,我方還有機會追口供嗎?你們要人,死活不論。人先給我方追口供,再交給貴方處置,這本來就是雙方皆大歡喜的事,貴方實在沒有堅持的必要,是不是?」
「你這些話狗屎。」地仙冷笑:「如果高小輩胡招。比方說,他招工道士躲在嵩山,或者躲在太行山,你們會不把人交給我方,立即動身前往嵩山或太行山搜尋?你會嗎?能找得到?」
「這……」
「你會不會把人押往嵩山或太行山搜尋?那需要多少時日?我方豈不落空?廢話。」
「你們要高小輩,死活不論。閣下,你認為我方會讓高小輩活命?你殺與我們殺有何不同?我們要活口……」
「這也是難以解決的重大問題之一。」地仙抓住大和尚的話柄:「高小輩武功深不可測,機警陰狠經驗豐富,你知道要活的,需要付出多少代價嗎?你知道在雙方聯手攻擊時,為了要活的,拚搏時出招必定有所保留,有所保留鐵定是輸家。和尚,我方為何要為了貴方的利益,而冒犧牲不少弟子的風險?你打的如意算盤,一點也不符合我方的利益,簡直開玩笑。」
「費玄亨,你似乎毫無信心。」圓慧菩薩冷冷一笑:「集合兩方的精銳,出動超等的高手群起而人,分頭截殺,你居然認為會犧牲不少弟子,未免太長他人志氣了吧?想當年,貴祖師傲視天蒼,雄霸字內,每一個門入,皆是武功道術蓋世,氣做天蒼的不世之雄。你們江右三仙是第三代的真傳弟子,號稱神級的高手,當年在京都,也曾領袖群倫……」
「和尚,不要用激將法激怒我。」地仙沉叱,提起往事便怒火上升。
彌勒教失敗是事實,興共造反與傳教,三、四十年來一直就起起落落,失敗的機會比成功多,元氣始終未復,連重要的根基都丟了。和尚信口吹捧,反而拍到了馬腿。
江右三他曾經在京都活動了好幾年,出入公侯將相家,其實以吸收教徒為主,在與人爭鬥方面並無建樹,也無用武之地。
三仙號稱神仙,狂妄地以天、地、八三仙脅騙凡夫俗子。對外的姓名是天仙吳玄元、地油費玄亨、八仙江玄貞,按易經排名元亨利貞,少了利字;利字不好聽所以刪除當然,這都是假名,姓很可能是真的。彌勒教的人被官府抓住查有實據,必定與白蓮會妖孽一樣判處死刑。
彌勒教自稱是白蓮會的正統,但供奉的祖師,卻是龍虎大天師本人,因此白蓮會根本否認該教的宗法,列為拒絕往來戶。該教的有地位弟子,姓名都靠不住,避免被官府捉住刨根挖底,僅保持綽號不變。
在江湖浪跡的亡命,姓名都靠不住。酸高明的名也是假的,真名叫大元。他也把自和巨成亡命,以免犯了案,被官府抄家。
在江湖浪跡,用刀劍玩命的人,十之八九有犯案的可能,一落案那就肯定會成為通緝犯,親友跟著遭殃。
三菩薩還真不敢在三仙面前無所顧忌。二仙的名氣和真才實學,在京都就比三菩薩高一級,說幾句諷刺活在口頭上佔便宜無住大雅,一反臉那就難佔上風啦!勝算實在有限。
這就是彌勒教的人,毫無顧忌襲擊皇甫大院的原因所在,根本沒把蒼天教的人看成競爭的勁敵,殺了再說。羽毛未豐的蒼天教,在天下各地,哪配與威震天下的彌勒教爭雄?獅子搏免一爪就夠了。
不論在任何時地,蒼天教的人,始終比彌勒教的人低一級,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雙方如果必須面對面交涉打交道,參予的人身份地位相等,彌勒教的人也倚者賣者,氣大聲粗以強者自居。
江右三仙的身份地位,與京都三菩薩相當。三仙的優越感表露無遺,三菩薩當然不甘承認比對方矮上一截,因此回意菩薩說的話另有乾坤,明捧暗損不懷好意,雖然沒有使用激將法激怒地仙的意思,地仙仍然聽出和尚想在嘴上佔便宜;被激怒便惡言相向,也表示對雙方協商合作的事並不熱衷。
「費老兄,不要說話一言不合,就風雨俱至,大家不愉快好不好?」老三圓智菩薩出面接口打回場,臉上的笑容相當勉強:「咱們不要圍著不相關的問題打轉,故意或非故意把主題忽視。再這樣拖下去,就一事無成使日落西山,白白錯失了半天好機。」
「你們根本毫無讓步的打算,更沒有放棄所得既有利益的誠意。」老大天仙吳玄無不悅地拂袖而起,臉色難看:「你我雙方各說各話,誰也不想放棄利益,實在沒有浪費時間談下去的必要,早罷早散各行其是,斃了高小輩的機會反而容易製造,再拖下去。機會也將逐漸稍縱你逝了。咱們走吧!派幾個人埋伏偷襲,早些佈置,總比在這裡空白說白話有利些。」
「諸位……」圓光菩薩不甘心談判破襲,跳起來急叫:「諸位難道願意犧牲許多門人弟子,去進行成功機會不到十之三的襲擊「算了吧!和尚。」很少說話的八仙玄貞,搖手阻止回光菩薩發表意見,準備舉步離去:「你我雙方皆心知肚明,高小輩的底細誰也摸不清。所知道的是,那混蛋的真才實學,完全出乎咱們意料之外,總算明白決非咱們這些人可以任意擺佈他的超等高手。因此,你多雙方都不想犧牲一些人物,不想讓門下弟子枉送性命,所以都希望雙方派出頂尖的高手,聯手一下子解決他。而你們根本不要他死,要留下他另派用場,動手時必定有所顧忌,力量也必定有所保留,這才真的成功無望,而且會有不少人枉送性命,這件事還能合作嗎?那就各行其是各顯神通吧!談不出什麼結果的。」
江右三仙不再遲疑,舉步離去。在不遠處的同伴,也紛紛戒備後撤。
談判不歡而散,兩方的人皆怒形於色。
各懷機心,誰也不願放棄影響本身利益的私念,心懷鬼胎雙方皆無誠意,哪能談得攏?
只不過利用談判的機會,試探對方的意圖和打算而且。
雙方能讓步的範圍不大,主要問題卻有嚴重的歧見與利害衝突。可能雙方皆存的姑且試探的念頭,也知道不會有多少成效,因此對失敗早有心理上的準備,一旦真正談判失敗,並沒感到意外,認為失敗是意料中事,談判失敗並沒損及巴方的利益。至少,雙方的態度,借這次會面談判,而致於明朗化,表達了己方的立場,日後策定計劃,有了應變的策略和手段。
得失互見,不歡而散。今後各自為政,各顯神通。
似乎所有的人,都停止活動躲起來了,大家有志一同等候另一方的人搶先動手,搶先動手的人必須付出相當可觀的代價。等候兩敗俱傷再出來收拾殘局漁人得利,是最佳的正確選擇。
眼線也減少至最低限度,潛伏得更隱秘,除非有十萬火急必須爭取時效的消息,不然嚴禁走動,遠遠地留意高大元的動靜,絕對避免現身暴露行藏。因此午後不久,山中的小徑連遊山的人也不見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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