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世情鴛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飛天夜叉食畢用中淨手,盯著他不住強忍笑意。

    「你盯著我幹甚麼?」桂星寒也忍住笑瞪了一眼:「你這種不懷好意的笑意,=定在轉甚麼古怪壞念頭。」

    「如果她不死,你真能狠得下心砍她一刀?」飛天夜叉笑問。

    「這傢伙禁不起我一刀……」

    「你別想裝糊塗迴避。」

    「胡說!」

    「你知道我說的她是指誰?

    「哦!顯然不是指方世傑這混蛋,我會錯意啦!」

    「你心中明白,哼!」

    「呵呵!你是指那個什麼三宮主了。」

    「嘻嘻!可說到你心眼裡去了吧?」

    「我承認,的確狠不下心砍她一刀。」桂星寒不笑了:「我覺得在彌勒教的人中,她不算太壞。

    「雖則她曾經傷害過你,但比起其他邪魔凶桑來說,她對你已經夠仁慈了。對我,她……」

    「我明白,她對你確是一片癡心。」飛天夜又握佳桂星寒的大手,嗓音微變:「在新鄭你曾經傷了她。她為了你,不惜與她的兄長分道揚糟,形同背叛,用心良昔。愛一個人,愛得如此痛苦而危險,我好感動。」

    「咦!你……」

    「大寒,我的確同情她,雖則我恨透了她。能拉她一把,就伸手拉她吧!我也願意助她。」

    「小冷,我覺得方世傑的話,也有幾分道理。」桂星寒但然說:「我的綽號叫天斬邪刀,有幾個人肯相信我能主持正義?彌勒教香壇滿天下,真要傾全力和我作對,今後你我在江湖行走,必定凶險重重。

    「你的意思……」

    「比起太原鬼面神這些喪盡天良的劇盜來,彌勒教的人要可愛多了。所以,我要助他們一臂之力。

    「日後如果他們仍然不放過我,再向他們動刀尚未為晚。」

    「好啊!我們走。」飛天夜叉不勝雀躍。

    「不必急,要把握時機,我們先行準備。,

    大少主在絕望之中,仍然能沉靜地分配人手,方世傑帶回桂墾寒的警告,並沒讓他精神崩潰,卻記得桂墾寒告訴三官主的話,置之死地而後生。

    方世傑在旁緊握住天權仙女的手,不住作深呼吸以穩定情緒。

    「我想,該是我倆緣盡分手的時候了。」方世傑突然將天權仙女緊緊地抱在懷中,嗓音變了/起始我就沒有利用你們替我助勢的念頭,喜歡你完全出於真心,這期間雖會發生一些波折,並沒影響你我的感情。

    「現在我算是甚麼都沒有了,緣起緣滅自有後果前因,就算是命定了的吧:你一定要緊跟在我身後,在我倒下之前,你不可以超越,該超越時千萬不可遲疑。」

    「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好情人。」天權仙女含淚抬頭凝視著他:「世傑,我沒看錯你。真的,我是多麼希望,你日後能擁有你的輝煌局面,叱吒風雲做嘯江湖。

    「不論如何結局,我已經了無遺憾。出去時,我求你不要心有二念,你有生路,我也會有。」

    「是的,我要殺出一條生路來,有你跟著我,我揮起劍來也有力些。」

    三宮主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外,呆呆地向遠處桂星寒曾經出現的屋頂眺望。

    屋頂上,桂星寒與飛天夜叉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葛春燕本來就不願意退走,所以走在最後。

    終於被她看清迫來的人,一面退一面留心,看出是一些似人似獸又似鬼的人,數量只有十幾個,分為兩隊,分枝排草奔掠如飛,毫無顧忌地銜尾狂迫不捨。

    「楊前輩,是十幾個打扮得像鬼怪的人。」她跟上銀扇勾魂客:「我們不能退,大寒哥與冷姐如果跟來,恐怕會上當。一定是彌勒教的所謂神兵,他們會把我們迫到江邊逼我們跳水。」

    銀扇勾魂客心中一栗,退到江邊豈不是無路可走了?

    「槽!我們豈不是要背水一戰了?」銀扇勾魂客跟上鬼手無,常:「施老哥,他們逼咱們跳江。」

    「哎呀!桂墾寒害人不淺。」鬼手無常開始埋怨,弄不清桂星寒為何發警嘯要他們退走。

    「你水性如何?」

    「去你的!我不跳水,」

    「不跳求,逸得掉嗎?」

    「拚死他們。」鬼手無常冒火了,不願真的跳水逸走。

    「恐怕非拼不可了。」

    「布下埋伏解決他們。」鬼手無常咬牙說。

    我帶人截住他們的後路。十幾個神兵,就把我們追得跳水逃命,像話嗎?,,銀扇勾魂客本來就有拼的意思,正中下懷:

    「桂小子到底在弄甚麼玄虛?難道他被神兵困住了?」

    「收拾了這些鬼神兵,我要轉回去。」葛春燕悻悻他說:「他受困,卻要我們退,他以為我們能放心。」

    人分為兩組,由鬼手無常帶第一組的人,繼續往前走,然後猛然回頭。

    十四名戴了鬼面具的悍賊;急於把人留下,一個個爭先恐後飛步急趕,一頭撞入埋伏裡。兩組人前後夾攻,每一擊都是致命的狠招;

    片刻間,只剩下兩個受傷的人。

    六十凡個人,以必死的決心突圍,威力是難以估計的,真正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出手之狠可想而知,有如一群腴押的瘋虎。

    方世傑表現得比在昔勇敢,像是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他的確已經一無所有啦!自己開創局面,他哪有可供開創的人手?如果大少主這些人全軍覆沒,他鐵定在數者難逃。

    青霜劍一揮,他領先向先前來路處踏草而進。天權仙女緊跟在他身後,隨時準備使用離魂香。

    遠出百十步,矮樹叢草中怪影暴起,刀槍如林,吶喊聲震耳欲聾。

    兩側,也怪影如潮水般湧到。

    足有三百名以上悍賊,他們陷入三面包圍。

    的保護神。」

    「他前面是飛天夜叉。」天權仙女說:「他們兩個人,可以沖潰一隊兵馬。世傑,你們錦衣衛的人栽得不冤。天者爺!他們如果前往我們的總香壇……、

    「今天的血海屠場,就會故事重演。」身側傳來大少主有氣無力的語音:「這個人,將是我們的心腹大患,太危險了,得設法除去這危險。

    方世傑心中暗罵大少主不知感恩,他感到心中一寒,覺得大少主這個人,比這些悍賊更可怕。

    「大少主,你知道要除去他,所要付出的代價嗎?,,他拉了天權仙女,向前飛步急趕。

    風掃殘雲,鬥場血腥刺鼻,屍體凌落,慘絕人衰。

    雙方都有作殊死鬥的打算,鬥場分佈甚廣,已不再有混戰的情形發生,三三兩兩分散在各處死纏不休,反正雙方的人,已所剩無幾了。

    大少主不但是不知道感恩的人,而且是片毗必報陰險狠毒的桌雄。

    桂星寒所表現的英勇無敵氣勢,更讓他嫉妒害怕,圖謀桂星寒的心念更切,不管要付多大的代價,除去這心腹大患。

    他衝進三宮主身側,悄然斜向截出,出其不意把夾攻三宮主的一名悍寇刺死,一聲沉喝,斜刺裡吐出一掌,遠在八尺外,掌勁把另一名悍寇拍出八尺外。

    三官主精力耗損過巨,但依然速度甚快,衝進兩步劍出似穿魚,把那名悍寇刺了個後心貫前胸。

    「三妹,你聽我說。」他到了三宮主身旁,一面拭汗一面說:

    「這把刀不除,本教將步太原鬼面神的後塵,你願意這種劫難卜發生嗎?」

    「你的意思……」三宮主上氣不接下氣,但已聽出他話中的含義。

    「良機不再,日後沒有計算他的機會了。」

    「貧……」

    「趕快設法,我在旁候機。只有你才能計算他,其他的人靠不住。」

    「可是……」

    「你已經誤了一次事,在死了許多弟子,不可再誤,快去!」

    他聲色俱厲,把三宮主向遠處瘋狂揮刀,淹護飛天夜叉撤出八名悍寇組成的刀陣,正一刀砍掉一名悍匪右手的桂墾寒身邊一推。

    三宮主臉色大變,被他凌厲的語氣,以及猙獰可怖的神情嚇壞了,不敢不從,向桂星寒奔去。

    側方不遠處與兩名悍匪交手的方世傑,已看清兄妹倆的舉動,哼了一聲,一劍震退一名悍匪,不再招呼在一旁纏鬥的天權仙女,悄然澈走。

    大少主已遠出什步外,像躡鼠的貓。

    所有的人,精力皆已耗損得差不多了。如果存心計算某個人,混亂中是相當容易的。

    桂墾寒與飛天夜叉一刀一劍,八方縱梭所向披賜,何處有激動,他倆就往何處趕。

    七名悍匪的刀陣,仍具有強大的威力,重新左右一夾,又將飛天夜又逼至上坡下。

    「你們不我我嗎?」桂星寒怪叫,從左方貫入,掙一聲震開一把雁翎力,天斬邪刀向右大迴旋,大鵬展翼刀尖遠及八尺外,一樣之下,一名悍賊的右脅斜裂而開,內臟外流。

    飛天夜叉一躍而出,刀陣又解。

    「注意養力,小冷。」桂星寒裁住她的後方,一刀劈翻了跟蹤迫擊的另一名悍賊。

    『悍賊們早已發現他的刀可怕,沒有人敢主動向他攻擊,除非避無可避,不然決不敢接他的刀。

    「收拾這幾個首領再走。」飛天夜叉說:「殘局我們不負責收拾。」

    其實,殘局並不容易收拾,有些悍賊見機四散,有些仍在纏鬥,而彌勒教的人,死傷過半實力不足,仍陷在苦鬥中。

    飛天夜又不是小心眼的人,但她認為她和桂星寒,已出盡死力擊潰了賊群,大開殺戒已除殲五六成悍賊,沒有再奔東逐北收拾殘局的必要。

    「好的,我們真該撤手了。殺!」隨著殺聲,桂星寒一刀砍掉一名悍賊半個頭顱。

    人影狂衝而入,一聲嬌叱,衝來的人與一名悍賊撞上了,劍與刀接觸、錯開,發開震耳的金嗚。

    刀劍惜開,左手派上了用場。三宮主扣住了悍賊的右肩近頸處,悍賊也抓住她的發謄。

    桂星寒一閃即至,左手從三宮主的右方伸出,扣住了悍賊抓發害的左手脈門,天斬邪刀毫不留情地,貫入悍賊的左胸。

    這瞬間,三宮主脫手棄劍,右時旋身就是一記霸王時,正中桂星寒的肚腹,順旋勢左手疾出,纖手用足餘力,點在七坎大穴上。

    變生倉卒,各方齊動令人目不暇給。

    飛天夜叉恰好衝到,來不及收劍,扭身飛起一,腳,噗一聲掃中三宮主的右胯。

    哎一聲尖叫,三宮主摔翻出丈外。

    飛天夜叉目毗欲裂,身形未穩,不可能搶救仰面摔倒的桂星寒、身後劍氣壓體,一聲怒叱,劍光急旋,掙一聲狂震,天權仙女連人帶劍震飛兩丈,虎口被震裂,屈一膝跪倒。

    同=瞬間,方世傑人如怒鷹,從三丈外飛騰而起奮身下搏,掙一聲暴震,火星飛濺中,竄來一「劍向桂星寒刺下的大少主,也連人帶劍斜震出丈外。

    「無恥!」方世傑怒吼:」你比我更忘恩負義,更不要臉。

    怒吼聲中,挺劍猛撲咬牙切齒的大少主,展開游龍劍術步步搶攻,各展所學有你無我。

    飛天夜叉追至桂星寒身旁,但已失去將人背走的機會,三宮主與天權仙女纏住了她,立即陷入進退兩難困境,無法完全保護已陷入半昏迷的桂星寒。

    「你幹甚麼?混蛋!」大少主憤怒地大罵:「你為何幫助仇敵?你該死!你!」

    方世傑的劍依然勁道十足,上下翻飛來一-劍接一劍,有效地阻止大少主向桂星寒接近、金鐵交鳴聲中,他守得十分綿密,不許大少主越雷池半步。

    「我方世傑早該死在萬松山、但桂小子饒了我,他在你們全軍覆沒的生死關頭,不念舊仇替咱們解圍、從鬼門關把你們拉回陽世,你們竟然恩將仇報,用這種無恥手段回報他,你已經不是人了。」

    方世傑一面封架,一面義正詞嚴指斥大少主的不是。在武飛天夜叉的精力,被搶救桂星寒的意識所激發,改肩為背,依然掠走如飛。

    後跟的方世傑,可就災情慘重,精力將竭,逐漸被拋在後頁二十步以上了。

    再後面二十餘步,大少主四個人氣喘如牛,勉強能釘住方世傑,但也休想將距離拉近。

    「大寒,大寒…」她一面狂奔,一面淒然尖叫:「你怎樣了?告訴我,告訴我該怎辦,大寒……」

    桂星寒昏昏沉沉,無法回答她。

    她並不知道葛春燕那些人,是否真的跟來了。桂星寒在盜窟長嘯示警,其實也不知道葛春燕是否跟來。

    黑夜中沉船,跟來的葛春燕是否發現沉船的事,誰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見得能循蹤找來援救。

    她相信桂墾寒的判斷,認為葛春燕必定追蹤而至,因此本能地向江邊的方向飛奔,其實她也不知道到江邊的正確方向。

    桂星寒的體重,幾乎超過她一倍,長期背負奔逃,能支持多久?狂奔五六里,她快要支撐不住了。

    汗已流盡,手腳發虛,口於舌燥,眼前星斗亂飛。

    同時,她關心桂星寒的生死,心中更是驚恐,五內如焚。

    奔上一座小山,她終於感到難以支持,把心一債,將桂星寒放在草地上。

    「大寒,大寒…」她聲嘶力竭,咬字不清:「你怎麼了?我要知道你……你的傷勢,我……」

    「再……再過片……刻……」桂星寒含糊的語音,幾乎讓她興奮得跳起來。

    「片刻怎麼了?」她大聲問,憂慮與驚恐呈現在臉上,心中發寒。

    片刻,含義是甚麼?片刻便斷氣,天人永隔?

    「我……」

    「請告訴我,大寒……」

    「五臟可……可以……」

    「五臟怎麼了?卜

    「可以歸……位……」

    「謝謝蒼天!」她跪倒在地伸手向天興奮地大叫,聲淚俱下

    五臟歸位,表示傷勢已經控制住了。

    三官主那一記霸王時,真摳他的五臟六腑震離原位,內傷以

    沉重。普通的人肚子挨了一擊,十天百天很可能下不了床,甚至可以致命。

    五臟離位,在練武人來說,算不了甚麼,武師們的跌打保元藥就有保內腑的功能。

    知道傷勢症狀,就可以大膽用藥了。飛天夜叉立即打開桂墾寒的百室囊,取出一隻小玉瓶,倒出三粒丹丸、放入桂星寒口中,用口度氣入腹。

    她一硼而起,左手握住天斬邪刀,右手斜舉輕虹劍,像一頭將發成的母老虎。

    方世傑大汗如雨,氣喘急迫踉蹌奔到。

    「快帶走他,,我擋住他們。」方世傑吃力他說:「桂兄就算是死了,也不要落在他們手中,快走。」

    「他服了藥,不能移動他。」她咬牙說:「不斃了他們,決難逃出他們的毒手,拚了。」

    「好吧!看來是逃不掉了。」方世傑一面調息:「你保護桂兄,我盡量纏住他們。」

    「謝謝。」

    她用緊迫呼吸術調息,盡量補充先天真氣。

    最先追到的是大少主,長衫汗濕可以絞出水來,呼吸急促,喘息聲入耳清晰。看了飛天夜叉與方世傑,兩人暴虎憑河的氣勢,居然心中暗栗,不敢冒失地衝上揮劍攻擊。

    扭頭一看,三宮主三個人,還遠在五六十步後,腳下踉蹌沉重,無法加快趕上來。

    「方世傑,你敢背叛我?」大少主咬牙切齒,頰肉扭曲臉色猙獰一步步逼進。

    「放你娘的狗屁!」方世傑粗野地大罵《方某是錦衣衛武學的教頭,家姨父是錦衣衛世襲百戶,在下的身份地位,比你這混蛋逆犯高貴一萬倍。背叛?呸!你是甚麼東西?」

    「你已經是喪家之狗,投奔本教……」

    「去你娘的!在下任何時候,都可以回京都重整旗鼓。本來在下已經動身返回懷寧老店,被你硬拖來追逐船隻耽誤了歸隊行程。」

    「你這混蛋豬狗不如,恩將仇報沒有半點人味。桂星寒臨危救了你的狗命,你身在險境仍然無恥地暗算他,你這種人.,……」

    一聲怒吼,大少主恨極狂衝而上。

    飛天夜叉從側方飛射而出,天斬邪刀一伸,像一道破空的雷電,輕虹劍蓄勁待發,形如瘋狂怒極猛撲.

    大少主不敢接刀,明知刀是虛招,閃身二劍斜截,反應居然相當靈活,避招反擊的身法可圈可點。

    掙一聲狂震,輕虹劍與七星劍接觸。

    大少主位於下坡,直向下退出三丈外。

    「不可追擊!」方世傑急叫。

    飛天夜叉怎敢追擊?恨恨地退口桂星寒身側。

    大少主在惡鬥悍賊時,消耗了大量的精力,被一劍震退三丈,大感吃驚,還沒悟出其中道理,怔在當地,用懷疑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七墾寶劍,似乎想看劍上的力道,為何發不出應有的水準?

    如在平時,飛天夜叉哪敢硬接他的劍?

    三宮主嬌喘吁吁趕到,天權仙女也接遺到達。

    七煞真人的地位,比七仙女低,但並不表示武功也低,緊跟天權仙女趕到。

    「斃了他們,上。」大少主厲叫.

    「讓……讓我喘……喘……口氣……」三宮主不住喘息,臉色蒼白大汗如雨:「我……我挺……挺不住了,需要歇……

    口氣…」

    天權仙女更糟,乾脆以劍支地,屈下右膝著地,拚命仰天呼吸。

    「用誅仙劍先斃了姓方的叛逆。」大少主向後到的七煞真人下令。

    七煞真人極為狼狽,渾身血染道袍,與汗水相融合,臉色泛青,上氣不接下氣,站在那兒搖搖欲倒,似乎連舉劍的力道也消失了。

    「大少主,你……你饒了我吧!」六煞真人像病人膏胄的垂死老人:「矚下氣機將……將散,自發起一根草也……也力不從心了,哪……能用元神御……御發誅仙劍?請……請讓我歇息片……刻…」

    「大少主,恐怕只有你自己上了。」方世傑冷笑著說:「衝上來,閹下。」

    「混蛋!你配向我說這種話?」大少主怒叱。

    方世傑在棉衣衛那些人中,地位不高也不低,武功也名列中上之間,但卻負責與彌動教的人打交道;

    論武功,他頗為自負,哪將彌勒教的人放在眼下?他差的只是對妖術頗懷戒心而已。

    他敢勾引彌勒教地位頗高的六仙女,可知並不在乎彌勒教的妖人。這期間他對大少主保持友好尊敬,完全是利害關係,一方面可以利用彌勒教、一方面也沖天權仙女分上,才能一直保持交往聯絡的關係。

    在新鄭,錦衣衛第一次與彌勒教反臉,他就曾經毫不遲疑地,擒住與他同裳共枕的天權仙女。

    「大少主,別往你臉上貼金了。」方世傑已抱定豁出去的決心,說起話來也大聲些:「經過這場空前慘烈的大搏殺,你的法寶已經用光了,精力枯竭,妖術也失了效。憑真才實學,你還不配吹牛。」

    「先調息吧!反正他們已經跑不了。」三宮主提醒大少主,阻止他發怒衝上拚搏:「你必須有十成精力,才能斃得了那個母飛天夜叉.

    三宮主的話語出由哀,不敢再輕視飛天夜叉的武功造詣。

    沒有精力,的確無法施展妖術。擠武功,她相信大少主並無多少勝算。

    方世傑大感不安,對方有四個人,如果精力恢復,他和飛天夜又勢難獲得勝機,更無法兼顧情況不明,似乎昏迷不醒的桂星寒。

    他退至飛天夜叉身旁,憂形於色。

    「林姑娘,你一定要帶走桂星寒。他憂心忡忡鄭重他說:

    「走一步算一步……」

    「我不走,我要等他站起來。」飛天夜叉堅決拒絕:「他服下丹藥,可能在用性命交修的絕學行功,動不得。再說,再背著他奔逃、肯定會增加他的傷勢,吉凶難卜,我不能走:

    「在這裡只能等死。」

    「死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詼……」

    「請不要說了。方兄,你可以走。』

    「林姑娘……」

    「他沒欠我們甚麼了。

    「我也不走。」他一挺胸膛:「我一生中,只做一些損人利己的事。家父四海魔鷹方公四海,也是江猢朋友畏懼的桑雄。也許,今天我該做一個大丈夫所應該做的事J我的命是桂兄所救的,我願意用這條命日報他。

    「方兄……」

    「就算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他轉身便走/我去擾亂他們調息。」

    所有的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內功火候精純;皆已修至意動神動境界,因此調息時,不需正式打坐吐納,站立同樣可以行功。

    他折了一些樹枝,向下坡的四個人接近。

    所有的人,暗器與毒物,甚至妖人們百寶乾坤袋中的法器,皆已全部用光,唯一可用的,是手中碩果僅存的刀劍。

    有些被殺死的人,死時手中甚至連刀劍也折斷或彼打落了。

    一聲怒吼,他連續擲出尺長的小襯枝,小樹枝急自飛旋,分別向大少主四個人連續攢射,滿天呼嘯聲頗為動人心魄,力道仍然充足。

    這一招居然甚有功效、對方非分神躲閃或拍擊不可,也就無法靜下來運氣吐納,先天真氣無法匯聚,氣海也就無法催動氣機。

    「你這狗娘養的混蛋!」大少主怒吼如雷,揮劍猛撲而上。

    他繞著半弧形路線移動,連續以樹枝攻擊。

    三官主退了十餘步,拉遠距離以爭取行功的時間。、「梅英,你去阻止他騷擾。蘭官主向天權仙女下令:「你去纏住他,我們才能抓住機會行功調息。他這樣上鬧,對我們不利。

    「可是,三宮主,我對付不了他。」天權仙女有自知之明…

    「不可能阻止他騷擾……」

    「不許推倭,你是用甚麼手段籠絡他的,忘了嗎?.不要忘了你女人的進力。

    天權仙女歎了一口氣,不再歇息,提著劍向方世傑奔去去,劍一張,堵住方世傑的進路。

    「世李,我請你離汗。」天權仙女疲勞未復,臉色蒼白得可怕,舉劍的手,也呈現顫動不穩。

    方世傑呼出一口長氣,虎目中的黯然神情清晰可見。

    「梅英,我們已經分過手了,」他歎息:「以雙方因利害而結合的感憎來說,我們那樣緣盡分手、算是央幸運的了,不要逼我走上違淒慘的結局,好嗎?」

    因利害而結合,不論是男女關係,或者朋友關係,一旦因利害而分開,最佳的結局,當然是皆大歡喜,和和氣氣揮揮手分道揚餾。

    但這種幸運的分手結局,通常很少發生,大多數會走上你死我活,不是你就是我。的悲慘結局。

    他們兩人,分別代表了錦衣衛與彌勒教的利益中介人,有利則合)有害則分,這期間分分合合,彼此心照不宣,因為仍有利益可圖。

    方世傑本來仍有借助彌勒教之力,進入江猢另創局面的念頭,因此對這份露水情緣,仍有點留戀依依難捨,直至面對死亡,這才和和氣氣分子,

    現在,他看透了大少主的險詐,知道日後根本不可能借助彌勒教,幫助他另創局面,在絕望中,反而激發了他的豪情。

    天權仙女不可能背叛彌勒教,他也不可能做彌幼教的奴才走狗。

    現在,他將面對悲慘的結局。

    「世傑,如何結局,在你一念之間。」天權仙女流下了傷感的珠淚:」你只要調頭走開,日後我會找你重續前緣。」

    「我不能、梅英。?方世傑也感到心酸:「你知道,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剩下的只有一點點自尊,我不能忘恩負義,把這一點點自尊所送掉。」

    「你怎能說這種話呢?你與他們本來是死仇大敵。世傑,你之所以落得如此狼狽,完全是出於他們之賜,他們任何補賞,也改變不了生死敵對的情勢。」」

    「如果我還留在懷寧老店,你這些話甚有份量)但目下的情勢,與棉衣衛無關;我個人的感受,更與錦衣衛無涉。

    「站在這裡的方世傑,是一個講道義的武林人,恩怨分明的武林豪士、桂老兄從悍賊的刀下救了我,我必須盡可能回報他。必要時,甚至可以用性命來回報他。梅英,他也救了你。」

    「和……」

    「你們彌勒教的弟子,都不是知道感恩的人。」

    天權仙女默然,臉呈愧色。

    「你不可能感恩圖報,背叛彌勒教與我並肩站。你們彌勒教的男女,只知道男歡女愛,對男女情義不屑一顧,所以我不敢妄想你能和我共患難。

    「你看看飛天夜叉,她就有與所愛的人,同生死的決心和勇氣,在你們的心目中,一定又可笑又可悲。刁「你不要說了。」天權仙女鐵青著臉叱喝/

    「我還能說什麼呢?反正說什麼你也聽不入耳。」方世傑苦笑:「請你讓開,好嗎?」

    「我不,你必須離開……」

    方世傑斜掠而走,樹枝破空射向大少主:

    一聲嬌叱,天權仙女追上一劍刺出、

    一聲大震,方世傑旋身一劍急卦,再次飛躍而起,撲向三丈外的三官主。

    「掙,三宮主飛起人劍,將方世傑的劍封出偏門半尺。

    天權仙女到了,劍出花中吐蕊指向背心.

    人影來勢如電,輕虹劍在千鈞一髮中,崩開天權仙女的劍,危極險極。

    方世傑哎了一聲,斜掠出丈外,左背琶琵骨肌裂骨傷,被天權仙女的劍尖,劃開了一條三寸長的創口、鮮血染紅了被大汗濕透的衣衫。

    天權仙女斜衝出丈外,恰好躲過飛天夜叉的第二劍。

    「回去照顧桂兄!」方世傑大叫,一劍將三宮主震退出丈外。

    大少主正向桂星寒掠去。劍上已隱現光華,可知已恢復了不少精力,抓住機會要斃了桂星寒。

    可是,忽略了飛天夜叉的速度,飛天夜叉當然不可能會飛,但飛掠的速度絕對比飛快。

    劍距躺在地下的桂星寒不足一尺,輕虹劍已排雲馭電光臨右脅肋,劍氣觸體生寒。

    大少主大駭,這才知道飛天夜叉了得,百忙中旋身撇劍自救,失去刺死桂星寒的好機——

    邊城書居 掃瞄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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