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八個人,都是身份聲譽高人一等的武林名人,卻是在兩個小姑娘的面前一而再的失手了。
兩女笑談傷人的神情,也實在令人受不了。
天地一筆更是受不了,因為景春鶯是他的晚輩,居然沒把他放在眼下,難怪他怒火焚心。
哼了一聲,天地一筆攔住憤怒搶出的兩位同伴,獨自上前向尚未退出的飛燕楊娟逐漸的接近。
「你走開,我要問問她姓景的小潑婦。」他陰森冷做地向擋路的飛燕揮手趕人:
「真是年頭大變……」
「連你這種自命不凡的所謂名宿高人也在變,年頭大變又何怪哉?」飛燕不讓開,出言諷刺:「你與景姑娘的老爹頗有交情,你背叛了她老爹。再用小潑婦三個字來咒罵她,是你變呢?抑或是她……」
「沒你的事!滾開!」天地一筆暴怒地叱喝,右手大袖一抖,是風乍起,像狂飆般的向飛燕湧去。
飛燕粉臉一沉,動人的笑容消失了,雙手一拂一抖,身形突然急進,袖風刮得她裙袂飄舉。
她凌風上撲,纖掌閃電似的光臨天地一筆的面門,食指與無名指微屈,目標是他的雙目。
奇異的勁氣及體,天地一筆吃了一驚,強勁的袖風無功,他已經感到驚訝,幸而早懷戒心。不然飛燕這一手很可能得手。
一聲沉喝,他挫身雙手上絞,金絞剪要硬接到了眼前的纖手,雙手成了堅如金鐵鑄造的鐵手。
可是,飛燕攻出的右掌突然停頓,左掌已趁隙從下方吐出。
神奇的掌力驟然像山洪般暴發,好快好猛烈,掌勁及體方發出令人心驚的怪響,令人防不勝防。
砰一聲怪響,天地一筆腰腹挨了沉重一擊,馬步一亂,倒退八尺幾乎摔倒,臉色突然變蒼白泛青。
「憑你這點點修為,居然排名武林十大高手第六。」飛燕冷冷地說:「果真是浪得虛名可恥可悲。」
天地一筆大吃一驚,這一掌挨得真冤枉,料錯了對方的主攻方向,真不該用雙手接對方的一手的。
「楊姐,你怎麼搶我的生意呀!」景春鶯走近提出了抗議:「這一場應該是讓我來吧!」
「小妹妹,他是衝我而來的。」飛燕提出反駁說:「我就是看他這張嘴臉不順眼,不要和我爭,瞧!他威震武林的天地一筆掏出來了。」
天地一筆果然羞怒難當,拔出了鋒尖光芒耀目的判官筆,鷹目中殺氣怒湧。
一直就走在最後的一位灰袍中年人,怪眼中湧現奇異的光芒,突然舉步上前,拉住了天地一筆的手臂,頓首示意不可衝動,然後向飛燕接近。
「你就是飛燕楊姑娘?名不虛傳。」灰袍人微笑,伸手撩起袍袂,慢慢掖在腰帶上說:「姑娘剛才那一掌,已到了陽極陰生的化境,掌上的紅光已隱,修為已經突破不可能境界,可喜可賀。」
「你到底是想說什麼?」飛燕眼神一動:「是不是認識我的碎玉掌?」
「哈哈!老夫說過碎玉掌嗎?那是……」
「那是無雙秀士的絕學,本姑娘在他那兒學過……」
「哈哈!姑娘是欲蓋彌彰,碎玉掌即使火候已修至十成,也不可能在馮堡主已功行全身時,把他一掌震退八尺外。姑娘,你不姓楊……」
一旁的景春鶯,突然身形一晃,向下一栽,倒下便寂然不動,像是死了。
飛燕大吃一驚,突然感到眼前發黑,頭重腳輕,搖搖欲倒。
「搜魂天君……」她全力驚呼,向下一仆。
一名青衫人,身形急閃,到了景春鶯倒下處,毫無戒心地伸手要將人抓起。
「釣到了大魚……」這人興奮地大叫,俯身便抓。
昏迷不醒的景春鶯星目乍睜,左手疾抬,半分不差地扣住了青衫人的右肘,右掌連連揮出。
「辟啪辟啪!」四記正反陰陽耳光暴響。
變化太快太突然,連一旁的搜魂天君也沒看清變化,更無法搶救。
「砰!」青衫人飛拋出丈外,滾了兩滾鬼叫連天。
景春鶯已不知何時,出現在搜魂天君身左,劍已在手,鋒尖抵在對方的左脅上。
「你……」搜魂天君駭然變色,僵住了。
天地一筆幾個人,目瞪口呆心驚膽跳。
「你栽在你自己手上的。」景春鶯風目中湧起濃濃的殺機:「當你抄起袍袂時,我便發現你藏在袂縫中的搜魂噴毒管了。妖道,你該知道所噴出的毒粉功效如何,本姑娘倒下的時間,是不是快了些?你這搜魂奇毒並不可能入鼻即昏,對不對?」
「你……你怎麼知道貧……貧道的身……身份?」
「因為家父已經問出口供,知道柏大空身邊,隱伏著一群可怕的魔梟。你雖然化裝易容,但搜魂噴管暴露了你的身份。柏大空自以為聰明,卻勿略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的明訓。他是一個俠義道風雲人物,暗中結合了一大群為世人所不齒的凶梟。陰謀是—瞞不了人的,所以本姑娘有最堂皇的藉口,來誅戮你們這些魔梟與狼狽為奸的假俠義高手名宿。」
「你……貧道要求公平一決……」
「你已經不配要求了。」景春鶯語音冷酷無比:「你已經無恥地用搜魂毒粉來暗算人。」
「貧道……呃……」
劍無情地從肋骨縫中貫入,入體四寸以上。劍一拂,按魂天君狂叫一聲,摔跌出丈外,掙扎難起。
「這是冷血的謀殺!」天地一筆厲叫:「景姑娘,你是俠義道……」
「閉上你的狗嘴!」景春鶯口不擇言暴叱;「你呢?你這無恥的老狗,居然與搜魂天君這種宇內人神共棄的惡魔走在一起,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天地一筆憤怒如狂,挺筆惡狠狠地向前逼進。
「我一定截斷你一手一腳,再拷問口供。」景春鶯聲色俱厲,劍起處龍吟隱隱:
「你是柏大空的心腹,所知道的秘密一定比別人多。衝上來,老狗!」
「救……救……」挺起上半身的搜魂天君狂叫。
一名青衣人飛躍而至,伸手相扶。
「把飛……燕帶……走……」搜魂天君吃力地叫:「十分重……重要,她……她是……」
昏倒在地的飛燕,突然貼地飛射而至,有如電光一閃,雙手齊出,打擊似雷霆,手下絕情。
「喂……」青衣人驟不防地,天靈蓋挨了致命一掌,向下仆倒。
飛燕的右手,劈在搜魂天君的耳門上,一擊即昏倒在地上,夾領拖著人向後急退出三丈外。
本來想撲上攻擊的天地一筆大驚,糟了,八個人來,已經有一半人死傷,再拖下去,不全軍覆沒才怪。
同時,他發覺自己的心虛極為不利,已經沒有信心,景春鶯劍上的氣勢已經壓倒了自己。
「我會去找令尊理論。」他打退堂鼓,心虛地後退:「要令尊還找公道。哼!我要把受傷的人帶走。」
「家父會用劍還你公道。」景春鶯停止不進:「對付你們這種無義無恥的賤狗,家父決不手下留情,你去吧!這次饒你。」
「誰也休想活著離開。」一腳踏住按魂天君的飛燕厲聲說:「景小妹,你可不要送人情。對付這種賤狗,唯一的辦法是殺光他們,永絕後患。」
不遠處的院門口,四侍女正飛奔而出。
後面,跟出四名驃捍的大漢。
天地一筆大駭,舉手一揮,轉身飛掠而走,不再理會同伴的死活了。
還算不錯,兩個受傷的同伴跟來了。
景春鶯瞥了院門一眼,發覺四名大漢中沒有晁凌風,歎了口氣,收劍就走了。
飛燕拖了搜魂天君便走,鳳目中冷電四射。
「可弄到一個重要活口了。」她喃喃地說:「這惡道鬼迷心竅,居然在我面前玩起毒來了。一次上當一次乖,我再也不會上當了。」
※ ※ ※
晁凌風坐在長堤的大柳樹下,眺望江上往來的船隻,神情顯得特別悠閒。
一旁出現公冶纖纖明艷照人的倩影,小蠻腰上居然沒佩劍。
她想上前招呼,卻又腳下遲疑,羞怯怯的神情十分可愛,一點也不像往日一樣嬌橫自負了。
「你有什麼話想說嗎?」久久,晁凌風終於打破沉寂向她注目招呼:「你就說吧!
不要伯,我不會吃人的,是好是歹我都不會怪你。」
「我……我我……」公冶纖纖怯怯地走近,期期艾艾地說:「我想請……請你到舍下……」
「呵呵呵……」晁凌風突然大笑。
「晁爺,我……我好笑嗎?」她怯怯的神情消失了,換上了驚訝。
「硬的不行來軟的,好轉變。」晁凌風玩世的神情顯而易見:「是不是想知道我重返府城的用意?你達到目的了,因為我從你口中,證實了三江船行的血案,我已經插不上手追究,只好轉回來冷眼旁觀另一場把戲。」
「另一場把戲?」她惑然。
「是呀!令人覺得值得一看的把戲。」
「你是說……」
「江湖領導權爭奪的老把戲。呵呵!公冶姑娘,柏大空一定拒絕將黑煞星金坤,交給我追查,對不對?」
「這……是的,柏大俠要追查其中內情。」她點頭承認:「家父也覺得需要深入追兇,所以希望和你談談……」
「談什麼呢?希望我替你們找出冉少堂主冉世綸?」
「我不大清楚……」
「呵呵!你應該清楚,你們已失去太極堂重要人物藏匿的線索,想利用我出面。請回去告訴柏大空,他太聰明,也笨。我不會放棄我的偵查方向,不會冒失找冉少堂主,指著冉世綸的鼻子說他是主謀,我要向黑煞星親自訊問才放心。柏大空利用你這位美人,想引我進他的天羅地網,真是妙想天開,他打錯主意了,哈哈……」
「你怎麼……」她要冒火了。
晁凌風躍起,露出登徒子態度,邪邪地一笑,出其不意快速地在對方白嫩的粉頰上擰了一把,一聲輕笑,一掠三丈,向府城如飛而去。
※ ※ ※
冷劍景青雲幾個人,離開了賓陽老店。
他們匆匆出了武勝門,消失在城北的郊野。
兩個跟蹤的眼線,也消失在城外。
受傷最重的紫霄散仙,離城時竟然健步如飛,可知傷勢已經無妨,武當的丹藥果然非常了不起。
他們在新河洲的一座農舍住下了。
這附近,也就是晁凌風受到高手埋伏攻擊,兇手被人滅口的地方。
他們並不打算躲起來,景春鶯就是從這裡獨自前往東湖,她找到飛燕希望能見到了晁凌風。
她卻失望地繞城郊小徑,匆匆返回農舍。
她返回後不足半個時辰,十餘名氣勢洶洶的男女,便出現在農舍前,可知這些人是接到天地一筆的信息,才追蹤而至。
十二個男女中,沒有天地一筆,領隊的人,卻是西極神熊葛雄;武林十大高手中排名第八的風雲人物,葛天龍的老爹。
腰脅裹了傷巾的葛天龍,跟在乃父身後,氣色甚差,但行動依然靈活,可知景春鶯給他的一劍,並沒造成嚴重的傷害。
一位青衫中年佩劍人上前,正將手伸出叩門,門卻悄然而啟,佩了劍的冷劍景青雲當門而立。
「諸位消息果然靈通,請進。」冷劍泰然迎客;西極神熊哼了一聲,站在院子裡像是吃了一桶火藥。
「景老兄,最好到外面來說。」西極神熊的話,更是充滿火藥味。
「呵呵!葛兄來勢洶洶,看樣子,交情已付流水,的確沒有在屋子裡坐下的必要了。」
冷劍毫不激動地說.邁步而出。
他後面,妻女、電劍,一家親友跟出來了。
看清了西極神熊身後的十名男女,冷劍僅皺了皺眉頭,但女飛衛與電劍的臉上,卻變了顏色,又驚又怒。
「今早所發生的事,景兄大概不需兄弟浪費唇舌了。」西極神熊鎮靜下來了,語氣中的火藥味淡了些,怪眼狠盯著微微冷笑的景春眼。
「哦!你是說小洪山鎮太極堂廢壇,以及東湖路家的事?」冷劍景青雲也開始冷笑。
「令嬡的行事……」
「景某當然負責。」冷劍臉色一沉,不怒而威。
「那是說,是景兄所授意的了。」
「也未嘗不可。」冷劍虎目怒睜:「俗語說,人在人情在,人死兩丟開;可是,世風日下,人還沒死呢!諸位便一切都丟開了,而你們居然一點也不感到可恥。令郎與一指高昇、九幽弔客那種世所不齒的凶魔歹徒,五個人無恥地向小女遞劍。在東湖路家,天地一筆位高輩尊,也帶著搜魂天君那種狗都不吃的貨色,向小女無情地出手攻擊。哼!
你還有臉在這裡向我稱兄道弟?你已經夠不要臉了。你投靠柏大空沒幾天,什麼無恥的事都可以做出來了!你身後那三位兩尊一殘,二十年前便已是俠義道誓不兩立的死仇大敵,目下各地官府的檔案中,足有三百件以上的如山血案。你,你怎麼有臉帶他們出現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呸!狗都不如的東西。」
俠義道宇內五大高手,與武林十高手,都是可以堂堂正正站出來的所謂正道高手名宿,並不包括邪魔外道在內。
邪魔外道不敢堂堂正正站出來稱英雄道好漢,尤其是那些有罪案在身的人。
至於邪魔外道的武功修為,可不比五大高手十高手差,以天絕谷主血手天絕郝天絕來說,就不比排名第一的冷劍差。
二十年前俠義道群雄攻破天絕谷,集合天下俠義道的高手名宿同時進襲,聲勢之龐大空前絕後,也奈何不了天絕谷一谷之眾,不但血手天絕從谷脫身,手下四大使者也全身而走。
以冷劍為首的數十名俠義道高手,憑的僅是人多勢眾而已,也僅能毀去天絕谷的建築,連一個稍具聲威的重要人物也除不了。
兩尊一殘,正是比四大邪魔更令武林朋友害怕的高手中的高於,江湖中提起兩尊一殘的名號,確是心膽俱寒。
鬼尊弓同、魅尊惠梅姑、百殘管獨,全都是血腥滿手的凶殘惡毒邪魔外道,武功深不可測的血腥殺手。
他們活了將近一甲子年紀,真不知造了多少令人掠怖的血案,白道人士恨之入骨,卻又無奈他們何。
罵得很毒,西極神熊居然受得了,只是臉上紅白不定,畢竟還有點羞恥心。
「景兄,話不是這樣說。」西極神熊口氣軟了:「為了對付天絕谷主,不能蹈二十年前的覆轍,必須結合天下各路高手,不分正邪共除此獠,這就是柏老哥比你高明的地方,連兩尊一殘也願意為此次行動盡力,兄弟認為……」
「你認為理直氣壯?你已經把自己的良心正義丟給狗吃了。」冷劍毫不容情地指責:
「虧你怎麼能說得出口?哼!你們不是已經表明了,要和血手天絕和平共存嗎?」
「那只是一種策略,兵不厭詐,表面上談和,骨子裡早有殲滅的準備,只要查出郝老魔的藏匿處,就可以出其不意,一舉剷除他們……」
「所以,你們要派那些隱身在暗處的人,大舉襲擊賓陽老店,想先剷除景某這些人嗎?」
「景兄,有你在,實在妨礙柏老哥的大計,柏老哥只想趕諸位離境,決無剷除諸位老朋友的意思。」
「哈哈!高論高論,我景青雲活了這一大把年紀,居然被你們看成笨驢,可悲!閣下帶了大批高手前來示威,有話你就快說吧:「「接回一指高昇和搜魂天君,取回犬子的鐵爪。」西極神熊聲色俱厲:「令嬡如此任性妄為……」
「口供已經取得,本姑娘給你了斷。」景春鶯搶出沉聲說,舉手一揮。
屋內出來兩位侍女,一個押著神色委頓的一指高昇,一個提著葛天龍的鐵爪套,將人推倒,爪套也往地上一丟,冷然後退。
「救我……」一指高昇嘎聲厲叫。
「一指高昇已招出柏大空的一切毒謀,破了他的氣門饒他一死。」景春鶯美麗的面龐佈滿煞氣;「搜魂天君被飛燕楊娟擒走的,天地一筆應該知道該向誰討人。人和爪交給你們帶走.走了就不要再來。家父不管你們的無恥勾當,你們也不要來打擾家父與天絕谷主,堂堂正正了斷的行事,你們可以走了。」
「可惡!」西極神熊怒吼著:「景青雲,你就這樣任由令嬡在長輩面前胡說八道撒野嗎?」
「這叫做自取其辱。」景春鶯語利如刀:「你本來就沒有做長輩的風度,只是一個見利忘義,趨炎附勢不值一文的小人,一群野心勃勃的垃圾結合……」
「你這個沒教養的小潑婦,老夫……」西極神熊憤怒得幾乎失去理智,舉步衝出。
魅尊鳥爪似的怪手一伸,擋住了憤怒如狂的西極神熊,輕拂著手中的兩尺二寸烏光閃亮鐵如意。怪眼中閃爍著懾人心魄的厲光,青裙飄動,眨眼間便遠出三丈,身形乍隱乍現,速度駭人聽聞,到了景春鶯身前八尺左右。
「小潑婦,你罵人罵得真夠刻毒。」老太婆的語音冷森刺耳:「老身就算是垃圾吧!
你如果收拾不了我,我就會埋葬了你。老身橫行天下四十寒暑,沒有人膽敢用這種猖狂的話來侮辱老身……」
「現在,你看到一個人了。」景春鶯的手落在劍把上:「你如果想嚇唬我,我會掩埋垃圾費不了多少勁。」
所有的人,皆被景春鶯無所畏懼的神態,激怒得憤火中燒,也被她的膽氣所驚懾。
一聲刺耳的咒罵從魅尊口中發出,如意烏光一閃,走中宮直指姑娘的胸口,有如電光一閃。
相距約八尺,如意長兩尺二寸,加上手臂的三尺長度,只要向前踏出一步,便可伸及姑娘的高聳酥胸,快極。
劍鳴入耳,劍尖已神乎其神地迫近魅尊的右肘附近。
似乎,姑娘要快了一剎那,因為她需要拔劍的時間,按理她不可能來得及拔劍,除了急退決無生路。
可是,她不但拔出劍,而且更快地反擊。
魅尊駭然一震,本能地閃退,如意撤招封劍,反應之快,似乎在這種年紀的老女人,絕不可能如此快捷的。
劍光疾沉疾吐!
如意一封走空,鋒尖化虹,然後斜掠而出!
旁觀的人根本無法看清變化,但覺劍光閃爍,人影中分,如此而已。
這瞬間,鬼尊弓同人似流光從中鍥入!
半途出現了火紅色的武林凶器血劍,有如火龍橫空,向身形尚未穩住的景春鶯集中匯聚。
斜刺裡射來一道耀目的長虹,冷劍景青雲電射而至!
「錚!」
一聲龍吟,一白一紅兩支劍驟然分開!
「無恥!」身影倏止的景青雲咒罵。
鬼尊斜震出丈外,火紅色的血劍緩慢下垂,鬼臉上蒼白失血,有冷汗沁出,鬼眼凶光一斂。
側方,魅尊的左手掩住右肋,有血從指縫中流出,身形搖搖欲墜。
假使鬼尊搶出慢了一剎那,魅尊很可能讓景姑娘補上致命的一劍。
景姑娘哼了一聲,舉劍向鬼尊邁進。
「兩尊一殘,如此而已。」景姑娘鳳目中殺氣怒湧:「我魔鶯今天替你們在江湖上除名了!」
一照面便傷了凶名昭著的魅尊,她的話沒有人覺得是在吹牛,事實上,魅尊已經在她的劍下除名了。
鬼尊雖然不曾受傷,也浚接下冷劍的一劍截擊。這時看景春鶯逼近的氣勢極為凌厲,難免有點虛,本能地向自己人列陣處緩緩後退,手中火紅色的怪劍,發出陣陣震吟,內力御劍的現象顯而易見。
景春鶯的劍上,似乎沒發出異象,平平凡凡,不像曾經注入內力。
魅尊已經退出,退至一旁由一名中年婦人,幫助處理右肋不算嚴重的傷勢。
西極神熊已看出不妙,再不發動可就嫌晚啦!自己這一面的人,恐將被對方逐一剷除,一比一,自己這一方面的人決難討好。
一聲沉叱,西極神熊撤出威震武林的虎爪。
這也是發動攻擊的信號,希望在最短期間內,把正主兒冷劍擺平,其他的人不必耽心,何況夜遊神陸光幾個人並未現身,一定還躲在農舍裡,即使這時出現,也來不及搶救。
十二個人,連正在裹傷的魅尊,全部發瘋似的向前疾衝,情急拚命了,主要的目標,指向在旁替愛女戒備的冷劍,西極神熊的虎爪最先到達。
百殘管獨的目標是景春鶯,要幫助鬼尊。
景春鶯恰好在這瞬間,閃電似的猛撲鬼尊。
鬼尊的朱紅色怪劍,湧起火紅色的綿密劍網!
劍氣進發中,採用後退防衛,意在封住景姑娘鬼神莫測的劍勢。讓同伴及時行致命一擊。
如意算盤打錯了一檔,景春茸的神奇劍虹連閃兩次,透網吞吐,隨即挾雷霆萬鈞之威,斜鍥入百殘管獨急攻而來的鐵骨扇影內,無可抗拒的劍氣驟然進爆,傳出可怖的撕裂肉體怪響。
響起一聲嬌叱,劍虹貫入第三個衝來的中年人小腹,景春鶯的身影似流光,如逸電,到了第四個人身旁。
第四個衝來的人是魅尊,竟然不曾發現景春鶯近身,如意還來不及揮出自保,劍已貫入右助。
是同一部位,這次不是輕傷了,劍入體半尺,直透內腑。
「嗯……」
老女人悶聲叫,如意脫身墜地,驚怖地用目光尋找景姑娘的身影,看到景姑娘已遠在三丈外,正一劍刺入另一個中年道裝同伴的心坎。
四個人先後仆倒,兩尊一殘同時死在景姑娘劍下。
電劍與女飛衛,雙劍交叉攻擊,勢如雨打殘花,策應冷劍主攻,由景春鶯趁隙收買人命。
四支劍結成無可克當的致命電霆,配合得神鬼莫測,奇正相生千變萬化,把潮水般湧來的十二個人殺得七零八落,兩衝錯便消滅了四分之三,說慘真慘。
農舍門口,夜遊神、紫霄散仙、定一刀、游僧、兩侍女和六名隨從,背手而立袖手旁觀,不住搖頭歎息。
冷劍發出一聲低叱,劍氣乍消,人影急退。
十具屍體散佈四周,有三具仍在抽搐。
鬥場中。站著三個人。
死剩下西極神熊父子,並肩而立臉無人色。
景春鶯在他們面前丈餘屹立,血跡斑斑的長劍前伸,臉色陰冷,呼吸平穩,似乎剛才並沒損耗多少精力。
「留你們一個人回去報信。」她語氣陰森冷酷無比:「對付你們這種卑鄙無恥的無義豬狗,留一個人已經夠仁慈了,你父子誰回去見柏大空?」
「景……景青雲,你……你你……」西服神熊向遠在三丈外的冷劍厲叫,聲如鬼哭:
「你殺光了我……我的人,你……」
「大概是的。」冷劍木無表情地收劍說。
「你是俠義道朋友的仁義領袖……」。
「哦!我是嗎?不是柏大空?」
「你……你這種殘暴手段……」
「你這人真無恥,我實在沒料到你居然說出這種話來,十二比四,發動的人是你,竟然指責景某殘暴!稱怎麼說得出口?老天爺!我可伶你、」
「這是一個世間最無恥的人,何必聽他叫屈?」電劍扭頭便走,懶得看結果了。
冷劍夫婦也冷冷一笑,轉身向農舍舉步。
「景青雲……」西極神熊不死心全力大叫:「你這樣做,斷送了……一世的俠名……」
「葛老狗,不必浪費口舌了。」景春鶯沉聲說:「家父的俠名,已經被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野心家葬送了!今後荊門山莊景家不再奢言行俠!舉起你的虎爪,為你的生死全力掙扎吧!衝上來!你這懦夫!」
虎爪在怒吼聲中,挾罡風勁氣進攻。
葛天龍的劍,也從旁策應猛攻景姑娘的左脅背,父子倆配合得恰到好處,劍爪同時匯聚,風聲乍起。
景姑娘的劍反而收回隱於肘後,身形似逸電流光,在劍光爪影中飄忽閃動,有驚無險地避過了父子倆十餘招狂攻,繞走移位奇快絕倫。
驀地,出現另一道劍芒,有如電光一閃,隨即逸出兩丈外,風止雷息,人影急劇中分。
「呃……」
西極神熊悶聲叫,直衝出丈外,左肋血染衣褲。一片猩紅,血出得大多太快,表示肋部中劍,刨口又大又深。
葛天龍斜退出兩丈左右,臉色死灰。
「你這位排名第八的高手名宿,其實接不下本姑娘多少招。」姑娘收劍後退,臉色冷森:「葛天龍,留你回去報信,你走吧!」
砰一聲大震,西極神熊倒了。
葛天龍咬牙切齒收劍,背起乃父仍在抽搐即將斷氣的身軀,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號,吃力地踉蹌而走。
※ ※ ※
一位隨從站在樹下看守屍體,等候柏大空派人來善後,目光留意著前面的小徑,派來的人應該快到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咳,令隨從大吃一驚。
這位隨從是荊門山莊的高手,平時負責女飛衛的警衛,居然被人不知不覺地接近身後,難怪會大吃一驚。
人轉過身來,劍已在手。
隨從又是一驚,是一個老態龍鍾的村夫,乾枯的面孔,寒酸的村夫短衣破褲,除了一雙半閉半台的眼睛略帶生氣之外,可以說已經是入土大半的朽人。
「咦!你……你是怎麼來的?」隨從吃驚地問,接著臉一紅,收劍入鞘。面對一個老朽村夫,手中有劍耀武揚威,像話嗎?
五六十步外,是靜悄悄柴門緊閉的農舍,屋前是曬穀場,兩側是稻田,唯一接近的方向是前面的小徑。
奇怪,這老村夫是怎麼來的?
「這些人活著的時候,老夫就來了。」老村夫指指十具男女屍體:「他們估錯了貴莊主父女的實力,尤其料錯了景姑娘的武功修為。第一次襲擊賓陽客店失敗情有可原,這次失敗就不可原諒了,算是他們的主事人無知……」
「也不見得。」身後傳來冷劍的清晰的語音:「事實上,賓陽客店他們是成功的,景某的朋友死傷慘重。因此認為僅需兩尊一殘,就足以消滅景某這幾個殘餘了。倒是他們的確估錯了小女的修為,而且也料錯了景某的性情改變,所以失敗得很慘。」
「閣下的性情如何改變?」老村夫轉身笑問。
「不再死執著俠義的浮名虛譽,保命第一。」冷劍背著手,虎目炯炯不住打量這個貌不驚人的怪村夫。
「老來變性,不是吉兆,呵呵:「老村夫怪笑。
「至少,景某已經保住性命了。」
「能喪心病狂嗎?」
「還不至於。」
「你們本來是休戚相關而結合的一群英雄豪傑,沒想到反而成了你死我活的死仇大敵,人間世真是奇幻莫測。」老村夫感慨地說:「他們要與天絕谷主和平解決,應該對你會有利。」
「他們必須用景某做犧牲,才能達到目的。等他們如願趕走景某之後,與天絕谷取得協議。下一步,就是我荊門山莊毀滅的時候。而且,他們與天絕谷主和平解決的誠意只有兩分,甚至不到兩分。」
「有何根據?」
「目下已經不是正邪之爭,已轉為江湖霸主之爭。主,只許有一個,雙雄不並立,早晚會有一個倒下去。所以,景某不能背黑鍋,必須與天絕谷主光明正大了斷,不牽涉任何名利之爭,景某對號令江湖毫無興趣,不希望把事情搞得太複雜。不能忍受他們那些人的手段和陰謀。」
「理由不夠充分。」
「哼!在武昌附近暗中活動多年,那群用鬼面具掩去本來面孔的人,就是他們最具力量的爭霸本錢,景某已經查出一些線索。當需要時,他們會動用這批人的,必要時不但用來對付我荊門山莊,也可以用來對付天絕谷主。如果我所料不差,不久之後,就會由這些人來對付我了。」
「你還不夠聰明。」老村夫搖頭苦笑。
「怎麼說?」
「你知道他們網羅青龍幫的目的嗎?」
「知道,青龍幫人手眾多,消息靈通,無孔不入,景某擺脫不了他們的追蹤,就是青龍幫的眼線發揮了作用。利用這個大江兩岸最強大的黑道組織,逐鹿江湖霸主的事已成功了一半。」
「所以你不夠聰明。」老村夫說:「青龍幫沿岸大埠每一分舵,設有一組最具威力的雷霆小組。他們在江上追逐仇家有如雷霆般迅疾,每個人都是神箭手,在江上風濤中,射斷百步外的帆索輕而易舉。用這些人集中對付你們這些俠義英雄或江湖絕頂高手,結果會如何?你想想看?」
「這……」」冷劍一怔,臉色一變。
「快船傳信已經遠出數百里外,集中雷霆小組的命令,已由龍王幫主發出,岳州與九江兩分舵的人,已在昨晚到達,與武昌分舵的一組配合,三組人不下百名之多,用來對付你們十幾個人,足有八成勝算。這就是柏大空暗中策劃多年,終於大功告成的目標。
今晚,如果你們還在這裡逗留,明早你們將和這些屍體一樣,擺放在這裡等人收拾了。
閣下。好自為之。」
老村夫再苦笑一聲,搖搖晃晃要死不活地走了。
冷劍與隨從目送老村夫的背影發怔,都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莊主,及早為謀。」隨從悚然地說:「沒有人能在百名箭手攢射下僥倖逃得性命。」
「還來得及。」冷劍說:「奇怪,這人是何來路?化裝易容術精湛無匹,高明極了。」
「反正是友非敵,錯不了。」隨從肯定地說。
「不必理會屍體了,進屋去準備。」冷劍轉身便走——
小勤鼠書巢 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