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秀士不敢大意,手一動劍已出鞘。
他口說不怕是一回事,真要拚命又是另一回事,看神情,便知這位秀士心中不無顧忌,全神貫注功聚劍身,拉開馬步全神待敵,臉色冷森神意集中,日不轉瞬留意飛來的外門暗器。
暗器速度不快,他沉著地左移一步。
蜈蚣毒鏢突發怪響,速度陡然增加了三倍,而且折向電射,快極。
「呔!」無雙秀士沉叱,劍閃電似的吐出,身形也向相反的右方急閃。
劍氣突然迸發,發出懾人的嘯吟。
劍快,蜈蚣毒鏢也快,應該無法避免接觸。
「啪!」一聲怪響,劍尖觸及第一雙怪爪,爪應劍碎折。
但蜈蚣毒鏢卻突然改變方向,透過劍氣發出刺耳的破氣銳鳴,間不容髮地掠過無雙秀士的右外胯,幾乎是貼青衫而過,危極險極。
無雙秀士總算非常了不起,右閃時不等身形穩下,重新向左閃,千鈞一髮中逃過一擊,已驚出一身冷汗。
蜈蚣毒鏢共變換了三次方向,餘勁已盡。
老魔也在這瞬間,到了毒鏢的飛行路線上,伸手一抄一吐一吸,毒鏢入手。
「好!你總算有兩下,或者命大,難怪你吹牛。」飛天蜈蚣怪叫:「現在,你得準備接兩枚,而後是三枚。老夫共製了十二枚。整不死你,你就可以安穩地坐上武林一流高手的寶座了。」
「在下等你。」無雙秀士色厲內荏:「就憑你幾枚並無大用、毫不神奇的暗器,就想嚇唬在下嗎?少做你的清秋大夢。」
「桀桀桀……」老魔怪笑,徐徐逼進:「老夫從不嚇唬人,更沒有興趣嚇你這種言過其實的混球。閃快些,但千萬別打主意逃走。」
無雙秀士不住移位,心中早就打定主意。只要老魔暗器一出,便用最快的速度移位。
暗器失去目標,再霸道也毫無用處,只要不接不擋,問所懼哉?
他以為蜈蚣毒鏢發射時速度慢,有充裕的時間擺脫,剛才要不是自己逞能,那枚蜈蚣毒鏢根本近不了身。
老魔左手一揚,黑亮的光芒一閃。
他向左急閃,奇快地移位丈餘。
可是,沒有暗器飛出。
糟了,老魔的右手,就在他的身形欲定未定的剎那間揮出,黑亮的光芒比先前快了十倍,看到黑光,暗器已經近身了。
一聲暴吼,他無法閃動,百忙中擠命了,劍吐出千朵白蓮,左手以號稱武林無雙的碎玉掌拍出。
怪響聲中,火星飛濺,一枚蜈蚣毒鏢崩散而飛,碎屑居然透過劍氣掌勁、一爆而散。
是被劍擊中的,當然一擊而散。
這瞬間,飛燕恰好到達他右側,及時雙掌齊吐,無儔的,可虛空裂石開碑的神奇掌勁,像怒濤般排空洶湧而出,與碎屑接觸.發出可怖的刺耳銳嘯。
未能完全將碎屑震飛,有兩枚鐵爪楔入無雙秀士的左肩外側。
無雙秀士剛感到氣血一湧,便感到身形被人抓住帶起飛退,幽香入鼻。
他想動,已感到力不從心。
「小賤婦,輪到你了。」老魔得意地叫:「他這個武林第一流高手,剛向寶座挪動屁股就完了。」
無雙秀士感到心中一涼,知道糟了,要不是飛燕及時用掌勁震飛了絕大部份碎毒屑,抓住他飛退,他的前半身恐怕最少也被二十枚碎毒屑入體。
左肩被毒屑擊中,他已經知道了,不但臉上無光,而且性命難保。
「請……請替我逼取解……解藥……」他虛脫地叫,雙腿一軟,向下挫倒。
左肩距心臟很近,奇毒入心甚快。
這片刻,他已經失去活動能力,奇痛擊倒了他,冷流起自心底,他開始抓住左肩發抖了。
「不要在一起。」飛燕伸手示意,阻止春蘭接近雙劍聯手:「我對付得了他。」
「很聰明。」老魔逼近至丈五六獰笑:「老夫的暗器,人愈多威力愈大。該死的小賤人,你為何找老夫?先說給老夫聽聽,老夫看看該怎樣處治你。」
「等本姑娘擒住你之後,再告訴你詳情。」
「那恐怕太晚了,你最好現在就說,因為你不但擒不住老夫,而且要死得很慘。」
「真的呀?」飛燕陰陰一笑。
「你以為你可以躲得過老夫十二枚……十一枚蜈蚣毒鏢的襲擊?」
「試試啦!不試怎知?」飛燕拔劍出鞘,神色從容:「本姑娘如果沒有把握制你,怎敢向外聲稱要捉住你問口供?所以
「嘿嘿嘿……」老魔獰笑:「你倒是把老夫的興趣引起來了,吹牛沒有用,你不可能逃過老夫的蜈蚣毒鏢攢射,老夫真捨不得一下子就擊斃你。你說吧!老夫一定會據實回答你的問題。」
「記得七煞書生嗎?」
「哦!那小子不錯。」
「他曾經在東湖,親見你與一個神秘的蒙面人打交道,不錯吧?你是那蒙面人的走狗?」
「天殺的!那小子真該把嘴巴縫上,以免禍從口出。他告訴你了?」
「他告訴了北雷,北雷招出來了。」
「混蛋!他兩個……」
「你還沒回答。」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老夫拒絕回答……」
黑影一閃,便近身了。
蜈蚣毒鏢以巧取勝,會折向,會借力迴翔,會崩裂傷人,宜遠攻而不宜近發,近發便無從發揮長處,而且自己也可能被波及受傷。
老魔只顧神氣地鬥嘴。忘了飛燕說過有把握制他的話,發覺不對,已來不及退閃了,只好全力雙手齊揚,把蜈蚣毒鏢當作普通暗器使用,向壓來的黑影揮出同時暴退。
飛燕今天穿了黑勁裝,燕子是黑色的,外面披了黑綢披風,所以像是黑影迎面衝來。
披風一抖,黑色的人影一閃即沒,卻從另一例出現。
兩枚蜈蚣毒鏢斜飛而出,失去折向迴翔的功能,直飛出四五丈外去了。
春蘭在旁也雙手齊揚,兩把霸道的絕魂小銀梭,閃電似的向老魔飛射。
老魔知道利害,不敢接這種也會爆裂的小銀梭,向下一挫,斜向飛掠兩丈外。
很不妙,黑影入目,幾乎撞上了側射而至的飛燕。
蜈蚣毒鏢由於造型特殊。缺點也多。不易在匆忙間取出立即發射,就是缺點之一。
老魔心存必勝的念頭,認為兩枚已經足夠派用場,所以雙手各握一枚。
這時變化太快,飛燕的身法也快得不可思議,想再取鏢已經來不及了,接觸太意外啦:劍虹已電射而至。
「打!」老魔百忙中怒吼,右掌拍出,無儔的劈空掌力,排山倒海似的向黑影湧去,同時借勢挫退,疾竄兩丈外,猶感到徹骨的劍氣在體。
飛燕的劍勢,被雄渾的掌勁阻了一阻.身形一頓,真無法衝破老魔可怕的掌力。
春蘭的另兩枚絕魂銀梭。及時再向老魔飛去。
老魔顯得手忙腳亂,再斜躍三丈,幾乎被一枚絕魂銀梭擊中左腰。
「老夫沒空,後會有期。」老魔知道討不了好,碰上了勁敵,對付身法太快的人,蜈蚣毒鏢威力有限,再不走可就走不了啦!
餘音裊裊中,老魔已鑽入竹林逃之天天。
彼此功力相當,暗器都霸道,追一定會吃大虧,所以飛燕不敢追入濃密的竹林。
這種竹林不是楠竹,也不是金竹,所以林下滿生蔓草荊棘;楠竹和金竹林,是不會滋生其他草木的。
「糟!」姑娘跌腳叫。
「救……我……」蜷縮著、痛得死去活來的無雙秀士在聲嘶力竭狂叫。
「我……我沒有解藥……」飛燕躍近焦灼地說:「季兄,誰……誰有相近的解藥可……
可以救你?」
「我……我不知道……哎唷……」
「我先點你的昏穴……」
「不……不行,那……那點了就完了……」
「可是……」
「小婢背他進城求醫。」春蘭拾回銀梭走近說。
「恐怕來……來不及了。」飛燕心亂如麻。儘管她有點討厭死纏不休的無雙秀士,畢竟對方並非惡意,一片癡心是可以原諒的。
「在這裡等也是枉然,小姐。」春蘭並不顯得焦急,可能對無雙秀士沒有多少好感:
「據小婢所知,好像晁公子有老魔的解藥。就算把這位姓季的救至府城就醫,也不可能有高明的郎中能救治他。」
「快去找晁爺。」飛燕心中略寬:「他一定還在這附近,你把季公子背上」
「好的。」春蘭順從地說,背起鬼叫連天,不住嘶叫掙扎的無雙秀士,手上用了勁,上制手下控腿,減少無雙秀土掙扎的力道。
飛燕動身時,發出一聲嬌嘯,召集走散了的三位侍女,要侍女們有所發現須立即發信號招呼。
※ ※ ※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人倒起霉來,禍事真會接二連三臨頭,躲都躲不過。
西雨這次居然時來運轉了,被晁凌風捉住,無意中逃過一場大功,逃過冷香仙子與神針玉女滅口的毒手,看來真的霉運快盡,鴻運當頭啦!
可是,這一劫還沒度過呢!
他是玄門術士,對劫數的事十分迷信,大難當頭,假使沒碰上貴人救星,很可能過不了這一劫難。
他的內功火候很不錯,雖說還沒修至爐火純青境界,但用真氣自解穴道諒無困難。
但是這一次,他卻解不了晁凌風所制的雙期門和七坎穴的禁制,甚至想凝聚真氣也力不從心,更不必說以先天真氣自解穴道了。
他唯一的希望.是晁凌風被飛天蜈蚣宰了。
當然他心裡也明白,這是奢望,奢望是會落空的,飛天蜈蚣根本就怕定了晁凌風,但仍不想放棄這唯一的希望。
飛天蜈蚣假使沉得住氣,在屋子裡用蜈蚣毒鏢偷襲暗算,也可能成功有望呢!
焦灼中,他聽到了腳步聲,本能地心中狂跳,渾身發冷,勉強轉動發僵發麻的頸脖,循聲注視。
「謝謝天!不是晁小狗。」他心中狂喜地叫。
是一個英俊神氣的年輕人,穿了華麗的藍緞袍,腰懸長劍,傲世的神情刻劃在臉上。
「請救我!」他大叫,大概他這一輩子,是第一次向年輕的小輩求援。
年輕人站在他面前,氣傲天蒼的氣概極為引人反感,但這時的西雨,已經無暇在對方的神色上挑剔什麼了,有求於人,哪能再計較這些?
傲然的冷笑出現在年輕人的臉上,俯視著他像一個主宰生死的神。
而凌厲的眼神,卻透露出食人魔似的怪光。
不管是神是魔,都令人害怕。
「你怎麼在這裡?」年輕人陰森的眼神與充滿凶兆的語氣,的確令人毛骨驚然。
「你……你認識我?」他並不太感到意外,雖則他已經不穿道袍,但相貌末改,對方認出他的身份,該是平常的事。
而認識天下四大魔君的人太多了。
「在下當然認識你行雲丹士西雨。」年輕人傲然地說,冷笑更陰森了:「誰把你擺平在這裡的?」
「你是……。
「在下姓葛。」
「我看你怪神氣的,定然是內外兼修的武林新秀。」
「不錯。」年輕人傲然拍拍胸膛。
「內家先天氣功到家嗎?」
「老魔,你要考驗我?」
「對,能解貧道被制的穴道才算數。」
「哦!激將法,你倒是工於心計。」年輕人傲然一笑:「其實,在下倒是有意看看你是被何種手法所制的。你西雨是練氣練丹的所謂修仙之士,對制經控脈疏穴學有專精,居然解決不了自己的困難,頗令在下好奇。」
年輕人開始探索西雨的經脈,隔衣探索無效,再伸手入衣內試探,可把西雨探索得更為難受。
「別盲人瞎馬在亂搞了!」西雨齜牙咧嘴怪叫:「左右期門,加上七坎,不知被何種手法所制的。」
年輕人一咬牙.在這三處穴道一陣摸索。
「哎……哎唷!不……不要……」西雨痛苦地狂叫:「小輩,你不懂就……就不要充……充內……內行,你……你再這樣胡搞……」
「辟啪啪……」年輕人惱羞成怒,給了他四五記清脆的耳光。
「哎……」
「反正你是要死的人。」年輕人放棄探索,語氣中充滿凶兆:「所以,我要在你身上。試試我的功力與獨門手法,能不能解我所不知道的制穴絕技。」
「不要、我……我求你不要試,不……不能試……」西雨驚恐地厲叫;「你既然不……
不知道,這一試,我……我就沒有命了……」
「反正你要死的。」年輕人獰笑:「就算你是個完好的人,我也會毫不遲疑地殺掉你。」
「慢著!」西雨不再示怯:「你為何要殺我?」
「你是天下四大邪魔之一……」
「這算什麼理由?」
「哼!」
「你我有仇怨?有過節嗎?」
「沒有。」
「給我說一個充份的殺我的理由。」
「家父西極神熊,是俠義道英雄……」
「你老爹是俠義道英雄,你就有殺我的理由?你好像在存心藐視江湖規矩,存心要讓天下的黑道、綠林、魔道、邪道的人,激起公憤向你們所謂俠義道的人興師問罪,你到底存的什麼惡毒念頭?你知道你在做些什麼事嗎?」
「在下當然知道,除魔衛道……」
「你以俠義道名義,毫無理由地殺我一個失去抵抗力的,與你毫無仇怨過節的魔道人士,這消息傳出江湖,那麼,所有非俠義道的人,都會向所謂俠義道的人報復,他們也可以任意屠殺立場對立的俠義道門人,江湖豈不大亂?你好毒的打算……」
「殺掉你。誰知道這件事?」年輕人陰笑:「附近沒有第三個人,沒有目擊的人證……」
「哈哈哈哈……」對面的樹林傳出狂笑聲。
年輕人臉色變得陰森已極,凌厲的眼神狠盯著長笑而出的人。
是個年約半百,滿臉橫肉,豹頭環眼,佩了一把狹鋒刀。壯實威猛的人。
西雨大喜過望,驚恐全消。
「南雲,助我!」西雨狂喜地大叫。
四大魔君排名第三的南雲,雲南起。
這四個魔君中,南雲是最好的一個,相貌卻最醜最威猛。
論武功,北雷排名第四卻是最好的一個。
南雲排名第三,武功卻稍遜於北雷。
稍遜,可知相差有限,真才實學比東風西雨卻高得多,要不了多少時日,很可能超過北雷。
南雲僅瞥了西雨一眼,似乎並不熱心救人。
「我成了目擊的人證,處境很不好,說不定我自身難保呢,你鬼叫什麼?」南雲這些話是向西雨說的,但目光卻投注在年輕人身上:「這個西極神熊的兒子,做出伯人目擊的狗屁事,殺人證滅口勢在必行。哈哈!年輕人,對不對?」
「你就是南雲?」年輕人冷冷地問。
「天下間有許多許多人知道我是南雲,總不會是冒充的吧?」
「你真不該來的。」
「可是,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我後到一步,總不能見了你就躲開,是不是。」南雲的神色頗為輕鬆:「江湖道上,有心人把一些高手名宿分門別類,以便劃清界限。俠義道人土,分別稱宇內五大高手與武林十高手。武林十高手自然包括了宇內五大高手在內,你老爹排名第八,你是西極神熊的兒子葛天龍,沒錯吧?」
「哼!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
「好說好說,反正不糊塗就是。哈哈!看了你今天的作為,你實在可以參加咱們邪魔外道之列,咱們歡迎你參加,做俠義道英雄實在太苦。我實在不明白,你老爹戀棧俠義道的理由,原來他想通了,不讓自己的兒子重蹈覆轍,改入邪道魔道,日子一定過得十分快樂。」
葛天龍怎受得了老魔的嘲弄?冷哼一聲,邁步向南雲一步逼進。
南雲徐徐繞走。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葛家的人,都不是善男信女,我伯你們葛家的人。」南雲一面繞走一面仍用嘲弄的口吻說:「尤其是你,一旦改入邪魔外道,必定更為可怕,更為陰險,我是前輩,寧可和你保持距離。」
葛天龍雖說驕傲自負,看了南雲移動的身法,輕靈得雙腳落地連草都不發出聲響,心中不無顧忌,突然向後急退,退至西雨身旁。
「閣下不必打如意算盤,你的意圖是製造救走西雨的機會,在下不會上當的。」葛天龍陰笑,不再激怒:「現在,你又有什麼鬼門道.施展出來吧!」
「哈哈!果然讓老夫料中了,你小小年紀就這麼陰險,日後哪還了得?」南雲並不接近,不急於搶救西雨,神色更輕鬆了:「老夫何必冒不必要之險。去救與老夫爭名的西雨?我會向江湖朋友大聲宣佈今天你所做的,落井下石陰謀殺害西雨的經過,這就夠你受的了,小輩。」
「江湖朋友是相信你呢,抑或是相信我?」
「你算什麼呢?一個剛出道的小混混,你老爹那塊招牌,也並不能幫助你獲得江湖朋友的尊敬,你以為真有人聽你的?哈哈!你少臭美……」
「在下宰了西雨,再宰了你,就有人聽我的了。」葛天龍凶狠地搶著說,俯身伸手向西雨的頂門按去。
「除非你想死。」傳來女性的特有語音:「葛天龍,你真不該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來。」
葛天龍一驚,伸出的手僵住了。
飛燕出現在三丈外,不遠處,四位侍女正背著無雙秀士,穿枝排草而來。
「你胡說什麼?」葛天龍虎目怒睜:「這個四大魔君的西雨,與那個南雲,是人人皆曰可殺的凶魔。」
「即使他人人皆曰可殺,似乎你就沒有殺他的任何理由和藉口。你只比我早到一步。
你和南雲的話我都聽了個字字入耳。你如果真的加入邪魔的行列,又當別論。現在,我等你表明態度。」
「呸!你還不配在葛某面前說這種大話。」葛天龍惱羞成怒了。
「哈哈哈!」南雲狂笑:「姓葛的小輩,你出道不到三天。就敢如此大言不慚,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你真該撤泡尿來照照自己是什麼嘴臉。飛燕楊娟楊姑娘在道上揚名稱霸,你那時還在奶娘裙底下撒尿和泥玩呢1」
在姑娘們面前說這種粗話,的確不像話不得體,但邪魔之所以為邪魔,就是不在乎世俗的一般規律,南雲就是這種人。
葛天龍氣得肺都快要爆炸了,一聲怒吼,飛躍而進,手腳箕張像一頭猛虎,凌空向南雲撲去。
葛天龍的老爹西極神熊葛雄,使用一把尺八長的虎爪,左手也安裝了一具特製的爪形爪套,與人交手時貼身攻擊,右手虎爪已經夠凶狠,左手套爪更是致命的武器,輕功又高明,真像一頭會飛的熊。
葛天龍藝自家傳,用手腳飛騰撲擊學有專精,這雷霆萬鈞的凌空猛然撲擊,聲勢極為凌厲渾雄。
南雲見多識廣,早知這種年輕人受不了激,一受激就昏了頭不顧一切,猝然下毒手不顧後果。
因此一聲長笑,向側一閃,刀出鞘奇快絕倫。但見人動刀出,刀光如電風雷乍起,反應之快,不愧稱四大魔君之一,如果換了旁人,這出其不意的一刀反擊,必可成功。
但對手是葛天龍.如無把握,豈敢赤手空拳向名列四大魔君的高手攻擊?
「錚!」暴響震耳,火星飛濺。
赤手空拳撲擊是障眼法,其實是在接觸時,以令人幾乎:無法看清的速度拔劍,陡然攻出十拿九穩。
刀劍閃電似的接觸,南雲被震飄兩丈,幾乎失足摔倒,對方劍上的勁道可怕極了,是志在必得的致命一擊,要不是及時用刀反擊,必定死在劍下。
葛天龍也側飄八尺,失去追擊的機會,老魔刀上的勁道,似乎足以擋住劍上的無儔猛勁。
「這是你們葛家的家傳偷襲絕學。」一旁的飛燕冷冷一笑:「你老爹大概就是憑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在江湖鬼混,混得武林十大高手排名第八的榮譽,委實令人不敢領教,你不覺得可恥嗎?」
葛天龍鋼牙一挫,從包內取出特製的爪套戴在左手上,五隻三角鋒的可伸屈兩寸半鋼爪烏光閃亮,張開來掌增大了一倍,傷人的接觸面也因而增廣了三倍。
「不殺你此恨難消。」葛天龍找上了飛燕,咬牙切齒聲色俱厲:「拔劍吧!小女人。」』飛燕冷然注視對方片刻,默默地拔劍出鞘。
「小姐,交給小婢處置這狂徒。」已經將無雙秀士放下的侍女春蘭嬌叫。
「你對付不了他。」飛燕搖頭。
「小婢……」
「而且,我不允許他逃掉。」
劍向前一伸,侍女春蘭先是一怔,隨即搖搖頭苦笑,默然後退。
飛燕的劍身,光芒似乎陡增三倍,劍吟徐起,像是深海裡傳來的海水沸騰聲。
「小姐,殺這種小人物,犯不著使用絕學的。」春蘭打破了沉默,也許是認為自己應該向主人提出意見:「割雞用牛刀,豈不是太過浪費嗎?也便宜了這個狂徒。」
「我非殺掉他不可。」飛燕陰森森地說。
「晁爺隨時都可能到來,看了小姐的絕學,他會怎麼想呢?」
「這……」
「小姐三思。」
「好,我就不用絕學殺他。」
聲落,劍上幻發的奇異光芒隱去,海濤沸騰聲也立即消失。
南雲的臉色蒼白如紙,悄然向草深處退走。
一聲嬌叱,飛燕揮劍撲上了。
葛天龍也正好衝上,劍爪齊施,攻勢極為猛烈,氣勢渾雄銳不可當。
飛燕的劍盡量避免與爪接觸,展開靈巧的快攻。閃動如虛似幻,緊釘住葛天龍的右側發招,劍招輕靈吞吐如電光閃爍.神奧而辛辣,後起的一代新秀名不虛傳。失去一半機先,依然攻多守少,一劍連一劍愈來愈迅疾,閃動盤旋快逾電火流光。
葛天龍竟然無法貼身,無法使用左爪扣鎖姑娘的劍,碰上了爪無用武之地的勁敵,三二十招之後,狂傲的氣勢急劇沉落,神氣不起來了。
但姑娘如想在百十招內獲得優勢,也非易事。
躺在樹下叫痛連天的無雙秀士,叫聲逐漸微弱了,再拖片刻,必將毒發身亡了。
※ ※ ※
南雲久走江湖,見多識廣,四大魔君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老魔一看姑娘馭劍的絕學,雖然不曾看到姑娘發招,便認出絕學的來龍去脈,嚇得毛骨悚然,暗叫不妙,心中了慌,悄然溜走。
好不容易溜出百步外,前面不遠就是林緣,林對面是茂竹,只要往竹林內一鑽,就可利用竹林竄走脫險了。
他一長身,要全力向林外飛縱。
「你走得了?」前面險森的語音入耳。
他大吃一驚,火速閃身在一株大樹後。
前面四五丈外的幾株大樹後,踱出三個戴鬼面具的青袍人,在三方現身,堵住了三面的去向。
「你……你們是……」他毛髮森立,感到自己的嗓音完全走了樣,不是他自己的聲音,好陌生。
「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景象。」中間那人說。
「我……我什麼都……都沒看到……」
「真的?那你為何溜走?」
「我發誓.我沒……沒看到什……什麼,也……也沒看見什……什麼人,這……這裡不……不曾發……發生任……任何事……」
「你要我相信嗎?」
「老前輩要……要如何才……才相信?」
「另有一個辦法。」
「這……」。
「你死。死人是不會說出任何事的。」
「看來,我南雲已別無抉擇。」他一挺胸膛。
「有的,你可以拼,英雄些。」
「好吧!拼。」他深深吸入一口氣。定下神、一聲刀吟,拔刀出鞘。
「唔!不錯,你還像條漢子。」
「我南雲本來就是個任性而為的亡命。」
「這樣吧!我要和你談談。」
「沒有什麼好談的,人生一世,如駒過隙,人哪能不死?死,必須死得英雄些,要我跪在地上向你討饒,或者任你宰割,辦不到。」
「哼!你……」
「老前輩,你從來沒饒過人,我也不想求你饒命,你不要奢望……」
「談對你有好處。我現在鄭重告訴你,我給你平等商談的機會,談不攏你可以平安地離開,當然你必須對今天的事守秘。」
「我知道老前輩一言九鼎,我願意恭聆教益。」他收刀行禮。
「好,我們走。」
「遵命。」
他跟在三人後面,鑽入右面的樹林深處。
※ ※ ※
葛天龍終於放聰明了,不再放手槍攻,開始穩紮穩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劍採守勢.爪也加強防衛,果然感到壓力漸減。
最後,他開始利用大樹遊走。
「小女人。」他有機會發話了:「再支持片刻,你就真力不繼了,也就是我宰你的時候了。」
飛燕突然停止逼攻,俏立在兩丈外微笑。
「你在癡人說夢。」飛燕嬌笑,證明經過狂攻百十招之後,毫無精力衰退的現象發生:「不過,你不像個男子漢,也丟盡了葛家的臉面,用游鬥來逞口舌之能。閣下,你知道我飛燕的絕魂銀梭的威力吧?」
「哼!彫蟲小技……」
「真的呀?好,我準備給你三枚銀梭讓你碰運氣,如果你逃避的身法比我的銀梭快,你的命就可以保住了。不然,你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裡。」
「哼!更惡毒百倍的暗器,在下也見識過了。小女人,你全力施展吧!還等什麼?」
「凌風……」姑娘突然欣然嬌叫。
葛天龍反應十分驚人,猛地大旋身。
身後,鬼魅似的站著晁凌風,相距不足兩丈,天知道是如何接近的?背手而立像是來了許久啦!無聲無息真像是幻化出來的鬼魂。
「你躲在樹後叫別人發暗器,你這算什麼?」晁凌風背著手微笑:「你的臉皮還真厚。」
葛天龍楞了一剎那,突然爪劍合一猛撲而上。
一個赤手空拳的人,看到葛天龍這種兇猛凌厲的聲勢,除了逃走之外,別無他途。
「卑鄙!」姑娘尖聲咒罵,飛躍而進。
葛天龍志在必得,撲上時已暗中準備,料定晁凌風只有閃避或者後退兩種身法自保,所以雙手隨時準備外張,控制閃避的空間,也準備對方後退時追擊。
豈知眼一花,劍尖前的昆凌風突然消失了,既沒向左右閃避,也沒向後退。
想收招已經來不及了,突變已生。
晁凌風躺在地下,雙腳已向上挑。
「哎……」葛天龍驚叫。
驚叫聲中雙腳上縮,劍爪向下一振,身形續向前衝出兩丈,縱落時左腳一軟,幾乎摔倒,立即一跳一跳地飛逃。
只差一點點,左腳幾乎報廢。
「凌風,你不要緊……」姑娘急急扶住晁凌風,臉都嚇白了。
晁凌風是自己跳起來的,當然不要緊。
「這傢伙好奸險,沒有絲毫武林人光明磊落的風度。」晁凌風搖頭苦笑:「好像一些名家宗師,專門調教出一些無所不用其極的子弟,放出江湖為非作歹耀武揚威,難怪武林多事江湖大亂。小娟,你趕來……」
「趕來看你在弄什麼玄虛。」飛燕收劍恨恨地白了他一眼:「那個小丫頭呢?」
「我要她走了,她幫我捉住了西雨。」晁凌風向西雨走去:「可惜,被飛天蜈蚣逃掉了。」
「我碰上了那老魔,他逃的功夫還真不錯。凌風,你不是有那老魔的解毒嗎?」
「是呀!」
「快,幫我救一個人。」
無雙秀士已經痛昏了,氣息奄奄快完蛋啦!
「原來是他呀?」晁凌風盯著飛燕笑笑:「這位護花使者天不怕地不怕,他應該對付得了飛天蜈蚣……」
「你少廢話啦!什麼護花使者?你……」飛燕臉一紅,大發嬌嗔:「赤口白舌亂說……」
「好好,算我沒說。」晃凌風不想纏夾不清:「救人要緊,幸好我沒收了老魔一瓶解毒丹。」
在等候無雙秀士甦醒期間,晁凌風像拖死狗般,把西雨拖至遠處單獨問口供。
「飛天蜈蚣逃掉了,我唯你是問。」他把西雨的頭按在一叢有尖利硬刺的荊棘上方:
「誰把景夫人的行蹤告訴你的?你總不會是已經修至地行仙境界,能夠末卜先知吧?不實招,我要把你弄成血肉模糊的死屍。」
「我……我招……」西雨崩潰了。
只要往荊棘上一按,西雨的臉就毀定了,不血肉模糊才是怪事,而且雙目也可能被刺瞎。
「我在聽。」
「是一個自稱馬斌的年輕人。」
「馬斌?你當然認識他吧?」
「我發誓,我不認識他,包頭齊眉蓋,臉上用了易容藥,我……」
「我一點也不相信你的狗屁話。既然不認識,你怎會相信他?又怎肯花重金找七煞書生助拳?哼!你……」
「不要按!不要……」西雨狂叫:「是一指高昇麻天華告訴我.姓馬的消息靠得住,所以我才相信他的。也許,一指高昇認識這個人,知道這人的底細。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饒我……」
「也許你說的是真話……」
「我發誓,我說的千真萬確……」
「你他娘的已經說了好幾次發誓了,混蛋!」晁凌風將西雨摔出八尺外:「在東湖茶肆,東風向你提出什麼合作的條件?」
「他要我聽他的,他說他已經投靠有力人士做靠山。」西雨呻吟著說:「但我一……
一直就在躲避他。」
「你為何與飛天蜈蚣走在一起?」
「他很機警,他說我和他的處境同樣的惡劣,必須先躲躲風頭。他的用意是養傷,我是避禍,所以……」
「冷香仙子和神針玉女,為何要殺你們滅口?你與她們有何種過節牽纏?」
「我與她們無仇無怨,她們一定是找飛天蜈蚣的。」西雨推得一乾二淨。
「哼!看來,我必須改變問口供的方法,才能得到真實的口供了。」
「我……我知道的事一定從實……」
「你這種成了精的老奸猾,正常的手段,是對付不了你的,哼!」晁凌風揪住了西雨的髮結,向草更深更隱秘的地方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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