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進入平原,青翠的田野一望無涯。
山腳下的歇腳亭坐了兩個人,老遠地,便可看到奇異的閃光,那是劍把雲頭上所鑲的紅寶石在閃光。
晃凌風點著手中的如意竹鉤手杖,回頭瞥了身後的山區一眼。
聽人說,咸寧山區有強盜出沒,但他已經通過這百餘里長的山區,連小蟊賊都沒發現半個。
已經日上三竿,他已經離開咸寧縣城三十里以上了,還有一百多里,腳程放快些,今晚定可以起到武昌落店。
五月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丘陵地帶草木蔥籠,鳥語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他緊了緊肋下的包裹,撒開大步向下走。
北面山坡下,一乘暖轎正不塗不疾往歇腳亭接近,四名青衣轎夫,兩名穿青勁裝佩劍的侍女護轎。
他先到達歇腳亭,突然腳下遲疑、
「進來.難道還要人請你嗎?」那位青袍老道三角眼一翻,在亭內向他陰森森地說,手中的長尾佛塵不住輕拂,似乎正在趕蒼蠅,但附近根本沒有蒼蠅飛動。
另一位歇腳的人像一位遊學書生,年輕、英俊、劍眉虎目,留了小八字鬍,佩的劍寶光耀目,雲頭上的紅寶石足有指頭大,劍穗也是織金絲穗,很搶眼。
「不要把無辜的人拖下水。」年輕書生將手邊的書囊形包裹挪開:「這位小老弟似乎不是武林人,你把他拖上,未免有失風度,不像個成名的字內魔道至尊。」
「閣下,你走眼了。」老道陰笑;「這位年輕的施主,一雙眼睛隱有奇異的光芒流轉。內家小輩就是這種鬼樣子,碰上可疑事物,想深藏不露。卻又掩飾不了心中的戒意,不信你可以試試他。」
晁凌風道;「不用試,在下的確練了幾年武。」。
他往亭子裡走,順手將包裹放在木凳上:「三湘蠻荒出沒,猛獸成群,所以無村不館,哪座村落沒有武館調教子弟?」
「唔!小弟,你好像沒在外面走動過。」書生劍眉深鎖,不住打量他。
「那也不見得,在湘江、洞庭,跟著朋友學會跑單.幫,混了兩年。」他明白表示自己不是初出道的人。
「認識洞庭王?」
「抱歉,咱們跑單幫的人怕定了他。碰上他那些小嘍囉已經沒有命了,碰上他那還了得?」
「你碰上這個老道,恐怕也不會好過。」書生指指坐在對面欄凳上不住陰英的老道。
「公子爺笑話了,在下並沒有招惹這位道爺。」他坐下用腰帶拭汗。
「碰上天下四大魔君的西雨傅霖,不招惹也會有禍事。」書生指指老道:「他就是西雨傅霖,道號叫行雲丹士。假使你剛才不理會他,不進亭,那一定有大災禍。」
「公子爺別嚇唬人好不好?哦!什麼是天下四大魔君?」他好奇地瞥了老道一眼。
老道的陰笑相當可怕。三角眼中的厲光似利鏃。
他不得不趕快把視線移開。
「你該先把你七煞書生朱坤的名字告訴他。」老道發出一陣刺耳的陰笑:「在江湖朋友口中,七煞書生的威名,比天下四大魔君,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威力,所以貧道才不惜以四色珍寶,請你來對付那潑婦呀。」
「兩位的話。在下聽得一頭霧水。」他笑笑站起,提起包裹掛上肩:「在下要趕路,少陪啦!」
「你敢走?」老道沉下臉:「走給我行雲丹士看看?哼2除非你活膩了。」
「咦!道爺,你的話……」
「貧道要等的人即將到這,會讓你走上前去通風報信嗎?哼!」
「道爺,在下是遠道的旅客,在此地人地生疏,向誰通風報信呀?」
「哼!給我坐下!」老道凶狠地踏進一步。
他似乎吃了一驚,嚇了一跳,有點驚恐地、順從地坐下了,臉色大變。
暖轎已到了坡下。相距已不足百步。歇腳亭在路旁,如不來至切近。便難以分辨亭中人的面目。
「老凶魔的話.是不能不聽的。」七煞書生笑笑,「其實你即使有心通風報信,也絲毫不會改變什麼,會發生的事依然會發生,結果也是一樣的。」
「在下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你們要做些什麼事。」
他檀硬地坐得筆直,說的話卻是清楚明白:「出門人能忍則忍,和氣生財,忍得一時之氣,可免百日之災。只是,諸不要傷害我這無辜的人。」
「你真能忍嗎?」
「可能的,尊長的教訓就是一個忍字。」
「忍字心頭一把刀。」
「是的,那是很難受的事。」
「能忍,是很了不起的事,小老弟,我祝福你,你需要很多很多的祝福,不然你是活不下去的。」
七煞書生半真半假地說,身形突起,好快。
老道也不慢,飛射亭外。
暖轎恰好到這,轎中傳出一聲輕叱,四名轎夫突然倒退兩丈,四人舉動如一。
兩位青衣侍女兩面一分,劍吟起處,雙劍出鞘,立即完成攻擊的準備。
轎門一掀,一位風華絕代的高貴美婦,已到了兩侍女的前面,一身墨綠衫裙,手中有一把連鞘古劍。
四名轎夫也在後面列陣,四把腰刀映日生光。
「嘿嘿嘿……」行雲丹士發出令人毛骨依然的陰笑。
「呵呵呵……」七煞書生的笑也令人毛骨依然。
「原來是兩位大駕攔路,不知有何指教?」美婦鎮靜地說:「如果我所料不差,兩位似乎早有準備,消息之靈通,委實令人佩服。」
「這與靈通無關,景夫人。」行雲丹士說:「你是三天前船抵武昌的。九宮山望雲山莊莊主江右第一劍客,電劍嚴濤嚴莊主,是尊夫的姨表親,你既然到達武昌,必定前往九官山走走親戚,所以……」
「所以,道長在此地有所圖謀。」
「不錯,你女飛衛是比我西雨厲害,一比一,貧道確是棋差一著……」
「所以請來了七煞書生,就穩可將我女飛衛埋葬了?」
「大概可以。貧道說過,不論何年何月,只要貧道有一口氣在,五年前尊夫一劍之賜,誓必償還。」
「那一位又是誰呀?」女飛衛景夫人纖手向亭中一指,指向僵坐不動的晁凌風。
「你就別管啦!景夫人。」七煞書生說:「在下與尊夫冷電景青雲無仇無怨,在下之所以為西雨助拳,乃是道不同視同仇敵。尊夫是白道英雄,我七煞書生是黑道煞星,所以……」
「七煞書生,你怎麼能抬頭挺胸說道理呢?」女飛衛打斷對方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該說。」
「你……」
「道不同,怎麼能視同仇敵?難道說,黑白道的人一見面,就應該你砍我殺嗎?虧你還以書生為號,連這點淺顯的道理都歪曲,你不感到慚愧?」
「在下不是來和你說道理的。」七煞書生惱羞成怒。
「你早就應該閉上嘴拔劍上的。」女飛衛冷冷地說。
一聲龍吟,七煞書生憤然拔劍,劍上光芒四射,烈日下有如一泓秋水,好劍。
「朱施主,貧道先上。」西雨行雲丹士舉拂欺進:「請替貧道擋開潑婦的僕從。」」
可是,已晚了一步,女飛衛的劍,已向七煞書生化虹而至,快得令人目眩。
「錚掙掙……」
兩道電芒行猛烈的衝刺、糾纏,丈內劍氣徹骨裂膚,風吼雷鳴,快速的閃動移位人影依稀,第三者想加入真不容易抓住機會。
西雨行雲丹士也無法加入,四轎夫與兩侍女堵住了他。四刀兩劍進退如一,劍誘攻刀狠搏,以如山勁道步步壓迫,不許他與七煞書生會合聯手。
行雲丹士吃驚了!
他做夢也沒料到這些僕從竟然如此高明,似乎每個人都可獨當一面,聚六人之力,威力陡增一倍,是一比十二而非一比六。
行雲丹士綽號稱西雨,指的是他的拂塵攻擊時有如驟雨。
他本籍是山西人,名列四大魔君之一,殺人如麻,滿手血腥,武功出類拔萃,在高手名宿中,威望也在天下十大高於的中間幾名。
與女飛衛比較。不論在武林排名或者江湖聲望,他都低了一級。可是卻沒料到自己竟然奈何不了幾個僕從。
狂攻百十拂,全被六名僕從封住了。
但六僕從想擊潰他,也力不從心。
另一面,女飛衛也把七煞書生逼得施展不開,同樣地,如想在三兩百招之內擊敗七煞書生,亦非易事。
勢均力敵,情勢是短期間誰也佔不了絕對上風。
行雲丹士愈打愈冒火,有點受不了啦!
「朱施主,還不把你那一位見不得人的傢伙叫出來。」他一面進攻一面大叫。
七煞書生也知道不能再拖了,拖下去可能要灰頭土臉,在女飛衛的綿密劍網下,快要遞不出招式啦!
「老道,除非你割捨那兩件寶物。」七煞書生開始游鬥:「不然我可要走了,誰知道你連幾個僕從都收拾不了?你要負責。」
「貧道答應你。」行雲丹士咬牙說。
「一言為定。」七煞書生身形閃動加快,發出一聲刺耳的長嘯。
「嘿嘿嘿……」梟啼似的怪笑聲發自亭後,一個灰影飛上亭頂。
是個灰髮如飛蓬,挾了外門兵刃蜈蚣鉤的怪人。
「行雲丹士,寶物你可帶在身上?」怪人怪叫:「我飛天娛蟻從不信任虛言保證,我是不見兔子不撤鷹。」
「我西雨一言九鼎。」行雲丹士向亭口退:「原來是你這老混蛋!快發射你的絕活飛蜈蚣,斃了這些狗爪子,那潑婦不要你動手。」
女飛衛花容驟變,停止逼攻,收劍向後退。
「退到轎旁。」她向六位僕從急叫:「拆轎板護身,建方陣,快!」
「就算你們有甲盾護身,也難逃一死,嘿嘿嘿……」
飛天蜈蚣狂笑,賣弄地一飛沖天,上升三丈高下,升至頂端蜷縮成團,快速地一連串前空翻滾著,向下飄落。
距地面不足五尺,身形猛地伸張恢復原狀,翻正身形,雙腳向地麵點落,要再次騰空而起,以便半空中發射江湖朋友聞名喪膽的蜈蚣毒鏢。
「噹啷……」手中的蜈蚣鉤竟然失手掉落。
這瞬間,雙腳沾地,無法縱起,但覺雙膝一軟,砰一聲大震,似乎地面亦為之震動,摔了個手腳朝天。
七煞書生恰好退到附近,大吃一驚。
「屠七公,你怎麼啦?」七煞書生躍來驚問。
「該死的!我的手……手腳……」飛天蜈蚣屠七公掙扎著爬起,駭然活動手腳:
「突然會……會發麻,豈不是見了鬼嗎?」
行雲丹士一躍而至,冷笑一聲。
「飛天蜈蚣,你的心脈一定有毛病。」行雲丹士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人是不能不服老的,偏偏你就不服老,窮耍寶死賣弄,十幾個空心觔斗,心脈承受不了,血往腦門沖,手腳怎能不發麻,沒變成中風,算你走了狗屎運!去你娘的!誤了我的大事。」
女飛衛與兩名侍女斷後,掩護四名轎夫,抬了轎子向南如飛而去。三十里外是咸寧城,一進村鎮便安全了。
飛天蜈蚣無暇理會行雲丹士的冷嘲熱諷,仔細檢查右手的脈門、曲池、肩俞……和右腿的各穴道。
「你在找什麼?屠七公。」七煞書生愕然問。
「我發誓,決不是心脈老化有毛病。」飛天輕鬆怪叫:「而是手腳某一條經脈,某一處穴道,被什麼鬼東西碰著了。可是……可是……卻又沒有異狀呀!」
「不會是被鬼作弄了吧?」行雲丹士嘴上仍然不饒人。
「閉上你的臭嘴!」飛天蜈蚣火冒三干丈,一把抓起蜈蚣鉤、凶狠地說:「你是不是要考驗我飛天蜈蚣老不老?嗯?」
「屠老鬼,我怕你。」行雲丹士向後退:「和你這種死鴨子似地嘴硬的人在一起辦事,真他娘的活該倒霉,我認了
「王八養的臭雜毛……休走……」飛天蜈蚣大罵,一躍三丈餘。可是,行雲丹士已遠出六七丈外去了,—身形如行雲流水,向北冉冉而去,行雲的道號,可不是白叫的。
飛天蜈蚣的輕功,在短距離內確是快得像飛,但三五起落之後便每下愈況,後力不繼了。
七煞書生也大感無趣,隨後急追。
「屠七公,算了算了。」七煞書生一面追一面叫喚:「牛鼻子事沒辦成,白丟了四色珍寶,也夠他難受的了,怪不得他嘴上缺鑲。喂!珍寶分給我一份呀……」
三人愈追愈遠,把亭中的晁凌風忘了。
口口口口口口
歇腳亭的亭柱下,木架上放了一桶茶,掛了幾個竹碗,兩隻竹茶勺。
晁凌風的神色顯得頗為輕鬆,他用茶勺舀了一碗茶,坐在亭欄凳上,頗為愜意地喝茶,目光落在往北的官道。
遠處,已看不到七煞書生三個人。
那是往武昌府的方向,他不願跟上去自找麻煩。
身後,傳來極輕微的,只有他才能聽得到的聲息。
「喂!那裡面什麼都沒有,幾件換洗衣褲,值不了幾個錢。」他並沒回頭,拍拍自己的腰囊:「這裡面有金銀,革囊中有雜物,用得著的時候,還真值幾個錢。」
噗一聲響,身後有人將他的包裹丟在一旁。
同一剎那,他的右手抓住了伸向他左肩脅下的一隻蒼老的手。
「能從在下身邊將隨身物品偷走的人,還真找不出幾個。」他將那只蒼老的手推開,這才泰然扭頭回顧。
身後的亭欄外,一位斑白鬍子亂糟糟,面容顯得蒼老的人,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右脅下挾了一根紫竹杖,穿一襲灰袍,背上有包裹,既不像花子,也不像個窮混混,那雙老眼是唯一顯得有精神的器官。
「小子,似乎老夫也老了,十年來是第一次失手。」灰袍老人踴身跳入亭中:「只要讓我老人家近身,連大閨女的胸圍子也保不住,你……」
「老不正經,別說那種有傷風化的話好不好。」他笑笑,舀另一碗茶遞過:「喝口茶解渴,老伯。人老並不是壞事,世間有一大半的人,活不到老伯你這種年紀呢!不怕老伯你生氣,老而不荒謬,才能受人尊敬;掏大閨女的胸圍子.那是我這種年輕小伙子的事,對不對?」
「對,對極了,你小子還真不含糊。」灰袍老人放回茶碗,解下包裹丟在凳上:
「貴姓呀?」
「小姓顯,晁凌風。」他抱拳行禮:「請教老伯高名上姓。」
「柏大空。小子,你該知道我。」
「很抱歉,小可足跡不曾北出洞庭,不認識幾個人。」
「唔!很像個沒見過世面的人。告訴我,剛才你用什麼東西,把那位目空一切、威震江湖的黑道巨擎打得當堂出彩的?」
「小可沒有呀?」
「真的?」灰袍老人眼中的冷芒一閃即隱。
「人老了,手腳抽筋平常得很嘛!」
「哈哈!老夫的手也抽筋了。」
嘯風聲乍起,紫竹杖攔腰便掃,勁風先行及體,這一杖是用內力擊出的。不僅勁道兇猛,速度更令人心驚膽寒。
晃凌風坐在亭欄的欄凳上,背後的亭欄高及肩背,想躲開這一杖出其不意的重擊,勢比登天還難。
眼一花,杖過無聲。
「咦!」柏太空一杖落空,訝然驚呼。
晁凌風已經不見了,反正看到人影一閃,眼一花,人就像是平空消失了。
凳上的包裹、竹鉤杖,也失了蹤。
身後有腳步聲,柏大空火速轉身。
官道上。晁凌風點著竹鉤杖,脅下掛著包裹,青袍的下擺掖在腰帶上,撒開大步泰然自得,向北走了。
相距已在二十步以上,不可思議。
「這小輩是個鬼!」柏大空脫口驚呼。
青天白日,當然不會是鬼,大太陽在頭上高照,人怎會比眼睛的視力還要快?
「小輩,等我!」柏大空抓起包裹出亭急迫:「等我一等,老夫要交你這位朋友……」
人是不能不服老的,追了兩里地,前面晁凌風的背影愈來愈小,等到道路轉了兩處彎,背影便消失了。
柏大空像洩了氣的皮球,老了認老,腳下一櫻,拭掉臉上的汗水,用平常的腳程趕路,老眼中冷芒再現。
「這小子看似不快,又不是用輕功,只是普通的奔跑,我居然追不上了。」拍大空苦笑自語:「看來,我真是老得不中用了。奇怪,誰調教出這麼一位出色的門人弟子?
把幾個名震江湖的高手名宿全耍了一招,而又不著痕跡,他已經具備了掀起江湖風暴的條件,相當可怕!」
薑是老的辣!
這位老江湖的心中,油然興起尋根究底的念頭,要查一查這位自稱晁凌風的年輕人是何根底,闖入江湖的抱負和發展。
他不承認自己真的老得不中用了。
晁凌風卻沒有與江湖人打交道的念頭,他有自己的事需要處理,盡量避免與陌生人發生纏夾不清的糾紛。
在歇腳亭無意中碰上了幾個武功頗為高明的人,一時手癢,捉弄了那個什麼飛天蜈蚣,沒想到卻被隱身在亭後林子裡的什麼柏大空看出破綻,頗令他感到意外。
為了避免麻煩,他一走了之,卻自以為一定可以把麻煩擺脫呢!
如果他知道他所碰上的人,全是江湖上了不起的風雲人物,就會明白已經惹上了麻煩,是不易擺脫的了。
他把這些功臻化境的風雲人物,看成武功「頗為高明」的人物。
人的運氣來了,連泰山都擋不住。
相同地,麻煩來了,躲也躲不掉,甚至愈躲麻煩愈多。
咸寧至武昌府城,全程兩百四十里。
在他的心目中,一天的腳程綽綽有餘。可是,歇腳亭無意中碰上意外,耽擱了大半個時辰,真得要趕幾步了。
擺脫了柏大空,他的腳下雖然放慢了,但比起普通旅客的腳程,仍然快了一倍以上。
在他來說,這只是他的平常腳程,不以為意。
而在旁人眼中,他的腳程是頗為驚人的!
走長途的旅客,怎能用快步趕長程?
走出三十里,譚家橋鎮在望。
他超越了三名旅客,前面走著另三名旅人,一個穿月白長袍的身材修長青年,帶了兩位青衣隨從,腳下沉穩從容,甚有氣派。
距鎮口已在一里之內,他腳下一慢,不打算超越,且到鎮上找些吃的喝的,歇息片刻,不必再快走了。
前面二三十步的三位旅客,也沒留意身後的人。
他一侵,先前被他超越的三位旅客,卻逐漸加快到了他身後了。
是三位粗壯的大漢,打扮像某些田莊裡的長工,但滿臉橫肉,目光懾人,絲毫沒有長工們樸實善良的外表。
他清晰地聽到三個人勿忙的腳步聲漸來漸近。
驀地,他心中一動;只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另一個人的腳步聲似乎突然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變輕了,輕得像伺鼠的貓在暗中走動,幾乎連他都聽不真切。
他本想扭頭回顧,卻又忍住了。
前面的三個人,已接近鎮口。
噗一聲響,有人在他的後腦上敲了一記,是掌,還不至於打破他的頭。
他打一踉蹌,向前一栽,立即被後面揍他的人,一把揪住了他的後領,拉住了。
兩個人搶前,一左一右挾住了他。
「沒弄死他吧?」挾左臂的大漢問。
「沒有.打昏了,」揍他的人說:「很可能是保鏢,押給老大問口供。快走!」
兩個人連架帶拖,將他架出路口,進入樹林,疾趨鎮側的一條小巷。
他的竹鉤杖勾掛在左臂彎裡,居然沒掉下來,連著脅下的包裹,一併被帶走。
這是鎮東的一家農舍,廂房顯得窄小幽暗。
兩個人將他的包裹、竹鉤杖,放在唯一的木桌上,一碗冷水潑醒了他。
「哎唷……」他掙扎著叫,用手猛揉後腦:「哪一個天殺的賊胚!在我腦袋後面敲了一記狠的?」
他好不容易從壁角里爬起來。吃驚地楞住了。
眼前站著兩名抱肘而立的大漢,怪眼盯著他不住冷笑。
桌前坐著一位佩刀的豹頭環眼中年人,正和兩名同伴,逐一檢查他的行囊,和他的腰囊中各種雜物。
桌上擺滿了他的物品:換洗衣物、五錠十兩的金錠、十兩的十錠官銀、一些三兩一兩的碎銀、藥瓶藥包、還有他的路引身份證明等等。
「唔!看來咱們可能捉錯了人。」中年人停止檢查,向兩個同伴說。
「老大,可不一定哦!」一位左眉有條刀疤的大漢不以為然:「所有的身份證明都可以偽造。至少,他身帶了這許多金銀,就大有可疑。」
「依你之見……」
「先問問。寧可捉錯一百,也不要錯放半個人。」
「也好。」老大的目光,凌厲地落在昆凌風身上:「你叫晁凌風?幹什麼的?」
「我是個鄉下人,要想到外地見見世面。」
他站得筆直,神色似乎仍然有點委頓:「這次要到南京,找龍江船行的親友,希望能在船上找份差事,到京師天子腳下見識見識。龍江船行經營海舶客貨聯運,看看海洋逛逛京師,不虛此生,所以才經過此地。」
「唔!龍江船行,不是三江船行?」
「我沒聽說過什麼三江船行。」
「哼!你撤慌!分明是三江船行的人。」大漢拍桌大聲說,神氣凌厲威猛。
「我告訴你,我不知道什麼是三江船行。」他也大聲抗議。
「哼:先前我還以為捉錯了人,現在……」
「現在你們仍然捉錯人了。」
「你不要再裝了。」大漢冷笑:「三江船行在武昌有行站,受到青龍幫的幫主保護。
龍王公冶長虹的次子白鯉公冶勝宙,到咸寧訪友被咱們盯上了,在此地布下埋伏捉他。
你走在他後面,定然是他的保鏢,咱們沒捉錯人。」
他感到又好氣又好笑,也有點心中不安,這些江湖尋仇事件牽涉到幫派,惹上了真有無窮盡的麻煩。
「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我也不知道什麼三江船行,什麼青龍幫,也沒有聽說過什麼龍王什麼白鯉。」
他開始鎮靜地整理衣袍:「我這人很講道理,雖然我年輕血氣方剛,修養有限,但我會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能忍就盡量忍。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你要走?」大漢獰笑。
五個人都笑了。
「是的,我不想介入你們的事,我要平平安安到南京。你們的人,無緣無故在我頭上敲了一記,拖死狗似的把我拖來,好在還沒造成什麼傷害,所以我不和你們計較。現在你們已經知道捉錯了人,當然該放我走,是不是?」
「唔!可是,在下認為捉對了人。」。
「這……你打算怎樣?」
「怎辦?哼!要口供。」
「問口供?」
「不錯。年初。貴幫的人在九江擄走了咱們大副堂主金獅宋斌的一門遠親,不知囚禁在何處。在下要在你口中,問出一些線索。」
「真是見鬼!一個什麼幫已經夠糟了,現在又有一個什麼堂。」他摸摸腦袋:「我不管你們的事,你們自己去解決,我要走了。」
「哼!你……」
「你聽清楚沒有?我要走。」他不說地說,舉步向木桌走。
兩大漢雙手齊出,分別擒住他的雙手反扭制住了。
「可惡!」中年大漢拍案站起,怒容滿面:「居然膽敢在我陶天雄面前說這種話,揍他!」
坐在桌下首的一名勾鼻大漢,離座向他走去,臉上的獰笑十分可怕。
「不要這樣。」他沉聲說;「要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欺人太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要揍我,必須想到有一天會被我揍……」
「噗」一聲悶響,勾鼻大漢一拳搗在他的小腹上,力道奇重。
「我再說一遍,我年輕,耐性有限。」他渾如末覺,說話的腔調絲毫未變。
勾鼻大漢一怔,接著勃然大怒。
「砰噗噗!」
三記重拳又急又猛,全搗在他的小腹上,一拳比一拳沉重。
「夠了吧?」他的腔調絲毫不變,站得筆直。
兩個擒住他的大漢,將他扭轉在背後的雙手拼全力往上扳抬,但絲紋不動。
「咦!」中年大漢臉色一變。
「噗噗!」勾鼻大漢在他左右頸根又劈了兩記重掌。
「陶天雄,你還不制止你的人?」他向中年大漢冷冷地說:「你還來得及。」
勾鼻大漢被憤怒沖昏了頭,不甘心地挫身給了他一記凶狠無比的霸王肘,要撞斷他的左脅骨。
「豈有此理!」這一肘可惹火他了,雙手一振,擒住他的兩大漢向外跌,直摔出丈外,撞翻在壁根下。
「辟啪!」耳光聲震耳。
「哎……」勾鼻大漢狂叫,仰面急退。
他到了桌旁,首先抓起自己的竹鉤杖。
「勞駕。替我把腰囊和包裹收拾好。」他向中年大漢陶天雄平靜地說;「我不願和你們計較,你們……慢著!閣下,你如果想動刀子,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陶天雄的手僵住了,腰刀已出鞘半尺,但竟然不敢再拔,臉色大變。看了他的輕鬆鎮靜神態,和剛才絲紋不動承受打擊的光景,陶天雄失去拔刀的勇氣。
挨了兩耳光的勾鼻大漢暈頭轉向,不甘心地大吼一聲,莽牛頭向他的腰脅兇猛地撞去。
他大手一伸,五指如鉤,扣住了大漢的腦袋,扭身信手一帶,五指一鬆。
勾鼻大漢嗯了一聲,轉向閉上的房門撞去。「砰」一聲大震,房門崩塌,大漢也反彈倒地,蜷曲著抱頭掙扎,起不來了。
「你不打算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他的竹鉤杖輕敲著桌面:「小心哦!閣下。小心我要你賠償損失,那就對閣下大大的不利了。」
陶天雄如受催眠,驚恐地替他收拾抖散的衣物,將金銀塞入腰囊,手不住發抖,顯得慌亂心虛。
「好啦好啦!我自己來。」他將竹鉤杖放在桌上,自己收拾。
另一位一直在旁戒備的大漢,突然乘機在他的左例發出一枚三稜鏢,射向他的左脅要害。
「不可……」陶天雄及時大叫,要制止大漢發鏢,但已晚了一剎那。
他像是早就料到有此一著,身形絲紋不動,左手反手一抄,及脅的三稜鏢到了他手中。
「我要還給你。」他亮鏢向發射的人說;「你用暗器偷襲,存心要我的命,我不能饒恕你。閣下,你準備接回你的三稜鏢。」
「跪下!老七。」陶天雄沉叱:「是什麼人教你一聲不吭,用暗器偷襲的?」
大漢老七臉色大變,驚恐地向沒有門的房門退。
「陶香……香主,這……這人太……太強了……」老七驚恐地說:「我……我……」
「跪下!」陶天雄沉叱,伸手拔刀:「你還敢強辯?你丟盡了本壇弟子的臉,你……」
老七不敢再退,頹然跪倒。
「把手伸出來。」陶天雄走近咬牙叫。
「香主請大發……慈……悲……」老七爬伏著叫號。
「算了算了。」晁凌風將鏢往老七的身邊一丟:「陶天雄,你還算條漢子,用不著把責任往手下的人推。你也有錯,明知捉錯了人,仍然不想承認錯誤,還想將錯就錯以掩飾你的無知無能,怎能怪你手下的人也用不正當的手段妄為?」
缺了門的房門外,突然衝入兩個人,像一陣狂風,一刀一劍幾乎同時攻到。
竹鉤杖一閃,錚錚兩聲脆響,刀劍被震偏,杖影再閃,從中楔來一記快速利落的分花拂柳,隨即響起兩聲著肉的怪響。
「哎唷……」刀劍的主人狂叫,丟了刀劍向兩側暴退,幾乎摔倒。
「似乎你們有很多人。」晁凌風到了桌旁收拾行囊:「人多人強,算我怕你們,好不好?」
「罷了!」陶天雄洩氣地說:「咱們這些人學術不精,受到你老兄的教訓,算咱們栽了,沒話說。山長水遠,咱們後會有期。」
「這就難說了,陶老兄。」他將腰囊繫妥,抓起包裹掛上肩:「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後會是否有期,誰也不敢斷定。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禍福操在你自己手中,日後見面,再有這種情形發生,你一定會後悔,所以你最好心理上早作準備。再見,諸位。」
他大踏步出房,不久便到了鎮上唯一的小街上。
家家閉戶,好像一座死鎮。
但巷口屋角,不時可以發現手中有刀劍的人隱伏。
這種路旁的小鎮,又小又窮,本來就沒有多少人,三四十戶人家,與唯一的小街,但住宅零星散落。
小街的幾家店舖平時就沒有幾個客人光顧。但舉目四顧不見人蹤,氣氛就足以令人心中不安。』
繞出街口,便是南北官道。
北端的鎮口外,是一座風水林,松樹三五百株,傳來陣陣松濤聲。官適從松林西面繞過,視界可遠及三里外。
三里之內,不見人蹤。
似乎近午時分,旅客大概紛紛打尖歇腳了。
松林前,陶天雄抱肘而立,臉色凝重,目不轉瞬地目迎他走近。顯然是抄小巷搶在前面等候的,神色中流露出凶兆。
他心生警兆,臉色漸變。
「陶老兄,咱們再見是不是太快了些?」他在路中心止步,向站在林前的陶天雄說:
「林子裡的幾個人,是你老兄的同伴吧?」
「他們是在下的頂頭長上。」
「哦!幸會幸會。」
林子裡共有三個人,同時綏步出林。
領先那位佩劍的青袍中年人,天生的山羊眼不帶表情。
「陶香主已將經過情形已一稟明了。」青抱中年人聲調也呆呆板板:「當然,他斷定捉錯了人。」
「他本來就捉錯了人。」他沉靜地點頭。
「但在下不以為然。」
「閣下又有何高見?」
「青龍幫的地盤,下游雖然僅及太平府,但太平府距南京近在咫尺,與南京的道上朋友,多少有些交情。」
「有此可能,可惜晁某對這些事毫無所知,也不想知道。」
「據在下所知,龍江船行確是經營海舶,海舶不往上越過南京。龍江船行的東主追魂拿月楊震寰,為人四海頗負時譽。雖然沒有人能證明他與青龍幫的幫主龍王有交情,至少在水上行業上,他不可能與龍王沒有交往。」
「晁某還沒到過南京,此次算是第一次前往龍江船行,楊東主的事,晁某毫無所知。」
「在下卻不作此想。」
「但不知尊駕……」
「你已經知道得太多。」青袍中年人語氣一冷:「為免走漏風聲,必須將你留下。」
「把在下留在此地?豈不耽誤了在下的事?」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閣下。在下會派人徹查你的身份,甚至會派人至龍江船行求證。如果證實你的確與青龍幫無關,在下會釋放你,當然要等到本堂與青龍幫的過節解決之後。閣下,你願意留下嗎?」
「抱歉,在下一點也不願意。」
「你……」
「你們不能把自己看成天下的主宰,你們無權任意發施號令迫害他人。」他的臉色逐漸難看:「你們已經無禮地對付在下,已經毫不講理地擄劫挾持在下將近一個時辰,在下不計較,你們應該心滿意足了。閣下,不要再次作出不合乎情理法的事,那對你們毫無好處的。在下要走了,告辭。」
「你不能走。」
青袍中年人往路上移步,擋在北面迎面一站。吸口氣功行百脈.山羊眼中突然湧出冷電寒芒。
「不要再作笨事,在下看你不是個笨人。」他向前邁步。昂然向對方逼進:「讓路,借光。」
他的神色倒還和氣,但口氣未免托大了些。青袍人臉上看不出獰惡的神情,心中卻大感憤怒。
「在下留客!」青袍人進馬步左手一引,右手閃電似的來一記金豹露爪,連抓帶擒迅疾無比,搶制機先極具威力,勁氣襲人,爪上的真力陡然進發。
「免了!」他切掌斜揮,還以顏色回敬一招手揮五弦,攻脅肋聲到掌到,速度似乎比對方快了一倍。
青袍人經驗老到,斜身移位沉掌化招,另一手隨腳切入,現龍掌反擊上盤。
雙方攻拆皆反應超人,一沾即走招式不敢用老,彼此各懷戒心,先用伙速的試探性攻擊,以估計對方的斤兩,保留了五成實力。
人影閃動逐漸加快.進退移位令人眼花繚亂。
十餘招之後,表面上已可看出優劣。
晃凌風的左手挾了竹鉤杖,肩上掛了包裹,事實上他僅用一隻右手化招攻招,而且攻勢佔了七成。
他退的幅度有限,進則長驅直入,化招之後的反擊回敬銳不可當,常令青袍中年人顧此失被,不得不被逼撤招移位自保。
另兩位佩刀的壯漢看出情勢不利,緊張地從兩側逐漸逼近。
「用絕學擒他!」一名壯漢急叫。
青袍中年人早知情勢不利,立即一聲沉叱,真力貫於雙手,招發摘星撈月,上插雙目下攻陰襠。
招出風雷驟發,速度突增三倍,全力進攻要以深厚的內力緊迫強壓,逼晁凌風百忙中接招,如山內力必可將晁凌風接招的右手擊毀。
貼身了,雙手已將晁凌風完全置於控制下。
另一名壯漢,卻臉色驟變,看出了危機。
「小心他的腳……」壯漢大叫,突然飛撲而上。
叫晚了,晁凌風的右手也加了勁道,身形半轉,右手下沉、斜切,右腳隨即撥出。
撥的勁道不可能太大,但青袍中年人卻禁受不起,驚叫一聲,斜飛出丈外,右腳在著地時向下一挫,幾乎屈一膝跪倒。
同一剎那,撲上的壯漢右肩腫挨了一掌。向前撲出攻擊,反而背部挨掌,可知必定一撲落空,反而被對手俯在身後加以痛擊。
「哎……」壯漢的腰幹夠硬,但雙腿拒絕承受下傳的沉重打擊勁道,向前一栽,跌了個大馬爬。
第二名壯漢抓住了好機,悄然拔刀、悄然撲上、悄然刀發指天誓日,順拔刀的刀勢向前揮出,自下至上勁道驚人,颯颯刀氣一湧而出。
已刀落空,晁凌風已從刀尖前閃退、旋身、移位、竹鉤杖也用上了指天誓日,乘勢揮出。
「噗!」竹鉤杖也擊中壯漢的右肩腫。
壯漢剛中杖,剛被打得向前衝,青袍中年人已冷哼一聲,喝聲似殷雷。
「接飛刀……」喝聲震耳欲聾,飛旋著的電虹連珠似的飛出,向身形尚未穩下的晁凌風破空連續飛射,控制了丈寬的正面空間。
「叮叮叮叮……」
竹鉤杖幻化出淡談的閃動虛影,被擊中的飛刀一一下墜,六把飛刀似在同一瞬間全部被擊落,無一倖免。
「該死混帳東西!」昆凌風破口大罵;「你們竟然想下毒手要我的命,你們必須付出同樣的代價。」
青袍中年人大吃一驚,打一冷戰,雙手還各有三把飛刀,似乎忘了發射。
「沒有人能站在原處不動,用兵刃打落我迫魂奪命刀三把連珠飛刀。」青袍中年人意似不信地高叫:「你用一根竹杖,站立在原處打落了六把……」
「你手中還有六把,左右各三。」晁凌風說。
他劍眉一軒,臉色一冷:「右手刀長八寸,左手六寸,六寸的才是追魂奪命刀。發來吧!我等你。」
「在下不信邪!」
吼聲中,刀如滿天電虹,六刀齊發,而非連珠發射,右手擲左手拂,六把刀勁道平均,上三下三,威力籠罩了八尺正面空間。
相距僅丈二左右,快得令人肉眼難辨,即使身形再快,也無法閃避,更不可能用兵刃擊落一把半把。
死定了,追魂奪命刀名不虛傳。
可是,怪事發生了。
上三把飛刀走直線,下三把走弧形,飛行的軌道無法預測。
但竹鉤杖不但閃動如屏,而且完全項測到飛刀的飛行路線。一聲暴響,竟然像在同一瞬間,擊中了從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射來的六把飛刀。
飛刀不再向下墜,而是向上下四方激射而出,打擊的手法神乎其神,不可思議。
青袍中年人的臉,突然變得蒼白失血,猛地一躍三丈,竄入松林如飛而遁。
「啪」一聲響,人影閃動如電,一竹杖敲翻了剛爬起的那位用刀偷襲的壯漢。
「你逃得了?」晁凌風向追魂奪命刀的背影怒叫。飛躍而進。由於敲翻了爬起擋住去路的壯漢,因此起步晚了一剎那,追魂奪命刀已連躍三起落,遠出十丈外去了。
另一位仁兄也擋在路上。是陶天雄。
「不關我的事……」陶天雄狂叫.向側撲倒讓路。
身軀還沒觸地,便感到狂風一掠而過。
人倒地扭轉身一看,晁凌風已經不見了。
「哎啃……」被敲翻的壯漢在地面滾動狂叫。
最早被敲了一杖的另一名壯漢,已先片刻爬起。
「這……這傢伙到……到底是……是何來路?」壯漢戰慄著叫.嗓音走了樣:「沒……
沒有人能……能對付得了他。陶香主,咱們平……平空樹了已個可……可怕的勁敵,大事不……不好……」
「糟!咱們趕快追上去接應。」陶天雄悚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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