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房屋高不過兩丈,輕巧到家的人可以輕而易舉地躍上,堵在兩側的大漢齊聲吶喊,紛紛躍登瓦面。 
中海是暗器大行家,早有提防,劍向下一拂,擊落一枚毒針,腳尖一撇,另一枚毒針輕輕地震開同時奴腹旺轉下身,左手接住了一枚,順手扔出,人已上了瓦面。 
兩丈高的屋頂阻不住一流高手,街兩端已有人躍登瓦面,毒梟的輕功傲視江湖,但他不該居心惡毒,竟然想先收拾中海,再追素素和橫江白糠,不先警告便用淬毒三□針龔擊。 
豈知碰上了暗器大行家,他隨尾追去,剛向上縱身形離地,打出的毒針□突然反飛而回,不偏不倚地射入他的右頸根,直入胸腔,他發出一聲慘號,身形一頓,突然向下急墜,「砰!」一聲摔倒在癢下。 
街口轉角處蹄聲震耳,玉麒麟的先頭馬隊到了。 
上了瓦面,三人向南撤走,中海斷後,士了瓦面的大漢不敢放膽追,愈迫愈遠。 
中海無意中殺了東海二一霸,解除了洞庭王的威脅,因此一來,洞庭王才能放膽傾巢而出,和玉麒闖全力一拚。 
出了村南,村中的蹄聲清晰入耳,橫江白糠向西走,一面說:「老弟,咱們不能和健馬長途競走。跟我來,由水上走。」 
「由水上走?」中海訝然間。 
「碼頭上有船,只有從水中方可脫身。」 
中海一想也對,和馬匹長途競走,確是不智,同時,向西走定可將迫來的人馬扔脫,他深信成老賊必定向南追,由水中脫身十分安全,便不加反對,同村西的碼頭奔去。 
村西樹林和竹林甚多,三兩轉便脫出視線之外,果然下錯,蹄聲從村南方向傳到,人群人馬向南追下去了。 
繞過一座竹林,前面車叢中人影乍現,先前在店中出現的村夫招手叫:「諸位請隨我來。」 
橫江白練搶近,喝道:「閣下是誰派來的人?有何高見?」 
「在下獨角蛟申溝,洞庭王的手下兄弟,請諸位由水上走,快:「真是踏破鐵鞋無處覓,得來全不費工夫,中海聞言大喜,跟上問道:「分水犀廣斌日下何在?」 
「咦!尊駕和廣二爺……」 
「在下大地之龍。」中海搶看說。 
獨角蛟幾乎跳起來,大叫道:「原來是龍大俠,我的天!何不早說?」 
「向誰說?一橫江白練笑問。獨角蛟九失聲笑了,一面向湖邊急走,一面說:「其實知道龍大俠要來的人,只有少數幾個,在下便是其中之一,寨主日夕盼望龍大俠俠駕光臨,加大早之望雲霓,今天終於等到了。」 
說話間,已到了碼頭,將一艘小船推入水中,讓三人飛躍而上,架起雙槳,小船如弩箭離弦,向湖外激射。 
不久,人群人馬趕到湖邊,東海三霸的爪牙紛紛推船下水,兩艘大型貨船也被他們派上用場,先往向湖外飛駛,全力狂追。 
獨角蛟的船已駛出曲折的人灣航道,大笑道:「東海三霸全被龍大俠收拾了,他們如果追來就妙極了,管教他們片甲下回,在下要引他們來追,洞庭湖的魚蝦這下子有福了。」 
「附近有責寨策應的人麼?」中海問。 
獨角蛟點點頭,緩緩地說:「東海三霸一到草洲頭,我們得到消息,這三個傢伙水上能耐超塵拔俗,在水中誰也近下了身,所以寨主決定在陸上和他們決戰。五天來,他們白天在各處水道搜尋我們的蹤跡,晚間便在各處突襲,確被他們殺了不少兄弟。這兩天寨主已到了左近,預定白天在村中除掉他們,只是人手未曾到齊,又怕成老賊的高手趕到正在焦急呢!想不到龍大俠適時到來,為咱們解決了唯一的水上勁敵,除去心腹大患,在下謹代表洞庭湖的同道弟兄致上無窮謝意。」 
「不敢當,申兄,貴寨主今後有何打算?」中海問。 
「弟兄們與麒麟山莊已是勢不兩立,火焚水寨之仇誓在必報,龍虎風雲會在天下各地屠殺不受他們驅使的人,聲勢日壯,因焰如燎源之火,無人敢挺臂而起造福江湖,近來只聽說龍大俠敢於和他們一拚。敝寨主認為,江湖朋友光是逃避決非善策,獨善其身的人反而保不了命,不如奮起一拚,因此決定下計利害,不日進襲麒麟山莊,搗他們的老巢,相信必可鼓舞江湖朋友的士氣,讓江湖朋友知道龍虎風雲會並不足畏,以牙還牙方是上策,隱身避禍反足以助長該會的凶焰,廣二節上次從河南回來,將龍大俠的援手經過詳細稟明寨主,寨主認為龍大俠入莊之舉太過冒險,希望能助龍大俠一臂之力,群策群力必可成功,不知大俠以為然否?」 
中海不願表示意見,說:「這事必須從長計議,咱們暫時不談,待見過貴寨主後再議。總之,在下並不想勞動貴寨的弟兄。」 
這時,船已駛出外湖,浪溝□湧,小舟像一張枯葉般隨看水勢猛烈地跳動,水花濺得船上的人全成了落湯□。 
中海生長在河邊,水性不弱,但素素都怕水,嚇得臉色發青,緊緊地偎在中海的懷中,不敢移動牛步。 
橫江白練架起了另一支長盤,熟練地助獨角蛟控舟。 
後面百十丈外。舟群緊追不捨,更遠些,兩艘大船已升上了風帆。 
「申兄,咱們怎能和風帆比賽?」 
獨角蛟笑道:「冬日水枯,他們水道不熟,有風帆無用處,前面浮洲的盡頭,便是敝寨的秘密航道,人船進下去。」 
不久,到了浮洲的盡頭,船向左駛乃一望無涯的枯葦叢中,無數港灣星羅棋布,像蛛網般四通八達,船行走其間,滿眼全是枯死的蘆□,不辦東西南北,只能從風向猜出概略的方位。 
兩艘大船雖可藉風帆之助,行駛如飛,可是它不能直線航行,在近岸處毫無用武之地,這時剛航至北面上風處,風帆一轉,順風順流勢如奔馬,同洲尾外側急衝而來。 
豈知獨角蛟的船不再向西北航行,反而向西南一折,駛入市茸叢中。 
大船截錯了方向,舵工大概貪功心切,發出一陣急促的叫聲,指揮控帆的人操作,舵向左徐推,船首轉向,偏向左面小船逸走的方向狂追。 
「喳……」怪響刺耳,第一艘大船突然一震,全船支格格一陣暴響,急劇地搖幌起來,擱了淺,動不了啦。 
後一艘大船相距在上人文外,想下帆已來不及了,在先前擱淺的大船左方五人女遠近,也擱上了驀地,蘆葦叢中響起一聲蘆哨,不久,四面八方衝出上六十條快艇。 
戰鼓狂鳴,箭如飛蝗,只片刻間,追來了二十餘艘小船已看不見幾艘可動的了,水上船斗船,水下人斗人,殺聲震天,浪濤洶湧,好一場實力懸殊的大屠殺。 
在殺喊聲中,兩艘快艇引導看中海的船,同蘆茸深處急航,風浪進不了蘆葦深處,船行似箭,平穩地在狹窄的航道中轉折向西航行。 
殺聲逐漸平息,鼓聲也聽不到了,西北風吹過枯蘆梢頭,聲勢如萬馬奔騰,加上外湖傳來的波濤聲,令人聞之驁心動魄。 
看了附近的形勢,中海不住搖頭,心說:「即便從四面八方放火焚饒,也燒不盡這萬頃葦叢,即使動用十萬雄師,也難將這一帶湖匪剿平,龍虎風雲會如果爭取了洞庭王,後果委實不堪設想,成老賊和洞庭王為敵,確是愚不可及,小襄王之所以謀劫金鳳,恐怕不僅僅只是為了好色呢,如果他將金鳳弄到手,今天的江湖局面恐怕要面目全非了。」 
船行期間,附近的港道中不時有行走如飛的小艇巡行出沒,各種奇異的蘆哨聲不時入耳,引航的兩艘快艇有人在船頭用號旗傳訊,下時用蘆哨聲應和,整個蘆葦叢中殺氣騰騰,神秘莫測。 
罷折入另一條汊道,驀地,前面號角長鳴,人艘快艇分兩行迎出,先頭一艘稍大些的艙面上站看一個身材修長,劍眉虎目,三綹黑髯拂胸的中年人,看上去只有四十歲上下,穿一□□青長袍,一雙虎目神光似電,站在艙面屹立如山,袍袂飄飄,威風八面。 
他就是湖廣地面水陸群豪的領袖,名震江湖的洞庭王禹志遠,實際年齡已是五十出頭了。 
他左右站看兩個人,左首是分水犀廣斌,右首是一個禿頭中年大漢,一身水靠,仍上身有水珠,顯然是剛從水中出來的人。 
另一艘快艇上,站看金鳳銀鳳姐妹倆,兩人也是一身水湖綠水靠,帶了兵刃,但似乎並不實下過水。 
引航約兩艘快艇左右一分,讓獨角蛟的船超出。 
「啟稟寨主,大地之龍龍大俠駕到。」引航的快艇有人高叫。 
中海扶看素素站起,相距在十女外,他已看清了分水犀,心中大定。 
雙方的船隻接近了,船勢套d滅。 
「龍大俠,別來無恙。二分水犀喜悅地大叫。」龍大哥,一晌可好?」兩位姑娘雀躍地招呼。 
洞庭王抱拳長揖,用洪鐘似的嗓音笑道:「龍大俠,老朽禹志遠,接駕來遲,恕罪恕罪,請多多包涵。」 
中海趕忙回禮,笑道:「晚輩來得魯莽,前輩海涵。」 
迎接的船隻先後掉頭,中海分別向分水犀和金鳳姐妹行禮招呼,雙舟併攏,洞庭王含笑伸手虛引笑道:「請移玉升舟,請。」 
中海三人躍上快艇,重新行禮道:「晚輩有兩位同伴同來,待晚蜚為他們引見……」 
「呵呵!龍大俠,貴同伴老朽認得。」 
洞庭王快慰地接口,同橫江白練拱手道:「承蒙梁師父移玉枉顧,兄弟深感榮幸。」 
橫江白練回了禮,也笑道:「梁某是武昌下游混飯□口的保鏢,雖小會和貴寨的弟兄有過節,但冒昧拜會,倘請包涵一二。」 
「梁師父,你這下是見外了麼?咱們雖說道下相同,但□同是武林中人,私底下咱們仍然是朋友啊!」 
洞庭王爽朗地說轉向向素素抱拳笑道:「小女在秦嶺道上多蒙姑娘援手,感激不盡,令尊聽說已經離開天文小築,下知近況如何,想必俠駕康泰,藝業精進了。」 
素素大方,行拱手禮笑道:「前輩好眼力,一眼便看出破綻了,家父大好,多承垂注。」 
「小女上次秦嶺遇險,姑娘是男裝打扮,不久前苕丫頭回來,說龍大俠正為姑娘的事奔忙,所以老朽猜想定然是姑娘重施故技女扮男裝,以便於在江湖行走,都不料果然猜對了。」 
金鳳在另一艘船上招手叫:「施姐姐,請過船一敘。」 
素素見這艘船全是男人,不便久留,應聲躍過船去了。 
洞庭王替中海引見己方的人,客套一番。 
禿頭大漢原來是水寨的統傾,姓段,名海,綽號稱禿龍,在江湖中頗負盛名,水性傲視江湖,陸上的藝業也十分了得。 
他是從另一條汊道趕回來的,不久前他在外面解決了東海三霸的人,聽說人地之龍到了,便匆匆趕回一睹大地之龍的風未。 
據他說,來襲的人已被一網打盡,只留下五個活的,留下拷問麒麟山莊的口供,其他的人全都沉下湖底餵魚蝦了,英雄惜英雄,他對中海十分景仰,自是一見如故。 
船繼續向裡面航行,不久,眼前出現一片草洲,洲上搭了木架,鋪成一座方圓近十畝大小的心寨看木料,便知是剛剛建就的臨時水寨,寨四周用船隻串連,上架木板可供行走,四方共有八條汊道,通向八方,各泊了十餘艘快艇,人數不少。 
木寨上高高矮矮站了不少人,在號角長鳴聲中,洞庭王肅容登上水寨。 
水寨雖是臨時架設的,但裡面的設備一應俱全,僅缺少女眷,僅有的兩名女僕,是侍候兩位姑娘的。 
客人前腳入廳,後面的人已在騷動不已,暴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原來獨角蛟已將東海三霸身死草洲頭的消息傳出了。 
當晚,大廳排出了英雄筵,上百名寨中的人小頭頜,給予三位客人盛大的英雄式歡迎大禮。 
中海見人太多,不願將進入麒麟山莊的計劃說出,只說途經洞庭,順道拜會寨主而已。 
席間,洞庭王將近來雙方的動靜作了個簡要地說明。 
龍虎風雲會方面,除誅異己工作收效甚宏,各地名氣稍高的武林人物大多遭了殃,下然便遠走高飛隱姓埋名。 
只有五大門派的弟子還算未遭波及,龍虎風雲會顯然還有些顧忌,不敢冒大不諱和五大門派的弟子為難。 
日下正用懷柔手段,派有專人和五大門派磋商,分頭企圖說服五大門派的弟子脫身事外,更離間他們的感情,陳說厲害,極盡挑撥的卑劣手段。 
五大門派之間,一佛一道本來就水火不相容,先天不足,門戶之見甚深,給予了龍虎風雲會可乘之機。 
天下間沒有人可將五大門派的人說服,使他們團結一致,然而唆使他們團結火拚□是輕而易舉的事。 
相信等到龍虎風雲會橫掃天下的一天到來,五大門派的命運也就可以決定了。 
這種可悲的情勢,五大門派內部不乏明智之士,可是他們□無法扭轉乾坤,根本就無能為力。 
龍虎風雲會最近召集各地首腦至麒麟山莊,可能將策劃更毒辣的陰謀,日下各地明查暗訪追尋漏網高手名宿的事並未停上,相反地暗中更變本加利地追搜不捨。 
在洞庭方面,日下正集中全力,準備一舉摧毀麒麟山莊,殺一殺他們的威風,任何代價在所不惜的。 
水路好漢已經分為三處集結,陸路群豪正在岳川、平江、長沙三處秘密聚會,不久當可到齊,陸路群豪中,飛□劍客那老人的早年好友也前來參予大舉,日下在岳州府待命。 
洞庭王這一某共有八個人,三位客人,主人三父女,加上分水犀和禿龍,洞庭王將雙方的形勢概略地說明,最後豪氣飛揚地說:「龍虎風雲會以雷霆萬鈞的聲威橫掃天下各地武林,威迫利誘無所不用其極,無作而小利,聲勢如旭日初升,殺人放火無所不為,可以說,除了龍大俠敢於放手和他們作對,一再予他們凶狠的打擊之外,沒有人敢於和他們相抗,難怪他們如此跋扈了。不久之後,咱們將全力以赴,一舉摧毀該會的巢穴麒麟山莊,替江湖朋友揚眉吐氣,今後定可促使所有的江湖朋友聞風響應,挺身而起除去各地餘孽,禹某下才,以身試鋒鏑以喚起天下武林同道覺船,共挽狂瀾。」 
橫江白練淡淡一笑,飽含深意地間:「寨主認為只要摧毀了麒麟山莊,便可搗毀龍虎風雲會的甚業了麼?小會有這麼簡單的事吧。」 
「麒麟山莊是龍虎風雲會的巢穴,也等於是他們的心經,心經被毀了,余何足論?」洞庭王自得吧□。 
「寨主何下問問龍老弟?龍虎風雲會的底細,全在龍老弟指掌之中。」 
洞庭王有點意外,向中海正色間:「龍大俠,能見告麼?」 
中海下能將詳情說出,簡略地說:「晚輩雖知道內情,但時機未至,即使說出,也難令人取信,反而令惡賊們提高警覺,前輩認為麒麟山莊是風雲會的老巢,其實並非如此,龍虎風雲會的會主江湖神秘客,前輩可曾發現他在麒麟山莊逗留過多少時日?」 
「這……這事確有可疑,那傢伙神出鬼沒,神秘萬分,據老朽所知,前後共發現他在山莊逗留二一人,每次最多三天,少則一日。」 
「這就對了,他們的老巢在邊塞,內主壇設在大巴山,麒麟山莊僅是外主壇所在地而已,成老賊是外主壇的壇主,僅是龍虎風雲會的一名不大下小的老狗頭目。」 
「那會主到底是誰?」 
「前輩請忍耐,不日當可真相大白,總之,他們的會主也只是一個傀儡,真正的幕後掌線人,可能最近會在江湖中以另一面目現身,前輩務請留神,以免上當。」 
「到底是怎麼回事?」洞庭王焦急地間。 
「晚□不能說明,但請前輩小心留意,晚輩人微言輕,很難令人相信所說的話,如果晚輩所料下差,江湖近日將有大變,可能有人出面另組一個集團,這人將是過去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名宿,以便一網打盡那些隱世高人,因此,前輩切記下可輕作甜言蜜語,下可信任那些臉呈忠厚,心藏詭詐的人才好。」 
洞庭王是個直腸直肚的人,追問道:「龍大俠,能不能進一步說明?老朽不管世間的人對你如何看法,你在禹家老少甚至湖廣水陸群豪的心中,□是頂天立地的奇男子大丈夫,你的話就是金科玉律決無人加以懷疑或者不信任。」 
索素忍小住接口道:「大哥,我認為已沒有守秘密的必要了,禹前輩說得不錯,龍虎風雲會之所以□今天,就因為怕事的人太多,天下間武林中萵人奇上何上萬千,但□像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政,只知獨善其身,只顧逃避而不想反抗。更沒有人起而揭破他們的陰謀詭計,以至演變成今日的局面,因此,我認為你該不顧任何阻難,挺身擔當力挽狂瀾的重任。」 
中海略一沉吟,一咬牙,說道:「那麼,我說,信與下信,諸位可以定奪。其一,龍虎風雲會的會主,是五妖毒的毒娘子上官雲娘,背後的撐腰人,則是上一代宇內三大高人中的長春子是目下韃子伯顏猛可汗的堂弟,掀起江湖風雨的意圖,並非僅是為了統治江湖道,而是志在搗垮大明的江山。真正的秘窟,在西傾出而不在湖廣,如果我所料不差,日後組成第二勢力,名義上召集那些僥倖漏網的隱世一口匹人,起而與龍虎風雲會對抗的人物,將是長春子,要是不信,不妨拭目以待。晚輩從東海三霸口中,已知道長春子的得意門人湖海散人已經隱身在麒麟山莊,但他決不會以真面目出來和天下群雄見面,東海三霸與湖海散人暗中交情深厚,他們是長春子日後在海疆擾亂劫掠策應的生力軍。」 
中海的話,在洞庭王的耳中,像是晴天霹靂,幾乎被震昏了,許久許久,他方抽看涼氣叫:「龍大俠,此話當真。」 
中海笑笑,沉靜地說:「前輩第一個不信,所以晚輩不願向外宣揚。」 
洞庭王一掌拍在自己的腦袋上,叫道:「我真該死:對不起,我收回我的話,龍大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我不對?」 
「當然,像這種天大的嚴重消息,你為何不及早公諸天下?早早揭發,你知道可以拯救多少人麼交給我啦,龍大俠。」 
「前輩不向晚輩取證?」 
「笑話,你的話我決不懷疑,何用取證?」 
「謝謝前輩對晚輩的信任,但晚輩得將詳情一一細說……」 
當下將吳濟慈身死衛所,自己萬里送骨,長春子火焚排雲山莊等等經過一一詳述,只隱下玄機子遺簫找電劍童婆婆受藝的事。 
一番話說出,除了素素之外,餘眾全驚得呆了。 
四周不知何時,十二桌水陸群豪全都鴉雀無聲地向這兒凝神傾聽,甚至供役的小嘍囉,也呆呆地站在一旁。 
中海冷靜地說完,最後說:「晚輩不想做江湖人,與任何人皆無利害衝突,這都是我親身經驗的變故,諸位如果不予置信,那也是無法勉強的事,反正不久當會真相大自,晚輩之所以和龍虎風雲會結怨,固然是該會藏匿著晚輩的仇人,然而為了江湖浩劫,事實上也不容許晚輩袖手旁觀。」 
「我的天!。」洞庭王大叫,聲音來得突然,嚇了眾人一大跳,眾人開始恢復神智,議論紛紛起來洞庭王舉杯站起,大聲說:「龍大俠,禹某是個粗人,身為綠林道的首領,但多年來謹守綠林規矩,十大戒律不敢或忘,行不敢隕越,湖廣凡是歸老朽統率的水旱朋友,決不會欺孤凌寡洗劫擄色,因此,希望龍大俠勿以類相視,今後有何差遣,老朽希能為龍大俠一盡棉薄,所以這次襲擊麒麟山莊的事,尚請龍大俠主事,如有兩心,有如此酒。」 
他將酒奠地,虎掌一收,杯碎如粉。 
中海趕忙站起朗身說:「晚輩此來,正是求助於廣二爺,請允廣二爺偕行三五日足矣!至於襲擊麒麟山莊的事,晚輩確是有大事在身,恕難奉陪,至於諸位預定的襲擊期限,等會兒晚輩當與前輩密商。」 
洞庭王性子急燥,離席說:「龍大俠,請至密室一談,等會兒再和你小飲三杯。」 
八人進入密室、中海開門見山地說:「晚輩知道廳中的弟兄都是前輩的心腹,但還是小心為上,萬一有奸細混人,後果可怕,因此,前輩必須立即禁止任何人外出,只派少數親信向外傳遞消息,初十日晚輩可能與天玄劍施前輩會合,十一日晚間晚輩獨自入莊,三更天便可動手……」 
「妙極了,老朽的人必可趕到。」洞庭王喜悅地叫。 
中海搖搖頭,說:「前輩的人大多,人多了反而誤事,更容易走漏消息。因此,晚輩認為不需勞駕……」 
「什麼?。龍大俠,你竟要老朽置身事外?太說不過去吧?」 
中海心中為難,確是不好拒絕,只好說:前輩如果堅持前往,必須在四更左右發動,等賊人潰散時加以搏殺,不許惡賊漏網,晚輩須與廣二爺仔細勘查山莊的地勢,如果施前輩不能趕來,晚輩必須獨自深入虎穴,得請廣二爺在江下接應。因此,十一日四更以前,前輩決不可發動進襲。」 
費了不少唇舌,一再堅持,洞庭王只好答允。 
在水寨逗留了兩天兩夜,分水犀廣斌將麒鱗山莊的詳細地形一一繪出,決定了一切行動大計。 
這兩天中,三位姑娘侍候得中海像個王子,算是他一生中,除了兒時一段歲月之外,最安逸溫馨的時光。 
由於素素不再反對銀鳳同行,她知道銀鳳的水中能耐了得,分水犀也必須多一個助手,因此原則上決定五人同行,預定初更時分中海和素素先由屈潭登岸,由洞庭王半年前便派在那兒潛伏的人引領走上小徑,約二更初便可抵達山莊,投帖拜莊求見玉麒麟。 
分水犀和橫江白練以及銀鳳三人則將船駛至飛虎崗下,萬一天玄劍等人不及趕來,中海和素素便從臨江一面脫身,山莊臨江一面雖是天險,但難不倒絕頂高手,中海準備一條二十餘丈長的蛟筋索,一隻利勾,足以跳下江面脫身。 
當然,如果天玄劍一群人能夠如期趕到,便用不著由江面脫身了,乾脆摧毀麒麟山莊,給龍虎風雲會一記當頭棒喝。 
洞庭王也在積極準備,封鎖消息,只派幾個親信傳遞急報,準備攻莊的應用物品。 
第三天晚間,雙方交換了攻莊時的信號,和辨別敵我的暗記,方互祝珍重而別。 
陰風怒號,波浪洶湧,由三名水上高手駕駛的快艇,射入波濤洶湧的洞庭湖,悄然向東北航行,白天泊在草叢中暫避,次日二更時分,船已駛入屈潭。 
分水犀登岸找到潛隱在這兒的首領,吩咐他們留意接待明日晚間可能趕來的白道英雄天玄劍,然後連夜上航,到達飛虎崗下,將快艇拖至對岸草木中藏好,等到天色大明,五人藏身草中仔細察看麒麟山莊的形勢,由分水犀詳加指點,進退路線一一記牢。 
夜幕低垂,原船重返屈潭,準備迎接趕來的回春居士與天玄劍,已是初十的晚上了,是他們趕來會合的時間。 
槽了!。天玄劍不但沒有來,連回春居士也不見蹤跡,可能是限時迫切,他們趕不及前來會合,等了整夜,除了看到進入山莊的賊伙外,一無所獲。 
中海不能等,他怕小襄王趕回來發覺他是大地之龍,豈不前功盡棄?。 
天候惡劣,天宇中烏雲密佈,寒氣侵骨,砭骨罡風吹得人渾身發冷,枯葉漫天飛舞,初冬的景色十分肅條。 
午後不久,五人都結束停當,中海內穿紫色勁裝,外罩青布夾直衫,插飛刀的皮護腰則深藏在內外面的腰帶繫上百寶囊,佩上追電劍,恢復了龍中海的面目。 
素素變了一個人,臉色薑黃,右頰旁搭上一塊帶青毛的胎記,黃中帶黑的牙齒,嘴唇上居然長了兩撇乳須,一雙帶有皺紋而且相當髒的粗手,挽著一個包裡,佩了劍,像煞一個小廝,只是嗓音變不了,他乾脆裝啞巴,打起手式伊伊唔唔,居然蠻像回事。 
船收藏在對岸的樹叢中,放下小船划過近岸,銀鳳激動地上前抓住兩人的手,嗚咽著說:「龍大哥,施姐姐,一切小心,我……我祝福你們。」 
兩人也知道此行兇險,硬下心腸向眾人道聲珍重,大踏步跟著領路的小嘍囉走了。 
天剛黑,三人在草木叢中一陣急走,不久便到了小徑旁,辭別小嘍囉,酒開大步向前走,走了百十步,身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有兩個人趕來了,素素,不要回頭看,由我來應付。」中海沉靜地說。 
「唔!。足音有輕有重,是一男一女。」素素低聲答。 
確是一另一女,相距還有四五十步,已可清晰地聽到兩男女的說話聲音,中海留了神,只聽男的用沙啞的口音含糊地說:「荊姑娘,為何不乘坐騎趕路?」 
女的格格笑,說:「岳州府到這兒共有七處渡頭,有兩處不能渡馬,只好用腳趕路羅,咦,你是那一壇的子弟?高姓大名?」 
「在下是九江府分壇的子弟,姓戎,名其南。」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耳報神戎英雄,有何急事回壇稟報?」 
「本分壇探出電劍童婆婆隱居在廬山天池,老不死的大力金剛勞熙藏身在五老峰下,分壇主貪功太切,午夜用迷香夜襲,屠盡了大力金剛全家一門老小十七人,可是,分壇主一行十八人卻全部死在天池童家的大門前,童家的人不知去向,因此奉副壇主之命,返回主壇報訊,姑娘跟隨少會主到河南怎麼一個人趕回來了。」 
荊姑娘接口道:「少會主三更左右可以趕回,這次在岳州府發現大批官兵南調,武昌楚王府中的鐵衛,以及各地的鷹爪紛紛南下,恐怕有點不妙,所以要我先走一步稟報壇主留意。」 
耳報神笑道:「剛才我在汨羅口晚餐,已從會中弟子的口中知道這件事了,用不著稟報啦!。」 
「主壇已經知道了。」 
「是的,早些天壇主到草洲頭準備與東海三霸商量直搗洞庭王老狗的龜窩,去晚了一步,東海三霸被三個傢伙宰了,壇主憤怒地返莊,卻發現長沙和岳州兩府的官兵已經到了,目下在橫山後面駐紮汨羅口也到了大批鷹爪,顯然志在山莊。因此大部高手已推進至橫山水寨,前面蛇窩隘路也配置了不少人,以策萬全,其實,官兵毫不足畏,諒他們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怪事!。官兵為何找上門來了?」 
「聽說是本壇有人在咸寧大橋鎮打了楚王府的中官,用金雲玉版令嚇走中官帶來的打手,官府小題大作而已,壇主正派人澈查,要查出誰那麼大膽在大橋鎮生事,持有金雲玉版令的人屈指可數,早晚會查出來的。」 
「咦!。前面有人。」荊姑娘叫。 
中海已放慢腳步,等候後面的人,一面向素素說:「後面那姓荊的女人,是鳳陽七女的老大飛燕荊萍,她知道我是大地之龍,留她不得,準備動手,要活的。」 
聽到飛燕荊萍的叫聲,中海站住了,轉身相候,等雙方接近至四丈內,笑道:「呵呵!。來人可是飛燕荊姑娘?」 
飛燕荊萍和耳報神並未止步,飛燕荊萍一面走近一面間:「是那一位?怎知本姑娘是飛燕荊萍?」呵呵!,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忘了在河南的好友了?。 」 
飛燕荊萍莫名其妙,已經接近至兩丈內,仍向前邁步,一面說:「抱歉,本姑娘委實記不起你是那……說話間,已到了丈內,天色大黑,看不清面貌,中海放低聲音,搶著說:「姑娘忘了大地之龍了麼?著!。」 
聲出掌到,「噗」一聲劈在飛燕的左頸根上,另一掌又到。 
飛燕荊萍淬不及防,無法躲開第一掌,一聲驚呼向後退。 
這一劈掌己令她難以支持,只感到天旋地轉,頭重腳輕,不知人間何世,百忙中雙掌封出,要擋住接踵而來的打擊。「噗噗!。」像是封架住一根沉重的鐵棍,但總算封住了一掌,豈知第三掌來勢如電,耳門「嗡」一聲響,知覺全失,跌入中海抓來的大手中。 
另一面,素素凶狠如獅,她的對手是男人,他才不願意和對方乾耗,用不著顧忌何處不可下手。 
人似狂風捲入,拳腳如雷奔電掣,「噗噗噗噗!。」一連四記重擊,耳報神的左太陽穴和右頸根各挨一拳一掌,左脅和小骯各中一腳,一聲未出砰然倒地,只剩下半條命。 
中海挾起兩人,往回走。 
「大哥,走錯了。」素素低叫。 
「沒有錯,回去將人交與洞庭王拷問,橫山後有官兵,叫他們堵住這一面便成,並派人及時向官兵示警,對我們有好處。,」由於送俘的耽誤,無意中避過一場大難,假使先到半個時辰,可能兩人的性命都得丟在麒麟山莊玉麒麟一代梟雄,黑道的盟主,闖過刀山劍海,江湖經驗何等豐富,豈會輕而易舉地信任他兩人?勢必反臉動手,憑他兩人之力,怎能在高手如雲的麒麟山莊僥倖得手?晚到半個時辰,反而逃過一次大劫。 
半個時辰後,他倆重新上路,聽說前面蛇窩隘有官兵把守,兩人向東繞出,翻山越過蛇窩隘,十里路便到了飛虎崗。 
蛇窩隘以東的山地中,小徑不時有人閃出盤問,中海藉金雲玉版副令之助,通行無阻地到達這座名震天下的麒麟山莊,山莊附近景色之美,自不必說,但他倆不是為欣賞景色而來,膽大包天地向龍潭虎穴裡闖。 
距莊門約有一里地,山坡下建了一座檢查哨站,檢查哨以上一段山坡,直抵莊門飛橋前,草木不生,用意是避免探山討野火的人利用草木掩身接近。 
距檢查哨站還有十餘丈,黑暗中傳來一聲大吼:「站住!。」 
中海應聲站住,低聲向姑娘叮嚀:「素素,定下心神,害怕麼?。」 
「大哥,有你在,我無所恐懼。」她感激地低聲答。 
「謝謝你。」他緊握住她的手,心潮一陣洶湧,他有點感傷,也有點興奮。 
多日相處,他感到自己的內心深處,已深深地嵌人了素素的形影,他難以或忘多日來相處的情景姑娘對他的愛心,引起了他內心的共嗚,他已深深瞭解姑娘對他的愛念,對素素不顧一切伴他進入龍潭虎穴同患難的情意感動得心中發酸。 
他在心中發誓,今生今世,他但願和素素長相廝守,不管遭蓬何種凶險,他決不讓素素受委屈,寧可自己上刀山蹈火海,決不讓素素受到絲毫損傷。 
心潮洶湧中,他開始深深後悔,後侮不該答尤素素的請求,讓她跟來闖劍海刀山,但已經和惡賊接觸了,後侮也來不及啦。 
「什麼人?」黑暗中再傳來一聲低吼。 
他吸了一口長氣,強按心潮答道:「湖廣龍中海,綽號龍郎中。」 
「那一壇的弟子?那一路的壇,報上所屬切口。」 
「在下不是壇下弟子。」 
「什麼?」在下奉少會主金諭,持金雲玉版副令求見壇主收容,請驗看。」 
黑暗中閃出兩名大漢,兩把單刀冷氣森森,迫近用刀指出提防襲擊,一名大漢伸手接過副令,亮火摺查驗片刻,遞回間:「同來的是什麼人?」 
「在下的小廝。」 
「好,向上走,飛橋前有接待室,到那兒投帖。」 
「多蒙指點,感激不盡,請問兄台一聲,大總管八臂金剛簫郎的手下,有一位姓紀名玄的兄台,目下可在莊中?。」 
大漠點點頭,問:「你和紀兄有交情?」 
「不錯,曾經是同過患難的朋友。」 
「他目下仍在招賢館招呼,他可能會接待你。」 
「承教了,告辭。」 
「小心了,不可越徑而走,不然你將大禍臨頭。」 
兩人沿小徑向上走,看左右寸草不生,心中暗懍,不住忖道:「即使是夜間也不易接近山莊,人行走其間,一無掩蔽,無所遁形,今晚即使天玄劍一群人到來,也不易入莊啊,說不定這一帶還設了陷坑刀阱一類埋伏呢。」 
小徑筆直地通向莊門,高大的莊門褸上方,兩盞氣死風燈不住搖動,發出黃橘色的光芒,飛橋並未曳起,橋這一端建了兩憧瓦房,那就是接待室。 
飛橋兩端,各有四名警衛,箭在弦刀出鞘,警戒森嚴,難以飛渡。 
看了三丈餘寬的護莊河,以及從河底算起高有五六丈的莊牆,兩人心中暗暗叫吉,接應的人如何進莊,洞庭王的人又怎能攻人。 
經過一陣仔細的盤查,接待的人持著中海巳準備好的拜帖,派人送入莊中,命他兩人在此屋中坐候消息。 
莊門日月常開,門樓上晝夜有人控制住千斤閘和第三道門,即使下面的人在敵襲時無法關門,門樓上的人也可將千斤閘和第三道門放下,可以說穩如泰山。 
久久,投帖的人方帶看兩名勁裝大漢出莊,由兩名大漢一前一後,領著兩人進入莊門。 
他倆人算是進了牢寵,更像是進入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