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替他趕車的人,當然聽她們的。」他含笑接口。
「你……你並不是她們的人。」
「她們僱用我,當然……」
「宗爺,你不要再給她們趕車。」吳芬急急地搶著叫。
「咦!為什麼?」他訝然問。
吳芬突然粉瞼通紅,迴避著他的目光,低聲說:「我……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吧……」
「咦!替人趕車,為何低三下四了?」
「這……這到底有……有損顏面,有失身份……」
「怪事,在下卻認為替人趕車,並不是什麼有失身份的事。除了娼、優、丐、奴之外,趕車的照樣可以吃皇糧。姑娘,你如果認為在下的出身低……」
「宗爺,請別誤會好不好?你這人……」吳芬跺著小蠻靴急急解釋。
走道上,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有不少人向此地走來。
「有人來了,至少有五人。」他說。」
「快跟我走。」吳芬忘了自己的身份啦,忘形地拉住他的手便走。
他拍拍她的手背,笑道:「來不及了,房後也有人。走,去接他們,你可以替我分辯哪!」
吳芬手按劍靶,臉上顯得激動而蒼白,挺了挺酥胸,說:「不管怎樣,請記住,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我與你共進退。」
「我問你,令尊愛你嗎?」他急問。
「他深愛我姐弟兩人。」
「但他為何不信任你的話?」
「這個……」
「必定是恐懼心比愛心強烈所致了。」
「這……」
「你願意離開令尊?」
「這個…」
「只有片刻給你決定。」他鄭重地說。
吳芬的臉色不住在變,一咬牙,說:「生我者,父母,育我者,父母,但我這條命是你救的,而且,昨晚如果沒有你,本寨不知要枉死多少人。因此,我不能眼見你受誣而忘恩負義袖手旁觀,我將盡我最大努力,維護你的安全,洗脫你的不白之冤……」
話未完,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門是開著的。」他高叫。
進來的是吳大爺,天南劍客,刀疤曹五、施大同和一個高大兇猛,臉色帶青的人,五官猙獰,真像陰曹地府的五殿藍面閻王。
吳大爺見到愛女在房中,不由一怔,不悅地叫:「小芬,你在此地幹什麼」」。」
吳芬扭頭掃了林華一眼,林華泰然挾棍而立,神色鎮靜從容。
「爹,女兒要替宗三分辯,證明他是無辜的。」她壯著膽說。
「你給我回去。」吳大爺怒不可遏地叫。
吳芬不為所動,略一遲疑,叫道:「不,爹為何不仔細查明……」
「住口!」
吳芬轉向林華,急聲叫:「宗三,你把昨晚救我和種姨的事說給他們聽聽。」
刀疤曹五陰陰一笑,說:「一個懷春少女,所說的話是靠不住的。
「住口,姓曹的,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吳芬憤怒地叫。
刀疤曹五冷哼一聲,冷笑道:「說來說去,只有你們幾個大姑娘替他分辯。俗語說:女生向外。宗三這廝人才不壞,你們都有心袒護他,不惜假造事實替他遮掩,做出被擒的無人能信鬼故事,誰能相信你們這些意亂情迷的大姑娘,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林華呵呵笑,接口道:「金城寨簡直成了一群人倫大變狐犬之窩了,可笑已極。你刀疤曹五說起來該是吳姑娘的長輩,說出這種話來,豈不令人齒冷?你敢說,我可不敢聽,聽了污我之耳,我得去找水洗耳朵,閉上你的狗嘴,滾遠些,昨晚你……」
「大爺,你瞧,這小子可不可惡?」刀疤曾五急急接口,意在阻止林華說出昨晚挨揍的事。
臉色泛青的大總管閻王駱四哼了一聲,說:「不必和他多說了,大爺,拿下他再說。」
林華臉色一沉,冷笑道:「要不講理,大家不講理好了,我宗三豈是怕事的?閣下,你來試試看」。
「有何不可?」閻王駱四傲然地說,伸手拔劍。
天南劍客伸手虛攔,叫道:「大總管且慢,讓大爺給他一次分辯的機會。」
「事實俱在,還有什麼可分辯的?」刀疤曹五叫,拔出腰刀又道:「昨晚來了不少賊人,大家都在和賊人動手,誰也沒有看見他出面截擊入侵的人,而在下卻發現他不在房中,顯然他是前來臥底的惡賊,這比青天白日還白,何用分辯?他當然不會承認是臥底的奸細,問也沒有用的。」
「你血口噴人,他是從西面堡牆上攔住那四個女人救下我和種姨的。」吳芬憤然大叫。
閻王駱四冷笑一聲,接口道:「相反的是,黃老三卻親眼看到他在堡西鬼鬼祟祟,與五個黑衣人會合。」
「反正急不在一時,何不讓他說出昨晚的行蹤?」施大同出面主持公道。
「宗三,你說說好了。」天南劍客乘機發話。
林華呵呵笑,說:「沒有什麼可說的,一句話,在下不知你們搞什麼鬼。」」
「在下也是一句話:咱們懷疑你是臥底的奸細。因此,你必須利用機會,表白你是否無辜,千萬不可自誤。」天南劍客溫和地說,有意為他開脫。
「說吧,宗三。」吳芬焦急地催促。
林華還不想鬧絕,便將昨晚的事說了,最後說:「在下不知擄走兩位姑娘的四個女人,是不是不戒魔僧的黨羽,但很可能是金花門的人。在下不想與任何人結怨,更不希望與江湖實力龐大的秘密幫會結仇,所以並未攔下她們。這些就是經過的事實,信不信由你。」
閻王駱四嘿嘿怪笑,說:「金花門並不一定都是女人,如果是稱神鬼莫測的金花門門人,居然戴了一朵小金花為記,豈不笑掉江湖朋友的大牙?你圓謊的詭計未免太不高明了。
再說,本寨確有一個又聾又瞎的駝背老人,那是退休了的看園老園丁,你居然說他能接得下不戒魔僧,豈不可笑?連蔡家兩位小姐也說有這麼一個可敬的駝背高手,可知你們已經串了口供了。」
驀地,房門口出現了兩位蔡姑娘的身影,蔡二小姐怒叫道:「駱四爺,你得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串供?你把本姑娘看成囚犯了?豈有此理!」
閻王駱四冷哼一聲,說:「女流之輩,心向外便不可靠,即使吃裡扒外無所顧忌,在下不和你計較,為了本寨今後安全,在下責無旁貸,先擒下這奸細再說,回頭迫出口供,再與你理論。」聲落,不由分說,挺劍撲向林華。
蔡二小姐大怒,一聲嬌叱,也同時衝入房中。
「侄女不可造次。」吳大爺急叫。
刀疤曹五卻攔住去路,橫刀叫道:「二小姐,你休想相助外人。」
房中心,閻王駱四展開所學,劍吐朵朵銀花,瘋狂地向林華進攻,凶狠地衝刺,勢如狂風暴雨。
林華不住微笑,八尺長的粗鐵棍輕靈地拂、挑、撥、響起一連串可怕的劍棍接觸聲,雙腳不離原地,從容化解對方的狂野劍招。
房中地方窄小,劍無法施展,鐵棍封住了正面,閻王駱四根本沒有接近的機會,三尺劍只能正面進攻在窄房中對付八尺長的粗鐵棍,簡直是自不量力。
逗得林華火起,手上用了七分勁,猛地棍花乍現,「錚」一聲暴響,閻王駱四的劍突然從中而折。
「你給我跪下!」林華豪氣飛揚地大叫。
閻王駱四剛感到虎口一震,剛看到劍斷,剛想退,已來不及了,鐵棍已迎面點到,百忙中本能地駭然下挫避過致命的一點。可是,鐵棍卻稍向右偏,貼著左肩下沉,只感到肩痛如裂,脊樑受到可怕的重壓,雙腿支持不住向下屈。
「助我!」閻王駱四狂叫,丟掉斷劍雙手抓住壓在肩上的鐵棍,用盡吃奶的力氣拚命想將鐵棍向上抬並向側推。
「跪下!」林華叫,棍加速下沉。
刀疤曹五聞聲轉身,左手一揚,打出一枚三稜鏢,射向林華的咽喉。
林華身形略扭.鋼鏢一閃而過。
「噗」一聲響,閻王駱四屈膝跪落。
吳大爺大驚,火速撤劍。
「誰敢上,我就斃了這不講理的傢伙。」林華大喝。
閻王駱四再也支持不住了,向前一撲。
林華抬棍起腳,踏住了閻王駱四的背心,棍點在對方命門穴上,作勢向下搗,虎目生光,冷然注視著前面的人,不怒而威。
「爹。」吳芬高叫,意在阻止乃父上前。
蔡二小姐的劍,已點在刀疤曹五的背心上,叱道:「曹五爺!恐怕你才是吃裡執外的人。」
刀疤曹五冷笑一聲,說:「二小姐,等令尊趕到時,在下再稟明令尊處理。」
蔡二小姐冷哼一聲,盛怒地說:「你與穿雲燕毛叔,都是奉家父所差,暗中負責保護我和大姐的人。而昨晚毛叔倒斃東院,你卻無影無蹤。今天,你卻急於殺宗三滅口,吳叔的事,似乎用不著你如此過份熱心,為什麼?」
「昨晚我追人去了,怎能怪我?」刀疤曹五強硬地說。
林華迫視著吳大爺,冷笑道:「昨晚在下雖不曾至各地察看,但確知入侵的人皆是熟悉貴地的人,喜風樓的機關暗器幾乎已全被破壞,毫無作用,此事確是可疑。請問,昨晚捉到活口嗎?」
「不曾,你的意思是……」吳大爺眉心緊鎖地答。
「有內奸。」他語氣堅決地說。
「這……」
「大爺有查明的必要。」
「內奸就是他。」被踏住的閻王駱四掙扎著叫。
「如果在下是內奸,早就擄了姑娘們走了,還在此地等死?」
林華不住冷笑,說:「既然你認為在下是奸細,為何不想查出我的底細來,卻妄圖殺我滅口呢?」他轉向吳大爺,又道:「吳大爺,你如果不信令嬡與二小姐的話,將會抱恨終身。在下不願與你們結怨,為免多生是非,在下只好走了,你可以追查,相信定可查出線索的。」
他抓起閻王駱四,制了軟穴,一手揚棍,一手挾人,喝道:「讓路,在下要這位閻王做人質,他必須負責宗某平安離開。」
「你要到何處去?」吳大爺厲聲問。
「在下在府城等候,如果兩位小姐啟程動身南下,而仍需在下掌鞭,可到府城找我,我在府城等候十日,過期不候。」他是說給兩位蔡姑娘聽的。
「你出不了本寨的。」
「你不要閻王駱四的命了?」
「這……」
「在下要殺出貴寨,當無困難,只是殺出必定多傷人命,在下不希望流血而已。讓路。」
「宗三,你能留下幫我們清查奸細嗎?」蔡二小姐用請求的聲調問。
「不能,留下太冒險。同時,小可不希望捲入你們的紛爭。」他斷然地說。
驀地,站在門內最外側的蔡大小姐突然打一冷戰,搖搖晃晃倒了下來。
「你根本滿口胡言,昨晚你並未成功,怎肯走?」刀疤曹五冷笑著說。
「砰」一聲響,第二個倒下的是施大同。接著,是被劍所制的刀疤曹五直挺挺地躺下了。
房中大亂,急向外衝。但一切都嫌晚了,接二連三先後一剎那間,所有的人全倒了,最後倒下的人是林華。
醒來時,他發覺正處身於一座十分堅固的石室中,寬約八尺,長有丈二左右,一端有一座鐵葉門,門上有一個三寸見方的小孔。一面石牆上開了三個四寸見方的通風孔,可看到外面映人的陽光。頂高一丈左右,以一尺寬的青石條所搭蓋,沒有熱度傳下,石牆皆以三尺長尺半高的巨石所砌成,可知厚度極為可觀。石牆皆達三尺長以上,除了那座鐵葉門之外,不可能破壁而出。他成了籠中之鳥,石室之囚。
手腳並未上綁,可是,他的皮護腰已不在身了,可知已被搜過身。
他緩緩站起,仍感到有點暈眩,頭重腳輕,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忖道:「好利害的迷藥,大事不妙。」
他發覺靴子並未被取走,暗叫僥倖。
他發覺室中不止他一個人,共有五個人之多。其餘四人是天南劍客張一海、刀疤曹五、蔡二小姐、吳芬小姑娘。四人分別躺在兩端,仍然昏迷不醒,全都衣衫不整,顯然皆經過徹底的搜查身上寸鐵俱無,完全失去了反抗力。
「這是什麼地方?用迷香擒我們的是誰?」他困惑地想。
如果是吳大爺在搗鬼,那麼,吳芬不該也囚在此地,天南劍客與刀疤曹五,更不可能成為獄中之囚了。
首先,他必須弄清身在何處。
從鐵葉門的小孔向外一看,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不由心中叫苦。外面是一間三丈見方的幽暗石室,但上面不是石頂而已,可看到梁檀瓦片,和粗大的橫木巨架。
「是刑室。」他抽口涼氣低叫。
室中有各種刑具,和行刑的椿架器物,火爐烙鐵釘床鬆骨架老虎凳,一應俱全,那些傢伙似乎都沾有血跡,似乎可嗅到令人作嘔的血腥,令人看了毛骨悚然,那陰森可怖的幽暗氣氛,也令人不寒而慄。
刑室中有一名帶刀的青衣大漢,正在一手抓住烙餅,一手抓了半隻煮雞,坐在老虎凳上,蹺起一條二郎腿,吃得津津有味。
看日影,已是午後時分了。他早膳不曾入腹哩!看到對方進食,不由肚中咕咕叫,而且口中發苦,口乾舌燥呢!
他再到了另一面的小窗向外望,外面是一塊空草坪,三丈外是高有兩丈的圍牆,看不見牆外的景物,只看到牆上站了一名帶劍的警衛,在牆頭上走來走去,一看便知牆的厚度在五尺以上,同時,可看到牆外的樹枝,從枝幹的形狀看來,這座石囚室必定是深入地下兩支左右的建築,果真是插翅難飛。
他回到門孔向外叫:「喂!老兄,這是什麼地方?」
刑室中進食的大漢抬頭瞥了他一眼,本無表情地仍然低頭大嚼。
「喂!你聾了不成?」他高聲又叫。
大漢聽若未聞,不加理睬,抬起抓烙餅的手,仰起大腦袋,舔咬手心的蒜瓣,狀極自得。
「喂!老兄,拿點水來喝好不好,即使是死囚,也不能斷水米……」
大漢突然放下雞,順手抓起老虎凳上放著的一塊磚,猛地投向鐵窗口。「砰」一聲大震,響聲如雷。投出磚,大漢在衣襟上拭淨手,又抓起了雞,若無其事地舔下一塊肉猛嚼。
磚頭砸在門上的響聲,令林華感到心中一涼,這是雙鐵葉中央五寸厚板的實心門,鐵葉的厚度,從拇指的釘頭猜出至少有三分以上,兩層前後鐵葉,即使有萬斤神力,也不可能赤手空拳弄開或搗毀。
「這傢伙難說話。」他自語。
口渴難受,難說話不能不說,他心中一轉,罵道:「狗娘養的!你不再理睬,大爺要罵你祖宗十八代。」
大漢氣往上衝,又抓起了一塊磚。
「哈哈!你的磚只能砸門,豈奈我何?我要水,不然休怪大爺嘴上不留德。」他怪聲怪氣地叫。
「你再罵罵看?大爺不將一桶糞澆進去才有鬼。」
「門孔太小,老兄,潑進來對你也沒好處,外面也會臭得蹲不住。」
「大爺會打開門潑進去。」
「哦!算你行,我認了。」他滿意地說,離開孔門,開始尋找可用的物件,希望能將兩位姑娘弄醒,以便帶她們出困。
可惜,四室中一無所有,解迷香必須用水,水弄不到他無能為力。正焦急間,外面刑室傳來了腳步聲,警衛出現在小孔外,向來人說:「只醒了那位趕車的,其他四男女都像死狗般一動不動。」
「開門!取水來。」
「是。」
開鎖聲和鎖鏈聲響了片刻,沉重的鐵葉門向外拉開了,門外,站著八名勁裝大漢,每人手中皆提了一把長劍。
進來了一個人,提了一桶冷水,在每一個人的頭臉上潑了不少,然後冷冷地出室。
林華站在壁角,抱肘而立笑道:「咱們如果是囚犯,應該有囚糧,是不是?老兄們,飢渴交加,不好受哩!」
為首的人帶了兩名大漢踏步入室,三把劍冷電四射,三雙怪眼狠狠地盯著他。為首的人冷哼一聲,陰森森地說:「閣下,你似乎不當回事,毫無懼容哩!」
「呵呵!有什麼可怕的?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活一百歲也得到陰曹地府投到,活到我這一把年紀已不算短命。你們要殺我,我討饒也沒有用,你總不能說我怕死便不殺我,對不對?」
「你認識我嗎?」
林華留心注視對方的身材像貌,他確是不認識這個人。這人五短身材,有一雙極銳利的鷹目年約四十上下,臉色蒼黃似乎不怎麼健康,印堂正中近髮際處,長了一個錢大的青黑色的胎記。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他搖頭道。
「這證明你孤陋寡聞,走江湖豈能不吃虧?」
「閣下是……」
「三眼虎顧傑。」
「沒聽說過。」他神色不變地說,其實卻心中大惑。
三眼虎顧傑,在江湖算是頗具威望的人物。這些年來,由於各地盜賊猖撅,保鏢的行業極為興旺,各地鏢行的生意興隆,新鏢行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出現。那些手面不夠的人,資本不夠雄厚即使掛起招牌,那些大資本的商賈也不敢問津。因此,有些人便變通地改任打手,專門替那些出不起鏢費的中下等商人護送貨物,酬勞少,而風險大,唯一的好處,便是丟了財貨不用賠償。
這些人的組成份子十分複雜,三教九流流氓地痞無所不包,但其中有些窮途末路的落魄英雄逐漸闖出字號來。他們的作風,與鏢行的穩紮穩打完全不同,敢鬥敢拚以亡命自居,那些小股匪盜真也對他們有五七分顧忌。
近十年來,這位三眼虎顧傑,終於出人頭地,成為此中佼佼。他不設鏢局,在大江以南直至蜀中,提起三眼虎的名號,江湖朋友可說無人不曉,他的藝業確是出色,而且敢鬥敢拚,出手凌厲銳不可當,拚起來有敵無我氣吞河岳,面對他的人不敢不買他三分賬。林華聽說過這號人物,口中否認,心中卻說:「這人怎麼替鐵城寨賣起命來了?怪事。」
三眼虎重重地哼了一聲,說:「不管你認不認識我,但在下卻知道你是個了不起的人,我會查出你的底細的。」
「要查還不簡單?在下是開封府城郊的貨郎,問起貨郎宗三,各鄉鎮的男女大概不會不知。怎樣,有吃有喝嗎?」
「等會兒在下有事,你給我站在一旁,不許妄動。」
這時,四個囚犯已先後醒來。兩位姑娘上身成了落湯雞,薄春衫遇水便縮緊,顯得曲線畢露尷尬已極,慌得以手抱胸躲在一旁發愣。
刀疤曹五掃了四週一眼,變色叫:「咦!這……這不是東院刑室的囚房嗎?」
三眼虎嘿嘿笑,接口道:「不錯,這兒正是你們濫用私刑,無法無天,無惡不作的東院刑室吧。」
「你……你是……」
「你是蔡榮的人。」
「正是。」
「卻暗替賀東風辦事?」
「你……」
「閻王駱四已經招了。」
「這……」刀疤曹五臉色灰敗語不成聲地叫。
「你們內關的事,與咱們無關。」
「尊駕是……」
「咱們要的是蔡榮和楊世武。」
「你們……」
「咱們算定他兩人明午可到,目前必須借重你們,穩住那些先到的人。」
蔡二小姐大驚,叫道:「你們要家父做什麼?」
三眼虎嘿嘿笑,說:「咱們要證實一些湮沒了多年的江湖秘聞。」
「你們是……是金花門的人?」
「你呢?蔡二小姐,你是七星會的人嗎?」
「不是……」
「在下也不是。七星會與金花門,同是江湖上兩大秘密幫會,黨羽不多,但消息卻靈通,每個人皆有三五個化名,有三四種掩護身份的行業,神山鬼沒,變幻莫測,鋼刀加頸大難臨頭,也不會承認自己的身份,你白自問了,我也白問啦!」
「家姐目下何在?」
「呵呵,你不必替令姐耽心,她正在準備接待南來的人。你,是人質,令姐如果不聽命,你兩人都得死。吳姑娘也是人質,吳大爺如果拒絕合作,後果不問可知。」說完,目光又落在刀疤曹五身上,往下說:「你,還可利用,像你這種人,在下真不希望讓你活,可惜敝長上不肯讓在下宰你。天南劍客。」
天南劍客一直盤坐不動,如同老僧入定,這時聞聲抬頭。
三眼虎向天南劍客招手,說:「你們第一批人已經到了,有人想見你,你跟我走,敝長上要先和你談談。走!」
三個人押著天南劍客退出四室,鐵葉門砰然關上了。三眼虎的臉孔出現在小孔中,向裡面高聲說:「你們休想試嘗脫逃,逃不掉的,希望你們與咱們的弟兄合作,任何無意的反抗,也會受到可怕的報復,記住了。」聲落,腳步聲漸遠。
蔡二小姐的目光,落在以手掩面的刀疤曹五身上,眼神漸變凶狠,久久方厲聲間:「曹五,那人的話當真?」
刀疤盲五移開掩面的手,冷冷地問:「那人說了些什麼?」
「你替賀東風辦事,是真是假?」
「你聽那人胡說八道?」
「是真的嗎?」
「我說是真的嗎?」刀疤曹五針鋒相對地反問。
蔡二小姐咬牙切齒地走近,恨聲說:「難怪,你膽敢擅下毒手不理會吳大叔,擅自發鏢打宗三,你……」
叫聲中,她飛撲而上,右手一伸,劈面就是一掌。
刀疤曹五向右一閃,左指封架,右手回敬一記「反撥五弦」倏攻她的左肩。
地方狹小,兩人交手只能直進直退,沒有迴旋爭取空門的餘地,必須以真才實學拚個你死我活。
姑娘急退兩步,一腳飛踢對方的小腹要害。
她先前出手進擊,本意是試一試刀疤曹五的虛實,如果對方不反擊,即可表示刀疤曹五仍是她父親的忠心耿耿弟兄。對方毫不相讓反擊回招,便可證明做賊心虛了。
兩人拳來腳往,進退迅疾,只片刻間,便各攻了十餘招之多。
吳姑娘躲在角落上,委屈地飲泣。
林華站在另一角袖手旁觀,好整以暇地說:「我警告你們,誰惹了我他得倒霉。碰著我的手我整他的頭,碰著我的腳,我要他學狗叫。此時此地自相殘殺,不啻自掘墳墓。」
他站在刀疤曹五這一端,後面便是鐵葉門,先碰上他的人,必定是刀疤曹五。
果然不錯,蔡二小姐一聲低叱,來一記「蝴蝶雙飛」,兩腿攻出兇猛絕倫,飛揚的裙袂下,是一雙嵌有鋼尖的小蠻靴,挨上了還了得?
刀疤曹五被迫得向後退,接踵而至的仍是腿,姑娘利用小蠻靴放膽進攻,接著攻出另一招鴛鴦連環腿,他只好仍向後退,抓不住反擊破招的機會。
糟了,退到林華身上,後腦碰上了林華的手。
林華手起掌落,「拍」一聲摑在他的右耳門上,再用左手一勾,便勒住了他的咽喉,右手五指如鉤,抓實了他的頂門,冷笑道:「你的腦袋如果不是鐵打的,有你受的了。」
「哎……哎唷!哎……」刀疤曹五殺豬般狂叫,手腳無望地掙扎,拚命扳勒在咽喉上的手臂,也想躬腰將林華背摔而出,但毫無用處。
林華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身後的鐵門上,只要有人開門進入制止,他便可乘機衝出囚室脫身了。
可是,警衛是被引來了,但鐵門並未打開,僅從小孔中傳來嘿嘿怪笑聲,那位難纏的警衛以冷酷的聲音說:「你們自相殘殺,最妙不過了,省得咱們動手,反正你們早晚得死,殺好了。」
「救……救命……」刀疤曹五聲嘶力竭地叫。
「叫破了嗓子叫斷了氣,也沒有人救你。」林華冷笑道。
警衛離開了小窗孔,刀疤曹五也叫不出來了。
林華將刀疤曹五一丟,絕瞭望,向兩位姑娘說:「我不知道你們搞什麼鬼,也弄不清猜不透你們是些什麼人,這些恩恩怨怨外人莫名其妙,把我這外人拖下水,真叫冤枉,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倒好,把你拖下水,我深感抱歉。」蔡二小姐流著淚歎息著說。
刀疤曹五躺在地上像條死狗,眼淚鼻涕往外流,不是哭得傷心,而是痛得流下了淚。
吳芬上前恨恨地踢了刀疤曹五兩腳,切齒叫:「都是這畜生與閻王駱四害苦了我們,他們定然是奸細,吃裡執外的賤狗……」
刀疤曹五痛得齜牙咧嘴,卻不出聲叫喚,在女人面前叫號討饒,總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叫道:「刀疤曹五,到門邊來。其他的人,退至那一端牆貼立,快!」
人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反抗也是徒然,眾人只好乖乖聽命。
鐵門拉開,刀疤曹五在呼喝聲中外出。
鐵門重行合上,鎖門聲傳出,林華便奔到門房,從小窗孔向外張望。
刀疤曹五被兩名大漢架住,扭翻雙臂站在絞椿前,一名大漢拉出絞繩套,套上了刀疤曹五的脖子,由兩大漢將曹五的雙手反拉在椿後捆好。
一名像貌威猛的中年人,站在絞椿前冷靜地注視大漢們準備。左右,雁翅排開八名勁裝佩劍的雄壯大漢,一個個寶像莊嚴。
中年人等一切準備停當,一字一吐地問:「你是刀疤曹五君強嗎?」
刀疤曹五臉色如厲鬼,點頭道:「正……正是區區。」
「你是蔡榮手下的保鏢護院?」
「是……是的。」
「你也替賀東風跑腿?」
「這……」
「這不關在下的事,有一件事你必須據實回答。」
「但……但不知尊……尊駕所……所問何事!」
「蔡榮與賀東風有多少化名?」
「這……在下不……不知道。」
「他兩人是不是七星會的人?」
「在……在下不……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再問你一句,你在七星會是何身份?」
「在下不……不知七星會是怎……怎麼回事。」刀疤曹五下假思索地答。
「你不招?招,你可以活,不招,立即絞死你。」
「在……在下確……確是一無所知……」
「絞!」
椿後的大漢應聲絞動絞把,套索漸收。刀疤曹五吃力地扭動,眼睛開始外突。
「松!」
繩絞徐松,刀疤曹五軟弱地拚命站直不敢下坐。
「招不招?」
「在……在下……一無所……所知。」他頑強地答。
「絞決!」
這次絞繩一緊,刀疤曹五眼突舌伸。
囚室中,林華看得心中發冷。
兩位姑娘臉色灰敗,情不自禁地倒在林華的一雙臂彎中。
中年人帶了八名手下,到了鐵門前向窗孔內注視,一雙鷹目一無表情,臉上流露著冷酷陰森的神色,向門內的林華問:「你叫宗三?」
「是的。」他沉靜地答。
「是蔡家的車把式?」
「只幹了幾天。」
「你是故意混入蔡家的?」
他略一遲疑,笑道:「你們既然知道了何必問?」
「你在江湖自然不是無名小卒,宗三不是你的真名,可否以真名號見告?」
「在下叫宗如,沒有綽號。」
「江湖上闖蕩了多久?」
「不到一年鬼混而已,算不了闖蕩。」
「你盛飛刀的皮護腰是特製的,那些飛刀出自名匠之手,要說你是無名小卒,無人置信。你說吧,到底為何而來?」
他低頭注視著驚恐萬分的蔡二小姐,裝得黯然神傷地說:「為情為愛,我可以赴湯蹈火。我是為她而來的。」
中年人哈哈一笑,說:「你倒是有心人哩!我相信你的話。再問你一句,你恨她嗎?」
「為何恨她?」
「因為你已活不了多久了,哈哈!」笑聲漸遠,人已走了。
中年人離去時的口吻,不容誤解,囚室的人,已注定了非死不可的命運。刑室內絞椿上懸掛著的刀疤曹五,便是最好的說明。
林華目送中年人帶了手下出了刑室,向兩位姑娘苦笑道:「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委實令人迷惑,兩位到底弄清楚了沒有?鐵城寨到底與七星會或金花門有何牽連?我想吳姑娘應該知道一些底細的。」
「我怎麼知道?這些人的來路,我根本一無所知,他們為何輕易地佔據了鐵城寨,我更是莫名其妙呢!」吳芬驚懼萬狀地說。
蔡二小姐目隱淚光,突然挽住林華的手膀,淒然地說:「宗爺,我……我抱歉,你……
你真的……」
「咱們別談這些。請忘了剛才我說的話,我所以這樣說,只希望他們認為我是局外人,希望他們釋放我而已。看來,這些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不會留我這個活口的。」
「我們沒有任何脫身的希望了。」吳芬絕望地說。
「天無絕人之路,在希望未絕之前,決不放棄希望。」他沉靜地說。
「我想,我們只得聽天由命了,但不知他們何時心血來潮,前來將我們處死?」蔡二小姐慘然地說。
林華並不焦急,笑道:「能上絞椿全屍,呵呵!倒也不壞哩。你兩人大概在這兩天死不了。他們要利用你們做人質,收拾南來的人,在未獲成功之前,你們大可不必耽心。二小姐,在下有些話,不知該不該問。」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不可以問的?」蔡二小姐黯然地說。
「你真是陪同令姐到南京會晤令姐夫的?」
「是的。不過,順便在吳叔這兒辦事。」
「你們來的人不少呢,是尋仇報復嗎?」
「是的,據家父說,廿餘年前,家父的幾位朋友,與江南道的一群江湖群豪結下不解之仇,起因聽說是為了一個當時頗有名望的女人。後來,這件事雖然解決了,但仇恨並未消除,雙方明爭暗鬥不肯罷手,兇殺流血事件層出不窮,尋仇報復的事件不絕如縷,沒有人出面調解,外人也不知其中隱情。時至今日,近兩月來雙方都無緣無故死了不少人,彼此皆認為是對方的人所為,終於忍無可忍準備破釜沉舟作孤注一擲的打算。雙方實力相當,未知鹿死誰手呢?」
「廿年前的仇恨,與你們這一輩的人何干?」
「彼此已成世仇,誰也逃不出圈子。」
「哦!難道令姐夫也牽涉在內不成?」他開始探索正題。
「敝姐夫本來與此事無關,他希望替雙方和解,因此於月前首道南下。早些天接到消息說,對方只派兩三位不重要的人出面敷衍,毫無誠意,早晚便將決裂,和解無望,生死一決勢在必行了。」
「令姐夫是不是新近打遍大河兩岸,名震武林的後起之秀,幻劍神花沙千里?」
「是的,你早就知道了吧?」
「不,最近方聽人說起的。」他信口敷衍。
「你既然為我而來,怎會在最近方聽人說起呢?」蔡二小姐粉頰泛霞地說。
「目下令姐夫在何處?」他單刀直入地問,神色顯得極為淡漠,像是信口而問。
「我不知道,連家姐也不知道。」
「不是說在九江嗎?」
「原來你也偷聽了家姐的話,那是個騙人的,並無其事。」
他心中一驚,這條線索又斷了,目下除了釘緊蔡家兩位小姐之外,別無他途了!
追蹤沙千里的事,目前並不急,既然這傢伙仍然健在,而且行蹤神秘,連蔡家兩位小姐也無法知悉,雷盟主不可能比沙千里的妻子更高明,至少目下大可放心,最緊要的是必須救自己的老命。
他走近小窗孔向外瞧,刑室中,刀疤曹五的屍體仍在絞椿上,天氣太熱,顯得軟綿綿,大概不久便可變僵了。先前那名警衛,站在屍體前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欣賞曹五臉上的刀疤,對一個被絞死的人毫不動容,對生死大事無動於衷。
他仔細地傾聽四周的動靜,確知刑室內外不再有旁人,再到了牆壁上的小窗向外瞧,高牆上的警哨面向外,向遠處眺望。
他的目光回到兩位姑娘身上,兩位姑娘正掩面流淚。
「到底是嬌生慣養的人,生死關頭便自己崩潰了。」他想。
他心中一動,立即從靴底取出一枚飛錢,臉色一沉,向兩位姑娘怪笑道:「嘿嘿!兩位千金小姐,你們該知道咱們都活不成吧?早晚你我都要走上曹五的路了,跟著他去見閻王。」
他的神情變得獰惡已極,兩位姑娘吃了一驚,吳芬訝然拭淚問:「宗爺,他……他們不……不會將我們絞死吧?」
「嘿!怎麼不會?絞刑有三絞九絞之別,曹五剛才受的是三絞,九絞叫做九死,那才難受呢!」他逐步迫近說。
「宗爺,你……你的神情不……不對。」蔡二小姐吃驚地叫。
「快死的人,神情當然不對。嘿嘿……」
他的怪笑,把兩位姑娘嚇得發抖。臉上獰惡的神色,更令兩女驚俱。蔡二小姐退了兩步,惶然叫:「宗爺,你…」
「嘿嘿!好姑娘,你該知道,這樣去死,誰也不肯甘心。你也知道,我是為你而送命的,是吧?」
「這……」
「反正死定了,趁未死之前,何不快樂一下做個風流鬼?」
「你……」
「這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嘿嘿嘿……」
在怪笑聲中,他疾衝而上,一把抓住了蔡二小姐,另一手抓住了她的腰中羅帶。
「天哪!你……」蔡二小姐狂叫,花容失色,拚命擋架他的雙手。
「拍」一聲響,羅帶被他拉斷了。
吳芬大駭,奔上急拉,大叫道:「宗爺,放手,你……」他將吳芬推倒在地,怪笑道:
「丫頭,別慌,下次便輪到你了。」
「嗤」一聲裂帛響,他拉斷了蔡二小姐的右袖,衣袖齊肩而脫,露出晶瑩似玉的粉臂香肩,已可看到胸圍子的繫帶,他的手,抓住了她的胸襟。
蔡二小姐魂飛天外,狂亂地抱手護胸,狂亂地叫:「宗爺!住……住手!光天化……化日你……」
「嘿嘿嘿!誰管他光天化日?時不留我,說不定等會兒就輪到我上絞椿哩!」
傳來了開鎖聲,和打雷似的咒罵:「你這瘋狗!太爺要剝你的皮。」
蔡二小姐眼看要受辱,急怒中猛地雙腿一絞,「砰」一聲響,兩人摟抱著滾倒在地,向外翻轉。林華信手一勾,也將剛站起的吳芬拖倒在地。
鐵門大開,警衛惡狠狠地衝入,鋼刀閃亮,一閃而至。
三個男女都倒在地上滾成一團,警衛未免大意了些,毫無戒心地衝到,刀背向林華的雙足猛砸,一面罵道:「先敲斷你的狗腿……嗯……」
林華的飛錢,不偏不倚射入警衛的咽喉,只叫出半聲,人猛地一頓。
林華推開少女,一躍而起,一手抓住警衛砍下的鋼刀,一腳將警衛踢倒,以奇快的手法掏回飛錢,將屍體拖至門後藏好,向狼狽爬起的兩女笑道:「對不起,兩位姑娘受驚了,不如此,無法將警衛引入,休怪在下褻瀆,事急從權。尚請原諒。快走!吳姑娘地形熟,快領路。」
兩女驚魂初定,轉憂為喜,只羞得粉臉酡紅,反而呆住了。
林華搶近吳芬,將刀遞給她低聲喝道:「吳姑娘,快領路出去,慢不得,外面的警哨進來看看咱們便走不掉了。」
吳芬這才神魂入竅,接了刀向外奔,低叫道:「跟我來,我知道有一條通向內院的地道。」
林華鎖上了囚室門,在刑寶順手取了一把沉重的劊刀帶上。蔡二小姐也找了一柄解腕尖刀,跟著吳芬急走。
這是一條相當長,只容一人行走的地道,頂端有木板掩蓋,可知是掘開事後加掩蓋的地道,工程並不大,距地面甚近。
三人手套手向前摸索,不久,便聽到警鑼聲和腳步聲從通風孔傳入,領先的吳芬吃了一驚,說:「有人入侵,家父不知怎樣了。」
「這叫做天賜其便,咱們或可趕上替令尊盡一分心力,快走,先找地方換衣。」
地道直通內院,出口在吳大爺的書房。書房中沒有人,林華首先便用墨在臉上塗了淡淡一層黑色,左頰再畫上一大塊胎記,眉毛加粗,成了一字大眉,手掌手背也塗了淡墨,轉眼間便成了一個黑炭大小子。
妙極了,壁上還掛了一把劍,古色斑斕,寶光四射。他剛丟掉劊刀摘下劍,吳芬便叫:
「那是我爹的青虹劍。」
「管它是誰的劍,借用一下。」他將劍繫在背上說道:「你們最好找地方藏身,前面像是起了惡鬥,姑娘們不便打打殺殺。再說,如果你們能脫身,令尊可能還有生機我先去看看。」
穿越數座樓房,他發現僕婦們皆紛紛走避,並沒有把人守盤問。
吶喊聲漸止,似乎混戰已停。
出到大廳,劈面碰上兩名守在左右廂房的大漢。他眼尖認得正是絞死刀疤曹五的三大漢中的兩個。
兩大漢卻不認識他,但卻大感意外,把守右面廂房的大漢攔住去路喝道:「站住!黑小子你怎敢帶了兵刃闖出來?」
「咦!老兄,不能出來嗎?」他問。
「閒雜人等一概不許外出,你……你是……」
林華不再多說,「黑虎偷心」一拳疾攻。
大漢冷哼一聲,「金絲纏腕」閃身搭到,下手擒拿,反應驚人。
可是,林華志在必得,這一拳是虛招,欺進起腳,懷心腳發如電閃,在極近的距離不可能發腿的時機中,變不可能為可能。出其不意用上了這記可怕的懷心腳,「噗」一聲蹬在大漢的前胸骨上,靴跟以可怕的力道繼向上升,直抵大漢的下額,胸骨盡折,宛如摧枯拉朽。
他跨越而過,衝向廳門。
「砰」一聲大震,大漢一聲未出仰面跌出兩丈外。
另一名大漢大駭,跟蹤衝到來一記「刀劈華山」,一刀向林華的後腦招呼。
林華像是腦後長了眼,刀臨頂門的剎那間向左略閃,一刀落空,他的背貼上了大漢的胸膛,用力便撞,「噗」一聲撞在大漢的胸正中。
「呃……」大漢叫,踉蹌後退,上身一幌,砰然擲刀倒地。
他已穿門而出,掠過院子撲出大院門樓。
通向寨門的大廣場上,人群分為二處,外圍有人將受傷或死亡的人抬走,顯然第一場惡鬥已經結束。
這一面人數最多,其中有卅餘名吳大爺的手下。正中是兩名年約古稀的佩劍老人,八名大漢和那位處死刀疤曹五的中年人,另有兩個黑衣中年女人。前面,是吳大爺,蔡大小姐,大總管駱四、天南劍客、吳淮中、施大同、和六名陌生的老少群豪,看情勢,主人這一面實力空前雄厚。
他眼尖,第一眼便看到處死刀疤曹醜的中年人換了一身月白勁裝,腰上正扣著他的皮護腰。
「好哇!你老兄真會挑,挑上了我的皮護腰,大概對飛刀術不外行,我也挑上你老兄啦!」他躲在一株槐樹後自語。
左面,是十八名不男不女亦男亦女的怪人。黑衣、黑褲、黑包頭、黑腰帶、黑色蒙面巾,全是黑,看不出男女,看不出年齡,穿的雖全是男式勁裝,但有幾個胸間雙峰隆然入目,因此說他們不男不女亦男亦女。十八個清一式用劍,高高矮矮一字排開。
右面,人數最少,只有六個人。最搶眼的是不戒魔僧,後腦創口的淤血仍在,右眼紅腫烏黑支著方便鏟虎視眈眈。身後是昨晚溜走的兩名中年人,他們曾侵入喜風樓。
不遠處站著丑騎士,抱肘而立神定氣閒。
另兩人是方中和方中平兄弟,兩人恨恨地盯視著站在不戒魔僧的後面兩個中年人,似乎對昨晚技不如人的事大感氣惱,大有再決雌雄的念頭。
他看到左面一株大樹下有衣袂飄動,便泰然向樹下走去,外面廣場中劍拔弩張,不會有人注意林中的人。
腳步聲驚動了藏身材後的人,雙方照了面。
「老前輩,為何置身事外!」他抱拳行禮道。
那人赫然是駝背老人,老眼放光地問:「咦!你的口音……你是宗三,為何易容?」
「死裡逃生,兩世為人,不易容怎辦?」他笑答。
「你沒被他們擒住吧?」
「剛在死囚牢中逃出。老前輩,是怎麼回事?」
「一言難盡。唉!老夫確是老了,一個人也照顧不來。想當年,咱們老一輩的成名人物,敢作敢為,一人做事一人當,單人獨劍稱雄道霸,誰也不屑成群結隊眾打群毆,而現在,江湖上結幫組門立派,動不動就雞貓狗叫一齊上,刀槍棍槌亂七八糟一齊來,真是世風日下,武林規矩蕩然無存,後生可畏,真難對付這些成群結隊的狼群狐隊。」駝背老人無限感慨地說。
「老前輩知道今晨的事嗎?」
「知道,可是知道得太晚,那些人在五更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動,以可惡的迷香侵入制人,主人與主事的人被制住,大勢去矣!老夫投鼠忌器,至今仍不敢出面,以免主人的家小遭殃。
「侵入的是些什麼人?」
「老夫只認識那兩個老匹夫,他們是黃山雙妖廖汝昆廖汝仲兄弟。」
「那不是字內九大邪妖的兩個凶妖嗎?」
「正是他們。」
「他們怎會介入兩派的紛爭中?」
「不知道。他們要利用鐵城寨,引誘主人南來的朋友加以一網打盡,尋找七星會的人,用意未明。」
「七星會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能告訴你,但有了黃山二妖參予其事,我已猜出一些線索了。」
「能不能論教一二?如果不便,小可不敢勉強。」
「黃山二妖與千幻三娘盧蓉是好友,廿餘年前,聽說千幻三娘遭了意外,大概是為了男女間的恩愛牽纏,曾經與七星會鬧得很不愉快。二妖比千幻三娘大了一倍年紀,平時以長輩自居,曾經為了千幻三娘搏殺了七星會兩名高手,發誓要將七星會連根拔除,可惜七星會的人隱身江湖,知道該會底細的人少之又少,二妖也就無可奈何,七星會依然屹立江湖。」
「吳大爺到底是不是七星會的人?」
「即使是,你將他粉身碎骨,他也不會承認的。」
「七星會到底在幹些什麼勾當?」
「他們並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只是一些頗具俠骨的人組成的秘密幫會而已。他們行事的宗旨也十分簡單,只有八個字,共存共榮,團結禦侮。假使他們的會友受到他人的迫害,那麼,七星會便會派人替會友加以強而有力的有效報復,因此有時少不了有點過火,這就是他們為何極端守密的原因所在,他們當然也怕別人報復。」
林華淡淡一笑,說:「老前輩退隱鐵城寨三十年,而又知道廿年前的事,那麼,吳大爺即使不是七星會的會友,至少也與七星會有多少牽連。」
「你怎麼想都好,那是你的事。」駝背老人冷冷地說。
「當然,任何秘密假使有第三人知道,便不算秘密了。七星會會友當然不少,想守密談何容易?他們……」
「不必亂猜了,聽聽他們說些什麼?」
廣場中,已開始談判了。
蒙面男女中出來了一個人,到了場中心高叫道:「黃山雙妖,咱們先把話說明白,希望你能冷靜權衡利害,把姓吳的交給咱們帶走,你們辦你們的事,彼此不傷和氣,豈不甚好?」
雙妖的老大廖汝昆傑傑笑,亮聲叫:「老夫不與你們嚼口舌,一句話,快滾出鐵城寨,老夫不追究你們明火執仗侵入的無禮舉動,不然,放手一拼好了。」
「你們只有十幾個人,卻受到三面突擊,豈不大蠢?」
「請放心,吳寨主只會對付你們。至於不戒魔僧那一群,不見得會助你們。」
不戒魔僧傑傑笑,叫道:「佛爺也算一份,看誰拔取頭籌。」丑騎士也亮聲叫。
不戒魔僧大怒,吼道:「呸!憑你這個混蛋也配與佛爺競爭?給你這小混蛋一鏟。」吼聲中衝上一鏟掃出,風雷倏發,聲勢極雄。
丑騎士一躍八尺,笑道:「蠢驢!咱們打不得。咱們人少,先自相殘殺,大家落空。等他們拚個兩敗俱傷,咱們再商量猶未嫌晚哪!」
「對呀!」和尚怪叫,怪笑著退回原處又道:「小混蛋,你最好少做夢,等他們解決後,佛爺再報那天你小子燒佛爺下河的仇恨,大閨女的事,你想也別想。」
「嘻嘻!等會兒太爺再給你一顆火彈,有驢肉吃了,禿驢你給我小心些。」
蒙面人退回原處,與同伴商量片刻,重行走出叫:「雙妖,你如果不答應,咱們立即放出消息,河南前來的人不但不會入寨自投羅網,而且會群起而攻,你豈不前功盡棄?假使那位幻劍神花也恰好趕來,恐怕你們十幾個人將死無葬身之地,那小子心狠手辣殘忍惡毒,藝業深不可測,你們決難倖免的。何不做這筆交易,皆大歡喜彼此不傷和氣?」
「老夫沒聽說過幻劍神花這號人物,你嚇不倒我的。」大妖傲然一說。
「好吧,信不信是你的事,可不要後悔,咱們走了。」
「且慢!」
「你同意了嗎?」
「你們真要放出消息?」
「你說會不會?」
「這樣吧,把蔡紅姑給你。」
「呸!見鬼,她是幻劍神花的老婆,想嫁禍給我們嗎?要姓吳的,別人免談。」
「把閻王駱四給你,怎樣?」
「不要,別浪費時刻了,閣下,也許南下的第二批人快到了呢?再往下拖便只有你們不利。」
大妖大概也知道形勢對己方不利,消息如果傳出,豈不一切成空?略一沉吟,說:
「好,老夫答應你。」
「叫他過來。」蒙面人招手叫。
二妖沖吳太爺冷冷一笑,揮手叫:「寨主,你可以過去了。」
吳大爺臉色灰敗,驚懼地說:「老前輩,這……這…」
「你的兩個子女,老夫保證他們的安全,你放心去吧,看你的造化了。」大妖陰森森地說。
丑騎士突然向和尚叫:「和尚,他們不打,你沒有搶大閨女的希望了。」
「你也沒有機會了。」和尚失望地說。
「那就動手呀,等什麼?」
「是呀,等什麼?」不戒魔僧怪叫。
蒙面人大為不耐,喝道:「不戒魔僧,你少搗亂,你不能多等兩天嗎,等雙妖事了,還怕他不將大閨女送給你?誰不知雙妖不是好色之徒?」
大妖趕忙說:「和尚,你等幾天好不好?」
「這……和尚等不及,和尚要人。」
「你敢激起公憤?」大妖笑問。
「你們沒有什麼了不起。」
「兩批人足以將你化骨揚灰。」蒙面人叫。
「和尚,我還可以幫你的忙。」丑騎士叫。
林中奔出黑人林華,高叫道:「還有我呢!你們並未問在下肯是不肯哪!」
中年人聽出他的口音,閃出驚問:「咦!你……你是宗三嗎?」
「你說是不是?」他反問,換了湖廣口音。
「你是什麼人?」中年人惑然問。
「你呢,不先通名,太不禮貌。」
「在下雲裡飛虹羅振。你……」
「咦!你是那龍虎山老妖道的門人,做出一批江湖賣藝男女的羅老師?久仰久仰,失敬失敬,你不是叫我為宗三嗎?就叫我宗三好了。」
大妖不耐地揮手,叫道:「羅振,少跟他嚕嗦,斃了他。」
雲裡飛虹應一聲,不敢大意,拔劍迫進叫:「小輩,你不該前來打岔送死的,著!」
著字出口,不等林華撥劍,已疾衝而上,劍幻淡淡銀虹,直指林華的胸中七處要害,劍吟聲如同隱隱風雷。
林華扭頭向側撒腿便跑,兩手上伸握住劍柄,拚命向上撥。兩手怎能撥出背上的劍?這豈不是存心找人窮開心嗎?
他一面逃跑,一面大叫:「慢來慢來,你不能不講理,等我把劍撥出來,再鬥鬥玩玩好下好?」
他的叫聲,引來了一陣哄笑。他不在乎,仍在跑,仍在雙手拔劍,雙手伸在上面,腳下自然不靈光,奔了倆三丈,便被雲裡飛虹追上了。
「嘿!」雲裡飛虹喜悅地口喝,劍遞向他的後心。
他之所以故意裝傻逃跑,用意是將雲裡飛虹誘開,以免被人搶救,他要取回自己的皮護腰,離遠些比較安全。
該死的雲裡飛虹鬼迷心竅,居然不知是計,放膽窮追,追上了手下絕情。
「完了!」有人大叫,是醜騎士,叫的聲音怪腔怪調,一聽便知是在說反調,並非替林華惋惜,而是指雲裡飛虹完了。
眼看林華要傷在劍下,驀地,他左閃、右旋、出劍,「錚錚」兩聲暴響,他雙手掄劍,將雲裡飛虹的劍架開、擊落。
接著,他的劍青虹似電,冷氣森森,指在雲裡飛虹的咽喉上,皮破血沁出。
「轉身!」他低叱。
雲裡飛虹兩手空空,臉色死灰,一雙眼瞪得比燈籠還大,驚駭地注視著青虹耀目指在他喉部的劍身,渾身一震,如被雷殛,如被催眠般徐徐轉身。
林華出左手就是上掌,「噗」一聲劈在雲裡飛虹的後腦上,然後扶住人向下放,七手八腳急解皮護腰。
兩名大漢衝到搶救,來晚了,林華一手提著皮護腰,一手出劍,一聲長笑,三劍接觸,宛如電光石火,一觸即生死立判,人影劍影乍合乍分,人止長笑仍未落。
兩名大漢左右分張,「啊」一聲慘叫,兩人分別搖搖晃晃向下挫倒。兩人的右肩並挨了一劍,穴道已傷,鮮血如泉湧。肩並是要害,通向手臂的大動脈就在此地,如不及時止血,必將失血而死。
林華火速植劍於地,繫好皮護腰,在眾人驚駭萬狀的注視下,彈劍高歌向前走:「洛陽三月飛胡沙,洛陽城中人怨嗟。天津流水波赤血,白骨相撐如亂麻……吹!著!」
兩名大漢不等他歌罷,並肩截住雙劍齊出,但見劍氣飛騰,青虹如匹練橫空,在一聲「嘿」一聲「著」的叱喝中,劍虹乍斂,人影飄搖。
兩名大漢飛退丈外,「當當」兩聲先後失手墜劍,兩人同是右肩井中劍。
林華屹立如山,虎目中神光似電,青虹劍斜指,目光落在劍尖上,神色莊嚴而安詳,呼吸平靜,似乎剛才並未發生任何事。
他的劍光徐徐下垂,平靜地叫:「叫那位用迷香計算人的好漢英雄出來,在下要會會他。」
聲落,徐徐舉步向廣場中心走。
二妖臉色一變,舉步走出向乃兄說:「這人可怕極了,我去會他。」
林華先到鬥場中心,冷然掃視一周,亮聲道:「在下是個趕車的人,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與在下無關,但用迷香暗算將在下放入囚牢待宰,在下卻不得不出面討公道了。」
不戒魔僧倒拖方便鏟,大踏步走出怒叫道:「小子,你就是那該死的趕車人?好哇!
你……」
林華臉色一沉,罵道:「你這老淫蟲賤和尚,給我滾遠些,等在下與那位使用迷香的人算完帳,你再出來獻寶好了。」
和尚怒不可遏,一聲怒嘯,挺鏟火辣辣疾衝而來,勢如奔馬。
「和尚,小心飛刀。」林華高叫。
「雞零狗碎破銅爛鐵,哼!」不戒魔僧叫,毫無顧忌地衝到,方便鏟閃閃生光,劈面搗來了。
一寸長一寸強,劍很難與巨大沉重的長傢伙方便鏟相抗,他哈哈一笑,橫飄丈外。淫僧大吼一聲,折向猛撲鏟跟蹤便掃,勢如排山倒海,暗勁潛流直迫丈外,把看家本領掏出來了,人迅捷如風,鏟如奔雷掣電,果然不愧稱宇內九大邪妖之一,這手追擊的功夫,不但迅捷絕倫,而且聲勢之雄,令人驚然變色,很難從這種聲威超絕的雷霆急襲中僥免。
林華當然知道厲害,腳一沾地,突然來一記出神入化的輕功絕學「青雲直上」,身軀筆直地上升八尺。方便鏟的鏟頭,就以毫髮之差擦靴底而過,危極險極。四周旁觀的人,誰也不相信他能在淫僧這招迅捷狂野的雷霆一擊下逃生,連曾經追逐過他的醜騎士也駭然驚呼出聲,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任何人也沒有想到他有那麼高明。按情勢論,躍退避招,本來就是不得已被迫出此的下策,人落地而兵刃跟蹤追擊,將有三種可能的變化出現。一是繼續躍退,二是倒下滾轉脫險,三是向側躍,而這三種變化,皆難脫出長兵刃的控制,續追躺滾倒側躍皆是死路一條。
但他卻能在急促的衝落猛勢中,突然向上直升,克服了前衝的慣勢,無形中便到了淫僧的後上方,正好在方便鏟無法控制的死角上。
這瞬間,他吸腹躬身上體下沉,青虹劍化虹疾落。
不戒魔僧果然了得,眼前人影上升消失,便知不妙,收住衝勢止步、下挫、旋身、抬鏟、反拍,一氣呵成,地上飛砂走石,雙方接觸。
「錚」一聲暴響,鏟劍相接,火星飛濺,雙方一上一下,身形一頓。
同一剎那,「噗」一聲響林華一腳踢中和尚的右小臂。
「哎呀!」和尚叫。右手一鬆,方便鏟鏟頭一落,無法進一步反擊了。
林華飄退八尺外,喝聲「打!」
和尚看到一顆寒星射到面門,高度與眼齊,而且來勢太快,不知是飛刀,百忙中還以為是鏢,右手發麻不便使勁,倉卒中左手抬鏟,急拍射來的寒星,同時下挫躲避。
「叮」一聲輕響,擊中了寒星,寒星益未崩飛,電芒一閃,落向身後去了,距頂門尚差尺餘根本沒構成威肋。
「有多少破銅……咦!」和尚傲然地叫,但最後一聲唉,卻傲氣全消,向側一跳八尺,伸手一換腦袋瓜,摸了一手血。
同一瞬間,寒星向側飛落,恰好飛向林華縱到的方位。林華伸手一抄,接住了特製的柳葉飛刀。這種柳葉刀形如柳葉刀兩頭開鋒,頭尾形狀相差不大,不易接,形狀小,可以直旋或者直線旋轉,可以刺、鑽、切、割、削、妙用無窮。由於打造淬磨困難,他甚少使用這種特製的飛刀,除非穩可以收回,不然他寧可使用另一種飛刀克敵。
飛刀打磨得亮晶晶,上面仍帶了淡淡的一絲血影,他用於拭淨,笑道:「賊禿驢,你還沒練成不壞金剛法體,氣功也僅練了七成火侯,無法在整段惡鬥期間護住全身。當然,如果你不是輕視了在下的飛刀,運功至頭部相抗,在下的飛刀是傷不了你的,你小心了,除非你能在久鬥中運功護住全身,而且須火候到家,不然你決不知道飛刀要襲擊何處要害,因為在下也是練氣行家,功深者勝,下一次你可能挺不住挨不起了。」
不戒魔僧後腦的頭皮裂了一條縫,鮮血不住向下淌,傲氣全消,像個鬥敗的公雞不只此也,右小臂也被踢得發麻,一而本手,賊和尚終於警覺到這位青年人,決非想像中那麼好相與了,也決不是憑機智仗詭計碰運氣的小江湖,而是具有真才實學藝業深不可測的青年高手,可碰上硬點子啦!再冒失衝動,可能把老命送掉哩!
賊和尚親眼看到林華接回了飛刀,不由更為駭然,叫:「好小子,你會法術,是白蓮會的人嗎?」
「你以為在下是白蓮會的妖人?」他收了飛刀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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