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娘子一群人北上徐州,目的便是奉主人的指示,乘機對付笑盂嘗,威迫利誘逼笑孟嘗就範。
目下天假其便,半途碰上笑益嘗的女兒,機會太好了,只要把碧瑤弄到手,笑益嘗怎敢不接受擺佈。
在兩位姑娘逃脫的後片刻,派在北關四周潛伏監視的人便已就位,範圍太大,稍嫌入手不足。
一切皆在小瑩姑娘算中,打破樊籠飛綵鳳。
漫山遍形搜兩個狡猾如狐的人,那簡直有如在荒野中搜尋兩隻野兔,連蹤跡也找不到,談何容易?
幸而目標並沒完全擺脫他們,不時若隱若現,時東時西,讓這些人疲於奔命。
第三天傍晚,七小隊人馬,浩浩蕩蕩先後在靈壁城外集結,人疲馬乏,一個個怒火沖天,也怨聲載道。
一大群天下之雄,連兩個小姑娘也奈何不了,臉往哪兒放?日後如何向江湖同道交代?
靈壁城是在響馬縱橫天下期間,大殺戮過後整修砌石加瓦改建的。所謂加瓦,是把大陶甕盛土,一層層疊架在石基上,極為奇特壯觀,想爬城,免談。以往是土城,而且厚度不夠。
他們不敢進城,更不敢在城中投宿,距城四五里,在一座小村強行借住,安頓了將近百名男女。
在鄰村,也安頓了幾十個人。
派人進城購買物品,也不帶兵刃扮成村民,如果被困在城中,閉上城門插翅難飛。
人已逃至城東一帶鄉村,晚上不便追搜,預定明早兵分兩路,左右包抄形成包圍,不能再拖了,成敗在此一舉,而且志在必得。
被獵的人沒有坐騎,精力應該瀕臨崩潰邊緣,逃的速度一天比一天慢,是時候了。
人多,需要食物也多,日用品的消耗也急需補充,安頓時已同時派人進城採購,要在天黑城門關閉之前撤出,以免引起官府的注意。
兩個大漢在倫河橋頭的路旁樹內,看守著八匹坐騎,等候採購的六個人出城,毫無戒心地倚樹假寐。
橋在東門外里餘,路通東鄉各村集。
站在橋頭,可以清晰地看到城門,中間有一座像橋,城濠是引淪河的水灌成的。
這是說,出城的人如果被追捕,必須逃過兩座橋,才能平安脫險。萬一橋先被封,那就麻煩大了。
一個穿得襤樓的老大娘,脅下掛著一個破爛大包裹,右手點著一根手杖,一步一頓出城過了兩座橋,似乎老得有點治眼昏花,瞇著眼瞥了兩大漢一眼,大概看出兩大漢已經真的睡著了,相距僅三二十步,連流出的口涎也隱約可見。
身形乍起,兩起落便穿林而入。
可惜沒留心地下的枯枝,落腳時發出技折的響聲。
兩大漢非常了得,猛地驚醒跳起來……
「手不要抬起,抬起一定死。」老婦沉叱,怎會是年已花甲的老婦?嗓音清亮震耳。
「咦!」兩大漢大驚,手居然不敢抬起,另一個甚至在發抖:「怎麼可……能是……
你……」
「你的手指已經來不及會上抽箭的套環。毒手鬼王鍾貴,你的手千萬不要妄想抬起。」
老婦向發話的大漢提出嚴厲警告:「一抬就死,決無例外。你能聽出我的嗓音,已經不錯了。把那各生的藏匿處告訴我,換你們兩條命,值得的,如何?」
「在唐村。」
「你該死,第一句話就撒謊。」
「我沒有撒謊的必要,性命操在你名中」
「唐村住的是九州冥魔。那畜生在穎州與九州冥魔勾結,派了一些人聽候九州冥魔差遣,你就是其中之一。難道你生得賤,有奶就是娘,把九州冥魔當成主子了?」
「我怎知道他到底住在何處?反正在黃村安頓時,我親見他和九州冥魔同時出現,沒看見有人離去,當然還在村裡。至於我離開後,他是否走了我就不知道了。」毒手鬼王心情逐漸穩定,說話有條不紊:「要是不信,你可以到唐村看看就知道。」
「我不招惹九州冥魔。」老婦沉靜地說。
「為何?」
「我只是感到奇怪。那畜生與九州冥魔是死對頭,為何突然勾結在一起?替我傳話給那音生。」
「傳什麼話?」
「告訴他,九州冥魔庇護不了他。他雖然在離開汝寧之後,便變換裝束秘密飄忽活動,我仍然會找到他的,他不必為了怕我而隱起行藏,這會貽笑江猢,有損他的江湖威望,振武社的招牌,會成為江湖朋友的笑柄。姓鍾的,記住了沒有?」
「在下記住了,話必定傳到。」
「這就好。」
老婦開始拾回手杖、包裹,從容不迫像是把兩人忘了:「你們是我第一次正面打交道的人,所以非常幸運。但願你們能永遠幸運,再見。」
兩人的眼神有了變化,但毫無移動的象跡。
老婦徐徐側轉,一額一顛地邁步、兩步、三步……包裹突然疾轉,身軀也扭轉、側倒、手杖脫手,電芒破空,身軀一沾地,立即飛躍而起,包裹也脫手。
包裹上,一支油箭貫入八寸,發出與金屬撞擊的聲音,與袖箭簡的機安聲同時響起。
「響……」毒手鬼王用手掩住心坎,仰面便倒。
另一大漢的手,仍抓住來不及出鞘的劍把,咽喉貫入一枚雙鋒針,叫不出聲音,一晃兩晃,向前一栽。
「又得另找人傳話了。」老婦躍落毒手鬼王身側,毫無憐憫地取回雙鋒針。
起散了八匹坐騎,老婦欣然離去。
六個人丟下大包小包所購的物品,圍著兩具屍體大聲咒罵暴跳加雷。
「這兩個小賤人罪該萬死。」
一名大漢咬牙切齒厲吼:「她們竟然下毒手屠殺咱們來辦的人,而咱們卻奉命要活捉她們,此仇不報,何以慰朋友在天之靈?我不管死的活的,要讓我碰上,非要她們死得非常難看不可。」
「別說氣話了,梁老兄。」另一大漢冷靜些:「咱們追逐了兩三天,所為何來?請她們做貴賓?她們有權報復,報復哪管誰是採購的人?如果她們也聲稱去買食物,你會任由她們大搖大擺來去嗎?」
「是被暗器殺死的。」檢查屍體的人宣告:「面對面擊中的。
鍾老兄的袖箭已經發射,曹老哥的劍已出鞘寸餘。老天爺,這兩個潑婦,怎麼可能面對面殺死他們的?咱們有誰比鍾曾兩位老兄高明?」
「唔!她們的武功,比咱們所估計的高三倍。」另一人打一冷顫:「諸位,咱們沿途必須小心。」
這一說說壞了,人人變色。
如果對方偷襲伏擊,結果如何?
「咱們快走,斷後的人尤其要提高警覺。屍體暫且留給趕來的人善後,天一黑就防不勝防了。」
人人自危,六個人心虛氣低放開腳步飛奔。
出了人命,緊張的氣氛增漲一倍。
兩個爪牙在城門外被殺,那就證明兩位小姑娘並沒逃入東鄉藏匿,並沒打算通逃,定然仍在城廂附近出沒,包圍東鄉的行動只好放棄,轉而集中全力封鎖城廂附近,必要時入城偵查。
因為躲入城中最安全,兩個小姑娘很可能躲入城內藏匿。
封鎖城郊,需要大量人手。
他們有一部份人在宿州等候,至少有三分之一人手並沒跟來。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有時候,必須用雷霆手段達到目的。
眼來看風色的江湖群雄,皆落腳在西門外大街的幾處客棧內,夜間都心照不宣守在客棧內,避免外出走動,以免引起誤會。
其實這些看風色的人中,不乏名家高手,十之七八不是純粹為看風色看熱鬧而來的,而是觀察九州會的實力,看是否值得加盟投靠,投靠的心理瞞不了人。
但如果九州會的表現令人失望,實力並不可靠,這些人便會見風轉舵,另謀生路,真正冷眼旁觀審度江湖情勢,無意加入的人為數不多。
二更將盡,西門外大街的來福客棧門前,已是人聲靜止,不再有旅客出入。這條官道往來的旅客不多,今天比平時多了兩三倍。街道其實不大,沒有夜市,旅客也就窩在客棧內,不再外出走動。
旅舍內的上房客院,卻燈光通明,兩座會客廳都有人品茗聊天,也有人喝酒解悶。
這些都是身份特殊的豪客,店伙不敢干涉他們的活動,供茶供酒不敢怠慢,知道這些人不好惹。
會客廳也叫交誼廳,僅沒有四張八仙桌,其餘都是兩椅一幾式的雙人品茗座位,可供兩人交談。
倚窗的兩位中年人氣概不凡,一看便知是江湖之豪,一面品茗,一面交談,嗓門不小,不怕有人旁聽。
三個文人談書,三個屠夫佬談豬;三句話之後,江湖朋友便談上了江湖事。
九州冥魔籌組九州會,就是最近最熱鬧的江湖大事。
他們是跟在九州冥魔後面來看風色的,話題自然而然地以九州冥魔為中心。
「黎兄,你的看法如何?」左首中年人問。
「相當失望。」黎兄搖頭:「我覺得九州冥魔不像一個胸懷大志,叱呼風雲的一代霸才。」
「怎麼說?」
「為了區區兩個小姑娘,便停留不走,親自出動大半弟兄,緊鑼密鼓追逐不休,居然奈何不了兩個小輩,一事無成,像話嗎?這種事,派三兩個人便可完滿達成。你看,像不像一個未來的江湖霸主?馬老兄,不必再等了,咱們另作打算吧!明天咱們就向後轉,乾脆去湖廣投奔南毒程老兄,他的勢力已擴展至武陽關,大有可為。」
「我也看出這個魔靠不住。」馬老兄頷首同意:「他應該疾趨徐州,直接與笑孟嘗打交道,窮追笑益嘗的女兒,首先就有失風度落人話柄,哪有主宰江湖的霸氣豪情?他是不是另有隱情,故弄玄虛?」
「算了,咱們哪有閒工夫去發掘隱情玄虛?既然要投奔某人逐鹿江湖,就必須投奔勢力最大,人才最多,有無限發展潛力的人,不能感情用事與失敗者並肩站。馬老兄,咱時已年近四十,已不宜再在江湖玩命了,再不找到穩妥的靠山,連棺材本也撈不到啦!」
「說得也是。」馬老兄歎了一口氣:「即使肯捨命玩,也玩不了幾天啦!既然九州冥魔靠不住,咱們就連袂前往湖廣投奔南毒程老兄,弄個分堂主幹幹不會有問題。」
原來這兩位仁兄,是前來察看情勢決定投奔目標的。
廳日突然踱入氣概不凡的九州冥魔,身後跟著四位神氣的胡偉中年佩劍人。
全廳一靜,鴉鵲無聲,所有的驚訝目光,全向這位九州會主集中。有些人被氣勢所懾,情不自禁站起肅立,像是迎接主人。
「諸位雅興不淺,快三更了仍在品茗清談,打擾了。」九州冥魔威猛的神情消失,流露出順和的微笑:「諸位想必對我九州冥魔不算陌生,特地專誠前來與諸位談談切身的問題。」
「九州會主顧臨,在下深感榮幸。」門測一桌的身材高疫中年人欠身為禮:「在下五花劍駱威,出身威靈門下。但不知會主有何賜教,在下洗耳恭聽。」
態度近乎阿泱,奉承的功夫是第一流的。
「長話短說,本會主目下急需人手。」九州冥魔遊目四顧,微笑消失了,神情多變,目光在瞬間變得凌厲威嚴:「因此希望諸位協助,加盟本會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共同努力逐鹿江湖霸主,期望諸位共襄盛舉。」
所有的人又是一驚,這算什麼?有身份的人,必定認為有如兒戲。
「哼!這是掃垃圾嗎?」果然有人大聲諷刺:「要不就是召集壯勇,人人有份。」
「你們本來就是一堆垃圾。」九州冥魔的神色狩猛陰森,一字一吐:「你們跟來幹什麼?想什麼?你們這些雜碎決不是來主持公道的,這點我可以肯定。你們等我九州冥魔向你們招手,把你們當貴賓恭請你們加盟,這點也可以肯定的。以這種方式邀請,你們覺得沒面子,感到沒受到尊重,對不對?」
「閣下不要損人……」那人臉色十分難看。
「是嗎?賀標!」九州冥魔沉聲叫。
「屬下在。」一名健壯的隨從欠身應暗。
「你來處理。」
「屬下遵命。」
呼了一聲,九州冥魔掉頭就走。
四隨從留在原地,堵住廳口氣氛一緊。
「本會明天一定要把事情辦妥,然後疾趨徐州。」叫賀標的中年人鷹目炯炯,掃了眾人一眼:「需要增加人手,完成市網張羅大搜捕。用人之際,在論才方面只好條件放寬,雖則你們這些江湖龍蛇中,很可能有暗中圖謀本會居心叵測的人,但本會不計較。」
「你到底要說什麼?」有人大聲問。
「在下叫十串數,願意加盟本會共圖江湖霸業的人,請抬頭挺胸出廳,外面有弟兄接引諸位至客棧的大廳聚會。不願的人,等咱們走了之後才能自行離去。現在開始叫數,一、二、三話說得稍微客氣,只是說話的神情令人心懾,隱約流露出的陰森殺氣,令人不寒而慄。
第一個人離座出廳,第二個……「八!九……十!」
共出去十一個人。
住在這間客棧的牛鬼蛇神,今晚大家心照不宣,在會客廳品茗聊天,目的就是討論當前情勢,提出去留意見,也籍機攀攀交情,因為幾乎全部到齊,總人數共三十二名之多。願意接受加盟邀請的人,還不到三分之一,可能九州冥魔的態度太過傲慢惡劣,心存觀望的人為了自尊而不屑接受。
賀標叫完數,轉身舉步,突然發出一聲怪叫,身形倒飛魚龍反躍,翻轉時右手劍出鞘,左手進射出鐵雨鋼流,然後身劍合一雷霆下搏。
三位隨從速度更快,刻起處風雷乍發。
兩面的走道也人影夾沖而出,暗器似飛蝗先行遠距離攻擊。
這是有計劃的突襲,配合得圓熟完滿。
結果是可以預見的,好一場空前猛烈的快速大屠殺。
店家沒受到連累,屍體全由九州會的人搬走了。
另一座客院客房,住著男裝打扮的小伙子。
這小伙子像靈貓,隱身在院牆頭近屋角處,目擊這座容院的會客廳暴亂的情景,不敢妄動。
九州冥魔並沒遠走,由另四位隨從保護,在遠處的廊門冷靜地察看結果。
加盟的十一個人,早已被人領走了。
當一名爪牙在廳日,打出順利結束的手式時,九州冥魔這才動身走了。
小伙子從側院飛越店側的房舍,繞至店門潛伏。
可是,無法跟蹤,店門外系有三十餘匹坐騎,有人在店外接應,十二匹健馬蹄聲如雷,馳出街尾絕塵而去。
不久之後,十餘名爪牙忙碌地搬出屍體相在坐騎上,一匹馬載兩具,牽著坐騎急急撤走。
小伙子失望地返回客房,剛要掩上門,突然急問,隱身在門測。房內沒掌燈,想闖入真需有超人的勇氣。
房門沒關,等候來客闖入。
來客並沒闖入,站在廊柱下若隱若現。
「你想偷偷給他一針?」隱身在廊柱旁的人低聲問。
「可惜沒有機會。」小伙子重現在門口:「這惡魔做得太過份了。」
「這是殺雞做猴示威的好機會,不世之雄一定會抓住機會示感,你跟錯了目標,知道嗎?」
「不會錯,那富生在這裡,可惜不知道他在何處住宿。我又宰了他兩個人,是他派在九州冥魔處協助的人,所以一定隱匿在這惡區左近。老前輩似乎……」
「老夫也跟錯了,他半途折返宿州啦!」
「哦!這畜生真難纏,愈來愈小心,更為行動飄忽,明天晚輩再折回去盯住他。」
「你也愈來愈精明了,表現已經可圈可點啦!連老夫也無法盯牢他,這混蛋為何化暗為明,讓九州冥魔大展雄風,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那畜生是九州冥魔的手下敗將,既然勾結化敵為友,當然得讓九州冥魔出面撐大旗啦!九州會與振武社如果合併,也輪不到他做首腦。老前輩明天也動身?」
「老夫改變主意了。」
「老前輩的意思……」
「老夫要跟在九州冥魔附近,這惡魔才是老夫盯梢的目標。
小丫頭,千萬小心,一切靠你自己了。」
「老前輩……」
眼一花,人影像是平空消失了。
小伙子再次鑽窗而出,成了一個怪異的物體,軀體各處扎有破布帛頭,頭部戴了斑剝的灰綠色怪形頭罩,即使站在明處,也不具人的形態。
那位老前輩叫她小丫頭,可知她是女的而非小伙子。
她伏在客院的屋頂瓦擾中,更不像人體了。;重返客店的十一個牛鬼蛇神,正在所住的客房中抬援行囊,有些人興高采烈,有些人悶悶不樂,可能因為投效九州會所獲得任用地位不同,所以有人歡喜有人愁,所求不遂心裡當然悶悶不樂。
那位性黎的中年人,就顯得悶悶不樂。
每間房都有燈光,旅客半夜退房的確不尋常,拉座客院二三十間客房,上假不久任會人去房空。
有些房客沒有燈光,因為房客已經成了屍體被弄走了。
姓黎的與馬老兄一同出到院子,在右側的走廊放下馬包行囊,無精打采作最後一次檢查,連遮陽帽也看了一遍看是否破了。
他倆是最後動身的人,整座客院已經不再有人走動,四周靜悄悄,廊燈暗黃色的光芒視界有限,藏匿在附近的人如果不動,便很難發現。
走廊轉角處的廊柱旁,一個灰影已來了片刻。
店伙們早已嚇得遠離這座客院,這灰影也不是店伙。
姓黎的與馬老兄,不知道院中仍然有人留下。
他們大概不心甘情願,不想早些離去,舉動侵吞吞有意拖時間,怎會分心留意是否還有人逗留?
「怎辦?」姓黎的扎妥馬包路袋,突然低聲問。
「走一步算一步,以後再說。」馬老兄也放低聲音。
「以後會有後患。」
「天下大得很呢!後患嚇不倒你我這種人。」
「投奔的組合,必須比九州會強大,不然……」
「不然,不會有人收留咱們。放心啦!這種轟然而起的組合,不用招賢納土的手段延攬人才,反而用血腥手段肋迫牛鬼蛇神效命,神氣不了多久的,早晚也會轟然而散,這一天會來得很快。
放在心上不現詞色,黎老哥,咱們走著瞧。」
「對,放在心上。」娃黎的扛起馬包提起鞘袋:「放機靈些,不然決無前程可言,把命丟了,那就冤哉柱也,看不到起高樓接著樓倒了。」
「走吧!要來的終須會來……」
灰影踱出廊柱,輕咳了一聲提醒兩人注意。
「你們的打算雖是不錯,卻沒料到隔牆有耳。」灰形的嗓音不高,但字字震耳:「你們剛焚香立音加盟便生異心,犯了會規的哪一條?」
「他娘的!」掛黎的把心一根,豁出去了丟下行囊破口大罵:「咱們剛踏進你們的山門邊緣,你們就派人監視管制言行了,哪把咱們當人看?九州會只有這麼一點點氣候,成得甚事?去你娘的,太爺不幹了,你咬我鳥!」
聲落劍出鞘,立下門戶侯敵。
馬老兄也發出一聲粗穢的咒罵,單刀出鞘。
「不知死活的狗東西,我要拖死狗似的把你們拖去見會主。」灰影惡狠狠地大踏步欺近,輕拂著一根九節鞭,鞭發出克勒勒怪響。
九節鞭是刀劍的剋星,遠放近纏可鎖住刀劍,相當霸道。這人的無畏氣勢,已表示有把握對付一刀一封。
「咱們並肩上,馬兄。」姓黎的往右繞,形成夾攻,劍上風雷隱隱。
「我先上!」馬老兄揚刀從左面退進。
「克拉啪……」九節鞭全部抖開了,揮動的距離加大,罡風呼嘯,鞭上的勁道極為猛烈,怪響聲懾人心魄。
「你們該死……」灰影沉叱,鞭相突然向姓黎的吐出。
創光暴射,「掙」一聲暴響,火星飛濺中,劍光突然折向,急劇翻騰飛出兩立外。
一接觸勝負立判,武功相差太遠了。
馬老兄以為自己先上,九節鞭必定先以刀為目標,沒有真正搶攻的準備,因此發現鞭轉移目標,已來不及衝上出刀替同伴策應了。
鞭崩飛了劍,鞭梢尖反拂彈出,光臨姓黎的右脅,很可能要打斷幾條肋骨。
距脅還有尺餘,姓黎的毫無躲閃的機會。
電芒破空而至,貫人灰影的右肋。
但鞭梢已反拂,軟兵刃勁一發就無法再控制,也無法收勁,出了意外,僅斷絕續發的後勁,前勁仍具有相當大的殺傷力。
右助有暗器貫入,截斷了力源。一聲怪響,鞭的第二節擊中姓黎的右脅,姓黎的向左彈出、摔倒。
「砰!」灰影也被鞭帶動,砰然倒地。
「咦!」馬老兄後一步衝到,吃了一驚。
「救你的同伴。」身旁幻現的一個怪物,用怪怪的嗓音說「要走必須快,店外還有人監視。」
「罷了,咱們欠你一份情義。」
馬老兄奔向性黎的,伸手相扶:「怎樣了?」
「還好,很幸運,擊中皮護腰。」姓黎的任由同伴拉起:「唯們先找地方躲一躲,前往湖廣投奔南毒程老兄。咦……」
那形同破爛的怪影,扛起灰影鑽入走道一閃不見。
「是救咱們的人,不是鬼物。」
馬老兄說:「咱們兩世為人,走吧!」
街市的防火巷又窄又黑暗,通常每十戶人家,就留有一條防火巷,平時也可當貫通前街後街的通道,白天也甚少有人行走,夜間更是人不敢近,怕被鬼物所惑,因為白天也幽暗陰森,膽小的入白天也不敢行走。
灰影被塞在牆根下,扮怪物的小丫頭是行家,拉脫對方的肩關節,再加制了環跳穴,手腳全成了廢物。
一手叉住灰影的咽喉,控制聲音的大小。一手拈住已入肋三寸的六寸雙鋒針尾,作為逼供的工具。
雙鋒針,意思是前後都是尖鋒。
尖鋒的型式有多種,通常是圓鋒針、三稜鋒針、鴨嘴扁鋒針。這玩意採用棗核嫖和柳葉刀的原理,衍化成威力超越兩種原型暗器的霸道兵刃。
一旦貴人人體,如果是三稜鋒或扁鋒,拍住針尾搖、捻。
扳、旋……那會把人痛昏的。
「你不是九州冥魔的人,為何冒充九州會的人行兇?招!」小丫頭低聲門口供,聲音足以讓對方聽清:「不從實招來,我要把你弄成一堆零碎。」
「嗯……嗯……太爺……哎唷……」
雙鋒針開始播、捻,灰影痛得狂叫,但咽喉被有效地控制住,聲音不大。
「招不招?你很凶頑是不是?好,我偏不信邪,看你有多狠。」
「哎……啊……」
「招不招?」
「嗅……我……招……」
「好,我在聽。」
「我們是淮河的好漢,奉老大之命,派在九州會負責連繫交通。由於九州會留了不少人在宿州,此地的人缺乏人手,所以我們三個負責連絡的人,義不容辭替他們辦事。你……你是笑益嘗的女兒?」
這位老兄是老江湖,已聽出她是女人。
「你們是淮河的好漢?」小丫頭訝然問。
「不錯,飛虎公孫老大親自率領眾家弟兄出動。」
「出動相助九州會?九州會的會主九州冥魔,聽說曾經狠敲了你們老大一筆金銀,你們反而……」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知老大要咱們與九州會並肩站。目下老大留在宿州,但並沒和九州會走在一起,互相策應,不公然往來。」
「這裡的確由九州會主事,九州冥魔也在這裡發施號令。但另有一些河南汝寧振武社的雜碎,夾雜在其中搖旗吶喊,顯然九州會與振武社已經掛鉤了。九州冥魔與振武社的社主四海牛郎是對頭,你們老大也與九州冥魔是死敵。可是你們全連在一起,委實令人莫測高深。」
「項姑娘,在江湖追逐名利,不會有永久的朋友,也不會有永久的敵人。」這人把她當成笑益嘗的女兒:「縱橫掉閣名利為先,死仇大敵也可以成為朋友,斤斤計較恩仇,成不了大事的。項姑娘,九州會其實只想利用令尊,協助九州會在徐州建山門,接納英雄豪傑,也要引仇家出面。你如果能勸使令尊合成……」
「那不關我的事。」
「咦!你……」
「四海牛郎在何處?」
「在唐村……哎……不要……」
「你在說謊,哼!」雙鋒針搖了幾下。
「我只見過他一面,派出至城廂活動,就不知道以後事了,也許……也許……」
「也許什麼?」
「也許連夜返回宿州了。他的人向他稟告,他的死對頭很可能已在宿州現蹤,如果他趕回去,該不是意外。我的確不知道他在何處。死對頭是神針織女,這女人可怕。」
「好,你很合作,我不想虧待你,你好好睡一覺,賭你的運氣……」
一掌劈在眉心上,人立即昏厥。
這地方挨了一劈掌,劈而不是拍,決無幸運可言。
何況所制的穴道不解,雙肩關節也沒接合,拖到天亮,後果不言可喻。
殺人放火的驚世駭俗事故,通常很少在短期間內,接二連三發生在同一現場,犯案的人必須速離現場遠走高飛,以免被治安人員查獲罪證。
來福客棧該是最安全的地方,兇手們不可能再三出現。
小丫頭並不敢大意掉以輕心,警覺地從店側偏僻處躍牆而入,伏在幽暗的角落留心觀察,留意各處有否異樣。
全店靜悄悄,旅客嚇壞了,緊閉室門不敢外出探視,休管他人瓦上用。
四五名店伙,正在悄悄地洗刷會客廳的血跡,整理被打毀的傢俱,默默地在幽暗的燈火下工作。
沒有屍體需要處理,不驚動官府就不會有麻煩。
潛回所住的客院,同樣暗沉沉靜悄悄,遠處腐角的長明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光度有限,照明的功能也有限,其實夜間很少有旅客外出走動。
她的房門沒加鎖,表示房內的旅客並沒外出。這裡距出事的客院相當遠,暴亂並沒波及這一座容院。
四顧無人,她悄然竄近啟門門人。
裡面有盞菜油燈,供旅客夜間活動,睡時僅留一根燈芯,用時加挑燈芯增加光度。如果用燭就麻煩了,沒有生火的火石人刀怎能點燭?總不能半夜三更叫店伙掌燈。
一燈如豆,室內昏暗。
她很小心,快速地閃在門側凝神察看,全神戒備。
糟了,腦門一震打擊光臨。
有人躲在門上方,門框上方楔人兩枚釘作為腳踏,更上方壁上也有兩枚,人貼在上面可以長久隱藏,向下一撲,一擊便中。
她顧得了下面,忽略了門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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