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門的姐妹在大江南北活動,殺人越貨出沒如魅,作案十分秘密,常以美色為餌,以探索財寶的下落。她們作案的對象,不問身份只問財物與俊男,黑道朋友碰上她們,同樣難逃厄運,因此結下了不少仇家。
可是,她們作案的手法乾淨利落,不留活口,極少留下線索,對方的朋友抓不住把柄,想興師問罪而師出無名。雖則明知知香門的秘壇在賈家莊,也無可奈何,賈三爺為人精明,碰上實力強大的名宿高手登門討公道,他會客氣地請對方入莊搜查罪證贓物,白衣龍女也會矢口否認她是天香門的掌門。更不必說罪證贓物了,保證對方一無所獲,乖乖道歉而走。賈家莊實力不弱,外表是黃州的殷實富戶,全莊有老有少,上門問罪的人顧忌,鬧至官府衙門,那就麻煩大了。
除非人贓並獲,任何人也不能空口說白話,還良為盜,血口噴人。
當然,天香門的門人中,也有不少傑出的高手,每個人都是心狠手辣的美姑娘。她們也有不少朋友,甘心為美女拚命的英雄豪傑多的是。萬一登門問罪的人要撒野,必將受到慘烈的報復。
天香門的姐妹,只有在作案時不露身份、平時在江湖行走,並不隱滿自己的身份名號,在沒有滅口的把握時、她們是不會下手作案的。而在爭強鬥勝時、她們也當仁不讓拔劍而鬥。有幾位門人頗為出色、在江湖名號響亮。
白衣龍女本人當然很了不起,她的劍術足以躋身於一流高手之林。其他有三鳳四燕五枝花,這些鶯鶯燕燕在江湖風興甚健,芳蹤所至,不但眾生顛倒,而且雌威懾人。但在她們公然現身的地方,保證沒有血案發生,血案發生的地方,當然沒有目擊她們的現場的人。
今天,幾個凶魔到達了秘壇所在地附近。賈家莊在漢口鎮的店號被砸了招牌、莊內外也受到外人騷擾、風雨飄搖.將有大事發生。白衣龍女終於被迫出現了。
灰衣太歲看了對方的聲勢,不無顧忌、用手指指點點地說:「一二三四五……十五個人、十五比八。」又轉向金鷹道:「那老傢伙是劍魔梁東海,怎麼須尾斷了一截?我對付他。你們能以一比二麼?」
金鷹嘿嘿狂笑,笑完說:「大洪山三鷹怕過誰來?劍魔浪得虛名,交給在下就是,上啦!」
八個人大踏步出了草坪,向楓林前的男女迎去。
雙方在楓林前的空地上見面。那位被高翔一劍削斷了一段須尾的劍魔,陰陽怪氣地不言不動,身後站著一位年輕人,劍眉虎目人才一表。
白衣龍女的右後方,是一位穿了天藍色勁裝的女郎,曲線玲瓏,渾身充溢著青春的氣息,極為動人。佩劍掛囊,右腰後加佩了一把外飾繡囊的短劍,長僅一尺二寸。她就是江湖上號稱天下第一美婦、天香門四燕之一的凌雲燕蕭佩。在六位女郎中,她確是美得不俗,比白衣龍女不但顯得年輕些,而且也嬌些、媚些,她那雙流光四轉,今男人心動神搖的水汪汪媚目,確有令男人甘心赴湯蹈火的魅力。
灰衣太歲沖對方咧嘴一笑,點點頭打招呼,乾咳了一聲,方向嫻靜微笑的白衣龍女說:「賈姑娘,貴門的三鳳之一,綵鳳賀竹君賀姑娘回來了麼?」
白衣龍女收斂了笑容,沉靜地說:「還沒有回來,她也用不著回來,她的家在荊州府,她有屬於她自己的家。湯前輩問起她不知有何見教?賤妾也許能給前輩滿意的答覆。」
「那就好,希望姑娘能給老夫滿意的答覆。請問,賀姑娘半月前途經九江,引誘良家子弟,午夜血濺南浦,慘殺余二爺全家三十二口,劫走了價值干金的珍寶金飾,與一雙價值連城的古玉璧,這些珍寶目下放在何處?」
「余二爺與前輩有親?」
「不錯,他是小徒的舅父。」
「前輩認為是竹君妹作的案?」
「不錯……」
「前輩請拿來。」白衣龍女截住話頭問。
「拿什麼來?」
「拿證據呀!」
灰衣太歲左後方跋出一名粗眉大眼的中年人,咬牙切齒地說:「在下千手仙猿米東風。是目擊綵鳳賀竹君,與余二爺的長公子余闊海在賞江亭結交的證人。那晚余家遭劫、在下恰好在余家作客,天幸白天鬧肚子,夜間內急上茅坑,無意中逃脫大難,曾親見賀竹君帶了兩個侍女打扮的人,擄走兩個大包裹,然後從後院放火,火舌衝上瓦面方行撤走。在下因一天多未進水米,上吐下瀉頭暈眼花,自知無法防範天香的襲擊,不得不先求自保,不敢出面。最後入室搶救屋中的人,豈知全宅大小三十二口無一倖存,地窟金庫已被洗劫一空。賀竹君這種殘忍惡毒的手段、委實天人共憤,情理難容。」
白衣龍女臉色一沉,冷笑道:「米東風,你這些一口咬實的話就不對了,只憑你一面之詞,大有血口噴入之嫌。」
「潑婦!你還敢否認貴門的人罪行?」千手仙猿厲聲問。
「閣下不可衝動出口傷人,理不是聲音大會罵人便可佔先的,你千手仙猿半夜三更便武斷地以為看清了竹君妹的面目,一不聲張二不出面,你以為這些話便可採信,你就大錯特錯了。半月前本姑娘知道竹君抹曾在武昌府遊玩,我可以舉出一百個證人證明她的行蹤。」
一名中年化子拍拍胸膛,亮聲道:「在下南丐汪培,便是證人之一。半月前在下於黃鶴樓下行乞、親見賀姑娘楷同岳州府漪綠園的少主人同游,賀姑娘並且賞了在下一頓酒飯哩!你閣下在九江所看到的賀姑娘,如不是老眼昏花看錯了人,便是看到了賀姑娘的鬼魅了。可是賀姑娘並未死,看到鬼魂不合情理。」
千手仙猿大怒,厲聲道:「姓汪的老狗,你說我千手仙猿米東風說謊做偽證。」
「你明白就好。」
「你這賤狗……」
「呸!你少給我狂吠,我南丐行乞多年、走遍天下、見過的惡狗比你所見的人還要多,吠的狗不咬人,你再狂吠也嚇不到我南乞。」
千手仙猿怒火上衝,招手叫:「臭化了。你給我滾出來說明白。」
南乞一揮打狗棍,大踏步迫上,冷笑道:「閣下吠得不夠。還想咬人麼?我南乞卻是不信,你咬給我看看?」
千手仙猿忍無可忍,衝上左手扣出引招,右手再進來一招「白猿獻果」欺近搶攻。
南乞一聲長笑斜移杖身,一棍劈向對方的膝彎。叫道:「這叫打斷狗腿。」
千手仙猿身形奇快絕倫,鉛身一躍,便從棍側切入,束一記「葉底偷桃」,爪出如電。
南乞大概知道利害,不敢正面反擊,拉身急閃,棍從背後反掃,叫道:「這叫搖尾乞憐。」
豈知千手仙猿委實高明,從棍上方飛躍而上,不退反進,猿猴般手腳縮成一團,凌空下撲。
「呔!」兩人幾乎同時暴喝。
千手仙猿閃電似的撲上了南丐的肩背,雙手抱住了南丐的頭十指硬生生扣入南丐的雙目,雙腳也挾住了南丐的雙臂。
南丐的棍也在這生死關頭,棍尾狠狠地反鍥入負在背上的千手仙猿的谷道內,深入尺餘方行勢盡。
「砰!」兩人重重地摔倒,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直至斷氣仍然抱得緊緊地,真夠狠的。
金鷹撤下了金鷹爪,恕叫道:「不講理就殺,強的人永遠有理。白衣龍女,你答應奉送在下的禮物,給是不給?」
「你好不要臉,哪有強迫別人送禮的道理?」白衣龍女沉下臉叫。
一名中年人檢查兩個倒地的人,挺身站起說:「兩人都斷了氣,不用我郎中費心了。」
灰衣太歲道:「余家三十二口血案的證人已被滅口,不用多費唇舌了,動手!」
左方的楓林中,掠出四個中年人,大叫道:「湯老兄,要動手先打個招呼好不好?」
灰衣太歲哈哈狂笑,說:「這不是打過招呼了麼?」
走在前面的青衣中年人徐徐走近,笑道:「你老兄真不夠朋友,下廬山也不通知一聲,悄悄地就溜了,簡直豈有此理,要不是兄弟消息靈通隨後趕來,你老兄恐怕連收屍的人也找不到呢。」
白衣龍女臉色微變、冷冷地說:「廬山三凶全來了,還加上黃山雙奇,今天這場盛會,有熱鬧可看了。」
中年人點頭招呼,笑道:「這位姑娘,大概是宇內艷名四搖的天香門掌門白衣龍女了,幸會幸會。咱們從未謀面,想不到姑娘一眼便看出在下天池木客童鳳梧的身份,不愧稱一代掌門。」
廬山三凶,是隱居廬山的三位高手名宿,至廬山遊山玩水的人,只要讓他們三位凶魔看不順眼,保證有殺身之禍,片眥必報,性情凶暴,凶名昭著,人見人怕。
灰衣太歲住在鐵船峰,天池木客童鳳梧住在天池附近。另一位叫窮儒公良日芳,就是第二位穿青袍的中年人,住在吳峰嶺,外表文質彬彬,其實卻是殺人不眨眼的人。
黃山雙奇,老大滿天星潘元瑞,老二地府慈航茅彥,兩人都是武林中了不起的名宿。
老二地府慈航早年斷了左手一段小臂,安上了一隻鐵手,這隻鐵手十分可怕,普通的刀劍難傷分毫。
白衣龍女淡淡一笑,說:「江湖人如果不知道廬山三位高人就不用在江湖上鬼混了。」
「好說好說,在下樂不可支哩!」天池木客怪腔怪調地說。
白衣龍女轉向黃山雙奇道:「兩位在黃山納福,甚少過問江湖事,但不知天香門的弟子,是不是得罪了兩位前輩,而勞駕兩位前輩前來興問罪之師?」
滿天星淡淡一笑,皮笑肉不笑陰森森地說:「在下與鳳梧兄是知交,隨來助拳而已,與貴門的弟子無怨無仇。」
「那……兩位……」
「為朋友兩肋插刀,義不容辭。」
究儒公良日芳向劍魔梁東海抱拳行禮,笑道:「東海兄別來無恙。」
「還好。」劍魔一無表情地答。
「東海兄與天香門之間、不知有何淵源?」
「賈姑娘是小徒的朋友。」
「哦!賢師徒既知天香門眾妖女淫亂江湖,竟然與她們往來不怕有污吾兄清譽?」
「老夫為人清譽如何,用不著閣下擔心。」劍魔乖戾地說。
他身後的年輕人冷哼一聲,厲聲道:「閣下說話小心了,在家師前說話,你敢如此狂妄?哼!」
窮儒嘿嘿笑,瞇著一隻眼睛問:「喝!年輕人真是血氣方剛,一句話就受不了,要不得,你是劍魔的門人?貴姓?」
「俞兆鴻。」
「有其師必有其徒,不錯,不錯。」窮儒怪腔怪調地說,諷刺的口氣極為明顯。
「老匹夫可惡!」俞兆鴻怒叱,突然飛躍而出,劍魔一驚,掠出叫:「不可大意……」
金鷹也飛掠而來,狂笑道:「劍魔接招!」叫聲中,金鷹爪已破空抓到。
劍魔以閃電似的奇速拔劍,出招,急如星火。
「錚」一聲暴響,鷹爪抓住了劍。
「哼!」劍魔冷哼。「嘎」一聲刺耳的金鐵錯鳴聲暴起,劍虹倏吞倏吐,人影驟分。
金鷹連退三步,臉色大變,右胸出現了血跡,被刺了不輕不重的一劍。
一招分勝負,劍魔果然名不虛傳。
劍魔屹立原處,斷尾長鬚無風自搖,冷冰冰地說:「王寨主你仍得下十年苦功。」
金鷹臉色蒼白,叫道:「賢弟們,咱們分了這老狗的屍。」
劍魔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俞兆鴻身上,鷹目中殺機怒湧,突然一聲長嘯,身劍合一折向飛射。
俞兆鴻的劍風雷俱發,看似聲勢甚雄,但卻被困在究儒的戒尺奇招中,左衝右突無法脫身反擊,只能狂怒地封架,浪費精力吃力不討好。
究儒的身法八方飄掠,乍隱乍現,宛如鬼魅幻形,手中的戒尺點打挑撥似乎毫無章法,但每一尺皆從不可能進入的方向切入直取要害,一面出招一面狂笑,逗得俞兆鴻像是關入籠中的一頭野獸,狂怒地大吼,就是擺脫不了奇幻的戒尺迫攻,快要瘋啦!
劍魔突然加入,一閃即至。
灰衣太歲一聲怪叫,在手疾揚,吼道:「不要臉的老狗!」
三把飛刀化虹而出,快得只能看到淡淡的虹影。成名的高手不屑使用暗器,但如果使用,那將是極端可怕威力奇大的歹毒玩意,灰衣太歲是宇內聞名的高手名宿,使的飛刀非同小可。
劍魔不愧稱一代魔頭,已發現灰衣太歲以飛刀襲擊,但他急於替門人解圍,不得不冒險急進,劍向側揮出,人仍向前衝。
「叮!」一把飛刀被劍擊落。
「嗤!」第二把飛刀掠過劍魔的背部,擊破護身真氣的聲音令人聞之頭皮發咋。
僅劃破衣衫,好險。第三把飛刀間不容髮地掠過劍魔的頸背,飛出五丈外去了。
這瞬間,罡風乍起,虹影飛騰,劍氣進發聲如隱隱風雷,雙劍一尺接觸了。
匕聲震耳,地府慈航茅彥飛射而入,鍥入了如山劍影中,鐵手一揮,左手劍招出「銀河倒掛」,奮勇掄入救窮儒。
「錚錚……」劍鳴震耳,風吼雷鳴,好一場凶險絕倫的狠鬥,各用上了畢生修為,行雷霆一擊。
「彭」一聲,俞兆鴻跌出重重劍網,滾出三丈外,屈一膝跪起,臉色蒼白血色全無,持劍的手不住發抖,無神的眼睛恐懼地注視著鬥場的人。
另三人的兵刃交叉相對,各佔一方,三個人皆臉色沉重,大汗不住從須腳向下流。
窮儒吁出一口長氣,說:「茅兄,謝謝你。」
地府慈航沉聲道:「公良兄,劍魔師徒聯手以二打一,你值得驕傲。」
「哈哈!他們是情急拚命,顧不了身份啦!」窮儒狂笑道,這時候他還心情打哈哈。
「公良兄,你去收抬他的門人,兄弟要鬥一鬥這位號稱劍道至尊的魔字輩名宿。」
地府慈航沉聲說。
白衣龍女突然喝道:「大家住手,聽我一言。」
灰衣太歲陰森森地叫:「賤人,老夫問你,九江余家血案,你如何交待?」
「本姑娘否認這件事,那是你血口噴人。」
灰衣太歲大怒,一聲怒嘯,挺劍迫進。
白衣龍女一聲嬌喝,舉手一揮。
凌雲燕疾射而出、叫道:「老賊,姑娘還你公道。」
兩人相距丈餘立下門戶,灰衣太歲冷笑道:「不是老夫以老欺少,這可是你找上老夫的。」
「老不以筋骨為能、你不必倚老賣老。」
「你是天香門的人麼?」
「本姑娘凌雲燕蕭佩。」
「哦?四燕之一、老夫聽說過你這個人。誰是綵鳳賀竹君?叫她出來,你兩人一起上,免得讓人說老夫欺負你們這些後生晚輩。」
「老匹夫,你配本姑娘以二打一?少做夢,你那兩手鬼畫符……」
灰衣太歲幾乎氣炸了肺,無名火起,凌雲燕的藝業,在江湖只配稱二流人物,在高手名宿眼中。簡直不成氣候、拳劍內功火候不登大雅之堂,今天居然狂妄得不像話,公然在這許多江湖上頂尖兒人物面前,說灰衣太歲威鎮武林的藝業是鬼畫符。
不要說是凶暴惡毒的灰衣太歲受不了、任何人也忍不下這口惡氣。
不止此也,凌雲燕竟一面說一面欺進,一劍點來。
灰衣太歲憤然如狂,一劍振出,想震斷或絞飛她的長劍。以便慢慢宰割。
凌雲燕就是要激對方發火,左手一揚叫:「小心天香!」
「錚」雙劍接觸。
灰農太歲有備而來,早有預防天香的解藥、根本不加理會。
凌雲燕的劍突然脫手而墮,接不下一創。
灰衣太歲等不及收劍,左手已經探入叫:「你這賤淫婦……」
光華乍現。晶虹耀目生花。
凌雲燕向下一伏,抓回長劍貼地側射丈外。
光華倏隱,晶虹神奇地消失。
「噗」一聲響,灰衣太歲的左手齊肘而折,跌落草地,五指在抽搐。
同一剎那,灰衣太歲並未感痛楚,長劍疾覺,襲擊貼地掠出的凌雲燕。
「嗤」一聲輕響、劍尖在凌雲燕的右小腿劃開了一條三寸長血縫。
「老夫的鬼畫符……嗯……」灰衣太歲叫,似乎還不知小臂已失,最後方發覺不對。
凌雲燕一聲嬌叱,回身反撲。
灰衣太歲終於痛得受不了、急怒攻心,一聲厲叫,劍出「飛虹戲日」,下殺手了。
可是、凌雲燕已半途折向,從側方掠走了。
「我的手!」灰衣太歲一劍無功、駭然叫。
在場的人,目光皆集中在劍魔與地府慈航的搏鬥上,並未留意灰衣太歲與凌雲燕交手,一個武林老魔與一個小女人拚搏,局勢定然一面倒,不足一觀,因此誰也不知道凌雲燕是如柯將灰衣太歲的手臂砍下來的。
灰衣太歲的驚叫聲,吸引了所有的人,看清了灰衣太歲缺手,皆大感吃驚,全用難以置信的目光,向凌雲燕注視。
「咦!怪事!」天池木客驚叫,聲如乍雷。
叫聲影響了作生死鬥的劍魔與地府慈航,都以為有異事發生不約而同各自收招躍退。
雙方的人,皆屏息著張口結舌、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莫名其妙。
灰衣太歲的左手血液激射,血未能止住。
凌雲燕作勢進攻,逐步迫進。
滿天星潘元瑞厲叫道:「這妖女會障眼法,湯兄退!人交給我,在下要用流星鏢殺她。」
東面楓林中,突然踱出高翔與居天成,高翔步履從容,高叫道:「住手!你們如何拚搏,如何明槍暗箭屠殺、在下不過問,但殺白衣龍女與凌雲燕,在下不同意。」
所有的目光,皆向他聚集。
他無畏地走近鬥場,向凌雲燕走去。
滿天星進上,喝道:「站住!先表明身份,你替誰助拳?」
「在下誰也不助。」他含笑答。
「你是……」
「在下是辦案是。」
「辦案?你是六扇門的鷹爪孫?」
「不要挖苦人,閣下。」
「你是……」
「南京高翔。」
「咦!你是龍驤勇士……」天池木客訝然叫。
話未完,凌雲燕向側一竄。
人影一閃,高翔以出神入化的奇異身法掄先攔住了,喝道:「蕭姑娘,你不能走。」
「這廝可惡!在下先打發他。」滿天星大叫。
高翔轉向滿天星淡淡一笑,說:「閣下,你是不是認為你的流星鏢了不起?你見識過七星聯珠手法發射暗器麼?你看!」
他的左手扣指連彈,七顆五花石向滿天星飛去。
滿天星是暗器大行家.吃了一驚,向左一閃。
「啪」一聲響,一顆五花石在滿天星先前所立處相撞.而另一顆已射向閃至一旁的滿天星。
滿天星大駭,連換五次方位,退了兩丈餘,方避開了七顆五花石的神奇襲擊。
眾人驚呆了,鴉雀無聲。
高翔的左手搓弄著幾顆五花石,若無其事悠閒地說:「在下並不想傷你,給你看看而已。咱們無怨無仇,請不要管在下的事得罪了。」
滿天星驚出了一身冷扦,做聲不得。
劍魔鷹目噴火,舉劍徐徐迫進。
高翔臉色一沉,向劍魔冷冷地說:「梁前輩,目下不是你我算賬的時候。」
「哼!」
「你如果再進一步,在下便將江神廟的故事說出來,讓大家聽聽,讓大家評評理。」
江神廟六魔迫高翔,到頭來劍魔斷須,南山雙妖斃命,討不了好。這件事如果說出來,劍魔豈不羞死?今後不必在江湖上混啦!
劍魔凶焰盡消,沉聲道:「下次你我生死一決。」
「在下在江湖恭候。」
「好,再見。」
「再見。」
劍魔帶著門人俞兆鴻,如飛而去。
眾人大惑不解,看得一頭霧水。誰也不相信一個少年人,幾句話便將大名鼎鼎的劍魔迫走了,但事實俱在,不能不信。
凌雲燕又想走,高翔雙手一張,笑道:「蕭姑娘你不能走。」
凌雲燕的劍伸出了,作勢進擊。
高翔搖搖頭,仍然笑道:「你如果認為你比劍魔高明,不妨試試。你那巧手出匕偷襲灰衣太歲的絕活,天機已經洩露,不靈光了。」
「你……你想怎樣?你我有過節麼?」凌雲燕問。
「過去你我沒有過節……」
「那你……」凌雲燕一面說,一面向後退,美麗的臉蛋血色迅速地消失。
「給我看看。」高翔徐徐跟進,伸手叫。
「給什麼給你看看?」
「你那把用來偷襲的匕首。」
凌雲燕蒼白的秀臉、湧現了濃重的懼容,惶然問:「兵刃乃武林人防身保命之寶,為何要給你看?」
「你知道慈姥山的事麼?」
「不知道。」凌雲燕硬著頭皮說。
「你的神色已顯示出你在說謊。」
「啐!本姑娘豈是說謊的人?」
「你那把短匕首、是金陵三傑的老大擒龍手的幻電神匕。」
「胡說!」
幻電神匕四個字,令廬山三凶與黃山雙奇一群知道慈姥山血案的人,悚然而驚。金陵三傑小人物,驚不了人、驚的是慈姥山血案,把南京鬧了個風雨滿城,官府目下出動了龍驟勇士緝兇,誰捲入是非之中,必將滿身是非、誰也不肯惹火燒身自找麻煩。
黃山雙奇首先向外退,他們不願官兵去抄他們的黃山老巢。
白衣龍女早已得到居天成傳送的消息,一見兩人現身便知大事不妙。目下對頭已畏事溜走,正是她置高翔於死地的大好機會,不假思索地喝道:「斃了這鷹爪孫狗腿子,上!」
她不該操之過急,叫早了些。
灰衣太歲丟了一條手臂,怎肯善了?吼道:「賤淫婦,你該死!殺!」
他已裹好了傷,右手仍可運劍,殺字出口,揮劍直上。
黃山雙奇不走了,一聲怒嘯,回身反撲。
天池木客與窮儒重視友情,自然也奮勇加入。
大洪山三鷹也想渾水摸魚,也不甘人後衝進。
居天成是有心人,一看局勢不可收拾,首先衝向白衣龍女,怒吼道:「你的末日到了,休走!」
白衣龍女怎敢不走?她已看出大事去矣!「錚」一聲架開居天成的劍,飛退兩丈,向林中一竄,逃之夭夭。
居天成銜尾追入,低叫道:「遠走高飛,隱居避禍,候命行動。」
一追一逃,如飛而遁。
凌雲燕也想走,但走不了,剛躍退丈餘,高翔已如影附形跟到,喝道:「交出神匕,不可自誤。」
凌雲燕劍交左手,伸手急拔幻電神匕。
「噗」一聲響,左手劍被高翔拍飛,右肩井已被高翔扣住了,右半身立即麻木。
她不甘就擒,抬左膝猛頂高翔的下陰。
雙方貼身相搏,她這一記相當狠毒。可是高翔太過高明,雙方的藝業相去太遠,力不從心,膝剛抬起,高翔已將她向下按。腿抬不起來了。
她仍不甘心,左手抓向高翔的心坎要害,抓中高翔的右肋,但如觸韌革,平時一抓可裂金石的抓力,碰上這種韌革毫無效果。
「噗」一聲響,高翔一掌輕劈在她的左耳門上她立即暈厥。
灰衣太歲傷在凌雲燕手中,根重如山,他在等機會要置凌雲燕於死地,這時恰好抓住機會搶近。
尚未出劍,高翔已挾了凌雲燕,右手伸出光華四射的幻電神匕,沉喝道;「站住!
你想死?」
這時,人群已經追散了,附近只有天池木客和窮儒,兩人關心灰衣太歲,並末追趕天香門的人。
灰衣太歲打一冷戰,硬著頭皮說:「老夫要這淫婦剖腹挖心,你得將人交給我。」
「不行!」高翔斬釘截鐵地說。
「你接得下咱們廬山三凶?」灰衣太歲厲聲問。
「你們三凶接得下縹緲魔僧全力一擊麼?」高翔冷冷地問。
「這個……」
「怎樣?」
「你……」
「在下三會魔僧,平安無恙。」
「你真會唬人。」
「你以為劍魔是肯饒人的善男信女?」
「他……」
「他勝不了在下手中劍。在下如用幻電神匕,一照面便可能有人流血五步。」
「哼!……」
「不信你們上好了,你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窮儒突然從例方衝到,戒尺如天雷下擊。
人影一閃,雙方交錯而過,光華倏現倏隱。
窮儒掠出三丈外,右耳下方近頰處裂了一條縫,血流滿頸,只差一分便可傷及藏血穴。
「再不走,休怪在下心狠手辣了。」高翔沉聲叫。
灰衣太歲仍不死心,舉步迫進。
高翔臉罩寒霜,厲聲道:「不久前閣下帶了從人,向天香門兩女酷刑迫供,那時在下便想殺你,你這人性已失的老凶魔,你不死,日後仍有不少人要遭殃。」他快步急進。
灰衣太歲打一冷戰,毛骨悚然向後退.突然撒腿便跑,大叫道:「快走,日後再說。」
窮儒跑得最快,急如喪家之犬。天池木客也不傻,惶然扭頭狂棄。
「慢走,在下不送了。」高翔叫。
廬山三凶以為他騙人,如飛而遁。
他將凌雲燕扛上肩,開始找尋居天成,亮聲叫:「居兄,你在何方?你在何方……」
他向北走,先前他曾經看到居天成向北追白衣龍女。一面走一面叫,遠出半里外仍然未聽到回音。
在他經過一排楓樹時,樹下伏著居天成,手中有一把飛刀,幾次相發出卻又不敢出手,如果一擊不中,豈不是一切都完了?
最後,飛刀並未發出,目送高翔去遠,方自語道:「我必須殺了凌雲燕滅口,不然大事去矣!這賤女人為何要留下擒龍客的幻電神匕?該死的淫賤貨。」
他等高翔去遠,方向前跟蹤,久久方叫道:「高兄弟,兄弟在這裡快來!」
不久,兩人回到天香門秘壇的山坡。
居天成盯著高翔肩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凌雲燕說:「高兄弟,人交給我帶上,你去找秘壇的入口。」
高翔在正南山坡下的荊棘叢前止步,將人放下,舉目打量四周的景物說:「秘壇內定然一無所有了,但咱們仍須下去看。」
「對,先找到入口再說。」
「咱們腳下就是地底秘壇的入口。」
「咦!你怎知道下面是入口?凌雲燕招供了?」
「不久前我救了一位天香門的弟子,她被一個黑衣人追殺,幾乎送命,我救了她。
她說出了地窟入口的秘密。至於凌雲燕,她的口供極為重要,得找個穩秘的地方好好問他,走脫了白衣龍女,是咱們最大的失策。但擒住了持有幻電神匕的凌雲燕,卻是豐碩的意外收穫。」
「白衣龍女真那麼重要?」居天成信口問。
「她是誘使神機保主替她賣命,在南京搜集江湖人動靜的主使人。上次神機堡主招出了口供。已被殺了滅口。」
「你知道不少消息哩!」
「凌雲燕是白衣龍女的得力臂肋,而幻電神匕又是擒龍客的,擒龍客為了獲得盜寶案的線案,單劍赴會卻慘死慈姥山,神匕失蹤,已在凌雲燕手中出現,真是天網恢恢,咱們這次不虛此行,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弟認為咱們已向主謀真兇接近了一大步,這件血案不久便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也許凌雲燕從他人手中奪來的……」
「她會招供的。」高翔斬釘截鐵地說。
「你打算用刑迫供?恐怕不可能呢,灰衣太歲在那兩個少婦身上用了酷刑,結果仍然失望,天香門的人是不會招供的。」
「我會要她招的,要口供,酷刑有時並沒有多大用處。凌雲燕極為重要,我要親自帶著。來挑開那些半枯了的荊棘叢。」
他們找到了一個石環,拉動石環,便掀起了一塊三尺見方的石板,這就是地底秘室的出入口了。
高翔向居天成笑道:「其實進不進去並無不同,白衣龍女已經逃掉了,至於逃向何處。在秘壇內絕對找不出線索的。」
「那……咱們何必來找?」
「下面中室秘壇的香爐內,藏著一塊銀製的銀蛇。白衣龍女是銀蛇令的持有人之一,但神機堡主並非受銀蛇令管制的人,但卻知道白衣龍女受人驅使,要他調查江湖人在南京的活動情形,只要將白衣龍女捉住,便可循蹤追索管制她的人了,居兄下去將銀蛇令取來,並隨便察看下面有何可疑線索。怎樣?」
「這……」
「下面沒有人了,不怕受到伏擊。我在外面戒備,免得被人封死了出路。」
居天成不便反對,慨然答應下去走一遭,往下面一鑽。匆匆走了。
高翔並不守在洞口、抱起凌雲燕進入草坪,放下人將凌雲燕弄醒,用上了陰陽使者傳給他的迷魂傳心術。
可是。這次他失敗了,凌雲燕雖被他行法進入迷魂狀態,但答非所問,說的話語無倫次,東一句西一句全是些與情夫面首所說的髒話。
他只記得這淫婦所說的幾個人名、其他的事不堪入耳,毫無價值。
問不出所以然,他最後總算有點醒悟,不是他行法不靈.而是天香門的女人經常與迷魂藥為伍,歹毒的天香積聚下的毒素,令她們除非神智清明方可控制意識。神智一錯,便一切走了樣,亂七八糟說些自己喜愛刺激的事,完全不受外力所誘引。
迷魂傳心術失效,他略加思索,便決定了另一步驟。定下了大膽的妙計。
他將幻電神巴重新替凌雲燕佩上,收了迷魂傳心術,悄然閃回秘洞口藏身,冷眼旁觀靜候變化。
不久,凌雲燕的身影漸來漸近。她似乎對自己為何身在秘窟附近,而身上毫無異狀的事大惑不解。在她的記億中,分明已落在高翔手中,為何一切都變了?尤其是幻電神匕居然還在,未免太不可思義了。
她一面向秘洞中走,一面惑然自語:「怪!這是怎麼一回事?剛才所發生的事是真是幻覺?姓高的人為何不見了?他不是要追究幻神匕的事麼?難道……」
距洞口不足百步。突見居天成從秘洞口躍而上。
高翔暗叫一聲「糟」!低喝:「居兄伏下!」
可是,已來不及了,凌雲燕扭頭便跑,去勢如風。
居天成怎知其中變故?訝然問:「咦?那不是凌雲燕麼?」
「不錯,咱們小心跟上去。」高翔答,向側一抄,從側方跟蹤。
居天成一頭霧水,一面跟上一面問:「高兄弟被她逃掉了?」
「招了。」
「她招了些什麼?」
「她要帶咱們去找其他的幫兇,也許帶咱們去找主謀呢。哼!她並不走賈家莊。」
放快腳程的居天成不得不慢下來,說:「高兄弟,我到前面去等,前後監視,她便脫不出咱們的掌握了。」
「好!居兄先走一步繞過去,別忘了沿途留下記號,今天就在東口鎮會合。」
「這邀來的人呢?」
「放心,我會留下記號告訴他們的。」
居天成欣然地走了,趕到前面通知天香門的人準備應變。
到目前為止,高翔尚未對居天成有何懷疑,只是為了小心起見,他與江南浪子所訂的計策,從不對第三者透露。他對江南浪子也要求極嚴,即使小枝節,也不許向手下說明,派人行事指定範圍,只許萬一情勢惡化,方可有隨機應變的特殊權力,只管遵命行事,不許問理。因此這次到黃州找白衣龍女,一直就順利無阻,絲毫末發生意外。
居天成知道附近潛伏有不少高翔派出的人,因此也就提高了警覺,不敢妄動。
凌雲燕確是向漢口鎮走的,走得極為匆忙。
跟了三五里,高翔的目光,落在路右的一株樹幹上,距地三尺左右,有人用刀刻了一個十字。
他一腳踏在十字上,鼓掌三下。
五六丈外的草叢中,「唰」一聲飛出一個穿褐青色衣杉的人笑道:「高老弟,請吩咐。」
來人赫然是白羽箭曹世綸。高翔閃入蹲下,笑道:「勞動前輩為傳信使,真不敢當。」
「能為老弟效勞,在下深感榮幸。老弟知道前面五里地另一處聯絡站,是誰在負責麼?」
「不知道,是……」
「巫山三煞的二煞盧翠盧姑娘。她居然肯屈任,委實是異數,她聽說是為老弟辦一,表示即使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哦!有她們三人在,大事定矣!」
「這……」
「請轉告吳兄,我要凌雲燕的口供、由她迫供,不怕凌雲燕不招。」
「老弟,你找對人了。」白羽箭大笑著說。
「白衣龍女在咱們的埋伏圈外逃掉了。十分可惜,目下唯一的線索在凌雲燕身上,因此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要活捉凌雲燕,三煞恐怕力不從心,我必須親自出動,需找地方易裝。凌雲燕可能趕到扛口,是否會見她的人不得而知。她如果離開江口,有兩條路。
因此,到團風鎮與過扛赴武昌的兩條路,皆須派人攔截,請三煞在江口易男裝與我聯絡。」
「遵命,在下立即以音傳訊。」
「還有,為防那鬼女人用金蟬脫殼計,這一條路也必須派人攔截。」
「是,保證不至於誤事。」
「在下走了,一切小心。」
凌雲燕並未在漢口鎮逗留,登上了過江至武昌的流船,匆匆過江。
一艘小舟從上游渡江,上面坐著換了褐衣,臉上用了易容藥的高翔與居天成。
而在凌雲燕這艘渡船中,巫山三煞三位姑娘,變成了三個臉黃肌瘦的黑小子。
接著,大批神秘人物先後渡江而去,其中有易了容的江南浪子。
凌雲燕並末在武昌縣逗留。踏上西行至武昌府的大道。
次日巳牌左右,看到了群山起伏的遼夏山,這裡距府城已不足七十里了。
凌雲燕並不知已被跟蹤,在山東麓的小徑折入,直趨山東北再向西,沿登山小徑疾走。
進入一座山峽,峰腳下出現三座茅屋,位於茂林深處,直至進入林中,方可發現屋脊。
三座茅屋倚山崖而建。接近至十餘丈內、依然不見有人出現像是無人居住的棄屋;但屋前的空坪落葉已加以清掃,不像是無人居住。
凌雲燕鼓掌三下,直至聽到屋內也傳來了三下擊掌聲,方舉步向中間那棟茅屋走去。
柴門虛掩。她推門而入,信手掩上柴門上了閂。
內間裡巍顫顫出來了一個雞皮鶴髮老村婦,點著枴杖,瞇著昏花老眼向來客打量,突然展額一笑,說:「唷!蕭小妹,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凌雲燕委頓地坐下,苦笑道:「胡大姐,別取笑人了。掌門大姐來了麼?」
「咦!掌門來做什麼?地上月才經過此地……」
「咱們天香門大事不妙。」
「什麼?」
「總壇被人挑了。」凌雲燕臉色灰敗地說。
「此話當真?」胡大姐變色問。
「我是逃出來的。」
「哎呀!是怎麼回事?」
「一言難盡,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來的人馬真不少。最糟的是南京方面出了大紕漏,掌門上月接到信息,要本門的姐妹趕快轉明為暗,不要再在江湖上露面。掌門先至總壇以北各地分壇巡視,關閉各地分壇,剛返總壇尚未西上,龍驤勇士高翔已經趕到,如不是總會的金地內壇使者及時傳信,掌門恐怕要遭不測哩!難道掌門至今尚未趕來,莫不是路上有變麼?」
胡大姐臉色大變急道:「糟!他們會不會找到此地來呢?」
「不會吧,他們並不知本門的各地分壇所在地,不然九江附近的分壇早就被挑了。」
「很難說,如果掌門要前來本分壇,那麼,誰敢保證龍驤勇女不會跟蹤而至?」
「這……」
「哼!恐怕你也被跟蹤了呢!」
「不會吧……」
「快!我們快到北山,到神魔谷去躲一躲。」
「到神魔谷?你不要命了?」凌雲燕驚問。
「我已經與八荒神魔的三弟子林昆攀上交情,到他的谷中避難當無困難。」
「大姐,你分壇的姐妹們呢?」
「你真傻。除了聚會日,誰來荒山秘壇長住?只有我和朱、王兩位小妹駐守。」
「她們呢?」
「在外面警戒。」
「咱們這就到神魔谷躲上一躲,事不宜遲。」
「好,說走就走,我去叫她們兩位進來。」
驀地,門外有人低叫道:「東面來了三個人,南面也有兩個,打扮是村夫,但舉動可疑。」
「快叫文湘妹撤回,趕到神魔谷暫避,快!」胡大姐急叫。
兩人立即入屋,將地下室封死,帶了些金銀細軟,在後門會合了撤回的兩位村婦打扮的人,匆匆北行。
山北有一座小山谷,古林密佈,怪石崢嶸,當地的人皆稱此地為鬼谷,說是裡面有可怕的鬼怪,入者有死無生,附近十里內無人敢近。在最近十年來,數十里內的村民,甚至更遠的村莊,敢來江夏山採樵的人少之又少,更不敢接近神魔谷找死。
高翔並不急於擒住凌雲燕,要等凌雲燕領他走找更重的人。
他發現那三間茅屋之後,便知道已有所收穫了。
兩人沿四女留下的遺痕,一步步接近了神魔谷。正走間,居天成向左一指,說:
「高兄弟.你看,那是什麼?」
他們所立處,是參天的古林,林下籐蘿密佈,視度不良,祝界有限得很。
左方五六丈樹影中,有衣物徐徐晃動。
高翔心中一動,撥開籐蘿走近,不由一驚。
地下,有三副屍骨,衣物早已腐化,皮血被蟲蟻啃光,只剩下三副灰白色的骨架,必須撥開草方可看清。樹幹上,一根木釘釘了一塊木牌,上面用烙鐵熔出八個大字:
「神魔之谷,擅入者死。」
橫枝上,倒掛著一具屍體,已經風乾了,接近至兩丈內尚未嗅到屍臭。
高翔搖搖頭,苦笑道:「這裡被人佔據了,在此慘殺無辜,將山林劃為禁地,必定是江湖上的可怕人物。居兄,你知道神魔這人的來歷……咦!你的臉色……」
居天成不但臉色蒼白.而且在發抖哩!臉上懼容清晰可見,一看便知被嚇慘了,用恐懼的目光不住向四周搜視,毛髮森立如見鬼魅。
「快退!」居天成打一冷戰說,扭頭便走。
高翔一把將他拉住,說:「慢走,怎麼回事?」
「這……這裡是……是江夏山。」居天成答非所問。
兩人都沒走過這條路,並不知這座山叫遼夏山。
「江夏山又怎樣?」高翔問。
「江夏山的神魔谷,入者必死。」居天成惶然地說。
「那是木牌上烙的字。」
「那是八荒神魔的隱修處。」
「他是什麼人?」
「他姓李,名崇陽,是唯一敢與早年宇內三大高手拚搏的人,與凶名昭著的白無常同輩,凶殘惡毒神愁鬼厭,快走,走慢了老命堪虞。」
高翔興奮地說:「妙極了,這老凶魔必定是南京血案的主謀人。」
「你……你還不知道主謀人是誰?」
「不知道。」
居天成心中一寬,心中一轉,說:「這件事如果是八荒神魔主謀,放手也罷。」
「放手?」
「誰惹得起這老凶魔?我……我禁不起他一個小指頭一擊,你也不行。」
「不要長他人志氣。」
「我……我怕,我要去……他6他會將我吊在此地示眾的走吧。」
「這樣好了,你不要進去……」
「笑話!」居天成拍拍胸膛,又道:「你如果要進去,我怎可怕死躲避,沒話說。
捨命陪君子,我也去。」
高翔淡淡一笑,說:「你不要去,我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替我收屍好了。萬一神魔谷的人出來,你必須及早撤走咱們在府城黃鶴樓前會合,以三天為期,如何?」
「這……」
「一言為定、我進去了。」高翔一面說,一面將劍改負在背上,匆匆走了。
居天成目送他去遠,心中暗罵:「這小畜生太不知自量,死在神魔谷也好,免得咱們費心,但願他死在八荒神魔之手,天下太平。」
他向外退,一面自語道:「我到武昌安排一下,萬一他不死咱們好準備埋葬了他,他不死,咱們水無出頭之日。」
他往山林中一鑽,溜之大吉。
高翔獨自入谷,在一處山泉下洗去易容藥物,恢復本來面目循足跡探道而進。
身後枝葉響動,一個褐影飛掠而來。
他倏然轉身,回身反撲。
雙方又突然收勢,褐影是大煞盧碧,惶然低叫:「高爺!還不退走?」
「哦!盧姑娘,為何要退走?」他問。
「你看見那些骸骨與警示牌麼?」
「看到了……」
「那八荒神魔藝臻化境,凶殘惡毒,除了老一輩的字內三高人,誰也禁不起他一擊、何苦輕生涉險?」
「已經知道他的底細,我不能知難而退。」
「但……」
「我會小心應付的,謝謝姑娘的關心。」
「不行,我們得另行設法,多找些高手前來,急不在一時。京師三雄在南京等你的消息,用快舟傳信,來回有半月工夫也就夠了,有他們前來相助……」
「高爺……」
「請不必為我擔心.無論如何我得前往探看,山高林密,容易藏身,即使我勝不了老魔,脫身諒無困難。」
大煞盧碧一咬牙,說:「好吧,我陪你走一趟。」
「你……」
「至少,我可以替你把風。」
高翔堅決地搖頭,說:「謝謝你、應付藝臻化境的高手、多一個人便多一份顧忌,一步走錯全盤皆輸,使不得。你快請吳兄將人分派在山四周要道,監視山中人的舉動.尤須注意凌雲燕的去向,不可有誤。」
「這……」
「姑娘請轉回……伏下,有人來了。」
兩人剛向下一伏,右面密林中「唰」一聲響,腥風觸鼻。枝葉搖搖,竄出一頭白額巨虎來。
大煞盧碧左手一揚,一把飛刀恰好貫入巨虎的眉心。巨虎聲咆哮,凌空而起飛撲而來。
兩人左右一分,「彭」一聲大震,猛虎摔倒在地。大煞匆匆地說:「這是老魔看守谷口的猛虎,虎吼聲已將警訊傳出了,咱們快退,還來得及。」
她拔回飛刀,扭頭便走。高翔卻不走。說:「在南京,在下曾經兩次與那位主謀人交手,當然他很了不起,可是在下並不怕他。你走吧,快。」
聲落、他身形一閃、隱入密林深處。
大煞盧碧只好黯然退走,她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活著離開神魔谷,進去容易,出來便難了,必須及早脫身。
剛退了百十步,前面一株大樹後.突然閃出一個渾身裹在虎皮內的人,虎皮頭罩,虎皮衣褲、佩了長劍,只露出五官,劈面攔住冷笑道:「閣下,你已經進入本谷半里地,還想走?」
她感到毛骨依然,心向下沉,火速拔劍戒備。
對方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材令人有不勝負的感覺,比她高了一個頭,像是小鬼見金剛。
她把心一橫,定神打量對方。她終於看出有異了。對方那雙眼睛顯得明亮,黑白分明。也就是說,這個年輕得很,決不是曾經橫行天下將近一甲子、目下該已屆耄著之年的八荒神魔。
「閣下貴姓大名?」她沉著地問。
「你反正要死了,何必多此一問?」對方陰森森地說,已迫近至一丈左右了。
「閣下不嫌說早了些?」她硬著頭皮。
「早不早你自己明白。你是追蹤凌雲燕而來的人?」
「不錯。」
「你是南京高翔?」
「你也不必多問了。」
「但你是女扮男裝的人,不可能是高翔。」
「閣下好眼力,一眼便看清了本姑娘的身份。」她吃驚的說。
「你是丟劍投降呢,抑或是要在下動手擒你?」
大煞已猜出對方不是八荒神魔,膽氣一壯.一聲低叱,出其不意搶制機先出招.「寒梅吐蕊」灑出了重重劍網,攻向對方的胸腹要害。同時左手一揚,一把飛刀化虹而出。
對方冷哼一聲,左手伸兩指挾住了閃電般射向鳩尾要害的飛刀。
大煞只感到對方那一拂之下,如山暗勁壓到,束住了劍勢,劍透不出反而向後退,直迫同腑的可怕潛勁湧到,迫得她呼吸困難,肌肉壓縮渾身發麻。
她連退三步。臉色泛灰。
對方揚了揚獲的飛刀,冷笑道:「你根本接不下一掌,剛才在下只用了六成勁。」
說完.舉步迫進。
大煞心膽俱寒,鬥志全消;猛地向例飛躍兩丈,撒腿狂棄。
虎衣人一聲狂笑,丟了飛刀說:「瞧,她竟然想逃走呢,真是奇聞。」
大煞的輕功超塵拔俗,在江湖頗有名氣,但今天她碰上了敵手,只逃出一二十丈,身後喝聲震耳:「你還不乖乖就範?」
她不假思索的向下一仆,奮身急滾。只感到背脊生寒,氣血浮動,如果稍慢一剎那,後頸便要被對方抓住了。
「哦!」人訝然叫,止步笑道:「你這種懶驢打滾的應變身法倒也高明哩!」
大煞躲在樹後,驚出了一身冷汗。
驀地,她眼中一亮,看到虎衣人身後的樹下,幽靈似的無聲無息站起一位綠衣小姑娘。
小姑娘手中,突然飛出一條爬山用的小指租絲繩,神奇地套住了虎衣人的脖子,向後猛拖。
虎衣人驟不及防,被勒住脖子抵在樹幹上,雙手狂亂地亂抓,雙腳蹬動,絕望地掙扎。
小姑娘真夠狠,一腳蹬在樹幹上,雙手全力勒緊,用上了全力。
樹幹在撼動,枝葉搖搖。不久,虎衣人終於雙目外突.舌頭外伸,漸漸停止了呼吸。
樹幹上,絲繩勒入寸餘,怪的是絲繩絲毫未損,虎衣人卻斷了氣。
大煞吁出一口長氣,心神一懈,上前行禮道:「小妹妹,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這傢伙死了。」
綠衣小姑娘收了絲繩,慧罅地笑道:「我以為他真是虎妖呢所以在後面份襲,原來他仍然是個活生生的人。你的口音是……你到底是男是女?是女的吧?」
「我姓盧,名碧,是女的,小妹妹貴姓?」
「我叫華小綠,瞧,我穿了一身綠,這條絲繩,是我半月前在興國州,從『見我生財』孟婆婆身上搶來的。」
「什麼?你……你從那鬼婆『見我生財』身上,搶了她這根無價寶繩?」大煞驚問。
「有何不要?」
「難怪你能將這怪人勒斃,那『見我生財』孟婆婆比這神魔谷的主人並不稍遜,你……」
「這裡叫神魔谷?」
「是的。」
「為什麼叫神魔谷?」華小綠嬌笑著問。
「裡面住了一個武林中極為凶殘惡毒的人,叫做八荒神魔,誰要是踏入他的地盤,有死無生。」
「這裡是……」
「我們已進入谷口半里地、快走。」
「哦!這老傢伙真那麼可怕麼?」
「是的,真是可怕。華小妹,你是怎麼闖來的。」
「我被一個怪人趕來的,他從興國州就緊追不捨,不知為了什麼?」
「怪人是誰?」
「不知道,穿黑衣,高大而年輕,怪的是他似乎不打算傷我,藝業深不可測,我有點怕他。唔!說不定他已跟來了呢……小心身後。」
大煞久走江湖,見多識廣,反應奇快地向下一仆,立即滾轉。
又是一個穿虎皮衣褲的人,一劍走空,人仍向前飛撲,凌空越過大煞的上空。
華小綠一聲嬌叱,從斜刺裡衝上,「噗」一聲響,一腳飛踹,踹在那人的右脅下。
「砰!」那人扭身栽倒,劍失手墮,「哎」一聲驚叫,倒地滾了一匝,手按地面一蹦而起。
「噗!」華小綠又到了,一腳踢在他的下顎上。
那人再次仰面栽倒;伸手急拔虎皮腰帶上的短刀。
華小綠像一頭豹子般撲到,又是一腳,「噗」一聲正中對方的手肘,短刀疾飛丈外。
「噗!」她的纖掌快速絕倫地劈在對方的耳門上,出手之快令旁觀的大煞心驚膽跳。
「嗯……」那人悶聲叫,終於昏厥了。
華小綠拍拍手,笑道:「這傢伙氣功到家,連中幾腳竟然不在乎哩!」
大煞吁出一口長氣苦笑道:「華小妹,今天我大開眼界了。」
「開眼界?」
「你這種打法……」
「有何不要麼?」華小綠不解地問。
大煞不住搖頭,說:「你哪像個大姑娘?」
「怎麼?」
「拳打腳踢近身狠拼,矯捷靈活敢於拚搏,毫無顧忌,小妹妹,你一定從小就野得很,從小便把自己看成男孩子對不對?」
「胡說。盧姐姐,這裡面的人……」
「我們快走,先脫身再說。」
兩人向谷外退,華小綠一面走;一面問:「盧姐姐,你從何處來?」
「南京,你……」
「我也從南京來、你是不是江湖人?」
「是的?」
「江湖的動靜,你熟不熟?」
「這個……不算陌生。華小妹,你似乎有事要問,說啦!」
「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人?這個……你說說看?」
「高翔,他是南京人,但我在南京找不到他。」
大煞一驚,悚然地問:「你找他有何貴幹?你們有過節?」
「胡說!我叫他大哥我們是好朋友。咦!你像是知道他……」
「哎呀!怎不知道?他帶我們來的,我還有兩位妹妹在谷外等候呢。」
華小綠一驚,惑然問:「他帶你們來的?你們……」
大煞「噗嗤」一笑說:「小妹妹,你很關心他,別誤會。」
「他……」
「他追蹤天香門的門人凌雲燕蕭佩。我們是受他差遣的人,除了我們之外,大概有五六名高手聽他的招呼行事,受他指揮緝拿慈姥山血案的主謀兇手……」
「快說他在何處。」
「他不聽我的勸告,追入神魔谷去了……」
話未完,華小綠已一躍三丈,去勢如電射星飛,三兩起落便隱入林木深處。
大煞一怔道:「這位小妹妹真是個冒失鬼,少不更事……」
驀地,身後有人說:「你難道是老奸巨滑麼?你又懂得多少?」
她大吃一驚,火速轉身。兩丈後的一株大樹前,站著一個高大的黑袍人,大袖飄飄,看不見雙手,臉色蒼白血色全無,那雙怪眼陰森可怕,臉上不帶表情,正冷然盯視著她。
她一看便知是華小綠所說的怪人了,驚然後退叫:「閣下,你追華小妹有何陰謀?」
「你有何高見?」怪人問。
「你不能傷害她,那是個純真可愛的小姑娘。」
「你呢?」
「我姐妹三人號稱巫山三煞,聽名號便知道我們為人了。」
「哦!巫山三煞,一位陰殘忍的老婆子,叫三眼閻婆,她……」
「她是家先師。」
「先師?她去閻王聚首去了?」
「啐!你……」
「你走吧。」怪人說,大袖一揮,幽靈似的閃入密林走了。
大煞只感到刮來的袖風陰冷無比,撲面生寒,不由自主打一冷戰,只感到毛髮森立。
「這……這傢伙是人是鬼?」她駭然自語。
華小綠離家出走後,曾數次到兵器店去找高翔,也多次到莫愁湖高家打聽,但卻無法接近高家。有一次她夜間前往,被中山王府派來的兩頭獒犬所發現,幾乎被諸葛亮連弩射成刺蝟。
她發始終見不到高翔,最後方在鏢局打聽出高翔已離開了南京,她失望之餘,便獨自沿江西上,希望能找得到高翔。
她從未出過門,年輕少不更事。沿途走陸路,人長得美,生性好動,沿途中闖禍是意料中事,確是惹來了不少是非。
鬼使神差,被她誤打誤撞來到了神魔谷,被她從大煞口中,探出了高翔的下落。
她可不管神魔谷的主人八荒神魔是啥玩意,只想到去找高翔,滿懷興奮地向裡闖,忘了身外的一切危險。
她聽前面有人聲,總算她夠機警,向下一伏,從側方繞出。
兩個穿虎皮衣的暗樁,剛從哨所換哨而回,兩人一面走一面閒談,其中一人說:
「怪事,谷口的弟兄已傳出警訊,咱們南面的伏樁也曾見到一個人闖入。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怪事。大黃先前發出警吼聲,怎麼平白失了蹤?委實令人百思莫解,那小子難道會飛天遁地不成?」
「已經許久沒有動靜,可能已被谷主斃了吧!」另一人頗為自信地說。
「但願如此。喂!三爺接入谷的那四個美姑娘,是山東北茅屋中的可人兒,不知三爺肯不肯賞兩個結弟兄們解解饞?」
「哼!別胡思亂想了,三位爺自己弄到的手的女人,會貨給咱們這些下人快活?少做夢。」
華小綠悄然繞至前面等候,伏在籐蘿中忖道:「高大哥可能已深入谷中了,八荒神魔豈奈他何?我得找人帶路進去,早些與他會合,也許可以趕上與他聯手大鬧神魔谷呢。」
不久,兩個穿虎皮衣褲的人逐漸走近。
她認為守谷的人,必定是些小人物,剛才那兩個傢伙,不是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麼?
因此小看了這些人,等兩人通過她伏身的地方,悄然跟上一掌劈向右面那人的脊心。
這次偷襲失敗了,兩人已聽到身後有聲息,突然不約而同向前一竄,一掌落空。
但她畢竟了得,名師出高徒,出身縹緲魔僧門下,豈會是失手便心驚的人?她不假思索地.如影附形跟進,左手的絲繩一揮纏住了左面那人的左臂,一帶之下,那入的一條左臂應聲斷落。
「哎……」那人狂叫,仍向前衝。右面那人機警地向下一仆,發出一聲警嘯,鑽入籐蘿叢中匆匆逃命,奇快無比。
她不能同時擒捉兩個人,有一個也就心滿意足了,帶路用不著兩個人。
她飛快地一腳踏住了斷臂人的胸口,絲繩閃電似的纏住了對方的右臂,冷笑道:
「我要你帶路入谷去找八荒神魔,不然再勒斷你的右手,信不信立可分曉,你帶不帶路了?」
「哎……不要拉緊……」那人狂叫。
「帶不帶路?」她厲聲問。
「哎……我……」
她手上加上半分勁,絲繩一緊。
「哎唷!我帶……」那人終於屈服了,不屈服右臂准廢。
「站起來,帶路。」她收了絲繩叫。
那人一把扣住鮮血如湧泉的左臂刨口,痛苦地說:「我……我失血過……過多……」
「快,讓你裹傷。」她不忍地說。
「求求你、請幫助我,我……我一隻手怎……怎能裹……裹傷?我……」
「好吧。坐下,本姑娘先替你裹傷再說。」
「謝謝,謝謝姑娘慈悲。」
她先拉掉那人的虎皮頭罩。原來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人,臉上血色全無.汗水不住向下流。
她撕對方的腰帶代巾,小心翼翼地替對方裹傷。
中年人戰抖著掙扎、呻吟、叫映,似乎受不了痛苦,整個人像是崩潰了。這一來,小綠戒心全失、心腸一軟,便輕手輕腳憐憫地專心替對方裹傷。
正在汀結,中年人突然一腳踢出。
她驟不及防。腳被踢得向側倒。
「著!」中年人厲叫,右手食中兩指點中了她胸正中的七次要穴。
她一未有所準備,二未運功戒備、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毫無抗拒的機會。
中年人一腳將她踢倒.形如瘋狂地叫:「你這小母狗,大爺要將你剖腹剜心,以報這斷手之恨。在剖腹剜心之前。太爺要讓你九死一生……」
驀地,身傳來了陰森森的刺耳音:「再弄斷你的右手,你就做一輩子殘廢了。」
「哎……唷!」中年人狂叫,右手突然被人從身後扣住了,「喀!」一聲響,骨碎肌裂。
原來是黑袍白臉人,手一抖,中年人跌出丈外,爬不起來了,在地下掙命。
黑袍白臉人拍開小綠的穴道,陰森森地說:「神魔谷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滾!」
小綠「噗嗤」一笑,說:「你這人從興國州一直就不斷地沿途找麻煩,為了什麼?
你救了我,我不領情。」
「哼!你這忘恩負義的小東西!」
「要不是你冤魂不散似的把我追得到處亂跑,我怎會躲到神魔谷來?所以我不感謝你。哼!你一直不肯放鬆,為了什麼?」
「我問你,你在興國州用來擒住『見我生財』孟婆婆的奇招。手法,是何名稱?」
「不告訴你。」
「哼!你不說,我要將你交給神魔谷的人,八荒神魔的手下與他本人,無一不是好色如命的壞東西。說!」
「這……那……那叫摘星換斗手法,用來擒人,比少林派的十二擒龍手有過之而無不及。」
「誰傳給你的?」
「哼!你這人真貪心。」
「你再試演一次給我看看。」
「哼!你想得倒好……」她做鬼臉撇著嘴說,突然向側一掠溜之大吉。
「你走得了?」黑袍白臉人怪叫,跟蹤便追。
她心中一急,用上了輕功絕學,冉冉而逝,似乎足不沾地。
黑袍白臉一怔,自語道:「咦!這是縹緲魔僧縹緲遁影輕功奇學,她是魔僧的傳人。
而她所稱的摘星換鬥法,分明是老夫的撥雲手奇技,怎麼回事?哼!我會刨出你的根來的。」
小綠用上了家傳絕學,如飛而遁。她心懸高翔的安危,不顧一切往谷中闖。這次聰明了,不再公然硬闖,借草木掩起身形,從左面的山坡接近。
神魔谷中其實沒有多少人,深入三里餘,始終沒碰上暗樁出面截擊,林深草茂,人再多也沒有用。
她在山坡的林中空隙往下看,看不清谷底的情況,卻看到下面的小溪旁、建了兩棟土瓦屋、似乎不見有人走動。
「且下去看看。」她想。
她接近了屋右,終於發現左側不遠處站著兩個青衣大漢,佩了劍,像是兩個警哨。
她一身綠衣、身材嬌小,悄然利用草木障身接近,確是不易被人發現。
她正想下手捉一個人來問口供,卻聽一名大漢說:「外谷一而再傳來了警訊,怎麼又一無動靜了?怪事,谷主居然不曾派人出去查問,委實不合情理。」
「你知道個屁!」另一名大漢說,乾笑兩聲又道:「三爺帶了四個千嬌百媚的騷貨去見谷主,目下恐怕已在丹室降龍伏虎哩!才沒工夫管外面的事哪!」
「地牢中那該死的傢伙目下怎樣了?」
「大概今晚便會丟入虎窟,給猛虎做點心。」
「不將他風乾掛在谷中示警?」
「人是在山南捉住的,他並未侵入咱們的神魔谷,因此不必風乾掛在谷中示眾。這小子招供說他與那四個騷女人是朋友,如果是真的,也許等三爺訊問後再行決定他的死活。」
小綠聽得毛骨悚然,以為高翔已落在對方手中了,一急之下便忘了一切,悄然欺近,突起發難。
「呔!」她嬌叱,完全像個男子漢般狂野,拔劍飛擲。
兩大漢聞聲知警,火速轉身。「啊……」右面的大漢狂叫,劍光如匹練,貫入大漢的腰腹之間要害。
幾乎在同一瞬間,她迫近左面的大漢,左掌右掌凶狠地進擊「砰噗噗……」連聲暴響,三掌兩掌把大漢打得跌丈外,摔倒在地,眼珠上翻口吐白沫,臉上泛青。
「帶路到地牢。」她將人抓起凶狠地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