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箭曹世綸等人以代表身份前來應約,做夢也沒料到對方會翻臉留人,想到要糟。
目下的形勢是一被擒,一受傷,他白羽箭一個人,獨力不可回天,敵眾我寡,彼此相去懸殊,他毫無僥倖的機會。
但他也不甘俯首就擒、冷笑道:
「誰上來曹某殺一個夠本,多殺一個便是對本利。曹某的白羽箭可破內家氣功,你雷堡主練的是乾元真氣,最好親自試試,不要叫別人前來送死。」
狂鷹向永平伸手拔出身側一名青衣大漢的劍,突然飛撲而上劍出「靈蛇上天」,身創合一兇猛上撲。
白芒一閃、看到白芒,白芒入目即已消失,快極。
狂鷹突然渾身一震,腳下一慢,但仍向前走,只走了三四步,踉蹌停住了。
白羽箭山羊眼木然前視,陰森森不言不動。
狂鷹終於踏出一步,劍重新舉起。白羽箭的左手微抬,白芒再現。
同一剎那,五毒叟也左手一抬,五毒針出手。
「砰」一聲響,狂鷹仆倒在地。
這瞬間,白羽箭扭身向五毒叟發出第三枝箭。
兩人對發暗器,相距僅丈餘,誰也躲不開對方捷逾電閃的暗器,兩敗俱傷。
「嗯……」五毒叟悶聲叫,向上一挺,扭身便倒,箭中小腹,只有寸餘白羽箭露出外面。
「哎……」白羽箭厲叫,向殿外飛退,但身形一起,便摔倒在地,起不來了。
右手虎口裂開,右臂抬不起的一戟擎天冷笑道:「雷堡主,你在自掘墳墓。」
神機堡主哈哈狂笑,笑完說:「朋友.你說得太嚴重了。哈哈!」
「哼!你不要九尾狐活?」
「交換人質,他死不了。」
「咱們三個在申牌左右回不了家九尾狐便會被活活吊死。」
「哈哈!這麼說來,貴友必定距此不遠了。」
「哼!你永遠別想知道。」
「你們會招出來的。」
「頭可斷,血可流、千刀萬剮,你絕對問不出半句口供。咱們敢來,便不會是出賣朋友的人。」
「本堡主卻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九尾狐是死定了,因此一來、你的手下弟兄作何感想?你令他們寒心,不消多久,你會眾叛親離,自食苦果。」
神機堡主又是一陣狂笑,笑完說:「你少做夢,神機堡主的弟兄,誰不是忠心耿耿,隨時皆準備捨身的好漢?死一個九尾狐算得了什麼?首先,本堡主要分了你的屍。」
北溟老怪走上前、附耳道:「堡主,殺不如放。」
「什麼?放?」神機堡主也附耳惑然問。
「放,他可以領咱們找到江南浪子的隱身處,此其一。江南浪子可能傾巢而至,挾忿前來救人,咱們立即召集人手,一網打盡,此其二。」
神機堡主會意、揮手向一戟擎天道:「姓尹的,你退在一旁,看本堡主迫供,我不信姓曹的是熬刑的能手。」
兩名大漢正替五毒叟起箭裹傷,由北溟老怪取出五毒叟的一顆解毒丹,架住白羽箭強將丹刃納入咽喉,笑道:「姓曹的,五毒針要不了你的命,你如不吐實,等會兒熬刑,恐怕活的機會微乎其微。」
白羽箭咬牙切齒地說:「太爺死且不懼,何懼酷刑?」
神機堡主舉手一揮,喝道;「將他的手按在神案上,逐一砍掉他的十個指頭,砍一個問一句,不招便繼續砍,動手!」
兩名大漢架住白羽箭,將他的雙掌按在神案上。
北溟老怪拔劍上,冷笑道:「姓曹的,你準備了,要招早招免十指砍成了廢人,豈不慶冤?識時務者為俊傑,奸死不如惡知活,你還是……」
「呸!」白羽箭向老怪吐出一口口水叫。
北溟老怪閃開,獰笑道:「你傷心,老夫砍慢些,慢慢割斷你的手指頭。保證你快活。」
神機堡主冷冷一笑,叫問:「曹世綸,你招不招?」
北溟老怪的劍神出了,獰笑著像一頭餓狼。
一戟擎天乘眾人分神的好機會,踴身一躍,「轟隆」大震中撞毀了原已快坍了的窗戶,逃到外面去了。
神機堡主高舉右手、制止眾人追趕,向北溟老怪揮手示意。
「兔崽子,你走得了?」北溟老怪叫,火速裝腔作勢追出,追入風雨中走了。
換上了一名大漢,拔劍候命行刑。
神機堡主得意地一笑,再次叫問:「姓曹的,你招不招?」
驀地,後殿門口接二連三出來了五男女。領先的是高翔,接口笑道:「雷堡主,你何不問我討消息?」
神機堡主大驚、脫口叫:「高翔,你……」
「咦!堡主居然認得在下,妙極了。」
最心驚是該是勾魂使者陸光,有眼不識泰山,居然走了眼,將名震江湖,武功撼山的高翔誤認為村夫,而且已經輕易擒住捆在後殿,豈不可惜?
已裹好傷的五毒叟,只驚得癱軟在地,後悔不迭。
狂鷹已經死了,看不到他自己所犯錯誤的後果啦!
高翔身後是巫山三煞,這三位凶名昭著的煞星左右一分,全以怨毒無比的眼神,分別死盯住勾魂使者與五毒叟、以及那三名黑衣大漢。
可惜,北溟老怪已經走了。針形暗器創口細小,北溟老怪只挨了大煞一針。服了五毒叟的解藥取出針,小小針口算不了什麼,所以老怪尚有餘力追人去了。
同樣地,二、三兩煞也挨了五毒叟的一枚五毒針,服了解藥起出針,這時也毫無痛楚了。
唯一受不了的是大煞,她挨北麼老怪一記摧枯掌,內傷頗為沉重。
降龍僧頭上血跡斑斑,神色委頓。
神機堡主先前威風八面,這時對年輕溫文的高翔,臉上已變了顏色,顯然心中已虛。
他舉手一揮,四名大漢立即在他左手列陣。
三名黑衣大漢,則看守白羽箭與金環奪命兩個俘虜,與摻扶著受傷難支的五毒叟。
神機堡主定下神,說:「閣下名震南京,是南京的風雲人物,誰不知你是高翔?」
高翔在丈外止步,含笑問:「高某與閣下有仇?」
「無仇。」神機堡主硬著頭皮答。
「有冤?」
「無冤。」
「無冤無仇,閣下為何要說服江南浪子的朋友,聯手對付高某?」
「這……」
「在下洗耳恭聽,希望你閣下能給在下一些滿意的答覆。」
神機堡主一咬牙、冷笑道:「閣下大鬧南京,興風作浪,鬧了個雞飛狗走,人心惶惶,咱們這些江湖人混不下去了。不殺你此恨難消。」
「哦!你神機堡主在淮陰,在南京混有何用意?」
「你少管本堡主的事。」
「好,不管你的事、只向閣下討公道。」
「哼!如何討法?」
「你不是要殺我麼?」
「不錯。」
「為何還不動手?」
神機堡主見他赤手空拳,未帶任何兵刃,不由膽氣一壯,徐徐迫進說:「一比一,公平交易。」
「悉從尊便。」
「劃下道來。」
「客隨主便,你是主人。」
「先徒手相搏。」
「很好。」
「生死一決。」
「那是當然。」
神機堡主突然閃電似的衝上,一掌拍出、掌勢似乎並不迅疾,手掌輕得很,毫無異樣,不像是內家掌勢。
高翔不敢大意、左跨一步伸掌虛撥,突然一股兇猛無比的潛勁湧到,一撥之下,手掌似被反震,暗勁直迫心脈,令人有窒息的感覺。
神機堡主的第二掌到了,接踵而來的是一陣狂野萬分的快攻,指掌並施,攻勢綿綿不絕,一招比一招兇猛,一掌比一掌沉重,開始聽到氣流激盪的破風嘶嘯聲了,罡風潛勁直邊內腑,快速絕倫,銳不可當。
高翔沉著地接招,身形鬼魅似的在掌風指影間隱現,只片刮間,便接了二十招以上,連換八次方位,終於被他摸清對分的修為火候了。
他不再飄移、喝道:「你也接我十招!」
聲落,狂野的反擊隨之,一招「指天劃地」化去對方攻來的一掌一指,切入貼身了,來一記「追雲拿日」抓向對方的上盤。
神機堡主已打出真火,攻了二十招並未遇上高翔的可怕反擊膽氣一壯,以為高翔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因此已決定施展絕學行雷霆一擊,大喝一聲,一掌向抓來的大手劈去,左掌疾吐,發出了震撼武林的玄門絕學一無掌力,真力發如山洪,全力一擊志在必得。
糟了!掌反而被抓住了。接著一無掌力突被對方反震而回艙萬鈞。
「砰」!一記掌力回頭反走,擊在腰腹上如擊敗甲,身軀向後急退。
退不了,右手已被抓牢。
高翔向下一挫,仍然抓實神機堡主的手。
「噗」一聲響、神機堡主爬伏在地,「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只感到五內如焚、渾身一軟,眼前金蠅亂飛,完全失去抵抗力。
高翔扣住了神機堡主的右手脈門,左手扣住肘部的曲池、將人向上拖,笑道:「別賴在地上,起來。」
四名青衣大漢同聲大吼,拔劍衝上救人,四劍齊聚,像是四絕劍陣的殺著「萬流歸宗」。
高翔反應奇快,信手拔出神機堡主的劍,一聲長笑劍出「亂灑星羅」,以一敵四,泰然揮劍發招。
「錚錚!」兩把劍被震飛。
風雷乍隱,人影飛散。
兩個丟了劍的大漢虎口血出,另兩人一在胸前開了一條三寸長血縫,一在右頰穿了一孔,血涔涔而下。四人皆飛退丈五六,臉無人色。
他一照面便將神機堡主的四名保鏢擊潰,把神機堡主嚇了膽裂魂飛,出其不意傾全力一掙,掙脫了高翔的扣抓,奮身一躍,如飛而遁。
勾魂使者扭頭向廟門狂奔,逃命要緊。
高翔哈哈大笑道:「這裡已沒有我的事了。降龍大師快救白羽箭,在下少陪。」
聲落,他已衝入狂風暴雨中。
勾魂使者逃出里外,搶入一座樹林,腳下一慢,扭頭回顧。運氣不錯,身後不見有人奔來。他抹掉臉上的水珠,拍拍腦袋,驚魂初定地說:「謝謝天!兩世為人,這姓高的小輩可怕極了,幸好我跑得快。」
驀地,右側一株大樹後閃出高翔高大的身影,笑道:「你跑得不算快,還得下不少苦功,可惜你年歲己高,再下苦功也是枉然,不可能有進境了。」
勾魂使者大駭,扭頭就跑。
糟,右肩被搭了一隻大手.重如山嶽。
他不甘就擒,猛地扭身一肘猛攻。
太慢了,肘部重穴曲池像被一把大鐵鉗鉗住,渾身脫力,一切都完了。
高翔將他拖至一株大樹下,在他的頂門輕輕摩掌片刻,用低沉的聲音問:「陸光,想想看,神機堡主藏身在何處?」
勾魂使者雙目半閉,喃喃地說:「藏在北固峽的鍾靈廟。」
「還有些什麼人?」
「約有二三十名江湖上名號響亮的人。」
「你們在幕府山有何貴幹?」
「調查經過南京的高手名宿。」
「有何有意?」
「不知道,在下只知奉命行事。」
「難道你就不知神機堡主的所作所為有何用意?」
「在下確是不知道,神機堡主手下有食客三千,他的所行所事根本就不肯告訴我們這些食客。」
「哦!原來如此,招魂使者是你的師弟他何時離開你的?」
「六月十四。」
「咦!那不是不久前的事?」
高翔聳眉問道:「南京盜寶案與令弟有關嗎?」
「我不知道,他的行動我管不著。」
「他目下在何處?」
「到湖廣洞庭去找朋友。」
「神機堡主聽命於誰?」
「不知道,似乎經常有些神秘人物與他夜間往來。」
「江南浪子又是怎麼回事?」
「在下只知奉堡主之命,與江南浪子派來的代表見面,其他的事在下一概不知。」
「江南浪子不知是死了麼?」
「不會的,如果他真的死,雷堡主怎會要咱們全力宰他?雷堡主消息靈通。決不會將死人當活人捉的。」
「唔!其中有古怪。哼!你們這些人在幕府山鬼混、必有最詭秘的陰謀。」
「在下不知雷堡主是否有陰謀。」高翔吹了一聲口哨、抹上勾魂使者的眼皮,摸摸對方的腦袋,向側一閃不見。
雨愈下愈大,勾魂使者大概被寒氣一沖,突然打一阿欠,睜開雙目,吃驚地一蹦而起,訝然叫:「咦!我怎麼就在這睡著了呢?」
在大雨中睡著了,真是奇聞,怪的是他竟完全忘了剛才發生的事,忘了高翔現身截擊被擒的經過,一分辨方向。急急走了。
北門峽,在幕府山最南的一座峰頭,下面有一座很深很隱秘的名洞,洞側便是香火冷落的鍾靈廟。
勾魂使者一口氣奔過虎跑泉,像遊魂似的南奔北固峽,卻不知背後有人跟蹤。
鍾靈廟中,神機堡主剛到達,便立即招呼廟中的人,務必分批撤離。
正在毀去居住地痕跡,第一批人尚未撤離,勾魂使者已通過兩道暗樁,向廟門飛奔。
暴雨如注,視界模糊,暗樁未能發揮作用,連在廟門我的兩名守衛,也等到勾魂使者接近至百步內、方看到人影,接近至三二十步內,主看清是自己人。
勾魂使者奔上廟門的石級、一名警衛便高叫道:「光老,你一個人回來了?」
勾魂使者奔入門廊猶有餘悸地說:「是的,只有我一個人。」
「他們呢?」
「不知道。堡主回來了麼?」
「剛到,已下令撤走;第二批先走的人快動身了。光老,是怎麼回事?」
「這……」
「看到江南浪子的人麼?」
「看到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
勾魂使者向裡走,一字一吐地說:「高翔來了。」
兩警衛大吃一驚,另一名警衛不死心地問:「是南京那位高翔?」
「一個高翔已經夠了,再多一個那還了得?」勾魂使者一面說,一面進入大殿去了。
兩警衛面面相覷,臉色變了,其中一人問:「李兄,咱們怎辦?」
「咱們立即動身回淮陰,怕什麼?」
「咱們剛要準備對付他,他怎麼就來了?」
廟角突然轉出一個人,快步登階接口道:「那高翔會未卜先知,神出鬼沒,咱們要找他,他當然就來了。」
雨太大,這人以手擋住頭面。末帶兵刃,穿村夫裝,打扮與他們的暗樁差不多。腳下甚快,話未完,人已經進了廟門。
兩個警衛連人也末看清,以為是自己人,因此並未留心,不及過問,兩人仍談論高翔的事。
大殿中,神機堡主與二十餘名高手商談。
殿門外,站著一名佩劍的警衛。
神機堡主坐在拜墊上,神色凝重地向眾人說:「咱們在此地的臨時垛子窯,已經落在仇家眼下、因此,必須立即撤走。好在船早巳準備停當,不必預先招呼,任何時候說走便走。現在,羅兄弟立即帶第一批弟兄動身,要在一個時辰內趕到江邊上船。上船後,不必等其他的人到達,火速放船揚州會合,隨本堡主第二起向東撤的人,準備放火燒廟。」
羅兄弟是個面目陰沉的人,問道:「請堡主明示,仇家到底是些什麼人?」
「兄弟,不必多問。」
「如果在路上碰頭,咱們不知對方是誰……」
電光一閃,雷聲震耳,殿門口一聲長笑,出現了兩個人影,語聲震耳:「堡主的仇家是誰,確是應該告訴他們的,哈哈!」
眾人吃了一驚,目光全向門外集中。
來人是高翔,一手挽住形如癡呆的警衛,泰然步入殿堂,渾身是水。
一名中年人已看出他不是自己人,疾衝而上叫:「什麼人?你……」
「啪啪!」耳光聲清脆,高翔出其不意給了對方兩耳光。
「哎……」中的人厲叫,向後猛退,「砰」一聲仰面摔倒在地。
高翔拔出警衛的劍,將警衛推倒在地壁根下,笑道:「雷堡主,你認識我。何不告訴他們在下姓什名誰?要不要在下通名?」
一名花甲老人大喝一聲,看出高翔來意不善,先下手為強,乘機發出了三枚透風鏢,相距僅兩丈左右,正是威力最大的距離,以連珠手法發出,想躲談何容易?
劍花乍起,「叮叮叮」三聲脆響,三枚透風鏢翩然墜地,像是徐徐飄落。
高翔虎目大睜,叱道:「發鏢的老狗,你給我滾出來。」
神機堡主舉手一揮,人影急動,眨眼間便形成合圍,刀劍紛紛。有人說:「老夫追魂三星安長江,你是誰?」
「南京高翔。」他冷冷地說,瞥了神機堡主一眼又道:「雷堡主,你們不必回淮陰了。」
眾人大駭,臉色驟變。近來,高翔的大名已經在江湖上轟傳,「南京高翔」四字、令人聞之大驚。尤其是黑道朋友,對這四個字特別敏感。
追魂三星一怔,沉著地問:「閣下,你一個人就敢來?」
「為何不敢來?」他反問。
「你好狂。」
「年輕人不狂,就是沒出息,高某不是少年老成忠厚老實的材料。」
「你四面看看。」
「看過了。」
「二十四比一。」
「小意思。」
「二十四個人。全是一等的武林高手。」
「在下也不弱。」
「打!」追魂三星沉叱,左手倏然又飛出三枚透風鏢,鏢先出手方發叱聲,三顆寒星一閃即至。
這次高翔不用劍震,左手一揚一抄,三鏢入手,接鏢之前,一顆五花石已經先一剎那飛出。
他伸開掌,三枚透風鏢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他淡淡一笑,搖頭道:「這是在下所見到的手工最劣的鏢,也是所見到的最不濟事,最糟的發鏢手法。嘖嘖!老前輩,你怎麼配稱追魂三星?」
追魂三星僵立在原地,左掌半伸,五指微張,可清晰地看到掌中有三顆徑寸大的五星形鏢。
一名中年人吃了一驚,急叫道:「安老,怎麼啦?」
追魂三星不言不動,像是個石人。
「他中風了。」高翔若無其事地說。
一名站在左側的人叫:「安老中了暗器。」
追魂三星突然直挺挺地向前一仆,失去了知覺。
「斃了他!」神機堡主大吼,揮創直上。
事實上不可能二十三個人同時衝上出招,恰好八方齊進,上來了八個人,五劍三刀,無法施展絕招.只能笨拙地同時衝進,用點字訣遞招。
高翔一聲長笑,左手的三枚透風鏢向三方打出,劍虹倏張,人化龍騰,湧起了重重劍山,發出了陣陣劍浪,他用上了狠招「八方風雨」,身劍合一,八方飛旋。
刀山劍海齊聚,風吼雷鳴,劍山中突然飛起一道森森劍虹,從北面射出,飛上了供桌。
風雷乍隱,人影重現。
「啊……」慘號聲震耳,三個中鏢的人首先摔倒,每人皆是右肩井中鏢,右臂廢定了,深入穴道兩寸,再深三分便是是嗚呼哀哉。即使如此,如果最短期間無法獲得高手名醫治療,死活尚難預料。
接著,又有三個人狂叫著退走。
北面也倒了兩個合圍但並未出手的人,右膝被劍擊碎,右腿報廢。
高翔高高站在供桌的大香爐上,單足踏在那叢香梗尖端,香梗並未下陷,像是一根鵝毛般輕柔,也像是沒有體重的幽靈。
他淡淡一笑,輕拂著尖鋒沾著血跡的劍,泰然地說:「你仍這些三流黑道蠢材,在下不忍心殺你們,快走!逃命去吧。」
談笑自若,長劍拂動、但他的身形未動分毫,腳下插在浮灰上的香梗也向下沉落,這種神奇得不可思議的輕功,令所有的人心中駭然。
當然,他一招突圍,在對方連人也未看清的剎那間,擊倒擊傷八名高手的神奇藝業,更令眾人心驚膽跳。
眾人屏息著,目瞪口呆如同中魔,忘了逃命。
他臉色一沉,叱道:「還不逃命!想留下老命麼?滾!高某網開一面。」
先是近殿門的二位好漢悄然開溜。
第四、第五……
神機堡主如見鬼魅地向偏殿退,似乎呼吸已經停住了,臉色蒼白,雙目似要突出眶外。
高翔向他一指,喝道:「你,雷堡主。」
神機堡主如中雷殛,打一冷戰,身不由已站住了。
「你是主人,你不能走。」高翔再叫。
神機堡主駭然抽口涼氣,神魂入竅,目光向眾人掃視,人已經快走光了。
「丟下劍談談再走。」
神機堡主打一冷戰,扭頭撒腿便跑。
高翔一聲長笑、凌空飛舞天矯如龍。
兩個中年人同聲暴喝、從側方截出,讓過神機堡主,雙劍乍合,同出「萬笏朝天」,阻止撲下的高翔,森森劍氣聲如殷雷,劍吐千道虹影。
「錚錚錚……」三劍兇猛地接觸,火星四濺。
人影倏分,高翔身形落地。
兩個中年人並不敢拚死,劍相接便雙雙撤出。飛退丈餘,臉色大變,舉劍的手不住顫抖,但仍然阻住偏殿的廊門,採取暴虎馮河的態勢,準備再接招。
高翔一步步迫近,冷冷地說:「你們既然想死,高某成全你們就是。」
右面的中年人頰肉可怕地抽搐。說:「咱們即使要死,死也更死得光榮些。」
這時。神機堡主已經不見了。
高翔冷哼一聲問:「怎樣死才叫死得光榮?」
「阻擋你追襲,掩護雷堡主逃生。」
「哦!你兩人要以死來救他?」
「不錯。」
「你們是他的什麼人?」
「朋友。」
「朋友?不是他豢養的保鏢打手?」高翔大感意外地問,對這兩個為明友而捨命的舉動,深為感動。
「不錯,是朋友。咱們兄弟在淮安府犯案,落在公人手中、被判死罪秋後處決,只能在死囚牢中等死。雷堡主與咱們兄弟只是泛泛之交的朋友,他親自劫牢反獄,將咱們兄弟救出生天。大丈夫恩怨分明,咱們弟兄願殺身以報,生死見交情,這是咱們兄弟的時辰到了,你來吧。」
高翔一聲長笑,疾衝而上。
三劍再次接觸,風雷驟發。高翔的劍影,像山洪倒瀉般衝擊著兩人布下的重重劍網,在急劇吞吐的劍影中,驀地響起兩聲金鳴,人影乍分。
兩把長劍飛騰著,「當當」兩聲跌出三丈外去了。
兩人臉色死灰,虎口鮮血進流。兩人的胸衣,皆被劃了一個十字,傷了皮肌,有血沁出。
高翔擲掉劍,冷笑道:「念你兩條好漢,饒你們不死。你們已經盡了交情,盡了朋友的道義,可以走了。」
兩人長歎一聲說:「在下深領盛情青山不改,後會有期。」
高翔大踏步進入偏殿、首先便看到神機堡主留下來的靴痕水漬,低笑道:「你這廝往後面逃,荒野泥濘,足跡難滅,呵呵!你走不了的。」
神機堡主昏了頭,他這一方之霸黑道老江湖,竟然心虛神智不清,不走廟前山峽隨爪牙們逃命,卻獨自走後谷開溜。
一口氣逃出兩里外,到了一處怪石如林的山坡,坡下有四座已廢棄了的石灰窯。他扭頭回望不見有人追來,收了劍自語道:「運氣不錯,他並未追來。且到下面石在窯中躲躲雨,等他走了再動身。」
沒有人追來,他心中一寬,一面調息,一面徐徐向下面走,狂奔了兩里地,全力逃命使他感到有點發虛,真力耗過甚,危險期一過,心神一懈,便感到有力竭的疲倦現象發生啦!
到了第一座破窯,窯前的棚屋已坍,燒火間的地屋也垮了。
大雨傾盆,他只有鑽入窯內方能避雨。
窯中幽暗,他往裡面一鑽,苦笑道:「倒霉,這小輩害得我好慘。」
暗影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影,語聲傳到:「你才來呀?在下已久候多時。」
他一聽便知道是高翔的嗓音,雖然光線幽暗看不清相貌,只驚得頂門走了真魂,雙腿發軟。
腿發軟也得逃,他扭頭便向窯外鑽。
晚了,後脖子扣上了一隻大手,像大鐵鉗般將他鉗實,食、拇兩指恰好扣住雙耳後的經脈,渾身一軟,狂叫道:「放手!放……手……」
手放開了,他也暈厥了。
不久,他突然甦醒,發覺自己躺在窯洞口,上半身在洞外,雨打在臉面上,涼冰冰地。
他正想翻身爬起,已被人拖進來了,眼前出現高翔蹲在一旁的身影,一手搭在他的頂門上。一手在他眼前輕輕動他的印堂,口中喃喃向他說:「你太疲倦了,太疲倦了,好好睡一覺吧,這兒正好睡……」
他不知怎地,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真的睡了。
高翔不管地上骯髒,坐在—旁淡淡一笑,問:「雷化及,你為何要與江南浪子談判?」
「是他派人來找我的,他手下有人認識北溟老怪。」
他迷迷糊糊地答,又說道:「是在下有意引他出來談判,要引他出來送死。」
「江南浪子末死?」
「沒有。」
「怪!有人見過他的屍體。」
「在下只知他末死。」
「不是說要聯手對付高翔麼?」
「是的。先殺了高翔再殺他。」
「為何要殺高翔,為何又要利用他再殺他?」
「白衣龍女賈姑娘要我殺他們,在下義不容辭。」
「白衣龍女是誰?」
「她姓賈,名三春,是天香門的掌門人,一枝梅賈三娘董香君的女兒。」
「哦!我知道天香門,那是一群為禍江湖的女飛賊,專做傷天害理的勾當。但賈三春掌門住在何處,在下不知道。她與高翔有何仇怨?」
「天香門的香壇在湖廣,設在賈三爺的農莊內,至於賈姑娘與高翔有何過節,在下不知道。」
「不知道,你卻替她效死。」
「她也是奉命行事。」
「你也是奉命行事?」
「是的,在下只聽命於她。」
「見鬼!在南京你調查過往的江湖人,也是奉她之命?你害死了多少人?」
「確是奉她之命。但在下只負責調查,並未害人。」
「哦!消息送至何處?」
「送至湯山露池精舍前的楓林中,自有人前來取走。她派來的人有多少,在下不知道,想必是天香門的門人,都是些年輕貌美姑娘。」
「你這廝色迷心竊,糊塗透頂。江南浪子藏匿在何處?」
「在下如果知道,早就去找他了。」
「你故意放走一戟擎天,是希望他引北溟老怪找到江南浪子的藏身處麼?」高翔思索一下,又問道:「如果北溟老怪找到了……」
「他會回來稟報的。」
高翔不再多問,站起說:「你好好睡一覺,醒來時,你便記不起剛才所發生的事了。」
丟下神機堡主,他回到鍾靈廟。除了兩個老廟祝之外,所有的入皆走了個精光大吉。
他坐在廟門等候,不久,遠處人影入目。他一看便知來人是北溟老怪,心中暗喜。
北溟老怪尚不知有變,進峽接近了鍾靈廟,由於風狂雨暴,忘記了應該有警哨出面察看或盤查,逕自埋頭急趕,奔向廟門。
接近至二五十步、抬頭瞥了坐在門簷側的高翔一眼,以為是自己人,仍然以手遮目埋頭急奔。
高翔挺身而起,大聲叫:「福老,不必進去了,堡主已經走啦!」
北溟老怪一怔,衝入門下打著臉上的水滴信口問:「走了?怎麼回事?」
「撤走的,大事不妙。」
「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福老,一戟擎天尹元呢?」
「暫且寄下他的腦袋。」
「江南浪子……」
「老夫查出來了。」
「藏在何處?」
「在金陵岡下的山溝密林中,他們自己帶了賬幕,江邊有船有不少人……咦!老夫怎麼從來就沒見過你?你是……」
「在下姓高。」
「姓高?你……」
「姓高名翔,南京高翔。」
北溟老怪大駭,反應奇快地蒼木杖疾掃,右掌同時拍出,用上了摧枯掌絕學。
高翔有準備,右移一步.便閃開了蒼木杖的急襲,左掌一拂笑道:「安靜些,閣下。」
北溟老怪的摧枯掌,與勾魂使者的摧山掌性質大同小異,最大的差異是發掌是摧山掌風雷俱起,以威猛見稱。摧枯掌則以陰柔見勝,發時隨意控制真力,收發由心,剛柔隨意而動,通常聽不到掌風破空聲。
高翔成竹在胸,不硬接而用引力術。
北溟老怪突然失足,向斜方衝出,衝入院中去了幾乎跌倒。
「不必玩了,有正事待辦呢。」高翔接著說。
北溟老怪許福雖不是江湖上聲威遠播的人物、但已經算是名頭響亮的高手了,摧枯掌是武林一絕,今天卻一掌無功,反而被引得隨勁衝出,當堂出彩。
人的名,樹的影,老怪先已被高翔的名號所鎮,再被自己所發的勁道引出,只驚得心膽俱寒,火速丟了蒼木杖,拔劍出鞘信手一劍揮出,在身前布下一道劍牆,森森劍氣交織成無懈可擊的劍網,護住了全身。
高翔並末追襲,背著手走近。
北溟老怪這才神智清醒,訝然問:「你……你不是那位在山神廟躲雨的人麼?」
「不錯,你總算記起來了。」
「你……你不是已被綁在後殿……」
「人總不能整天被綁,對不對?」
「被擒時你半未反抗……」
高翔笑笑道:「不反抗就能證明在下不是高翔麼?」
「你……你真……真是高翔?」
「信不信由你。」
「你……」
「你與陰陽一掌牛哲有何淵源?他的摧枯掌火候,比你要差上三兩分,而你的火候也不怎麼精純。」
「他是老夫的同門師弟,同門不同師。」
「哦!那麼,你也是江南浪了的人了。」
「老夫不答覆你的問話。」
「怪!你卻替神機堡主賣命,與江南浪子為敵,兄弟相殘,委實令人百思莫解。」
「哼!!」
「帶在下去找江南浪子,走。」
「老夫不聽你的。」
「你會聽的。」高翔說,疾進兩步。
北溟老怪一劍振出,劍氣流轉,劍網外張。阻止高翔接近。高翔身形乍閃,從側方空隙中切入,以捷逾電閃的快速手法,向老怪的持劍手肘抓去。
「呔!」老怪沉叱,旋身招出「雲封霧鎖」,仍然採取守勢劍虹急旋。
高翔身隨劍轉,如影附形貼上了老怪的脅背,扣住了老怪的臂儒穴,笑道:「你不行,丟劍。」
老怪正想反擊,但晚了一步,咽喉已被鎖住了,「嗯」一聲驚叫,俯身扭體要將高翔背摔而去。
耳門一震,挨了一劈掌。
高翔下手有分寸,老怪吃足了苦頭、只感到天旋地轉,渾身一軟,失去了抵抗力,但並末昏厥。
高翔一指頭壓在老怪的左耳下的藏血穴上、笑道:「你只要說個不字,在下便制你的死命。」
再壓片刻,人便會昏厥。老怪臉色如魔鬼,狂叫道:「我帶你去,帶……你去……」
高翔在老怪背後一掌按下,向下一抹,放手說:「帶路,你的的督脈已被制住、見不到江南浪子,你就別想活了。」
「我……我帶你去……去他的藏匿處。」老怪恐怕地說。
金陵岡在盧龍山與馬鞍山之間,如果從城內前往,可出定淮門,經四望山直抵岡下。
盧龍、四望、馬鞍三座山的西麓都濱江這一帶不宜泊船,附近有許多石磯。
當他們趕到金陵岡時,江南浪子的人皆撤帳走掉了。大概是一戟擎天逃回後,說出情勢凶險,不再等白羽箭與金環奪命,認為他倆人必定凶多吉少,神機堡主的人必會跟蹤追來,因此急急撤走了。
高翔放了北溟老怪,循眾人留下的足跡,直追至江濱,方失望而回。
他對江南浪子仍在人間的事存疑,這裡面一定有問題。如果是江南浪子的黨羽拾出他的名號東山再起、死灰復燃,這問題就簡單了。
他曾親自見江南浪子自殺,親見他的爪牙死傷殆盡,親自聽見對方承認一切罪行。
最令他不解的是,白羽箭一口否認他是火焚南湖莊的兇手,拒絕向他報復,這是怎麼回事?誰不知他高翔一而再掃除了牛頭山的數處秘窟?
假使那些秘窟的主持人,並非是江南浪子,那……
是誰?究竟是誰?
那自殺的了的江南浪子,是不是真的?
他惑然自問:「你認識江南浪子麼?」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玉獅馮海該知道,該認識江南浪子,怎會有假?
他愈想愈覺狐疑,突然跌腳道:「糟!放走了神機堡主,我失策了。」
再去找神機堡主,已經來不及了。但他不死心,回頭重奔幕府山。
山神廟與鍾靈廟,皆找不到神機堡主的人。
他在虎跑泉的路旁樹林中,找到了神機堡主。但這位堡主已死去多時,背部挨了一掌,震斷心脈屍體己僵,死狀安詳,似乎死前並末受到折磨。
他感到疑雲重生,失望地返回兵器店、將今天所發生地的事向居天成說了。表示要在最近期間,追尋江南浪子死活的線索,查個水落石出。
這次居天成並末表示意見、勸他再跑一趟龍尾山莊,請玉獅出面追查,人多手眾辦事方便些。但他拒絕了,他不願再去打擾玉獅的安靜,這種殺人追兇的事,找一個退隱的名宿一而再出面不像話嘛!
次日巳牌左右,他正準備到隔鄰永安鏢局找王局主打聽消息,一名青衣人大踏步進入店堂,向剛欲出門的居天成抱拳一禮。問道:「兄弟請了,請問哪位是高公子高翔?」
居天成劍眉一挑,反問道:「閣下尊姓大名?找高公子有事麼?」
「在下替朋友捎口信,怒不通名。」青衣人漢含笑,目光不住向居天成打量。
「閣下替何人捎口信?」
「須面見高公子轉達,兄台是……」
高翔緩步上前,笑道:「區區高翔,兄台請裡面坐,高某侯教。」
青衣大漢不住向他打量,惑然道:「閣下不像是練武的人,別開玩笑誤事,在下必須面見高公子。」
高翔突然伸手,搭住了大漢的肩膀、笑道:「在下確是高翔,請至內間待荼。」
青衣大漢臉色驟變,艱難地隨他走了兩步,額上汗珠大量沁出,毗牙咧嘴地說:
「請……請放手,在……在下有……有眼不識泰山,得罪得罪。」
他放了手,若無其事地說:「好說好說。店中缺乏人手,恐怕接待不周,兄台海涵,請到內間喝杯荼。」
大漢拭掉汗水、手仍在發抖,臉色逐漸恢復正常,吁出一口長氣說:「不了,在下必須早些回報。」
「兄台有何口信……」
「公子認識白羽箭麼?」
「哦!你是說曹大爺世絕?昨天午間在幕府……」
「那就對了,閣下真是高公子。在下奉曹爺所差,是代致昨日幕府山援手之德。」
「不敢當。一戟擎天尹元兄是否無恙?」
「他逃脫了北溟老怪的追蹤,平安無事。二是面致曹大爺的敬意,請公子明日午間,致落星山落星灣江神祠一會,務請公子爺賞光。」
「哦!只有曹兄一人麼?」
「有好幾位朋友。」
「在下冒昧請教,江南浪子是否健在?」
「白羽箭曹爺方能回答公子這件事。」
「哦!明日午正,在下準時到達。」
「謝謝,在下告辭。」
居天成哼了一聲,說:「高兄,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留下了,他會告訴咱們所要知道的消息。」
他搖搖頭,笑道:「居兄,你似乎最近對任何人皆不放心、是不是心中煩惱?」
「沒有,不是兄弟不放心……」
「好了好了,兄弟會好好處理這件事。」他笑著說。
大漢告辭出門,站在門外突然正色問:「高公於,你可知道你信口答允赴約的後果麼?」
他泰然含笑問:「兄台是否另有見教?」
「昨日鐵鷹爪曾經來過。」
「神機堡的人已經說過了、可惜在下未遇上他。」
「接著是鬼影子兄弟街中傳信。」
「在下接信即前往幕府山。」
「公於是不是太信任人了?」
高翔笑著說:「如不信任人,任何事也辦不了。」
「那太危險。」
「世間任何事都帶有三分危險。」
「公子不怕在下設圈套?」
「我信任你。」
「但敝友江南浪子似乎與公子勢不兩立、外界流傳著不少可怕的謠言。」
「白羽箭已經表示得夠明白了。」
「好,公子爺果然豪氣干雲、在下佩服。明日落星山候教.再見。」
送走了大漢,居天成憂心仲仲地問:「高兄,明天你決定前往赴約?」
「正是此意。」他堅定地答。
「萬一他們設下埋伏……」
「白天,即使他們設伏,我也不在乎。」
「不反對你獨自涉險,咱們必須去找大批人手一同前往。以免中了江南浪子的詭計。」
「哦!居兄認為江南浪子仍在人世麼?」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高翔呵呵一笑、說:「居兄,這麼說來,你對玉獅馮莊主的能力存疑了。想想看,玉獅朋友眾多、消息靈通,好不容易方將浪子迫死於祖堂山,而今天咱們卻說江南浪子仍在人間,去請他前相助,那該有多糟?算了吧,居兄不必小題大作,大驚小怪,等我摸清了對方的底細再說,免得鬧笑。目下那位仁兄並未承認江南浪子仍然健在,豈能胡亂猜疑神疑鬼?」
「兄弟仍然認為你我兩人前往太過冒險,人孤勢單,如果翻臉動手……」
「你不能去,你要照顧此地,等候咱們的朋友前來聯絡,我一人前往要方便些。」
高翔斷然地說。
午後不久,門外一陣亂,八名家將帶了十餘名從人,包圍了兵器店、來勢洶洶。
接著,有人傳呼:「陶大人駕到。」
高翔與居天成高坐店堂,冷然靜觀其變。
四名家將擁簇著相貌威猛的陶大人踏入店堂。陶大人身後另有兩個人,一主一僕,這兩人令高翔吃了一驚。他趕快離座,不理睬陶大人,向那位臉色不悅的紫袍人長揖為禮,他笑道:「老伯玉趾光臨,小侄深感榮幸,請內堂待茶。」來人是華小綠娘的父親華冠英,臉上已沒有雍容和藹的笑容,一片肅殺陰沉神色流露在外,不回禮,也不招呼。
陶大人冷冷一笑。問:「你就是高翔麼?」
「正是區區,陶大人有何指教?你們到底誰是陶大人?」高翔神色冷峻地問。
他當然認識陶大人,也知道陶大人的是陶蕙姑娘的父親,只是見對方神色不友好,因此也就不加理會,連客套的話也免了。
令他不解的是,華冠英今天納態度為何變了,變得高傲冷峻,與那天會唔時的神態判若兩人,是河緣故?
陶大人是武官出身,言談直率,哼了一聲說:「你是讀書知禮的人,對本官的說話豈敢如此猖狂?」
他心中冒火,冷笑道:「你是朝廷的官。在下曾是國子監的生員,算是地方名流縉紳,並非卑微庶民。不怕官,只怕管。陶大人並不是管轄高某的父母官,你敢如此不法擅闖民宅作威作福,在下就敢不尊敬你這位大人。陶大人帶了家將僕從,聲勢洶洶闖入高某的住宅,不知有何見教?」
陶大人一怔,沒料到高翔的態度如此強硬,鬼怕惡人蛇怕趕,大人反而凶不起來了、說:「你認識宏舉兄,知道他是誰麼?」
「華老伯是聚珍齋的東主。」他泰然地答。
華冠英字宏舉,因此陶大人稱他為宏舉兄。
陶大人冷冷一笑,說:「宏舉兄曾經在京師任京官,並非商人。」
「在下不問身份,只尊敬值得尊敬的人。請教,兩位光臨敝舍,有何貴幹?」
陶大人哼了一聲,沉下臉說:「聽說你結交莽匪徒,在此私設兵器店圖謀不軌,本官要來查問……」
高翔冷哼一聲,用手指著門外,厲聲道:「閣下,你給我出去。」
「什麼?你……」
「我不認識你,出動。」
「你好大的膽子……」
「閣下,你聽清了。高某是本份人,如果有人懷疑高某圖謀不軌,要想前來查問接索,他必須偕同穿了公服,帶有五城兵馬司的兵勇與拘捕火籤,方能前來奉命行事。你,不行,你如果不走,在下控告你糾從登門行兇搶劫。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我不信你敢無法無天。」
「反了!」陶大人變色叫。
高翔在兵器架上取下一柄擯鐵雙股獵叉,立下門戶,大吼道:「姓陶的,高某與你陶家無冤無仇,令嬡嬌縱乖民,不明是非,硬指在下害了她的師父真真仙姑,在下不屑與她計較。多方迴避且在吉山沼澤救了她與令郎,她卻恩將仇報,居然要大人出頭興風作浪。有其女必有其父、在下不與你饒舌。你只要說一聲不走在下便要趕你們走了。」
兩名家將大怒,同時拔刀大吼一聲,同時上撲。
叉影一閃,「錚錚」兩聲暴響,兩把腰刀皆被叉震斷。叉柄一撥。兩名家將大叫一聲、向兩側重重地饋倒。
叉影直閃,對正了陶大人的咽喉,高翔的吼聲震耳:「好,你打上門來,咱們到中山王府說理去。」
門外人聲鼎沸,喝聲震耳:「少爵爺駕到!」
先是四名家將湧入,然後是少年英俊的小王爺徐邦傑出現。
陶大人大驚、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小王爺的四家將已手快腳快,擒住了陶大人帶來的四名字將。
高翔收了叉,冷哼一聲退在一旁。
小王爺哼了一聲、冷笑道:「陶大人你是想登門搶劫麼?」
陶大人自然認識徐邦傑,雖早知道中山王府的小王爺公然支持高家,卻末料到來得如此突然,不由大驚失色,不知所措。
事實上小爵爺徐邦傑年末弱冠,並末襲爵,一個現任四品武官,用不著向小王爺低頭,無如自己私闖民宅違法在先,而且老實說,在南京,誰也惹不起中山王府,不由他不驚。
小王爺這句話沉重如山,委實令陶大人挺不起腰桿來,登時臉色發白。欠身惶恐地說:「三少爺言重了,下……下官……」
「陶大人,你自稱下官,豈不是失禮?」
「這……」
「陶大人,我陪你到都察院走走。你門外的家將家丁,我已經把他們全部加以逮捕了,要不要會同地方保正與五城兵馬司的公人一同備案?」
陶大人額上冒汗,幾乎站立不牢。
華冠英冷笑一聲說:「三少爺,不可欺人太甚。」
徐幫傑冷然注視著他,冷冷地問:「你是誰?」
「在下華冠英。」
徐邦傑點點頭說:「哦!原來是聚珍齋的東主,聞名久矣!可惜緣鏗一面,我徐家從不與南京的珠寶商人打交道,所以從未謀面,聽說華東主曾經做過一任京官,不知是真是假?」
「華某不願提過去的事。」
「你不提,我會查,三天後,南京戶部呈送京師戶部的公文便可發出,我保證你獲得削籍服刑的公平處分。不過,也許不用那麼麻煩,到了公堂之上、你不提過去便沒有減刑的機會,不怕你不提的。」
「哼!華某並未犯法。」
「你與陶大人……」
「在下請陶大人前來向高翔索人,並末犯法。」
「哼!當場人贓並獲,你恐怕……」
「高翔誘拐華某的女兒,華某上門索人,我不信這會是犯法……」
高翔大驚,急道:「華老伯,你說話怎麼如此無賴?」
華冠英怒叫道:「小畜生,小女小綠昨晚平白失蹤……」
「什麼?令嬡……」
「老夫禁止她與你這種痞棍亡命往來,昨晚人便失蹤,必定是你將她誘拐私逃,藏在此地是何居心?」
高翔大感震驚,抽口涼氣說:「小可第一次赴府拜會,老伯怎麼就想到小可誘拐令援這件事去了?」
「哼!你滿口仁義,心存詭詐……」
「老伯,希望你冷靜些。小可從尊府返城後……」
「再冷靜些,恐怕老夫的聚珍齋也落在你手中了。」
「老伯是不是太武斷了些?」
「老夫唯你是問。」
徐邦傑冷笑一聲,厲聲道:「世間竟然有這種不講理的人高大哥、你不必與他浪費口舌了,交給小弟辦理。」
「邦傑弟……」他焦恐地叫。
「小弟擅自作主,其一,首失讓他們搜查,如果搜不出人,兩罪俱發。其次,小弟先將他們解送五城兵馬司。現行犯人得而捕治,徐勇。」
「卑職在。」一名家將欠身恭敬地答。
「去喚坊長前來。」
「是,遵命。」
事情鬧大了,陶大人嚇得冷汗徹體。
華冠英眼中凶光一閃而沒,顯然怒極。
高翔更是焦急,惶然叫:「邦傑弟,使不得。」
「怎麼回事?」徐邦傑問。
「愚兄與華家總算有三分交情,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這件事尚請不必追究。」
「這……」
「讓他們搜,愚兄行事於心無愧;」
徐邦傑哼了一聲,說:「奸,一切全憑大哥處理。但搜不到人,他們必須具結,不然免談。」
華冠英乘機下台,說:「在下不搜了,日後再說。」
高翔欠身道:「華老伯,令嬡失蹤,也許與隱山小築及西山莊的事有關,小侄打算至尊府踏查……」
「你如果踏進我綠園半步,老夫打斷的狗腿。」華冠英冷冰冰地說,大踏步向外走。
徐邦傑冷笑一聲道:「姓華的,你記住.在下立即著手查你的底,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你查吧,華某不會有把柄落在你們手中的。」華冠英恨恨地說完,向門外走。
陶大人也想舉步,剛邁出左腿,答邦傑叱道:「站住!陶大人,你還不能走。」
「三少爺……」陶大人臉色蒼白地叫。
華冠英轉身向高翔陰森森地問:「小畜生!你要留下陶大人何不將老夫也一併留下算了?」
高翔只好用目光向徐幫傑救助,徐邦傑舉手一揮說:「沖高大哥的面,今天不與你們計較。都給我走,下次可沒有這般便宜了。」
送走了華冠英與陶大人、高翔誠懇地向徐邦傑道謝。將與華小綠姑娘結交的經過說了,擔上了無窮心事。他不知綠園曾發生了什麼事,弄不清華冠英何以對他如此反感?
最令他不安的是,小綠姑娘是因自己出走呢,抑或是被人所擄走?
據他所知,華姑娘藝業超人,被人擄走的可能性不大。華冠英是縹緲魔僧的門人,必定是藝臻化境的高手,誰敢前往送死?
姑娘曾表示要出外遊歷,那麼,出走的可能性甚大,萬一姑娘前來找他,而被華、陶兩家的人看到,那……大概又要和慈姥山血案一般,百口莫辯了。
再進一步想,他感到悚然而驚,如果縹緲魔僧一找上門,後果不堪設想。
徐邦傑不知道武林中事,他並不知高翔所面對的困難,他告訴高翔,兵器店附近,已派了高手守望,任何人想到此地惹事生非,必將引起軒然大波。他已向乃兄私底下說出龍江關盜寶案的經過,案已結但贓物尚未追出,此事可大可小,已獲乃兄的全力支持。
如果賊人的餘黨鬧事,應天府附近的江湖人,恐怕誰也休想平靜無事。目下已由五城兵馬司下令府、縣的高手公人,著手調查各地的江湖人動靜,眼線遍佈,大逮捕隨時可以進行。南京是南都重地,絕不許這些不肖痞棍擾亂治安,徐邦傑並且透露,不出三天,龍江左衛將大舉巡邏大江兩岸,鷹揚衛將與調京師而最近回南京公幹的龍驤、豹韜兩衛四十餘名高手,會同南京守備的勇士,舉行一次規模空前龐大的大搜捕行動,絕不許可那些不肖之徒,再有像西風山莊、隱山小築等等坑人的秘窟。這三衛的勇士,早年都是專與江湖人物打交道的名手,每個人都是藝臻化境,具有奇技異能的怪傑,有這些人出面,江湖魑魅魍魎,除了望風而逃之外別無他途。
高翔卻因此而深感棘手,這一來,豈不是把那些江湖痞棍全嚇跑了?風聲一緊,惡賊們遠走高飛暫避風頭,要找線索便萬分困難了。
他力勸徐邦傑轉告大公子,暫且按兵不動,以免打草驚蛇,爾後緝兇不易了。
送走了小王爺徐邦傑、他替小綠姑娘擔上了無限心事,心潮起伏,感到煩躁不安。
他不否認他對小綠的感情,但卻不願因此而破壞華家的家庭安靜。
他希望能遇上小綠,勸小綠回家。但等了一天,始終不見小綠前來會面。
入暮時分,他開始坐立不安了。
三更天,他朦朧睡去。
一個黑影鬼魅似的接近了後院,無聲無息地飄落院中,掩近了後房。
後房共有左右兩間內室,高翔左右,居天成在右,偌大一間店面,只有他兩人招呼。
黑影身材嬌小,穿了夜行衣,一看便知是個女人。她先打量四周的形勢,略一遲疑,便直趨左面的內室窗口,伸手輕推窗門窗門上了閘,紋絲不動。
房門也是上了閂的,這種有銜口的門。不可能撬開門閂進入,除非另開孔穴,或者將兩扇門全都卸下來。
沒有進入的路,她不再進房,突然指在窗上輕叩三下、然後附耳貼在窗戶傾聽裡面的動靜。
高翔並未睡熟,不平常的奇異聲浪,令他悚然而醒,立即悄然下床,無聲無息地穿著靴、帶上了應用物件突然拉開了窗閂。
窗門倏開,嬌小的黑影已先一剎那躍至院中,一鶴沖天扶搖凌空而起,登上了瓦面。
他先不敢出聲呼叫,因為已看出是女人的身影,恐怕驚醒了街坊,這時他不希望小綠在店附近出現,以免貽人口實,諸多不便。
他跟蹤上了瓦面,黑影已遠出六七丈外去了,身法奇急絕倫,飛簷走壁像是一縷輕煙般輕靈快捷。
「好啊!咱們又來比一比輕功。」他心中暗笑說。
他與小綠第一次正式見面是在牛頭山,兩人曾經交手較技,姑娘藝業雖高,仍然棋差一著。他認為姑娘今晚又重施故技,因此放腿便追,用上了輕功絕學,窮追不捨。
追了百十間屋面,他開始心驚了,居然未能拉近,對方的輕功造詣並不輸於他哩!
到了另一條街的屋面,他心中一定,叫道:「小綠留步。」
黑影在瓦脊上止步旋身,訝然問:「咦!高哥兒,綠丫頭真不在你店中?」
他趕忙走近行禮,苦笑道:「華伯母,小侄白天裡……」
黑影原來是華夫人,接口道:「白天的事老身知道了。聽你的口氣,小女的確不在你的店中。」
「伯母,小侄怎敢隱瞞?請問伯母,這到底……」
「小女已負氣離家出走了。」
「老天……她……」
「高哥兒,小女涉世末深,平時深居簡出,並無知交好友,也許她會來找你的。」
「伯母,如果她來,小侄負責規勸她回家。」
「那麼,謝謝你了。」
「小侄理該如此。」
「老身倚閭以望,盼哥兒好好勸她。」
「小侄必當盡力,請伯母放心。」
「謝謝、老身告辭。」
「伯母請便,小侄不送了。」
送走了華夫人,他長吁一口氣,心事重重地住回走,悶悶不樂。日來多事,偏偏在這緊要關頭節外生枝,豈不令人焦急?
接近後院,突聽到下面院子裡有人聲,心中一懍,站在屋頂向下瞧。星月無光,院子裡黑沉沉,只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
他聽到居天成的語音說:「就寢時他確在房中,在下確是不知他到何處去了,無可奉告。」
「不說,你得死。」是個蒼老但中氣充沛的人說話,語氣甚厲。
「在下不……不……」
「哼!你既然不想活……」
「且慢動手!也許他到中山王府去了。」
「到中山王府?」
「是的,他與小王爺徐邦傑交情深厚,兄弟相稱。」
瓦面上的高翔突然長身而起叫道:「居兄,不可信口胡說。誰要找我高翔?請問有何見教……」
話未完,黑影沖天而起,但見人影一閃、便已登上屋面、一聲叱喝,迎面撲來,可怕的刺耳暗勁突然及體。
他早懷戒心,向左一閃,右掌一拂,借力引力自衛。但覺勁氣的餘波掠過身側,手掌一麻、不由大吃一驚,暗叫好險!這一掌如不是用上了引力術,不死也是斷臂,對方的奇異掌力委實駭人聽聞。
「喀勒……」腳下瓦片碎裂,承受了一些壓力,他已感到大事不妙,對手太高明了,利害。
他飄退丈外,只感到毛骨送然,脫口叫:「縹緲魔僧!」
魔僧一掌無為,腳下一慢,冷笑道:「難怪你敢胡作非為,原來確具有真才實學。
哼!再接老衲一掌。」
他繞走避開正面急叫道:「大師請息怒,請聽晚輩解釋。」
「呸!你還敢解釋?打打!」
叫吼聲中,連攻三掌,每一掌的是似要裂肌刺骨並不猛烈,但足以震碎巨型碑石。
高翔雖早懷戒心,但閃避仍嫌慢了些,第三掌的掌勁未能避開,因為身後已是屋簷,腳下失閃露出空門,掌勁一瀉而入,糟了!
「砰」一聲響,他只感到喉間發甜,一聲驚叫,掉下去了。
魔僧冷笑一聲,向下跳追蹤而至。意欲擒人迫供。
豈知高翔已有所準備,早有打算,魔僧剛向下跳,他便飛躍而上,登上了瓦面,不管東南西北。如飛而逃。
縹緲魔僧先後攻了四掌,依然勞而無功,大感意外,躍上瓦面狂追不捨。
起步晚了些,追了兩條街,從相距六七丈,拉近至三丈左右了,論輕功,高翔仍差一兩分,老和尚不愧稱縹緲二字,名不虛傳。
高翔挨了一記九絕掌,雖則早懷戒心、仍然感到吃不消,氣血翻騰眼前發暈,因此未能完全發揮輕功絕學的至高境界。
但他心中極感忿懣,這老禿驢未免欺人太甚了。一氣之下,他要找地方與老禿驢放手一拼,試試青城逸士所傳的絕學。能否對付得了老魔僧。
本來他擺脫魔僧應該毫無困難,只消往民宅中一鑽,老魔僧便只有光瞪眼的份,任何時候皆可脫身。但他心中激憤,要與老魔僧較量較量。
他開始與老魔僧捉迷藏,就在這些起伏不定、樓房高低不平相差甚巨的街道上,上上下下左繞右折,展開所學奮勇飛竄,採取游竄躲閃術大膽周旋。
這一來,魔僧便佔不了便宜了,好幾次幾乎將人追上,被激怒得發瘋了。
人是不能不服老的,年屆百齡的縹緲魔僧,怎能與二十歲的高翔長期追逐?兩刻時辰過去了,老魔僧終於真功不繼力不從心,腳下漸慢,身法不再迅捷,而呈氣喘遲滯的現象。
高翔心中漸定,猜想時機將至,便脫離街道、向北急掠。
縹緲魔僧怎肯罷休?急起狂追。
這次,高翔的速度不在魔僧之下,甚且過之。他信心倍增,腳下一緊,遠出里外,飄下一座綠樹環繞的廣場。
這是一座寺廟前的廣場,三更過後鬼影俱無。
奔入廣場他止步回身叫道:「縹緲魔僧,你講不講理……」
縹緲魔僧到了,一聲冷叱,伸手便抓。但見爪影如虛似幻,似乎有百十隻手爪從四面八方抓來,難辨虛實.難測來處,黑夜中更是望之心驚。
他仍然有點心怯,連換四次方位,方擺脫一爪急襲,遠距丈外叫道:「老魔僧.你的十二擒龍手如此而已。」
他要激怒對方,以便令對方自暴弱點。縹緲魔僧偌大年紀,仍然性情暴燥,果然上當,一聲怒吼,變爪為掌連拍三掌之多。
高翔施展出青城逸土所授的絕學,左吸右引,有如山音漫山飄動,身形詭異地旋動,像是在旋風中舞動的飛絮,最後他身形斜飄,接了最後一掌。
「砰」一聲大震,兩人的勁道相合,匯成更兇猛的一股勁流向側湧出,擊中了八尺外一株海碗大的巨樹。
樹幹如被巨靈之斧所劈,齊腰而折,撲簌簌倒下了。
這瞬間,高翔身形急轉,「噗」一聲悶響,鍥入、欺進、出腿、中的,得重地掃在魔僧的右胯上。
縹緲魔僧身軀移動、馬步虛浮,大喝一聲,反手便扣他尚未收回的腿。
他向下躺倒,奮身急滾。
這魔僧一怔,一抓落空,火速跟上,出手便抓。
他剛站起,左手反切魔僧的脈門,右手反拂對方的丹田要害,快逾電光石火。
「噗!」他拂中了魔僧的丹田。
「嗤!」魔僧撕下了他的左袖椿。
「啪!」魔僧的左掌拍中他的右肩。
人影疾分,雙方同向後退。
「砰噗!」他摔倒在地,右肩如中萬斤巨錘所撞擊,只感到在半身一麻,氣血翻騰,奇痛直迫內腑。
縹緲魔僧退了三步,「咦」一聲驚叫。
他挺身坐起,吃力地叫:「我要站起來。」
他吃力地站起來了,魔僧也邁步迫近了,冷笑著說:「小淫賊,普天之下,先後挨了老衲三掌而站起來的人、未曾有得。老衲如不殺你,今後天下間將有沒有能制你的人了。」
他一步步後退,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恩將仇報的老妖魔……」
魔僧的掌徐吐,當胸拍到,沉聲叫:「你這至死不悔的孽障……」
驀地左方怪笑入耳,三道劍虹排空而至,急襲魔僧的左側。
同一時間,三名高大的黑影也從右首的樹影下衝出,吼聲似雷:「龍驤勇士在此。」
同一時間,「砰」一聲響,高翔挨了一掌,身軀飛擲丈外,摔倒在地寂然不動了。
魔憎左右受到夾擊,一聲怒吼,左右手大袖抖出,招出「狂鷹振冀。」
三支劍同時折斷,劍的主人是三個嬌小的人,同時被袖風震得倒退兩丈外。
但右首的三個高大黑影,卻佔了上風,三掌同揮,罡風及體風聲似殷雷。
「砰啪……」魔僧的大袖碎裂如粉,側衝丈外。
三黑影也各退三步,衣袂飄飄。
「天雷掌!京師三雄。」魔僧駭然叫,人化輕煙如飛而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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