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秋霞知道老道已經動怒,銀牙一咬只好服從。
「你是唯一與欽犯多次接觸的人,有你參與,可以及早認出欽犯,所以貧道想借重你協助。」
天罡真人語氣不再凌厲:「要不是建初寺範圍太大,貧道人手不足,貧道還不想要你協助呢!快準備動身.「好吧!弟子這就集合人手。」
貝秋霞無可奈何他說。
建初寺目下其實規模並不大,佔地僅比這座大宅大些而已。
這座佛門在江南最初建造的佛教道場,自從其他寺院陸續修建之後,已成為小寺院啦!後來修建的佛寺,一座比一座雄偉。
南朝四百八十寺(其實有七百多座),最大的同泰寺(本朝重建取名雞鳴寺),建初介乎中下之間,目下在內苦修的僧侶,還不到四十名。
以天罡真人的五十餘名高手,搜寺該無困難,實在不必逼貝秋霞的人協助,老道只是有意突顯自己的權威而已。
「該準備了。」
霍然長身而起,拉起傅玉瑩:「把劍繫妥,將有一場激烈大搏殺。」
姑娘的劍已經丟掉了,她現在的劍是霍然的。
霍然白天便準備了一根廢登腳,兩尺餘長四四方方,這玩意十分堅硬,有稜有角,運內力揮舞;打破人的頭,比打破雞蛋更容易。
「人都撤走啦?」
姑娘一面整理劍與百寶囊,一面低聲問:「人走了,還有激烈的大搏殺?」
「你要對付貝秋霞?」
得看她是否機靈了,或者幸運之神眷顧她.「你的意思……」
「人撤走了,但仍在大宅內,必定商量搜另一處可疑的地方,改變計劃豈能倉卒?
因此我知道他們還沒動身。這些混蛋既然來找我,我當然也有權找他們,必須殺得他們聞名喪膽,望影心驚,爾後他們才不敢放心大膽打我們的主意,多除去一個,就少一分威脅。」
「他們來了些什麼人?」
『不知道,反正都是些活佛神仙級的雜碎,江賊的走狗大多,我根本不認識幾個人,走。」
出了雨道,仍可嗅到今人昏眩的煙霧味。
兩人不走屋頂,穿廳越捨直奔前進院。
大院子裡燈火通明,幾個重要人員正在分派人手。
貝秋霞還在廳內,等候她的人前來集合,四十餘名教中子弟,已歪!了四分之三,每個人都在J、心翼翼地整理兵刃和法器。
天罡真人沉著稼健,詳細地分配任務。兩個喇嘛一個和尚,以及三名高年老道,都十分合作聽任他安爿民「大定慧活佛道長,請從寺門搜進。」
天罡真人向那位裝束怪異的大喇嘛客氣他說:「有六位施主同行,人手稍嫌不足……」
「佛爺拒絕從寺門搜進。」
大定慧用濃重的京腔官話抗議:「霍孽障不是莽夫或懶鬼,不會躲在大殿或者從寺門突圍,佛爺豈不白忙一場?佛爺要從寺後搜進,派給佛爺多少,佛爺並不介意。兒「霍小狗膽大包天,貧道算定他一定會從寺門突圍,所以請道友負責,只有道友才能堵得住他。」
「混蛋!誰堵得住我太爺霍然?
西廂的屋頂,突鱗傳來宏鍾似的震耳沉喝:、憑你們這幾十土雞瓦狗,膽敢找大爺送死,我算是服了你們這些送命好漢,也非常可憐你們……」
用的嗓音也是京腔官話,學大定慧佛的腔調維妙維肖,如不留心)很可能認為是同一個人說話,上下相隔不少於+步,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說話?要不就誤認說話的人會分身法。
大定慧佛氣得肚子冒煙,不等霍然說完,人化流光,三兩閃便到了屋下,左手人骨笛右手轉輪藏,兩面一分一振,狂鷹展翼衝霄而起,向瓦面躍升。
爬伏在瓦溝中的傅玉瑩,雙手連揚同時挺身而起.「砰砰」兩聲悶響,綠焰飛濺,臭味四逸,兩枚青磷毒火彈,在大定慧佛身上開花爆烈。
「哎……啊……
大定慧佛狂嚎,腳向下落踏中格口,渾身綠火閃爍,青煙瀰漫,像一隻大綠火球,踏毀簷瓦,手舞足蹈向下栽。
大定慧佛穿得大紅大綠一身零碎,沾上了毒火真夠瞧的。
任何蓋世禪功,也抗拒不了有如液體的青磷毒火焚身,跳在水池裡也撲滅不了這種毒火,一離水毒火重新自燃,不燒盡絕不會自行熄滅。
這種歹毒玩意,江湖朋友用來縱火,玄門方士更使用得出神入化。
會妖術的人似乎運用得更高明些,妖術絕對少不了毒青磷助威,妙用無窮。
對付妖術,這玩意更是破妖術的絕活,以毒攻毒,看誰使用的技術高明。
中山王府慘烈的搏殺故事重演,霍然與傅玉瑩像一雙雌雄猛虎撲入羊群,跳下屋便轟雷掣電似的衝入人叢,劍劈棍飛衝出一條血路,宛若風掃殘雲,如湯潑雪。
天罡真人號稱活神仙,手j抖就是一記掌心雷,雷火直噴兩丈外,右手也隨後一揚,青虹破空而飛。
擊倒八名高手,衝向大罡真人的霍然,在雷火及體的前一剎那消失,似乎在同一瞬間出現在右側,恰好被天罡真的青虹截住。
「什麼東西!」
他左手一抄,青虹人手,是一把小飛劍爆出火星,小劍在他掌中扭動有如活物。
「還給你!」
他左手一抖,小飛劍向天罡真人方位激射,這種尖重尾輕的小飛劍,發射後不會翻騰,以直線飛行,速度夠便幻化為青虹。
風雷聲殷殷,勁道比天罡真人所發的強一倍,速度也強一倍,青虹已隱約難辨。
聰明人永遠比笨的人幸運,天罡真人就比同伴們聰明。
號稱第一活佛的大定慧佛)渾身著火的慘狀,老道已經心虛,掌心雷擊中虛影,飛劍反而回頭攻擊,更是心膽俱寒,身形一閃,像是平空隱沒了。
兩個領隊人一死一逃,三十餘名高手,在剎那間倒下了一半,即使群龍有首,也無人敢上前拚命了。
僅逃走的四五個人,天罡真人是逃得最快的一個。
長嘯聲中,兩人無畏地衝入燈火通明的大廳。
鬼影俱無,貝秋霞的人都從後面走了個精光大吉,沒有任何人參與大院的慘烈搏殺。
貝秋霞比天罡真人更聰明,她的四十餘位教中門人弟子,一個也沒折損,甚至沒有人出廳。
她對霍然的嗓音十分熟悉敏感,霍然在遠處屋頂嘲弄大定慧佛,她一聽嗓音便知道是霍然,雖然霍然模仿大定慧佛的口音維妙維腎一聽便知道不妙了。
她不但阻止門人子弟外出,而且斷然下令逃生。
師父已經死了,幾個教中主要執事也兵解歸天,不能再有任何損失了,她必須保持玄靈教的元氣,保一個算一個,出去鐵定會全軍覆沒的。
這幾十個人,哪能與昨晚中山王府的陣勢比?中山王府屍橫遍地,她可不想也在劍下濺血,一念正確,保全了所有的門人子弟。
「再去中山王府找皇帝。」
傅姑娘興奮地向霍然嬌叫。已找不到人廝殺了。
她發現與霍然並肩搏殺,膽氣與攻擊的技巧,突然進步得連她自己也感到納悶,也極為興奮鼓舞。
出劍得心應手,對手封招攻招的技巧與勁道,彷彿她已經預先知道了,攻擊與反擊皆如獲神助,予取予求所向披靡,膽氣一壯,她油然興起再闖中山王府的念頭。
黑夜中可以來去自如,官兵只能在街巷佈陣攔截,他們不需走街巷,街巷窄小,在屋上往來自如,如龍在海,如虎歸山,何所懼哉?
「好,走。」
霍然拾了一把劍繫在背上:「讓那個狗皇帝明白,他並不真的是天老爺的兒子,他不能拿天下的百姓當成芻狗,會有人向他反抗討債的。」
他倆並不知道,正德皇帝已經倉皇返回宮城躲起來了。
那一班佞臣弄臣,也進了皇城躲進各衙門避禍逃災,中山王府連御林禁軍也沒留下。
中山王府徐家的子孫,歷代世襲鎮守南京,襲爵的直系爵主是魏國公,是公而不是王,但南京的人,通常仍然稱之為王爺。
爵位五等:公、侯、伯。子、男。
王,超然於五爵之外,可不是容易得來的,列於皇親國戚之列。
事實上徐家的女兒,為後為妃並不少.漢朝,非劉不王;不是皇家劉家的人)不許封王:
文官例不封公侯;只有開闢疆土軍功彪柄的人才能封公侯,文官的最高爵位只能封伯。
徐達是死後贈封的王,本爵世襲仍是公,但他世守南京,祖上有王爵,因此可以擁有編制內的家將、材官,以及額內的校尉。
國賊江彬也養有家將,但卻是私養的違禁爪牙。
南京守備當然有權調動兵馬,全府燈火通明,家將家丁嚴密守備各處樓閣廳院,兵馬則成隊列陣在各處守衛,刀出鞘弓上弦,嚴陣以待。
可是,所有的人皆緊守崗位,無意出擊攔截,除非入侵的人衝陣,任由入侵的人自由去來。
霍然和傅玉瑩無畏地深入王府中心,在昨晚皇帝現身的大樓前,先是仰天舉劍、長嘯,然後叫囂要皇帝出來打交道,狂妄已極,目無人君大逆不道。
扼守大樓的只有一列家將,不理會他的囂張咆哮,甚至有人發出嘲笑聲,要他倆到宮城去找皇帝,皇帝已經不在此地,不必浪費工夫。
兩人不能再鬧了,皇帝不在,家將兵丁不理會他們。
在南京,中山王府受到普通性的尊敬,歷代公爺雖然有些不如人意,但南京人仍然尊敬徐家的人。如果他倆大開殺戒,肯定會受到南京人的唾罵,有皇帝在內是例外,昨晚的襲擊就獲得南京人士的喝采。
太爺霍然的聲譽威望,以奇速向江湖流傳,成了眾所注目的英雄人物,轟動天下的風雲欽犯。
兩人乖乖離去、大搖大擺撤走,居然在王府門外向列陣的官兵,公然追問國賊江彬的住處,聲稱要取江賊的項上人」。
官兵們當然不理會他們,一問三不知。
他倆並不知道,同一期間,飛天猴一群人挑了龍江關秘探的巢穴,毀了蒼龍丹士的住處,而這件大案,官方與江湖朋友皆認為是太爺霍然的傑作。
全城大亂三天,三天後解禁,市面恢復;日觀,謠言耳語滿天飛。
街上仍然不時看到巡邏的官兵,一府兩縣的治安人員,一個個焦頭爛額。
搜捕欽犯的工作加緊進行,賞格到達天價:紋銀一萬兩。
一萬兩銀子,目下在江南,可以買將近兩千畝肥田,足以成為富甲一方的大財主。
沒有人理會這一萬兩銀子,誰敢招惹把南京鬧得天翻地覆的太爺霍然?
太爺霍然是何許人也?
沒有人知道他是高是矮,反正能向皇帝的御林禁軍挑戰,殺得中山王府屍橫遍地的人,必定頭如笆斗眼似銅鈴有如鬼王,刀槍不入可力敵萬人的蓋世霸王,誰敢不要命賺取這一萬兩銀子?
皇帝不曾返駕,表示不會在暴力威脅下逃跑∼數十萬官兵,仍在躁晴江西;要將數十萬兵馬撤回,豈是一月兩月所能辦到的事?所以還得在南京逗留,兵馬暗中慢慢從南京撤。
知道底細的人也不少,飛天猴是劇盜,幽冥玄女是黑道名女人,分水神犀是水賊,他們的朋友,當然也是橫行天下的亡命,必須與各門各路的牛鬼蛇神接觸,消息才能靈通。
因此,有關太爺霍然的事跡,皆由這些人用誇大性的口吻傳出。」把他當成同道,甚至稱之為自己人。
自從十年前白衣軍敗沒,江湖上爆發出由國賊江彬主導,利用白道群雄迫害勾魂白無常事故,引發江湖大風暴,白道與俠義道人士,成為眾矢之的,數年來一頤不振,黑白道尋仇報復有如焚天烈火,武林精英損失慘重。
之後)白道與俠義道群雄,相戒避免在江湖走動,在家韜光養晦,即使仍然在外行走,也避免多管閒事。
這次霍然在南京示威,公然承認前來搶劫皇家搜刮得來的珍寶,更由飛天猴一些有心人,有意無意地打出他的旗號壯聲威,太爺霍然無形中赫然成為黑道的巨豪,一夕之間名震江湖。
白道與俠義道人士,本來這幾年就一躡不振,在太湖就不敢管霍然的事,之後更不敢接近南京。
因此南京事實上已是黑道龍蛇的天下,國賊江彬再也找不到俠義道人士替他賣命了。
一府兩縣(上元、江寧)的治安人員,根本就無法獲得黑道人士的合作,拒絕供給有關大爺霍然的消息,也就無法掌握霍然的動向。
最後總算是南鎮撫司的人有辦法,與某些江湖人士取得聯繫,他們的秘探無孔不入,而且掌握有生死大權,比一府兩縣的冶安人員消息靈通,權勢也比治安人員大上一萬倍,活動的經費也多千萬倍。
南鎮撫司的主子是國賊江彬。
江賊是現任的錦衣衛指揮使。
話傳出了,眼線的人手增加了一倍。
傳出的活很簡單:貝秋霞姑娘希望與太爺霍然面談。
貝秋霞不是南鎮撫司的人,她目前的身份,是南鎮撫司的貴賓,也是南鎮撫司委託的全權代表,希望與太爺霍然會旺緝拿大爺霍然的賞格,是國賊江彬以五城兵馬司的名義出面懸賞的,與南鎮撫司無關。
城西有一串小山。北面從幕府山向南延伸,依次是盧龍山、四望山、石頭山、清涼山、山雖小,但仍然是山而不稱岡。
四望山在定淮門外,西面臨江。
往北兩里餘是捐江門,往南是清涼門。
城牆往南向上升,沿山脊建築,上面建有兵壘與烽火瞭望台。
京師北遷,衛軍北移,兵壘與烽火台已廢,但經常有官兵巡城。
正德皇帝光臨南京;巡城的官兵增加丫三倍;禁止民眾登臨。
其實這一帶城門城牆,城內城外,當時市街稀少。居民不多,僅春季有大量游春客前來游春,平時罕見人跡,算是南京最荒僻的處所。
清涼山巔最著名、最宏麗的翠微亭,清涼門內的清涼台,平時也很少有遊客登臨。
北面的揭江門儀風門,以及南面的水西門(三山門)聚寶門,卻是最繁榮最擁擠的精華區。
「有山的地方繁榮不起來,交通不便,市街難建,雖則山小得可憐,但仍然是山,注定了不適宜民居;也就無形中成了隱龍伏蛇的地方,蛇鼠藏身的好所在。
上元縣的巡捕們,偶或在這一帶山林小屋走走:即使碰上幾個避風頭的歹徒惡棍,也開隻眼閉只眼心照不宣。
昨晚午夜時分,四望山便有人蛇行鴛伏接近,兩三個人為一組,陸陸續續隱沒在山林中,每個人都帶了乾糧水葫蘆,刀劍皆用布捲住。
在山下的小徑附近,各組兩面一分,各走各路,消失在山林深處。
山中各處建有一些小屋,一些居民種了些雜糧度日,有些是官府僱用看守山林的人。
所有的小山,嚴禁伐樹采薪,保持山林的完整,因此草木蔥籠鬱鬱蒼蒼,三五百個人躲藏在內、絕難發現形影。
山西北通向掐江門的小徑旁,有一座看山人的小屋,幾個男女在用早膳,=大早進食有酒有菜。
這裡看不到城內的風景,遠眺捐江門碼頭人影如蟻。
江上帆影片片,江水在朝陽下,閃爍著戮郝波光。
夏汛雖然已過,但時屆漲潮,一陣陣潮頭向上游洶湧,勢如千軍萬馬船奔騰,極為壯觀。
在座的五男三女,其中一女是貝秋霞,這次穿得樸素,青衣布裙像個普通民婦,不施鉛華,依然明眸皓齒保持貴婦的風華,不因荊欽布裙而掩去顏色。
滿臉虯鬚的鬧江龍呂大江,坐在最下首,可知這位黑道大豪,在八人中地位最低。
上首那位國字臉膛,相貌威嚴的壯年人,也穿了兩截平民簡單服裝,也掩不住驟悍威猛的氣質。
他們一面進食,一面商討一些細節,時間充裕,他們並不急於進食。
「呂大江,你的人真有把握對付他?」國字臉膛壯年人,用不信任的口吻問,「你那些烏合之眾,能比得上中山王府上千鐵衛與各門各道的高手名宿?」
刊、提督,情勢不同。」鬧江龍汕訕他說,「我那些烏合之眾,在可以縱橫的地方佈陣拚命,每一個人都是可以獨當一面,敢殺敢拚的江湖之雄。你們不同,在中山王府有如在家斗虎諸多顧忌。
最重要的是,你們必須保護皇駕第一,施展不開,只能死守挨打。再就是黑夜中他動你們靜,所以任他縱橫無可奈何。現在不同,大白天無所遁形,我的人布暗嚴陣以待,有如天羅地網,策應你們的主力攻擊,他將寸步難行。」
「希望你們能發揮全力,在這裡能捉住他。」小提督不再諷刺,「我的人可說精英盡出,諒他今天插翅難飛。如果他真的神勇,為何只敢夜間鬧事?所以我的人信心十足,必誅此撩。」
「如果能在這裡把他斃了,小提督可否向令尊建議,不要將我派往太湖,協助宋大人搜尋笑魔君父女?」
鬧江龍乘機提出要求。
這位小提督,正是江彬的長子江勳。
江賊有五個兒子:勳,傑、鰲、熙、然。
勳、傑、鰲目下都是錦衣衛指揮。
江賊趕走了提督東廠的張銳,排掉了總督錦衣衛的錢寧,接管了東廠和錦衣衛,把三個兒子都安插在錦衣衛大權獨攬。
而且,他也是提督十二團營。
江賊目下的頭銜,是威武副大將軍,職稱是提督贊書機密軍務。因此,他不喜歡別人稱他為副大將軍,喜歡稱他為提督。
在揚州唆使皇帝,遍刷杭州的處女與寡婦,就是以提督府的名義,向揚州知府發佈命令的,他在揚州開設提督府,樹立軍門代頒聖旨。
江勳掌理北鎮撫司,北鎮撫司是除皇帝之外,最高權力的衙門,特務秘探人數上千之多。
鬧江龍是南鎮撫司聘請的眼線細作,北鎮撫司並不能直接指揮他。
但江彬提督東廠和錦衣衛,正是南鎮撫司的頂頭上司,所以鬧江龍請江勳,向江彬請求免派至太湖接受宋大人指揮。
『不行,江小提督斷然拒絕:「笑魔君父女,在太湖地區活動。你知道笑魔君父女,從出山虎那群淮泅強盜手中,奪獲從快馬船搶得的珍寶美女,必須替我追回。刀;些珍寶和十名美女,都是家父精杉)細選,準備帶回京師,安置在豹房供皇上享樂的,一定要追回來,知道嗎?」
「小提督明鑒。」
鬧江龍苦著臉申訴:「貝仙姑所料不差,姓霍的在太湖,與笑魔君父女走在一起,姓霍的鬧到南京來,笑魔君父女很可能已經潛來南京,到太湖叼)能找到他」太湖不是我的地盤,我也施展不開……」
「胡說!」江小提督不悅他說,「你是不是怕笑魔君父女?
我知道你在揚州,被他父女盯住擺脫不了,要不是恰好有一群俠義道名宿介入,把笑魔君父女嚇跑,你可能栽在他父女手中,所以你心中害怕。」
「笑魔君父女算什麼東西?在山東我就殺得他和唯我神君喪膽而逃。」鬧江龍爆發似的抗議:「我是栽在姓霍的混蛋手中的,刁。時我身邊沒有幾個人,姓霉的身邊還有空空縹緲幾個女亡命,不得不暫且迴避他。這次,我要他的命,」果笑魔君父女潛來南京、我正好找他父女追索珍寶美女,把我派往太湖,你們將得不償失。
「小提督,鬧江龍的話頗有道隊」貝秋霞替鬧江龍爭取留下的機會,也替自己爭取,『泅卅水怪有線索追查霍然在大湖的行蹤,實在沒有多少價值,因為霍然已經在這裡,犯得著追查他過去的行蹤嗎?」
「你的意思……」
江小提督粗盾攢在一起。
「泅州水怪靠不住。」
貝秋霞冷冷一笑:「我從霍然口中,知道水怪也是德州劫船賊之一,這消息是我提供給宋大人的,那時宋大人不肯相信。這惡賊轉呵向你訂:投效,我一直就懷疑他是前來臥底的。
我冷眼旁觀,進一步瞭解他,發現他工於心計,狡猾機警,幾乎所有曾經指揮過他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豈不奇怪?這就是曾經指揮過他的人,過於信任他的結果。
他在太湖活動的能力有限,手面並不廣,糾集了幾個二流貨色,遊說太湖三蚊,結果所有的人都遭了殃,這種人能靠得住,夕「貝仙姑,你不想重返太湖,所以也希望鬧江龍不要前往,替自己留後路,是嗎?」江小提督將矛頭指向貝秋霞,但語氣倒還溫和,「今天的事如果順利完成,我再決定你的去留.「也好。」貝秋霞不再申訴。
「貝仙姑,你估計姓霍的悍匪會來應約嗎?」江小提督轉移話題。
「這……」貝秋霞遲疑地無法肯定回答。
「你和他接觸最頻繁,應該瞭解他的為人,你的御神大法,道行比令師差不了多少,讓你瞥上一眼的人,你就可以看穿他的過去未來。」
「問題是他比我的道行更深。」
貝秋霞歎了一口氣:「我哪能瞭解他?而且這次並沒和他見面商談,他派人告知見面的時地,我怎能知道他約會的誠意有多少?不過,我估計他會來。
「為何?」
這個人血氣方剛,才華做世,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絕不會輕於言諾。」貝秋霞不假思索他說,「他根本就沒把我當成勁敵,你們確也沒有能對付他的人,所以)他一定來的.間匡就好,今天一定要解決他。」
江小提督語氣肯定。
『他派來的人轉告,允許我帶兩個人赴約。你們指派的兩個人呢?來了嗎?
「你動身時,他們就會現身的。」
他們是誰?我認識嗎?」
「你不認識,但一定知道他們的名頭,見面就知道了,越們扮你的隨從,距午正還有兩個半時,你可以好好歇息。這裡的事辦妥,你就不必前往太湖了。」
「但願能順利辦妥。」貝秋霞放下餐具,「我真該好好歇息了,養庭精神以應付危機。」
「用不著你出手,貝仙姑。」江小提督似乎信心十足,「只要你能把他引出,就沒有你的事了。」
「但願如此。」
貝秋霞卻顯得信心不足。
秘探們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霍然身上。
而霍然卻像一個孤魂野鬼,行動飄忽快捷,只在金陵老店正式露了一次面,忱從捉摸,所奴有關汕的線索,秘探根本無法掌握他的動靜,有關他的消息,大部分是不正確的。
他們甚至查不出笑魔君父女的去向。
除了貝秋霞猜出父女倆已跟隨霍然到了南京之外,其他的人還認為父女倆仍在太湖活動。
她們更沒料到,霍然會與飛天猴合作,那是不可能的事。
霍然曾經捉住飛天猴十兄弟中,老五浪裡飛胡勇、老八水虎孟彪,用來向宋大人交換玉面天罡的女兒。
按常情推斷,霍然與飛天猴兩人之間,已是誓不兩立的死仇大敵,怎麼可能聯手合作呢?
迄今為止,秘探們無法瞭解全盤情勢,無法獲得完整正確的消息,不知己也不知彼,主動權完全操在霍然手中,根本不知道霍然的大群同夥,到底是些什麼人,甚至誤以為與霍然出現的賊伙,是一些趁火打劫的盜匪,與霍然無關。
在這期間的多次接觸中,霍然闖入中山王府也只有三個人而已,並沒與大群匪徒同時出現,血案也同時在不同的時地發生。
三天前他再次侵入中山王府,只剩下兩個人了,顯然第一次侵入所背走的人,已經不在人世了,沒有人再力。入,所以與其他的匪徒無關。
消息不正確,估計錯誤,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江賊父子正在不斷付出代價。好在他們付得起;付得起,算是優勢之一。
皇帝更付得起,不想匆匆走京,南京遊興未盡,威武大將軍,也不能在一個欽犯的威脅下低頭。
所以江賊要不惜一切代價,甚至由兒子親自帶人出馬,用各種手段調動精銳鷹犬,誓獲太爺霍然而甘心。
利用貝秋霞出面,這步棋相當高明。
貝秋霞是唯一與霍然多次接觸,而沒受到任何傷害的人,很可能是霍然對貝秋霞有了好感。
上次在大湖,霍然公然向秘探威脅,用悍賊交換女人,定然是好色之徒。以美麗的貝秋霞,對付好色之徒成功有望,果然有了回應,霍然答應與貝秋霞見面。
近午時分,貝秋霞沿山林中的小徑,蓮步輕盈走向西北角最高處的望江亭,身上沒攜帶兵刃和法袋。
她換了白色衣裙,飄飄若乘風凌雲的仙於,明艷照人風華絕代,比在太湖時更為出色,像官宦人家的高貴夫人或小姐。
前面樹後踱出兩個人。」一男一女攔住去路。
她心中吃驚,但並不感到意外。
她認識這倆個人,是江賊身邊的十大保縹中的兩個。
江賊竟然把平時寸步不離的保縹派來,難怪江賊的兒子敢親自帶人前來冒險打先鋒。
這兩個男女年歲已經不小了,白天江賊出現在公眾場合,必定有十大保縹以隨從身份;陪侍在左右專門對付可能出現的刺客。
滿臉皺紋長了一張樸實可親面孔,年紀花甲的人,是江湖聲威懾人的毗迪王王先祿,傳說中十八重地獄主宰王之一,掌理剝皮地獄。
道教有十殿王。
佛教有十八重地獄,每一獄有一王掌埋,剝皮地獄的主宰,就是毗逸王。
這位江湖魔中之魔王先祿,綽號就是毗跡王。
別看他長了一張樸實可親的面孔,骨子裡碾心硬如鐵,狠毒絕頂,連身上的血也是冷的,殺人剝皮仍然一團和氣。
據說,正德皇帝男;三副人皮馬鞍,就出於這老魔之手,連硝制人皮的絕活也是超一流的專家。
女的年在半百上下,比徐娘稍老些而已,但頭髮邑泛灰.白,頭面倒還清清爽爽,年輕時想必也是個大美人,穿了青衫布裙,點著一根羅漢竹手杖,臉上經常流露出微笑,和藹可親母性味十足。
可別讓這女人的和藹外表愚弄了,她卻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母夜叉鄒淑儀,綽號嚇人,姓名卻高貴。
她衣內所暗藏的追魂毒匕長一尺,靶端雲頭有九合金絲鏈,可扣在手臂的護套上,可飛出殺人於三丈夕.這一雙男女保縹,不但殺人的技巧威懾群雄,武功之高也超塵拔俗,正是具有奇技異能的可怕魔道頂尖人物,江湖人士畏如蛇蠍的凶殘殺星。
風秋霞當然認識這兩個魔頭,父玄靈教主,也是江賊禮聘而進入豹房的,與江賊有密切往來。
江賊把最好的人才留為己用,所以這兩個魔頭並沒留在豹房陪侍皇帝,僅在江賊出入豹房時,跟隨在江賊身邊任親隨。
武林泰斗的少林寺,也派有三位長老在豹房陪侍皇帝。
少林是唯一有僧兵建制的大寺。
九鋤白衣軍東響馬)的巨魁劉三、趙撞、楊虎,進兵毫州,把少林僧兵殺得七零八落。
從此,少林開始-暗中積極訓練俗家年輕子弟(年不滿四十的男女,不許出家為僧道),也從此開創少林大開山門的局面。」
據京都人士所知,少林在豹房的三位長老,禪功和兵刃,皆勝不了毗逸王手中的一把狹鋒單刀,而且幾乎傷在他左手暗藏的八寸剝皮刀上,可知這個老魔頭的內外功,是如何驚世了。
貝秋霞心中暗驚,也心中一寬,有這兩位魔頭在,不怕霍然活不投機反臉了。
「兩位俞輩難道是陪同晚輩前往的人?」她趕忙上前行札、「晚輩怎敢……」
貝姑娘,不必介意其他的事。」毗迎王笑吟吟他說:「粉墨登場各扮各的,避免露出馬腳,目下我和夜叉是你的隨從,必須恰如其分。你先走,俗禮兔了.「恕晚輩放肆,恭敬不如從命。」訕再次行禮告罪,邁步走在前面。
不久,望江亭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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