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明白,宋大人不會將小姑娘釋放。
這些軍爺們軍令如山,殘忍冷酷,不接受任何威脅,即使主將被俘被當成人質,也不會接受條件,代理的人必定斷然毫不遲疑執行命令。
他還沒有與宋大人談的份量,宋大人對他的唯一要求是絕對接受控制。
在心理上他已經有所準備,只等太陽當頂。
天一亮,鎮上活躍起來了,小市街形成的小市集頗為熱鬧,各種活蹦活跳的魚鮮應有盡有。
食店的店堂高朋滿座,一群群遊湖客有男有女,有些攜家帶眷,在店中早膳,各種精巧的點心食品,又讓食客大快朵頤……
霍然忙碌了大半夜,但毫無疲態,泰然自若進入一家門面頗具規模的食店,一個人在角落的小食座,叫來幾味點心自得其樂進食。
他以為衛風快船上的人,必定在船上早膳,不會跑到鎮上進食,而且,碰上了他也不在乎。
衛風快船上總人數不可能超過半百,不可能每一個都是了不起的高手,在市鎮出動五六十個人手,想攔住他談何容易?
出了事就不要怕事,愈怕日子愈難過。
大群殺人放火的水賊他也不在乎,這些官方人士豈能奈何得了他?初生之犢不怕虎,他敢向任何名家高手挑戰。
這次,應該說是他有意生事,也可以說,他要製造更充分的借口,與這些皇家秘探周旋,製造充分的理由與對方決算。
林涵英被擄,是表面的原因和借口,「其實,骨子裡的原因是小秋燕的安危。
這些人,才是追查快馬船被劫金珠美女的調查幹員。
姓宋的既然能查到大湖來,距杭州已是不遠,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他得花些心機,切斷一切指向小秋燕的線索,阻止這些秘探南行。
聊可告慰的是:目下還沒有立即的危險。至少,他們並沒查到他這條線索。
知道他救走小秋燕的人,只有笑魔君父女,以及唯我神君葛傑,這些邪道怪傑,絕不可能透露口風、他離開的當時,笑魔君並不知道他具有驚世的武功,根本不知道他是否能帶走小秋燕突圍逃生。
當時鬧江龍一群人,倚仗人多群起而攻,並不能肯定笑魔君從出山虎手中所救走的小姑娘姓甚名誰」甚至無法證實笑魔君有否得到金珠美女。
他仍然擔心,另有憂慮的事。
出山虎一群強盜,是泅州在陸上橫行的悍匪。泅州水怪陳百川,是泅州水上行劫的匪類。
兩股水陸賊人,同時向快馬船襲擊,出山虎幸運地登上快馬船,搶得金珠又帶走一名美女,如果出山虎的賊伙沒死光,早晚會被泅州水怪查出線索,那麼,目標便會指向他了。
泅州水怪找上了他,會不會是這混蛋得到了些什麼風聲?
目下泅州水怪搭上了追查金珠美女的秘探主腦,危險性增加了十倍。
如果他知道秘探攔住泅州水怪時,泅州水怪說出燕湖莊的蒙面人,可能是笑魔君,秘探當時指出笑魔君在鎮江活動;
那麼,他恐怕更為擔心,更為憂慮了。
任何人任何事,如果牽扯上小秋燕,他都會擔心憂慮,而似乎這些人與事,卻逐漸牽扯在一起了。
他的思路,已轉向遙遠的杭州,忽略了鄰桌的食客已換了人,有三雙表情神秘的眼睛打量著他。
三個食客兩女一男,男的是中年仕紳,穿得體面人才一表。兩位女的一是穿綵衣裙的少婦,一是羅衣勝雪的少女。
少女正是攔住泅州水怪三個人的女郎,曾經警告穿雲燕柯玉潔不可妄動,自稱姓貝,是一個疑心大的人,意思是穿雲燕的手如果亂動,就可能引起她的疑心,很可能先發制人。
不但穿雲燕柯玉潔不敢妄動,假和尚南人屠竟然也不敢撤野,一陣心悸撼動他的神智,有汗毛直豎的現象發生,一股無形的、徽妙的壓力籠罩住他,像浪濤般一陣陣向他湧發,愈來愈強勁。
一般平凡的人,以及絕大多數感覺遲鈍的人,不可能感覺出這種壓力的存在,直至凶險光臨也渾然無知。
他感覺出這股壓力,比在南漳莊與北斗星君見面時,所感覺出的壓力強十倍,氣勢凌厲直撼靈智。
深深吸入一口氣,汗毛開始鬆弛回復原狀。
他並沒收回遙遠的眼神,顯得漫不經心吃了一口點心,這才不經意地轉頭望向食廳的食客,最後目光終於落在鄰座的三個男女食客身上。
他身上的感覺變化,只有他自己清楚,旁人是無法察黨的。除非同桌的人,曾經仔細觀他臉部、頸部、雙手,或可看到汗毛豎立的怪異現象。
三男女正向他注視,眼神怪怪地。
他眼前一亮,虎目生光。
「哦!真夠標緻!」
他臉上出現興奮的神情,盯著貝姓少女喜悅地自言自語:
「所謂美如天仙,大概天仙就是這麼美麗可愛的了,或者什麼如花似玉……」
貝姓少女與他隔桌相對,雙方都可以觀察對方的神色變化。他的自言自語,聲音雖低,但隔桌的三男女,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你胡說什麼?」貝姓少女突然嫣然一笑,用悅耳的嗓音笑間。
「哦!休怪褻瀆。」
他似乎神魂入竅,汕汕一笑:「出自衷誠的讚美,小姐休惺胄容.其實,他確是心動了。
這期間,他與許多年輕貌美的姑娘們相處,除了他衷心喜愛與關切的小秋燕之外,都是些武功奇高,眼高於頂的女英雌。
嚴格他說,這些姑娘們不能算美,只是靈秀的黃毛、廠頭而已。她們從不想打扮自己,小閨女們也不可能違反世俗刻意打扮,更談不上女人的風華。缺乏風華也就缺乏讓人一見心動的蛙力,真不配稱淑女。
當然也碰上了不少女人中的女人,比方說空空縹緲幾個女人,天涯三鳳也是人間尤物。但所處的情勢不對,不可能見面便生翁念,更不可能一見鍾情,不你砍我殺已經不錯了。
今天,他總算發現了他心目中認為可以稱得上風華絕代的少女了。這位美麗靈秀、羅衣勝雪高貴而又可親的女郎,給予他的印象非常強烈,與他所曾經接觸過的漂亮女人不一樣,怎麼看也是亮麗的淑女。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這少女挑逗性的笑容動人極了。
坐在側方的中年人似乎也相當和氣,向他泰然微笑示意打招呼。
「相見也是有緣,過來坐。」中年人拍拍食桌,表示請他過來同桌,同時向店伙打手式示意,要店伙把他的食物搬過來。
「對,相見也是有緣。」
他在貝姓少女對面落坐,四個人各佔一方:「小姓霍,僱船游洞庭東西兩山,已經來了好些天啦!看諸位的氣概風華,猜想也是來遊山玩水的。請教諸位尊姓。」
「在下姓章」中年人也只說出姓而不道名,隨即替兩位女伴引見:「曲小姐與貝小姐,咱們都是京師人,前來江南遊玩的。哦!霍公子是江南人?」
京師,大得很呢!領有八府、卅七州,縣一百卅六。
江南,範圍更大,霍然家在山東,但住在潛河要埠左近,往來的船隻,幾乎全是江南籍。
京師北遷,有不少江南人被迫隨同北上定居,因此他模仿江南口音說話,不留心的人還真不易分辨真假。
「差不多。」
他信口敷衍:「能遠從京師來江南遊玩,普通百姓是很難獲得機會的,諸位想必是京師的權貴,才能鮮衣快船下江南。
近來有大批的京師權貴南來,公私兩便,只怕樂不思蜀呢!江南的風光,北地人士通常流連忘返。」
「你知道我們的來歷,是嗎?」貝姓少女笑問,明亮的風目緊吸住他的眼神。
「不知道。」他泰然搖頭,注視對方的眼神興奮熱烈。
「霍公子,真人面前不說假話。」
這句話,就不像出於淑女之口了。
「真的。」他正經八百表示說的是真話:「我到蘇州遊玩沒幾天,太湖附近對我來說,幾乎全然是陌生的,所認識的人有限。」
「哦!我相信。」貝小姐矜持地微笑:「剛才,你的心已飛向遙遠的天邊。」
他的虎目中,神采已經斂去,先前注視貝小姐的熱烈眼神,很快地變得遲滯、茫然。
「是的,飛向遙遠的天邊。」他像學舌的鸚鵡。
「有你思念的人?」
「是的,一個要好的朋友。」
「為何不在太湖?你應該把心放在大湖,你不是要一個小姑娘嗎?」
「太湖我沒有朋友。」他死板板他說。
「有仇人?」
「很難說是不是仇人。「人生在世,難免與人結仇,有些仇是可以容忍的,有些仇卻刻骨銘心。」
「「你是寬宏大量的人嗎?,「我希望我是。」
「你覺得我這個人如何?」
「哦!美如天仙,一定是名門淑女。我……我一眼就看上你了,你是我心目中夢寐以求的漂亮女人,你是我願意窮畢生精力,願意付出一切以爭取追求的伴侶……」
右面的章姓中年人,左手食中兩指點在他的右章門穴上,點穴的技巧極為熟練,不用看也正中穴道。
左面曲也高明,纖纖玉手撫上了他的左頸側,五個玉指五條經脈:手陽明大腸經、足太陽膀骯經、足少陽膽經、手少陽三焦經、手太陽小腸經。
這是說,除了前後之外,頭部的兩側包括臉部的一部分,手腳通向頭部的神經系統,已被大部分控制住了,當然也影響血液循環系統。
他不但手腳已受到控制,神智也受到主宰,這比用馭神術霸道多多,因為手法稍有差錯,經脈便無法復原,他將成為一個大白癡。
「我帶你去見你所要見的人。」貝小姐盈盈離座,向店外走:「你還可以派用場,你會聽話乖巧。」
「是的,我跟你去見我要見的人,人會聽話乖巧,我保證。」
他一面說,一面離座。
貝小姐的地位相當高,以往她一直走在隨從的前面,這次也不例外,領先裊裊娜娜出店。
霍然像一個盡職的跟班,乖順地在後尾隨。姓章的中年人與曲小姐,在他的左右後方亦步亦趨。
離店十餘步,前面街邊站著一位老村夫,一位小村姑,用驚詫的目光盯著這四個衣著麗都,人才出眾的奇怪遊客發怔。
「他們在幹什麼呀?」小村姑突然大聲指指點點:「會不會是水賊在這裡綁架遊客?
大家小心。」
她這一嚷嚷,立即引起一陣騷動。
遊客比鎮民多,一聽有水賊綁架,那能不驚慌失措?整條小街行人紛紛走避。
如果他們奔向碼頭上船,必定引起更大的誤會。
「你們先走。」姓章的伸手向右面的小巷一指,大踏步搶出衝向小村姑。
小村姑大概知道這些人不好惹。扭頭便跑。
「有水賊搶劫,有水賊搶劫……」她一面奔跑一面大叫,像老鼠般在慌亂的人群中竄走如飛。
貝小姐鑽入小巷,伸手拉住霍然飛奔,裙袂飄飄速度甚快,淑女的風華消失無蹤。
霍然躲在湖岸上偵查衛風快船期間,沒發現船上有多少人走動,艙門艙窗緊閉,也看不到船內的情形,猜想林小姑娘必定被囚禁在船上。對在船上走動的少數幾個人,他毫無印象。
他估計錯誤,衛風快船上固然住了不少人,卻有一些人寄住在鎮上,自從重新掌握了泅州水怪之後,兩面的人往來幾乎中止了,派人往來也不公然進行。
進入一座宅院,隨後跟入的曲小姐立即關閉院門。
人可能有大部分在外活動,宅中只留下四個人歇息,接到貝小姐,人人感到興奮,立即派人前往碼頭登船稟報,將霍然安置在客院的內房中。
霍然像個大白癡,任由擺佈神色茫然。
「我們先問口供。」
貝小姐向曲小姐得意他說:「先瞭解他與那些俠義道人士之間的關係,再決定如何運用他幫我們羅致人才。」
「貝小妹,長上的脾氣不怎麼好。」
曲小姐臉有難色:「如果不讓他先審問,你我將有大麻煩,宋大人剛愎自用,你不是不知道。」
「間口供本來就需要再三盤問呀!我們先問豈不可以爭取時效?不要你負責,你到前面去等候。」
貝小姐臉有不悅神色)揮手趕人:「我施的禁制,我先審問理所當然,你請吧!」
「貝小妹,你……你不是動了……」
「你閉嘴!」
貝小姐惱了:「你想說的話我知道,動了私心,是嗎?我一直沒有培植心腹實力的念頭,沒有網羅羽翼壯大自己的野心。如果我有意。在京都我就擁有可觀的局面了,用不著在江南網羅人才,你可不要胡思亂想。」
「這個人,依我看也是虛有其表,能對付得了泅州水怪太湖雙蚊,也不能算是頂尖的超拔高手,片刻的御神小技,他就完全靈智瘓散了。」
「好吧!你問好了。」曲小姐摸摸霍然的頸側:「要不要我解所制的經脈。」
『你的制脈手法拙劣得很,難得倒我?算啦!」
貝小姐將曲小姐含笑往房外推:「該解禁制時再替他解,我不想多費手腳解了再加制。」
「當然啦!我哪有你高明?」曲小姐並不介意:「你是宗師級的名家絕學繼承人,我這點彫蟲小技見笑方家,我在外廳等,如需助手可招呼一聲。」
貝小姐關上房門,打開窗陽光瀉入,空氣特別清新,房中幽香撲鼻。
「你坐下。」貝小姐指指房中唯一的長凳:「你和玉西天罡曾經大打出手,據說幾乎反臉成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難道不是他們的人嗎?」「:
聽口氣,便知機警的林小姑娘;並沒招出內情,口供可能真真假假令人難以判定。
但可疑的是,宋大人身邊,既然有貝小姐這種御神專家在,林小姑娘不可能不和盤將內情托宋大人用他的方法,親自盤啪供,不需屬下代勞。
這是岡臨自用的人的通病,不足為怪。
正德皇帝就是一個岡(愎自用的狂人,也喜歡親自問口供。
王陽明先生捉住了寧王,正德皇帝卻要王陽明把寧王再放人部陽猢,讓他帶了御林軍親自去捉,要捉住親自審問。
他經常帶了官用礎薊州、懷來,名義上說是要找蒙古人打仗,而蒙古人卻遠在數千里兒其實卻是沿途搶劫,擄漂亮的女人,連各州縣官吏的漂亮夫人,也照擄不誤,曾經捉住了幾個所謂「賊」的人,親自審問。結果可想而知,被審的人可能不是真的賊,哪有口供可招?他一怒之下,把幾個人的皮剝了,製成幾具漂亮的人皮馬鞍,騎在鞍上消氣。
皇帝在南京荒淫游了幾個月,在今年潤月班師返京,在淮安清江浦鉤魚,船翻了幾乎淹死,從此大病纏身,奄奄一息。
龍舟到達通付;,已經等於是到了京都城外,大概他自知老命活不了幾天,心血來潮提出寧王審問。
寧王已經知道必死,那有好臉色給他看?結果,他一怒之下」堆起柴草,=把這位祖叔一家老J、燒成灰,真成化骨揚灰以消7口惡氣。
這種人間口供,那能問出結果來了這位宋大人,也可能是這種貨色。
這位貝J、姐,才是真正問口供的行家,先用御神大法控制對方的靈智,制經脈穴道以防性憎突變,再用御神大法問卜供,受制的人必定有問必答。
「我怎麼可能是他們的人?」
霍然用死板板的聲音回答:「聽人說,他們有些俠義道人士,暗中替官府做保縹。
我不喜歡,我想試試他們是真是假。」
「你為何不喜歡?」
「我準備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搶劫官府的珍寶。有俠義道人士做官府的保縹,會影響我的劫寶大計。泅州水怪就曾經在山東,糾眾搶劫快馬船,我準備用各種手段,逼他無處可以容身,逼得他走投無路,就會死心塌地和我合作任我擺佈了。」
「咦!原來如此,想不到你還真的工於心計呢!真該死!
你知道泅州水怪和我們合作吧!」
「是的,你們所乘的就是快馬船。」
他有問必答,毫不遲疑:「你們一定已經查獲被劫的一些金珠美女,我得好好盤算利用他接近你們。」
「該死的!我們本來打算要利用你,召集一些人手,替我們追查飛天猴向中權的下落,本來我們打算找太湖雙蚊協助的。飛天猴從快馬船上,搶走了四大箱珍寶,帶走一名美女,很可能逃來大湖藏匿。
看來,你既然有意搶劫官府,我們不能用你了,我們無法改變你的心性,強迫你合作,早晚會釀成災禍。」
「我要自己打天下,誰也改變不了我,你們到底查獲了多少珍寶美女?飛天猴真躲在太湖附近?」
「你不要反問。」
「是的,不要反問,搶劫你們的船,勢在必得,正午一過,我就有了登船搶劫的借口了,主意很妙。」
「你死了,就沒有什麼好搶的了。」貝小姐的食中兩指,在他的胸口脅腋又畫又捺。
那是手厥陰心包絡經的天泉、天池兩穴,與手少陰心經的極泉、青靈兩穴。最後在任脈從下向上拂,整條任脈可能全部變形。
霍然渾如未覺,坐在凳上神情木然。
「等長上問完口供,你就可以安息了。」
貝小姐最後拍拍他的肩膀:「他不會反對我這麼做,因為他知道我不怕他反對,你人不錯,所以我不希望他把你凌虐至死。可惜,你不能為我們效力。」
貝小姐再拍拍他的肩膀,轉身舉步出房。
「你也是一個好女人,我的確很喜歡你。」身後傳來霍然的語音:「你如果不向我下毒手,毀我的經脈,我真捨不得用重手對付你,雖則你要我死是出於好意,以免我死得痛昔,可惜,你不讓我喜歡你。……
貝小姐大吃一驚,訝然回身死瞪著他。
他站起整衣,泰然自若。
貝小姐突然警覺,一閃即至纖手疾伸。
霍然更快,手一抄便扣住了貝小姐的脈門,扭身閃電似的伸腳相胖,將貝小姐壓倒在長凳上,在背部拍了三掌,後腦再敲了一記,將人扛上肩,破窗溜之大吉。
所處位置遠在鎮後的小山坡上,林深草茂但視野遼闊,遠眺鎮前的湖濱;、大小船隻像是玩具,活動的人小得像螞蟻。
羅衣勝雪的貝小姐,被按坐在樹下」可以看到水天一色的湖景)可以看到鎮上的房舍。
溫暖的陽光也令人顯得懶洋洋,美好的湖光山色似乎也無法令人振奮,最好能在樹下睡一覺)以便消去昨晚與今晨的疲勞。
霍然就顯得懶散,倚樹假寐顯得漫不經心)對身側曲線玲戲美麗動人的貝小姐,也視若無睹毫無振奮的神情流露,休息第一,美女在旁引不起他的興趣。
「其實,他真被這位貝小姐撩撥得心中不平靜。
「我們三個人,都是點穴制脈的高手中的高手。」
貝小姐盯著他說:「怎麼可能三人分別出手,制你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竟然沒發生絲毫作用?我不信你已經練至不壞金剛境界了,你的年紀並不比我大多少,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得花四十年或一甲子歲月苦修。」
「因為我身上,穿了一件蚊皮軟甲。」他信口胡扯,半閉的虎目表示他並沒睡著。
「鬼話。」
貝小姐臉上有了可愛的笑容:「你身上除了一襲青衫之外……我是玄靈正教教主的得意門人,御神大法與役魂大法皆學有專精。告訴我,你用什麼絕學破解我的法力?」
「笨女人,你把我看成大白癡?我會告訴你嗎?」
「你……」
「別吵別吵,我在睡覺養足精神,等正午過後,把你的長上送下地獄。」
「霍公子,何必呢?敝長上的確有意重用你,何不抓住機會大賺一筆?實在犯不著你冒險去搶皇家珍寶)把在山東被劫的金珠美女找回來,隨便給你抓一把,也可以平平安安快活逍遙一輩子。」
鼾聲震耳,霍然睡著了。當然,一個練氣有成的人,睡熟時即使疲勞過度,也不會發出鼾聲。
「你聽我說……」貝小姐大叫。
你煩不煩呀?」霍然惱火他說:「乾脆點了你的啞穴,也好耳根清淨。」
「你這樣走極端,對你又有何好處呢?我們只獲得飛天猴的點滴消息,船上並無追口的金珠美女,必須捉獲飛天猴才能追回賊物,你幫助我們……」
「我明明白白告訴你:要搶,我到你們搜刮天下財物聚積的地方搶。就算我知道飛天猴的下落。也不會幫助你們去捉他。」
「你喜歡我是不是?」
「在你下毒手制死我的經脈之前,我的確喜歡你。」
「我的確是不忍見你受折磨而下手的)宋大人是一個冷血的屠夫,你如果被他……」
「我不想聽你的花言巧語,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殺死妨礙你們的人,是你們的一貫手段,不足為奇。不過,我不是冷血的人,如何處置你,確是一大難題.「把我放了,我回去勸宋大人釋放你要的小女人,如何?」
、『哈哈!你想得真妙。不過,我不希望你在送性命。」他大笑。
「什麼意思?」
依你所說,你那個長上,絕不可能交換的,他控制了那個小丫頭,以為可以控制玉面天罡那些俠義道人士,脅迫那些人替他賣命。那麼……」「又怎麼啦?」
「你會死,一定死。」他肯定他說。
「為什麼?」
「因為我也是制經脈的專家,我會制了你的經脈,所定的時限,幾乎不差分秒。你那個長上剛愎自用,為了保持他的威信和尊嚴,他不會接受脅迫,所以拒絕把小丫頭送往楊灣。
你的生死重要,但絕比不上他的威信尊嚴重要,所以你一定死,他不在乎你的死活,我在乎,因為我喜歡你,不做殺你的劊子手。」
「,「你不會制我的經脈吧?」貝小姐臉色一變。
「如果不制,我能得到什麼?我豈不成了真正的大白癡?
所以……
「我願冒險,貝小姐咬牙說。」
「我卻不願意)」他斷然拒絕」「那你到底有何打算?就這樣制住我的經脈、把我留在這裡自生自滅,讓野獸吞噬?」「「東山已經一兩千年沒有虎了。」
「但有野狗,野狗吃人平常得很。
「我把你放在樹上去,解決你的人之後,再回來釋放你。」
「如果你回不來呢?」
「我一定可以回來。」他說得信心十足。
「那可不一定哦!長上身邊人才濟濟,武功一個比一個高明,你沒有多少機會。何必呢!霍公子,我真的願意為你盡力,阿他陳明利害,樹一個可怕的勁敵,對他的任務執行有百害而無一利,他會答應放人的,相信我,好嗎?喜歡一個人,怎能讓喜歡的人去死,我只是奉命行事,你就不能原諒我?」貝小姐是柔柔的聲調向他懇求。
來軟的,他可就傻了眼。
在他的計劃中,本來就沒有擒人交換的打算,更糟的是,他的確喜歡這個風華絕代的少女。
拖起貝小姐,三掌兩指解了所制的穴道。
「替我粑話傳到。
、他毫不激動他說:「告訴那個什麼宋大人,釋放玉面天罡的女兒。如果不,今後不但俠義道人士要找你們算帳,我也會找邪魔外道和你們玩命。
=:記住,距正午還有一個時辰,屆時不放人,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你今後別讓我碰上,釋放林小r頭,修妥船,你們最好揚帆返回南京、以免死在太湖回不了京都。憑你們這些人,便敢明目張膽在大湖耀武揚威,欺太湖無人,什麼人都招惹,是活不了多久的。你可以走了。
「小」r頭與你到底是敵是友?」貝小姐一面活動手腳一面問「迄今為止,敵友難分,畢竟我和她曾經同在梅塢現身,她找水賊我找泅州水怪。景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俠義道人士和你們並肩站,你們利用她脅迫玉面天罡那些人合作,對我極為不利,記住,下次不要和我碰面。」
「當然我不希望再見。」
「但由不了你,是嗎?」
「對」「那就各憑運氣吧!你走。」
「我叫貝秋霞。」
貝小姐主動說出姓名:「家師玄靈教主,目下在南京皇上身邊。皇上身邊的十神仙十活佛中,家師號稱活神仙,但道術玄功在排名上,名列中等以下。如果你妄想劫取皇家珍寶,可說九死一生毫無機會,我會盡力勸說來大人釋放林小丫頭,可惜我無法保證能否成功,如果成功,我們後會有期,我要交你這位朋友。如果不成功,我也將盡量避免和你再見、她裊裊娜娜地走了,在十餘步外轉身,凝視霍然片刻,眼神十分複雜,呼出一口長氣,這才轉身走了,之後不再回頭……
霍然本立片刻,搖搖頭歎了一口氣.他覺得日後見面,委實無法向這個可愛的敵人。
下重手辣手摧花。
他必須逐走這些人,不能讓這些人查出小秋燕的下落。
這位可愛的敵人叫秋霞,又是秋,僅憑芳名中的秋字,他也無法向貝秋霞下毒手。
他幾乎可以肯定,貝秋霞不可能促使林涵英獲得釋放,兩人肯定會再見,而且是兵戎相見。
整妥衣衫繫好百寶囊,他動身回莫厘鎮。
他認識那位老村夫和小村姑,這一老二少在街上窮嚷嚷,間接促使貝秋霞奔回住處,而不奔向碼頭上船,讓他有機會擒走貝秋霞,有機會瞭解宋大人的底細。
他相信老村夫老小兩人,一定仍在鎮上活動。
鎮上房屋參差,遊客甚多,宋大人那些秘探,想在鎮上困住他談何容易?
辰牌未,舟子才發現舵失去作用。而所有的秘探,皆在莫內鎮外大索疑犯,搜尋貝秋霞的下落,亂得二塌糊塗,無去在短期間整修船舵.最後雇了不少人,把船拖上岸修理,這才發現是被人故素破壞的,把宋大人氣得暴跳如雷。
船無法離開了,舵柱受損,柱軸也需整修,宋大人也無素離開,咬牙切齒要捉住霍然化骨揚灰……
派了幾個人,至各村落尋找俠義道人士,猜想玉面天罡一群人,仍然在各處漫遊,不可能把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不管。
「只要能找到那些俠義道高手名宿,不怕這些高手名宿敢拒絕合作。」貝秋霞安全地返回,已是午牌初。
果然不出霍然所料,朱大人斷然拒絕放人。
五六十名幹員,撤回碼頭戒備,嚴防霍然再次破壞船隻,船如果被毀,臉往哪兒放?
他們有自知之明,在鎮上是不可能把霍然擒住的,派人在碼頭佈伏,等候霍然闖進來是上策。
心中最害怕的人是泅州水怪,隨時都在打主意逃走,也只有他知道霍然神勇不可抗拒,宋大人這群高手,其實比他所追隨的古大人黃大人,強不了多少。
一個心懷鬼胎的人,唯一的想法便是一看風色不對,保命要緊逃走第一,哪有勇氣和霍然拚命?
碼頭緊張,鎮上卻安靜如恆,但也暗潮激盪。
回曰口回口口霍然是愈來愈精明了,經驗也愈來愈豐富。
秘探們一定在鎮中派有眼線,他成了注目的危險人物,很可能勒令東山巡檢司合作,巡捕不敢和這些打出南鎮撫司旗號的人作對,很可能動員鎮民對付他,所以他不敢大意,不再公然在鎮上露面走動。
他先繞鎮走了一圈、留心鎮內的動靜,繞到鎮東,所到忽起忽落的咆響聲,心中一動,借草木掩身,小心翼翼探索而進,兔起鵑落快速地接近。
前面樹隙中人影一閃,傳出一聲暴叱)枝葉搖搖,然後是一聲怪笑,人體擲倒聲入耳。
「老魔的笑聲走了樣,有點不妙。」他自言自語,向前一竄快如電火流光。
五個人,把老村夫與小村姑堵在兩株大樹下。
兩人手中空空,劍不在身上,大概白天在鎮中活動不便帶劍,以免引起注意,發現情勢不對,已灘返回客店取兵刃防身了。
四個中年人與一個中年婦女,穿得都很體面,手中卻有刀劍,五方合圍顯然佔了上風。
老村夫是笑魔君,佃寸,占是傅玉瑩,扮像頗為傳神,可「借化裝易容術不怎麼高明,兩人都渾身大汗,可知已經追逐了一段時間了,精力將竭,脫不了身。
這些秘探都是高手中的超等高手,兩人的情勢極為險惡。
那位姓章的秘探向泅抖水怪說,笑魔君在鎮江活動,顯昧消息不確,老魔父女卻與秘探同在東山出現。
五方合圍的人,大汗徹體,精氣耗損得差不多了,而有兩個中年人衣衫凌亂,灰頭土臉,身上沾有草屑,顯然字劍在手,依然吃了苦頭。
「你這老鬼刺真的很發起威不可能是低三下四的鼠唇」那位留了鼠鬚的中年人,並不急於揮劍撲上,要乘機喘息,顯然還沒認出老魔的身份:「你不敢亮名號,一定與玉面天罡有關,等捉住你之後,不」泊你不露出本來面目。說,你與玉面天罡有何交情?」
「哈哈哈!去你娘的交情。」
笑魔君的笑中氣不足,已沒有懾觀的魔力:「老天與他勢同水火,見面不你死我活已經不錯了。」
那麼,你是霍小狗的同伴了,是嗎?」中年人繼續探口風。
「老夫不認識什麼霍小狗。」老魔當然否認:「鎮上的大狗小狗比人還要多,老夫怎能認識一頭小狗?沒知識。」
「少給我裝瘋扮傻。」
中年人厲叫:「早上你兩個見到他之後,就大叫大嚷引走我們的人,不死心一直就在鎮內鎮外)鬼鬼祟祟窺探。你一定知道他仍在鎮上,快招出他的藏匿處,免吃苦頭,招「去你娘的……」中年人一聲冷笑,劍發人進,噴射出一道激光,狠招飛虹戲日淬然突襲,迸發的劍氣如驟起的風濤,速度驚人,志在必得。
笑魔君向側一閃,一掌斜吐,避招反擊妙到顛毫,一代老魔名不虛傳,掌出風雷隨之,大概也乘機恢復了四五成精力,掌勁依然相當猛烈。
中年人來不及收招閃避,左掌疾揮硬接。
「叭「一聲脆掌,雙掌接寶,雙方都快,無可避免地硬碰硬全力以赴。
人影驟分,中年人斜衝出丈外。
笑魔君也沒佔上風,疾退三步。
另一中年人乘機一閃即至,劍指向笑魔君的右背肋。
傅姑娘像驚兔般彈跳而出,快得形影依稀,一腳踢在中年人的右肋下,及時解除乃父的背部威脅。
可是,第三名中年人到了她身後,劍拂向她的右膝彎,要先廢了她的腿。
她身形還沒穩住,馬步還沒落實,即使知道身後危機光臨,也來不及躲閃了。
「噗」一聲怪響,一團碎泥在中年人的臉上爆裂。
「順……」
中年人五官流血,踉蹌急退,拂出的劍也急劇後撤,鋒尖間不容髮地從姑娘的腿彎退出,這一劍偷襲功敗垂成。
笑魔君立即從空隙中脫出,一掌攻向側方的中年女人,恰好替女兒開設通道,讓女兒衝出重圍。
「你們走得了?少做春秋大夢!」第四名中年人怒叫,一躍三丈奮起狂追。
「用暗器」尾隨追出的中年人急叫:「快!死活不論……嗯……」急叫聲變了調,聲息倏然中止。
追得最快的中年人,聽出叫聲有異,百忙中扭頭回顧,大吃一驚,倏然止步回身戒備,斷然放棄追逐,神色緊張地拉開馬步布下防衛網。
身後沒有人跟來,三丈外的草叢中,剛才叫喊發暗器死活不論的同伴,仆伏在地像死人,劍扔在一旁,身軀仍在抽搐。
同伴可能還在後面,被草木擋住視線看不到人。
可是,片刻仍不見有同伴出現,壯著膽走近同伴察看,伸手一探,心中一寬,同伴是被打昏的,呼吸還在,大概命是保住了。
剛有一位同伴被泥塊擊中臉部,當時其他的人一無所知,只有笑魔君看得真切,爆碎的泥屑也一一人目,這塊泥團救了他女兒的腿,也造成他撤出重圍的好機,他知道有人在旁暗助,這塊泥團絕不是自己飛起來的,更不可能恰好飛落在中年人的臉上。
「你們快來!」這位仁兄驚怒地大叫。
沒有人跟來了,四個同伴全躺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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