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的好處是可以分頭力、事,消息來源眾多,研判情勢準確度高,可以因應情勢變化,而採取有利的行動,更可以顯示強大的實力。
黃自然孤軍奮戰,所以完全失去主動性,只能等候對方前來發動,挨打的局面難以改變。
小伙子的人手足,已經發現三家村,是那些可疑人物的活動秘窟,因此布下了監視網,留意這些人的活動出入。事實上已封鎖了三家村。
但外出活動的人甚多,而且分頭進行,監視的人便無法分頭跟蹤。夜間也跟蹤困難,只能派一些人跟蹤一兩路人馬。其餘的人等候在秘窟附近靜候結果。
在沒發現對方不法活動之前,當然不能對這些人採取任何行動。
即使是官府人員,防止犯罪行為發生,也不能在無憑無據之下,干涉嫌疑犯的活動。
至少這幾天之內,浦子口鎮並沒發生任何罪案。這些人的行動可疑.並不代表他們是罪犯。
預防罪案發生並不容易,只有採取發現罪行再出面善後了。
監視的人定下心,在三家村等候情勢的變化,等外出的人返回,等跟蹤的人傳回訊息。
三家村的人派出之後,燈火全無,寂靜如死。
四更初正之間.終於有了動靜。
三個返回的人飛步急走,中間那人背了重物,依然健步如飛。沿小徑奔入村口。
後面百十步.三個人影也放腿飛奔,接近三家村,發出兩聲呼哨信號。
距村口百十步的路旁、閃出四個人影,其中有小伙子在內,劈面攔住了。
「朋友,留步。」其中一名中年人沉喝,手一動長劍出鞘。
攔路的意圖極為明顯,強留的氣勢也十分強烈。
飛奔的三個人一怔,腳下一慢,其中一人立即發出一聲長嘯,通知三家村內的同伴示警。
「幹什麼的?」為首的人也迅速撥刀,也厲聲反問。
三人都穿了夜行衣,但蒙面巾已經取下,黑夜中難辨面目,但懾人的強烈氣勢相當渾雄。
背上背了人的人,也拔劍在手,躍然欲動。
後面,追來的三個人漸近。
「等你們的人。」中年人的懾人氣勢更為強烈:「那位仁兄的背上,好像背負的是一個人。」
「是又怎樣?」
「咱們丟失了一位同伴。」中年人製造干預的藉口:「咱們要看看,求證是不是丟失的同伴。老兄。咱們都是在道上闖蕩混口食,在刀劍上玩命的豪客,辦事的方法手段,彼此心知肚明,用不著饒舌講理由,你們也不是來講理由的,在這裡出現絕非巧合。亮萬吧!看你們是否有干預咱們行事的份量。」
「你老兄快人快語。反而顯得在下小方了。」中年人劍垂身側。逼近了兩步:「在下姓海,海揚波,在江湖小有名氣,雷霆劍海揚波的名號.你老兄多少有些印象吧?相信你老兄的名號,並不比在下低,請教。」
三人一怔,氣氛一緊。
「四海狂鷹手下的四大雷霆大使者,名列首位的雷霆劍海揚波,是你?幸會幸會。」
這人的口氣雖則仍然強硬,但可以聽出怯意:「在下還真不配在閣下面前亮名號呢!」
「好說好說。在下毫無托大的意思。尚義門關閉山門整整十年,尚義門已不存在。
往昔的雷霆四大使者的虛名,也消失了十整年。我雷霆劍浪得虛名,仍在江湖混世,偶或管些小是小非,不成氣候。大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你—老兄年輕,正是取代我這種人的江湖新秀,希望你老兄做的事光明正大,江湖道義靠你這種人發揚。其一、請亮名號;其二、在下要查你們所背負的人。我在聽。」
追的三個人到了,堵在三個夜行人後面。
「無此必要。」那人沉聲說:「其一、在下不想藉名號招搖;其二,咱們的事你不配管,不能管。不敢管。你們走吧!以免惹火燒身。」
口氣突然轉強,而且霸氣十足。
原來村中趕來接應的人趕到了,共來了七個人。
「既然在下已經出面管了,就不在乎什麼不配不能不敢。」雷霆劍瞥了出現在一旁,虎視眈眈的七個人一眼,打出準備應付意外的手式:「你老兄既然不屑在咱們面前亮名號,表示不在乎咱們這些小人物,咱們也不甘菲薄,按咱們的規矩辦事了。你老兄必須露兩手打發咱們走,來!咱們玩玩,海某恭候。」
七個人中,裊裊娜娜踱出一位女郎,黑夜中看不清面貌,但從所穿的衫裙估計,年紀不會大,曲線玲瓏,而且走動間幽香撲鼻,想來年齡也不會太小,只有結了婚的青春少婦,才敢使用煙脂香粉一類化妝品。
閨中少女有一條薰了香的手帕,已經是最高的享受了。
「你一個過了氣的成名人物,屍居餘氣還神氣什麼呀?」女郎悅耳的嗓音,在夜空中更具吸引力:「我在江湖也小有名氣,陪你玩玩正好棋鼓相當。」』話說得大膽,可知定是一個百無禁忌的女人。
雷霞劍一怔,有點不說。
小伙子大踏步超越,大模大樣地拔劍出鞘。
「你一點也不像一個女人。」小伙子生硬的嗓音與女郎相反,一點也不悅耳:「你只配和我這種少年人玩。你既然小有名氣,我怎麼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物?」
「唷!你這麼一點點大,就想和我玩?」女郎嬌笑:「那就來吧!我喜歡。」
歡字未落,已人一閃即至,纖手前伸,抓人的手法像是要將人抱入懷中。
小伙子大喝一聲,人往地下躺,雙腳連掃帶勾,攻女郎的雙腳,從下盤切入的技巧極為高明,也相當怪異,是仰躺穿出,而非伏地鉤掃,不但可以輕易地鉤撥對方的雙腳,也可能攻擊下襠。
如果挺身而起,手中劍也可連續攻擊下盤。
女郎用手進攻,他用腳回敬,半斤八兩,旗鼓相當。
女郎反應超人,飛躍而起避過雙腳,半空中長劍出鞘,前空翻曼妙地飄落,立即易位發劍,大旋身招出回龍引鳳,反應之快無與倫比。
小伙子剛挺身躍起,在對方的劍尖前重新下挫,劍化不可能為可能,硬從偏鋒切入,反擊女郎的右脅肋,徹骨的劍氣湧發如潮。
女郎一招走空便知不妙,但沒料到對方的反擊如此快速猛烈,吃驚中身形暴退,間不容髮地脫出小伙子的劍尖,遠出兩丈仍感到劍氣徹體生寒,驚出一身冷汗。
小伙子也心中暗驚,這一記險招勢在必得,至少也可讓對方受傷掛綵,居然功敗垂成,又碰上敵手了,必須全力以赴爭取勝機。
一聲冷叱,小伙子豪勇地撲上立攻,劍氣進發風雷乍起,噴出滿天雷電。
女郎大感震驚,運劍盡量縮小威力圈,全神貫注接招封架。縮小受攻擊的面積。運劍的防護網也就綿密了許多。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其實,在小伙子爆發性的猛烈攻擊下。的確難於防守,更難抓住反擊的機會。
黑夜中全憑神意拚搏,委實找不出空隙反擊。
錚錚錚一陣鏗鏘的金鐵交鳴爆發,入耳驚心。
女郎快速地後退、後退,爭取脫離危險威力圈的機會,腳下有點亂,在小伙子猛烈的壓迫下,險象橫生發發可危。
「趕快殲滅他們,以免誤事。」有人用沉雷的嗓音大喝,可能是主事的人看出女郎有險。
「孽障納命!」另一人大喝衝出,劍掌齊揮,一閃便出現在小伙子的右側不遠處。
其他的人,不約而同一擁而上。
雷霆劍也一聲長嘯,揮劍直上。
可是,響起一聲怪異的厲喝,驀地風生八步,談談的姻霧湧騰。
「小心妖術!」朦朧劍見多識廣,情急大叫:「屏住呼吸結陣……」
來不及結陣了,對方有十人之多,一衝之下,哪能臨時結陣?
風吼雷鳴,霧氣騰湧,各種異光閃爍,怪異的聲浪令人心膽俱寒。
怪味刺鼻,身在渾沌中,身側是誰已無法分辨,頭暈目眩的感覺如浪濤般襲來。
混沌中,傳來小伙子的一聲驚叫:「海叔去找……他……」
叫聲消失,雷霆劍向前一栽。
一咬牙,他強提剩餘的精力,猛然奮身急該,居然滾了三匝,猛然飛竄而出,連方向也無法看清了,眼前一片朦朧。
一聲水響,他知道自己跌落在小溪中,冷水一浸,已陷入半昏迷的神智候然一清。
春日水漲,小溪流水勢湍急。
他屏住呼吸向下潛,順水順流強提精力潛泳。盡快遠走高飛。
小伙子要他去找某個人,他必須遵命脫身去找,辰牌末,街上沸沸揚揚,小街擺門攤的人,三個一群五個一堆,交換各種消息,街頭巷尾皆可以看到,聚在一起議論紛紛的人群。
小鎮消息傳得很快,丟了大閨女的人家,一早就向巡檢衙門報案,片刻便傳遍全鎮了。
尤其是一家姓葛的人,不但丟了閨女,更有一男一女兩親屬,被殺死在鄰房裡。
大閨女丟了,或許會引人起疑,免不了有人胡思亂想,認為是大閨女可能情奔。一旦附帶出了人命,就不可能是情奔了。
葉家與楊家兩門老少心中有數,顯然昨晚有好幾家人遭殃,而他們兩家,卻是最幸運的人。與貴人做了鄰居,得脫大災大難。
全鎮風聲鶴唳.謠言滿天飛。
黃自然一早便出門打聽消息.白天葉家是安全的。
葉小菱母女心中不安、暗中留意附近陌生人走動有否可疑,果然發現幾個可疑的人走動。
近午時分,黃自然回來了,在小姑娘的門攤旁,與小姑娘有說有笑,以穩定小姑娘母女的情緒。
「黃爺,我聽到許多不幸的消息。」小姑娘心中焦急,急於把所聽到的消息告訴他。
「你不必說,我都知道。」他用平靜的口吻說:「昨晚時機成熟,賊人大舉出動。
這些惡賊策劃已久,行動有周詳的計劃,要一次便把擄人的事辦妥,不論成功與否,事後便不會再出動了。他們成功了,並不計較這裡的失敗。放心啦!不會有事的。」
「我擔心……」
「不必擔心,更不要把驚恐放在臉上,放寬心情做生意,不要害怕,一切有我,知道嗎?」他拍拍小姑娘的肩膀,沉著穩定的微笑令小姑娘心安。
「好的。到我家午膳好不好?」小姑娘愁容盡消,邀請他到家裡進膳。
「不,一切要與平時一樣。」他婉拒;「膳畢要好好睡一覺,昨晚沒睡好。」
他回到自己的門口,啟鎖進入,順手掩住大門。
「喂!你們要幹什麼?」門外傳出小姑娘的叫聲。
心中一動,他倏然拉開大門。難道說,賊人膽敢大白天前來生事?
門外站著四個人,一位中年豪客,一位清秀的小侍女,一位魁梧的大漢,和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嫂,正和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是黃老弟嗎?」中年豪客臉色沉重,抱拳問訊:「冒昧求見,請恕魯莽。」
他楞了一下,揮手示意請小姑娘寬心。
「請進。」他大方地伸手肅客;「蝸居簡陋.單身客居,無法依禮待客。恕罪恕罪。」
堂屋設備簡陋。幸好桌上還有一壺冷茶。
一個家沒有女主人,真沒有東西可以待客。
替四位不速之客各斟上一杯茶,分賓主落坐。
「在下黃自然。恕在丫眼生,似乎與諸位從未謀面。」他少不了客套一番:「諸位的氣概風標。不像是商場中人,素昧平生,不知有何指教?」
他心中有數,這四位男女來路可疑,如果是賊人派來盤道的,膽氣可嘉。
街坊都知道他姓黃,對方知道並不足奇。
「老弟身懷絕技。廁身市井似乎甘之如飴,委實令人肅然起敬,也不敢苟同。」中年豪客打量堂屋的佈置,說的話有感慨。
「有什麼話。請坦誠相告好嗎?」他劍眉深鎖。暗中提高戒心:「每個身懷絕技的人,皆汲汲於名利,這世間實在並不可愛,是嗎?我不明白什麼叫絕技,也不想靠絕技混口食,人各有志,兄台不必話中帶刺。」
「在下姓海,名騰,草字揚波。」中年豪客通名,炯炯虎目緊吸住他的眼神:「在下是來求助的,情勢殆危,不得已而來求助,懇請老弟台鼎力援手。」
「求助?」他一怔:「兄台是不是跑錯了地方?黃某是一個資本有限的四方賈,能提供兄台什麼援助?或許,兄台認錯人了。」
「四方賈?」海揚波狠盯著他。
「是呀!這是官方核定的身份行業,沒有行業的人,會被流放的。在民間,我們被稱為小行商,公平義取四方財,受到普遍性的尊重.是正正當當的小商人。兄台所要求的援助,如果是財務性的,小額錢財黃某不會吝惜,數額超過限度,恐怕黃某力所不逮……」
靈秀的小侍女,阻止海揚波插嘴,因為海揚波要爆發了,心中焦躁的人不宜低聲下氣求助:「黃爺扮豬吃老虎,再求他,他會讓你得胃氣痛,四方賈如果不精明,不虧老本才怪。」
黃自然盯著小侍女暗笑,這小丫頭充大人,一臉頑皮相,還真令人覺得可愛。
他心中有數,來的不是敵人。
相貌威猛的海揚波外表唬人,臉上所流露的焦灼惶急的表情,已明白表示不是來生事的,那是受到重大挫折者的焦慮反應。
可以肯定的是,這些人知道他黃自然一些底細。
「唷!你這小丫頭沒大沒小的,你做得了主嗎?」他笑問:「你多大了?」
所謂侍女奴婢,外表的明顯特徵,是所梳的髮式。
那時,身份地位規定極為嚴格,奴隸制度根深蒂固。尤其是大明皇朝,不斷製造新的奴隸賤民,永世不得翻身,甚至有些人根本不許贖身脫離奴籍。
所有的婢女。髮式只有一種:雙丫髻。
梳一根或兩根大辮子,那不是髮式。只是把頭髮整理管順以求方便而已,梳起來髻譬才稱為髮式。
小侍女的地位低,怎麼又能有說話的份量?而且稱海揚波為叔,稱呼上也不對.與身份不合,所以黃自然已猜出小丫頭的身份不簡單。
「有志不在年高;你不要小看我。」小侍女神氣地裝出大人樣:「你不會害怕和我打交道吧?你會嗎?」
「和我打交道的人,僅限於生意上的來往。」黃自然微笑,覺得和這種靈巧的小女孩打交道很有趣:「而且必須有利可圖。千做萬做,賠本的生意不做,所以生意人被稱之為奸商,不精明哪能做奸商?」
「那麼,與隔鄰那位叫小菱的大姑娘打交道,也是生意上的往來,有利可圖嗎?」
黃自然眼神一變,變得陰森獰猛。
海揚波一驚,被他眼神中所湧發的獰猛殺機嚇了一跳,暗中凝聚真氣,隨時準備應變。
「是這樣的……」小丫頭也吃驚非小,趕忙解釋:「家姐早幾天發現你,深感困惑滿腹疑雲,曾經對你居住的生活環境,暗中作了一番概略的調查,愈查愈百思莫解,但她不敢驚動你,她知道你對她不友好。」
黃自然一愣,想起那位小伙子,滿臉病容,卻有一雙明亮的大眼,而且似曾相識。
「你組姐?」他眼中的獰猛神情消失了。
「我叫江小蘭。」小丫頭心中賂寬:「不要說你不認識我姐姐江小蕙吧?」
「江小蕙?」他雙眉深鎖思索,搖頭:「真的記不起江小蕙是誰,我該認識嗎?」
他與江小蕙在小雷音禪寺第一次見面,以後又在東河村碰頭,雙方雖多次接觸,他一直就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江小蕙也沒抓住通名的機會。
他對江小蕙的印象一直就不佳,雖則在小雷音禪寺第一次見面,所留下的印象十分強烈。
江小蕙知道他不友好,所以發現他卻不敢驚動他。
「你救過她,也曾經傷害她。」江小蘭說。
「胡說八道。」
「她曾經以為你是遊俠妙手靈官,以為……」
似曾相識的感覺終於有了答案,他知道小丫頭所說的江小蕙是誰了。
「哦!是她……」他的臉色沉下來了。
他最後與妙手靈官分手時,江小蕙就在妙手靈官身邊。
「她一直就尊敬你,也很怕你。」
「哼!她……」
「她也曾經恨過你。」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他興趣索然,決定不再理會;「小丫頭,我再說一遍,我不知道我認識的人中,有一個叫江小蕙的人。」
「家姐已經知道你對她不友好的原因,你並沒給她有解釋的機會.她一直心裡不好受。那次她到倚雲棧小雷音禪寺,目的是要捉淫僧四好如來,替親友報仇的,所用的手段與態度錯誤,引起你的敵視。」
大概姐妹倆無話不談,所以江小蘭清楚乃姐的事。
黃自然有點恍然,也許他真的誤會了江小蕙。
但他的心情,並不因此而釋懷。他想列那把月華劍,想到劍的老主人魔女廖珠或陰神廖五姑。
他對魔女廖珠頗有反感,雖則他從來就沒見過魔女廖珠其人。他對魔女的印象,皆來自江湖傳聞。
「無所謂敵視啦!」他用懶散態度應付:「生意人和氣生財,樹敵結怨有如自斷財路。喂!小丫頭,你們到底有什麼事要說?談生意?」
「我們從上江跟蹤一些人東下,沿途那些人所經處。便會發生當地美麗少女失蹤的事故,可是一直就找不出他們涉案的蹤跡。」小丫頭不睬他的冷淡諷刺,直接道出來意;「昨晚,這裡果然又發生三位少女失蹤的事故。我們已暗中偵查多日,毫無線索,似乎與那些人無關,意外地發現另一批人做案。沒想到做案的人中,隱有可怕的高手,其中更有會妖術的人。咱們知己不知彼,貿然干預栽得好慘。」
「知已不知彼,栽得慘並非意外呀!以我們四方賈來說,不知道該地的行情,運去無人需用的商品,大蝕老本是意料中事。」
「家姐不幸昨晚失陷在那些人手中了。」小丫頭靈秀的明眸中有淚光:「我們也有會法術的朋友,知道妖術是怎麼一回事.可惜朋友不在,毫無抗拒之力。家姐臨危要我們來請你救她。她在淮安知道你可以克制妖術。她怕你,尊敬你。如果不是生死關頭,她無顏請你救她。」
「哦!你們應該知道,我這種人是不能多管閒事的。碰上不幸事故,方求大事變小,小事化無。」
「是嗎?」小丫頭相當懂事,說話老氣橫秋:「少女失蹤的事,很可能不斷發生。
浦子口鎮繁榮而亂,本鎮的美女也比其他地方出色。隔鄰的葉家小姑娘,也是浦子口鎮美女之一。我們經過多日觀察,確也發現有可疑的人在左近活動。黃爺,你不希望她出事吧?」
「這……」
「那些人.是不會放過她的,除非他們出了意外。我打算去向她提出警告,要她小心提防。
「你在敲詐我嗎?」他笑了:「你這小丫頭真不得了,你有女霸王的才幹。」
「我也不笨呀!我爹娘一直稱讚我聰明伶俐,不同凡響。就憑你毀滅玄武門驚天動地的才幹,我一個小女孩,那敢班門弄斧,向你敲詐勒索?你會體諒我姐妹手足情深,助我將姐救出魔掌的,是嗎?」
當小丫頭說出內情,說出江小蕙是去捉四好如來的人,他就丟開對江小蕙的不快成見了。
江小蕙出現在他與妙手靈官身旁時,羞赧的神情依稀湧現在他的腦海裡。
小丫頭的乖巧精明,也讓他心動。小丫頭如果去找葉小菱示警,這件事就鬧大了。
「把你們昨晚所發生的事故說來聽聽好不好?」他和氣地說。
海揚波是唯一逃出凶境的人,詳細地將經過說出。
「官船上的人,該已到了中都或鳳陽了。所以與他們無關。」海揚波最後說:「鎮中傳出的消息,說夜劫少女是水賊所為,根本無此可能,水賊中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人材,也不可能隱藏有妖術驚世的妖人。所以,我們實在不知道那些人的來路底細,因此栽到家了。有老弟台出面,恐怕也不知道該如何著手,那處三家材已人去村空,只有原來的居民在內。看來。家小姐凶多吉少,天哪!我如何向家主人交代?」
「你們派人查過三家村?」他問。
「是呀!那些村民被囚禁了好幾天。」
「你們找錯了地方。」
「老弟台的意思……」
他想起袁家大宅;想起那位護衛的口供;想起做案的水賊飛魚姜七。
袁家大宅潛伏的人,顯然已和水賊格上線掛了鉤啦!
但袁家大宅人去宅空,並不代表這些人真的走了。
「傍晚時分,我帶你們跑一處地方求證。」
他打定插手的主意,不能等賊人來騷擾葉家,不能一直消極地提防,對方人多勢眾,不來則已,來則必定刀光劍影飛騰,難保葉楊兩家有所閃失。
「老弟台認為……」
「我知道一些線索。」他搶著說:「江姑娘失陷,情勢並不緊急……」
「老弟台,一個大閨女落在劫色賊手中,片刻也……」
「你放心.他們不會在短期間.對江姑娘不利,他們的主人所要的美女,另有意圖,與劫色賊目的不同。海老兄,你們有多少人可用?」
「昨晚失陷了六個人,還有二十人可用。必要時,可以請南京的朋友相助。」
「傍晚時分,我要十個人跟我辦事。這裡,也請派十個人嚴防意外。趕快召請南京的朋友,尤其是能與官方搭上線的人,調查總站碼頭那五艘官船的底細,我要證實主人的身份。如果被我料中。參與的人都會有大麻煩,你們必須有心理上的準備,很可能牽涉到抄家滅門的災禍,沒有勇氣的人不宜參與。從現在起.你們的人,切記不可透露真名號。」
海揚波看他的神色鄭重,感到毛骨悚然。昨晚,對方已經知道雷霆劍海揚波的底細了,真名號已露,想改變已不可能。
「老弟台,這……這麼嚴重?」海揚波驚然地問。
「的確嚴重。」他肯定地說:「所以你們盡可能袖手旁觀,替我戒備就成。天色不早,你們趕快準備。傍晚時分,你們在鎮西柵口等我。」
十個人堵住了袁家大宅的宅院門左右,全部以青內蒙面。
黃自然不蒙面,他手中的劍,反射著血紅的落日餘暈.似乎幻發出灼灼血芒。
「怎會在這裡?」海揚波滿腹疑雲,弄不清他堵在這種大戶人家的宅院外有何用意。
「這裡是他們活動秘窟之一。」他冷靜地說:「如果江姑娘不囚在這裡,咱們再挑另一處可能是中樞的秘窟,那將掀起大風波,你們怕不怕?」
「大不了把命送掉,小事一件。」海揚波傲然一笑:「玩了二三十年命,玩掉了理所當然,沒有什麼好怕的。如果怕死,我們又何必伸手管人間的罪惡糾紛?老弟,水裡火裡,不要替我們擔心好不好?」
「黃……黃爺。家姐真……真的在近期內。不會有危險?」江小蘭怯怯地問。
「這是依情勢所得的結論。當然不可能絕對保證沒有危:險。」黃自然輕拍小丫頭的肩膀表示安慰:「我們只能盡人事。所以說成事與否,得問你是否盡了心力,失敗了也無怨無悔。如果你沒盡心力但求天老爺保佑.不管成功與失敗你都會後。悔。我所知道的是,他們到處擄劫十二至十六歲的美麗健康處子,另有令人不可思議的用途,要獲得的東西,不是一般正常所能控制的,而且不可能在客居中使用。所以擄獲的少女,必須完整健康地運至某處地方,因此被擄的人短期間是安全的。」
「黃爺,我……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需要懂,我也不能告訴你。而且,你還小。不可以懂這些事。呵呵!你有十二歲嗎?」
「我已經十二歲了。」
「騙人,最多十歲。」
「黃爺,到底……」
「小蘭,不許多問。」中年僕婦挽住了小丫頭:「黃爺說你不可以懂。你就不可以問。」
「三姨,你懂?」
「黃爺問你有十二歲嗎?姨就有點懂了,也只懂一點點而已。不要問,聽黃爺的安排。黃爺我們堵住大門不進去,有用嗎?」
「有用,他們就會出來了。」黃自然信心十足:「我們人少,殺進去他們四散竄逃,帶了擄劫的人悄然開溜,怎麼追?讓他們出來一舉殲除,出來一批殺一批,他們就顧命要緊,不敢背了人逃命啦!準備,人出來了。」
湧出三十餘名男女,一個比一個驃悍勇猛,刀劍森森列陣,聲勢極為懾人。
「這些人是何來路?」海揚波看對方列陣的氣勢,只感到心底生寒:「咱們栽得不冤,完全估錯了對方的實力。」
「黃老弟已經告訴我們了,參與的人都會有大麻煩。」中年女人三姨冷冷地說:
「更嚴重得可能涉及抄家滅門災禍,所以要我們蒙上面……」
海揚波憤然拉掉蒙巾,揚劍躍然砍動。
三姨也拉掉蒙面巾,臉罩濃霜劍氣開始進發。
為首那人生了一張三角臉,鷹目冷電四射,穿一襲青衫,佩了一把古色斑瀾的長劍。
「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上門扮蒙面強盜?」這人的嗓門字字震耳,氣勢懾人:
「你們好大的狗膽,搶錯了地方。幹什麼的?說。」
「這條江水的左岸,是太爺我的地盤。太爺姓黃,叫黃太爺。」黃自然的嗓門更洪亮,聲如洪鐘更像打雷,氣大聲祖:「你們這群混帳狗男女,唆使水賊豬婆龍、水蜈蚣兩個雜碎,撈過界吃過江。在太爺的地盤內做案簡直活得不耐煩了「你給我閉嘴!」
「狗東西你才要給我閉嘴。你們昨晚共在鎮上與縣城殺死了幾個人.擄走了七個少女。那兩個水賊頭頭,我要剝他的皮。太爺地盤內的財神爺,一直向太爺奉獻常例錢保護費,太爺有責任保護他們的安全.不容許他人撒野。說!你交不交人?」
「你好大的狗膽,可曾打聽咱們是誰?」
「就算你是諸天大菩薩,或者不得超生的妖魔鬼怪,損害到太爺的權益、太爺也將毫不遲疑要你們的命。交回人,給我滾離疆界;不交,太爺殺你個血流成河。說!我等你回答。」
「上去兩個人斃了他。」這人爆發似的怒吼,憤怒地舉手一揮:「碎裂了他!」
出來的不止兩個,而是三個,人影急閃,有如流光幻影,劍到人到,三支劍三面猝然匯聚,進發的劍氣似殷殷風雷,噴出了滿天流光。
黃自然就在滿天流光中閃爍,猛然側射出丈外,再向後退回原位,身影重現。
滿天流光倏然隱沒,風止雷息。
三個人在兩丈方圓的圈子內打旋,腳下散亂。
第一支劍掉落,接著是第二支。
「呃……」第一個人終於叫出聲音,砰一聲摔倒,開始掙扎,胸口血如泉湧。
創口在左胸乳下,劍尖貫入,剖開了心房,死得非常快。
另兩人也倒下,咽喉中劍。氣管食道被割斷,難烴叫不出聲音。
「這種貨色。也敢到我黃太爺的地盤內做案,簡直不知死活,不把自己當人看。」
黃自然輕拂著血跡斑斑的長劍,聲如沉雷:「出來幾個像樣的,太爺一劍一個送你們上路,禁不起半劍的人,不要出來浪費太爺的九招魔劍,上!」
三個人被殺,旁觀能看清經過的人幾乎沒有,反正三個人猝然發起空前猛烈的搶攻,三劍匯聚有如電耀霆擊,就這麼乍合乍分,生死便已決定了。
誰也沒看清黃自然是如何從劍山中易勢反擊的,他的劍竟能從滿天電火流光中鍥入、退出,如此而已。
所有的人如中雷殛,這怎麼可能?
見多識廣經驗豐富的雷霆劍海揚波,只感到寒流起自尾閭,渾身發冷,握劍的手直冒冷汗。
「這……這是什……什麼劍術……」這位老江湖的嗓音全變了:「天老爺!以神御劍,他……他才配稱劍出如……如雷霆……」
「你相信毀滅玄武門的人是他了吧?」中年女人三姨也倒抽一口涼氣.但語氣倒還鎮定:「還有疑問嗎?」
一剎那一眨眼間,三條命被勾銷了。
「斃了他!上!上!上……」主事人發瘋似的狂叫,咬牙切齒領先揮劍直上。
「不許參與!」黃自然大喝,阻止海揚波十個人衝出:「殺!」
一聲錯劍聲傳出,他已以更快一倍的速度衝進,找上了主事人.錯開對方的劍,左掌切入,一劈掌將人劈昏,一衝而過,貫入暴亂的人群,劍光起處,噴出滿天雷電,直貫入最後端,立即回頭反捲,劍劈掌飛有如虎入羊群,所經處波開浪裂。
一剎那,又一剎那……
劍光左衝右旋。勢如狂風掃落葉,人體紛紛拋摔,無主的刀劍漫天拋撤。
最後一剎那,三十二個人沒有一個能挺住。
海揚波十個男女,臉無人色驚得直發抖。
黃自然收劍入鞘,拖了八個昏迷的人,排放在宅門左側的牆根下,再逐一將人弄醒。
「把你們事急自盡的丹藥掏出來,快!」他大聲下令,像一尊降魔天王。
有三個人在懷袋裡掏,手抖得幾乎握不住丹九。
「你為何不掏!」他踢了一個人一腳。
「哎……」那人痛得尖叫:「我……只是一……一個跟……跟隨,哪……哪配發……
發給羽……羽……化丹?我……我沒……有。」
「你呢?」他指著另一個人。
「我……也不配。」那人畏縮地說。
「你有羽化丹,是不會招供的了。」他到了第一個人面前,語氣陰森冷厲。
「在……在下……」
「吞下丹丸,成全你。」
「我……」
「吞!」
「去你娘……的……」這人倚坐在牆下站不起來.伸腿猛蹬他的脛骨,居然還有些力道。
他俯身給了那人一耳光,抓住手奪過鴿卵大的羽化丹,一捏對方的牙關,將丹九塞入,用手指頂入咽喉,哼了一聲挺身放手站起。
「你也有丹丸。」他站在第二個人面前:「大概也是寧死不招供的心腹,不會接受以口供換命的條件了。」
「在下……」
「哈哈哈哈……」吞下丹丸的人,突然開始狂笑,每一笑聲皆低一度音量,最後有氣無聲,頭向側方一歪,臉帶笑容斷了氣。
「輪到你吞羽化丹了。」他冷酷地說:「就可以羽化登仙啦!吞!」
這人一咬牙,張開嘴舉丹就口。
他俯身相助,強迫對方吞下丹丸。
「現在,你。」他到了第三個人面前。
「你……你要什……什麼口供?」那人渾身發抖,幾乎語不成聲。
「我這人十分講信用,口供換命,說一不二,你必須心中打定主意,決不勉強。」
他一字一吐。
「在下決定了,希望閣下守信。」那人咬牙說。
「要殺你易如反掌,用不著和你談條件。」
「你要知道什麼?」
「擄來的美女藏匿在何處?」
「在城內金家山北面的聚忠裡第三十七戶鄧家。」
浦子口鎮城雖然稱城,但是鎮而不是縣。
縣城內稱坊,城外稱廂。縣州以外稱裡,鎮也稱裡。
海揚波一怔,碰碰三姨的手膀示意。
黃自然拖起那人,解了身柱穴。
「你可以走了,今後不許你踏入江左半步。」黃自然揮手趕人:「踏入太爺的地盤,支解投水。你必須立即離境,往西走至新江口僱船遠走高飛。三更之後仍在本境逗留,留下命來,快滾:「
那人打一冷顫,拔腿狂奔。
第二個人已經笑死了,失去保命的機會。
「你!」黃自然到了第四個人面前:「你沒有羽化丹,我可以幫你拍破天靈蓋,死得比笑死更安詳,保證毫無痛苦。」
「我……我用口供換……命……」這人快要崩潰了,不想被拍破天靈蓋。
「好。你們是那一王府的人?」
「河南鉤……鈞州徽……徽王府……」
「唔!老相友。」黃自然拖過這人解了穴道:「你也可以走了,往西走新江口。走!」
海揚波幾個人,又冷得發抖。
黃自然告訴他們,可能牽涉到抄家滅門大災禍,果然是事實,讓他們大驚失色。
第五個人不等黃自然開口,便急急表白要換命。
「稅站碼頭那五艘官船,是不是王府的?」黃自然沉聲問。
「我……我不知道。」這人驚恐地說:「我們確是乘船來的。船泊在對岸的三岔河口碼頭。另乘小船過江.得手後將人交給前來接人的人,便沒有我們的事了。」
「沒有你們的事了,你們為何還不走?」黃自然指著第六個人問。
「還差兩三個人,我們負責擄十個美麗少女。」那人乖乖合作:「預定今晚再動手,不然交不了差。」
「接人的人比我們先來,他們走陸路。」第七個人更願意合作;「他們由陳老先生率領,調查由他們負責,由我們行動,分工合作以保持秘密。」
「昨晚你們有人會妖術,那是誰?」
「他……他是陳老先生的人,我們不知道他是誰,仙術通玄,道法可驅神役鬼。」
黃自然指向最後一個:「捉到的六個男女藏在何處?」
最後一人吐實:「昨晚一組人在鎮上擄了一個女人,回程時被人追及,有七個男女,逃走了一個。五個男的已經處死,女的年輕貌美,卻扮成醜小子,正好湊數。因為有一組人無故失蹤,也因此而少了一個女人。」
「人呢?」
「今早就用籮擔送入城,交給接人的人了。」
「誰知道陳老先生的名號?」黃自然向眾人問。
「他叫魔爪喪門陳魁,王府的總管。」第六個人接口:「早年十大魔尊,他排名第二。」
「屍居餘氣,他還沒死呀?好。」
解了眾人的穴道,將人趕跑。
「二更正,咱們進城。」他向直抽涼氣的海揚波幾個人說:「不想參與的,決不勉強。」「那……那個魔……魔尊……」海揚波聲調打結。
「我負責送他下地獄。」黃自然冷笑:「他這種天人共憤的老魔,早就該死了。」
「老弟,我們不會有人畏縮。」海揚波心中一寬。
「那就好。可否先派人探道?我不認識鄧家。」
「我們知道。」海揚波說:「我們認識一個人,叫神劍秀士鮑全一。另一個女的……」
「叫高唐神女高采英。」黃自然接口。
「咦!你……」
「江小蕙姑娘,應該知道這兩個人。」黃自然說:「這一來,情勢已經完全明朗化了。上次這兩個人帶了王府爪牙,前往倚雲棧小雷音禪寺,威逼利誘要請四好如來前來王府投效,至少要討取四好如來的春藥回府覆命,被我搗散了他們勾結的盛會。據我所知,狗昏王到江南來擄美女,目的是用來煉春藥,所以被擄的人近期內不會有危險。問題是……」
「是什麼?老弟。」
「他們沿途擄了不少人,人藏在何處?神劍秀士那些人在陸上活動,何處可以藏這許多少女?」
「唔!是有可疑。早幾天我們就發現神劍秀士的行蹤了。家小姐曾經派人盯梢。鄧家並沒住了多少人,少女不可能藏在鄧家。」
「我猜想他們另有秘密藏人的地方,所以不直接攻入袁宅。」黃自然解釋行動反常的原因。
「我們曾經對袁宅起疑.曾經派人暗中偵查。」
「我也來過。」黃自然不客做解釋:「如果他們把人藏在官船上。那就事情鬧大了。
必須明火執仗、轟動南京。無論如何,得賭上一賭。」
「賭?」海揚波笑了。「對,賭!賭他們來不及把人送入船。」黃自然虎目中殺機怒湧:「如果能將人救到手,我要燒起焚天烈火,大鬧南京城,把狗昏王揪出來公諸天下。時候不早,咱們早做準備,哼!」
最後那一聲哼.連海揚波也感到心狂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