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種反應?對那個可憐女人的遭遇連問都不問?也沒問你當時有多大危險?那些子彈很可能像打中她一樣輕易地打中你。”史蒂文和瓊莉坐在第十六大街家中壁爐前的地板上。他對巴尼-凱勒表現出的漠然感到震驚。
“他是新聞節目的制片,”瓊莉想替他進行辯解,“這種人所關心的只有收視率。”
“從這一點上說,他們肯定是兌現了當初的承諾,是不是?”
“我們今晚的播出你看了嗎?”
史蒂文點點頭。“就像六十年代的老電影《爆炸》,錄像帶上有一支槍在草叢裡,把它放大一千倍,你就看到——”
“這一次,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只手,白人的手,看不出任何東西。”
他的手指在她的胳膊上游走,停在她的手上,接著,他抓起她的手吻了吻。“這只手我能分辨。”
“我想可能是個瘋子干的。那邊這種人很多,刺殺公眾領袖的專利並不是美國獨有。”
“你可能是對的。”他向她身邊挪了挪,把她的手指輕輕地放在他唇上,輕輕地銜著。
“孩子們——”
“睡了。”
“我們是不是該到——”
“我們大膽點兒,我喜歡這兒的火。”
“你正在點燃我心裡的火。”
“康尼的台詞。”他充滿熱情地吻著她。“但很有效果。”
火爐裡的木柴變成了熾熱的紅炭,他們相擁著倒在地板上。
史蒂文扯掉襯衣,一只胳膊撐在地上,用食指挑逗她,撫摸她的下巴和頭發。他把嘴唇貼近並叼住她的耳垂,她輕輕地呻吟起來。他深深地吸一口氣,用胳膊撐著身體說:“我聽說你要上《新聞周刊》的封面了。”
“他們是這麼說的。”
“你和伊梅爾達倒在地上的那張照片?傳遍世界各地的那一張?”
“我想是的。”
“上帝,你沒事兒我很高興。”
“我在薩拉熱窩的經歷比這個還糟糕。”
“但你沒因為薩拉熱窩的經歷而上《新聞周刊》封面。”
“我想克裡斯做到了。”
“你不害怕嗎?”
“這種事可能會發生在我們任何一個人身上,我們干的就是這一行,我不過是——現在我恨這個詞——走運罷了。”
他熱情地吻著她。她把兩只手放在他的臀部,緊緊地抓住,輕輕地揉著,並把他拉向她。史蒂文頭向後仰,盯著她溫柔的綠眼睛。“噢……”
“怎麼啦?”
“自然的舉動,你喜歡這個,告訴我你喜歡這個。”
“喜歡什麼?”
“出頭露面,名氣。”
她承認了:“好吧,是有點兒。”
他笑了,再一次親吻她。“不過要當心些,當主持人沒危險,但和伊梅爾達-馬科斯漫步於馬尼拉就有危險。我知道那就是你一直想做的事,但是我不想失去你。”
“你不會的。”
“我只想為你感到驕傲。”
“你會的,我發誓。”
“我已經很自豪了。”
接著,她用臉貼近他堅硬的下巴,舔著它,感到他的胡茬兒扎著她柔軟濕潤的皮膚。他找到她的嘴唇,用自己的嘴唇把它們分開,把舌頭伸進她的嘴。一種興奮的感覺在她身體裡湧動,她大口喘著粗氣。剎那間,她覺得飄然失重,覺得身體裡每一根神經都在蕩漾,她就像一只從風中收回的風箏,被拽離自己的軌道,拽向這個男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覺得安全。
在位於紐約新時代廣場中心的第一新聞網總部大樓裡、巴尼-凱勒、克萊頓-桑坦吉羅和詹姆斯-馬丁-芬德利打開一瓶克萊頓的祖父大約六十年前從意大利帶來的梅洛酒。克萊一直保存著它,留待慶賀“重大”事件。
今晚他們制作了一個節目,准備在周五播出,和《20/20》節目進行競爭。他們很有信心,認為它會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在對面的美國廣播公司大樓裡,休-唐斯當天早晨就對羅恩-阿利奇說:“我們應當重振雄風,因為整個世界都要去看第一新聞網了。”
這個節目是早就計劃好了的《瓊莉-帕特森報道……》專題的第一輯。
節目有三個部分,其中的兩個已經設計錄制完畢,但又被抹掉了。
全部時間都將用於有關馬科斯夫人遇刺的報道。
一個攝制組進行了補充拍攝——有伊梅爾達的朋友們的評論、警方的發言、伊梅爾達聲稱“屬於她的”那個省裡街上的景象。
最有效果的是萊特省群眾舉行的一個二十四小時燭光守夜活動。
人們痛哭流涕,對殺手咬牙切齒,激動地攥著拳頭,擔心這件事會嚇得他們的埃維塔舉起白旗。“或者舉起鞋子。”芬德利忍不住說了一句,所有這一切使馬科斯夫人再一次從困境步入坦途。
然而這個節目的主角是瓊莉,因為它不完全是一檔新聞節目。它經過精心設計——即使沒拍攝到幾乎讓伊梅爾達-馬科斯險遭暗殺的鏡頭——來展示瓊莉,而不是她的采訪對象。
瓊莉表情冷峻,面對攝像機侃侃而談。她把你吸引住了,讓你感到你確實替那個在美國人眼裡已經成了笑談的伊梅爾達擔心,讓你感到你在詛咒遠方那些颶風肆虐的島嶼上充滿陰暗面的選舉,以及那些穿著薄紗襯衣、靠搾取民脂民膏而變得越來越富的老馬科斯之流。甚至在子彈射進伊梅爾達肩膀之前,瓊莉就已經為她爭得了一定的同情。
瓊莉使人們對這位有點可憐、迷茫、脆弱但充滿內涵的人產生了惻隱之心。她把朱迪-加蘭和瑪莉蓮-夢露所具有的、而在後者身上更為突出的脆弱性賦予了伊梅爾達-馬科斯。她把伊梅爾達-馬科斯描繪成一個能夠自嘲、喜愛自己的孫兒孫女、在遭槍擊後能戰勝恐懼和危險而再次取得勝利的人。
這又是一次東山再起,朱迪活了,啊,這是克萊的手筆,而且效果極佳。在節目結束,當瓊莉說“瓊莉-帕特森從馬尼拉報道……”時,克萊甚至在晨霧蒙蒙的馬尼拉遠景移動畫面上配了《飛越彩虹》樂曲的片斷。
正如所料想的,或者說所設計的那樣,這個節目成為本周單個小時中收視率最高的節目。巴尼一夜之間取得了成功。這個時段的廣告費漲了三倍。和《新聞周刊》的封面以及全世界每個傳播媒體的巨大覆蓋面加在一起,瓊莉-帕特森確實成功了。
明年夏天,克萊將因為制作和導演這個節目獲得艾米獎;瓊莉也會獲得艾米獎,使巴尼的許諾和預言得以兌現。
但在今晚的紐約,在飲用了美酒佳釀之後,第一新聞網的三個老板知道他們無法等那麼長時間,勢頭已經開始了,他們已經啟動。但是明天的重大報道將會屬於傑夫-格林菲爾德或者泰德-科佩爾,也許周日的《接觸新聞界》節目會發掘出什麼。在這個被稱為“新聞”的瘋狂的競爭性游戲中,他們需要立於不敗之地的力量。“我們需要——先生們,說白了就是——另一個伊梅爾達。”巴尼帶著一種會意的熱情說道。
一個月之後,他們的願望實現了。
瓊莉是被迫進行這次報道的,因為它太“軟性”了。不過,巴尼和克萊覺得,繼關於煙草行業沖擊第三世界國家的大曝光、戴維-欣森因公眾繼瓦盧傑。環球航空公司800飛機失事之後呼吁安全的聲浪中辭職——這是不是一種潮流?——而佩納後的聯邦航空管理局內部腐敗依然盛行的報道之後,這次報道起到與之平衡的作用。她現在正在加利福尼亞的聖克拉拉參加一次奧林匹克訓練中心擴建落成的開幕式。她正在采訪一些風華正茂、充滿希望、熱情高漲的青少年運動員。隨著采訪的深入,她開始喜歡這項任務了。
在采訪了一個名叫莫莉-賓恩菲爾德的十七歲的跳水明星之後,瓊莉把鞋踢掉,脫下牛仔褲,坐在巨大的奧林匹克游泳池邊晃動著雙腿,等著看莫莉進行最高難度的一次試跳。這個動作她才完成過三次。瓊莉作了一些委婉的評論:穿著黑色泳衣、留著一頭墨玉般黑發的莫莉,像一只高貴的黑天鵝;雖然她的動作優雅,卻掩蓋不了她缺乏技術上的准確性。
然而,莫莉跑向跳板頂端時,突然滑倒,旋轉著掉了下去——關於格雷格-盧卡尼茲頭部意外撞擊跳板的記憶浮現在她的腦海——像一門大地發射出的炮彈,斜著劃過空中,完全失去了控制。重力使她的身體向下,現在她不像一只天鵝,而是像一只秤不及防被旋風裹住的小鳥——就像被旋風所聚集的全部力量拋出去一般,濺落在離水泥池邊只有幾英寸的水中。
瓊莉發現自己像在場的所有人一樣,由於害怕而大口喘著粗氣,兩個管理員處於泳池的另一側。攝制組就在瓊莉身後,他們急忙投入搶拍。這裡沒有其他游泳的人,水裡也沒人。瓊莉毫不猶豫,縱身跳入水中,用蛙泳姿勢游過去。她發現這個女孩的重量比她想像的要輕。她把她拉到池邊,這時上面的人把手伸了過來。
人們把莫莉放在池邊的地上,瓊莉又鑽入水中,恐懼心理一度消失,覺得這一切並沒有發生。池水被鮮血染紅,她想起了伊梅爾達。她浮出水面,被伸出的手抓住。她聽見了放護車的鳴叫。突然,莫莉的眼睛正時著她。她還活著,雖然很震驚,但卻還清醒。瓊莉想表示一些安慰,抓住女孩痙攣的腳。她感覺到她腳掌上似乎有油,這些都被錄了下來。
女孩被急送醫院後,瓊莉把自己的感覺告訴了管理員。檢查跳板後發現,確實有人在跳板前端兩英尺處抹了油,後經化驗被確認為氫化烹調油。三天後,莫莉三年來的競爭對手的母親被捕,並被控與此事有關。動機:消滅她女兒無法戰勝的競爭對手。這是《啦啦隊長母親》的水上版。這是一個名利雙收的作品,“本周電影”的放映權當即被搶購。
“那麼,誰來扮演你呢?”巴尼以開玩笑的口氣問瓊莉。她沒有笑。
“既然電影將在我們的電視網上播出,干嗎不讓我來扮演我自己呢?”她干巴巴地說。
巴尼的眼睛一亮。“可以這樣安排。”
讓瓊莉感到不安的是,她知道他所說的不是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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