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一個風平浪靜的夜晚,約摸凌晨兩點鐘,天幕上綴滿了星星。
伊弗傍著我倚在駕駛台上,談論我倆都沒到過,這次是命運偶然把我們送來的國度。明天就要靠岸了,這點企盼讓我們好生高興,於是制訂起無數個計劃。
「我呀,」我說,「一到那兒,我就結婚。」
「哦!」伊弗淡淡地應了一聲,他是那種見怪不怪的人。
「對,找一個黃皮膚,黑頭髮,眼睛像貓兒似的小女人。自然,耍挑漂亮的,身材不比一隻玩具娃娃高。你可以在我們家佔一個房間。這一切都將在花園的萬綠叢中一所濃蔭掩映的紙房子裡1進行。我要讓它周圍開滿鮮花,我們就住在花叢裡。每天早上,會有人在我們的住所裡擺滿花束,一些你從未見過的花束……」
1日本民間多是木板房,壁板用紙糊成。
這一來伊弗似乎對我的成家計劃有了興趣。他甚至懷著同樣的信賴,聽我談及到當地寺院去許願的打算,或者娶個什麼島國女王,和她一起幽居在一個迷人的湖心中一座寶石砌的房子裡……
可我向他描述的這幅生活藍圖,千真萬確盤踞在我的頭腦裡。由於無聊,老天!由於孤獨,漸漸地,我對這樁婚事竟到了朝思暮想的程度。主要是,我想在陸地上,在一個濃蔭覆蓋的角落,在林木與鮮花之中過過日子。剛剛在那讓我們吃足苦頭的澎湖列島1——那些沒有綠色、沒有樹木、沒有溪流,只有死亡和支那氣息的炎熱可怕的島嶼——生活了幾個月,這一切顯得是多麼誘人。
1澎湖列島曾於1885年被法國佔領。
我們在駛離那個支那大火爐以後,已經在這個緯度上航行了很遠。天上的星座飛快地更迭,南十字星座和其他一些南方星辰消失了,大熊星座已升向中天,此刻幾乎和在法國上空時一樣高了。這天晚上,空氣已比較涼爽,我們總算能較好地休息,身心舒泰地恢復了活力。這空氣讓我們憶起以往的夏日,在布列塔尼海岸度過的那些夜晚。
然而,我們距離那些熟悉的海岸已經很遠很遠,遠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