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西,”雷切爾對女兒喊,“我在煮咖啡,你把弟弟叫醒。”
這是星期五晚上,雷切爾在橡樹林自己家的廚房裡。盡管這幢房子很小,但廚房卻相當寬敞,足夠放一張大桌子和四把椅子。雷切爾並不在乎長餐桌上白色塑膠貼面上原來主人留下的香煙燙過的痕跡,但油地氈地面有些凸起變形,她希望有一天能把它換掉。廚房是她最喜歡的房間之一,因此她盡量把它裝飾得令人愉快一些。她裝上了輕軟的新窗簾,並將牆壁塗上了翠綠色。冰箱門上蓋滿了小動物形狀的磁鐵,幾十張收據和快照都貼在冰箱門上。雷切爾將一碗新鮮水果放在砧板似的桌子中央。
鍾上的時間是8點過幾分,雷切爾正在准備東西去上班。“別忘了讓喬上廁所。”她告訴特雷西。“我不希望他再把睡袋尿濕了。”雷切爾垂頭彎腰靠在長餐桌上,眼睛茫然地盯著廚房窗外漆黑的夜晚。她已經忘了自己馬上要去干什麼。她很累,累得骨頭酸痛,筋疲力盡。她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發痛。過去的一周裡她睡了多少小時?她記不起來了,但她知道睡眠過少使她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星期四的出庭使她大傷元氣,接著和湯森的沖突以及在搶劫現場陷入的狼狽困境使她失去了更多的睡眠時間。
且不管湯森怎麼認為,使布倫特伍德案武器指控敗訴的原因遠不只是雷切爾的證詞。她那天清晨下班時給邁克-阿特沃特通過電話。律師把她離開後在訴訟中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布倫特伍德的律師找了文圖拉縣的所有售槍商,找不出他的委托人在任何時候買火器的記錄。被告方還雇了一名火器專家,他證實了0.22英寸手槍被偷愉改造過了。眾所周知有些警官持有被丟棄的槍支和他們從罪犯身上搜來的沒有在值勤結束時上交的武器。大多數的情況下,警官將被丟棄的手槍藏在他們的靴子裡,或者用遮蔽膠帶捆纏在腳踝上。因為警官們需要將它們藏起來,因此這些手槍一般都是0.22英寸的,就像湯森所稱他從布倫特伍德的口袋裡拿出來的那種。
“喬已醒啦。”特雷西說著朝母親走去。看到雷切爾身上穿著浴衣,她說,“你今晚還要開車出去嗎?”
“太累了。”雷切爾咕噥道。自從丈夫去世以後,開車外出值夜已成了她的慣例。她開車時可以組織自己的思想,拋棄那些糾纏她的壓力。這份額外的工作以及她因上法庭而犧牲了的白天的睡眠消耗了她的精力。今天晚上她連路都走不動了,更別說開車巡邏了。她從水槽底下拉出一只橡膠水罐,開始澆她的花草。她摸著了大型蕨類植物的棕色的葉子,輕輕將它們拾起來扔進了垃圾箱。
“為什麼不讓我來澆水?”特雷西說。她穿著一件無領長袖運動衫,下身是一條寬松的牛仔褲。姑娘把頭發纏在頭頂上,一縷縷長短不一的頭發垂到了她的前額和臉頰上。她正值青春期的發育階段,額頭上開始出現了黑頭粉刺。因此她將齊腰的長發剪短了,發明了自己設計的時髦的發型,以此來掩蓋她皮膚上的問題。盡管雷切爾認為這種發型還是挺可愛的,但那些參差不齊的發縷總是要蓋住她女兒的眼睛,這使她納悶她怎麼看得見做功課。
“我喜歡照看這些花草。”雷切爾說著朝每一只小花盆裡潑了一點水,這些花盆排列在水槽上面的架子上。
母親剛把水罐放下,特雷西就對她說:“准備好去上班吧,好,我來給你煮咖啡,一煮好我就送到盥洗室來給你。”她用胳膊肘把母親從水槽邊推開、然後開始裝咖啡壺。“洗個冷水澡,好嗎?”她停下來看了看母親的臉,皺起了眉。“你今晚看上去簡直沒了人形,像是被人從地下挖出來的什麼東西。”
“多謝。”雷切爾說著給了她一個尷尬的微笑。“你知道人們把我們這種光值夜班不上白班的警官叫做什麼來著?”
“蠢貨。”特雷西說。
“永久食屍鬼。”
“不錯。”她女兒繃著臉說。“你得辭去國營農場的工作。”
“我現在還不能那樣做。”雷切爾告訴她。她把毛巾浴袍上的腰帶拉拉緊。國營農場的工作是上大賜的。要是她能再堅持幾個月,她就可以付清所有的醫療欠款。她已有三年的時間一直在躲避收賬的人了。
“但它把你拖垮了,媽。”特雷西叫著把洗碗中扔到了餐桌上。“沒有誰一周內工作那麼多小時。你要是在警車的輪子下睡著了,被軋死了呢?我和喬怎麼辦?”
“醫生工作的時間很長,也都有辦法活了下來。”雷切爾爭辯說,將廚房桌子上的幾個盤子拿到了水槽裡。“但我沒有整個晚上都不睡。確信大樓安然無恙以後,別的時間我總是可以打個盹兒。”
“那幢樓裡沒有床。”特雷西繼續說道。“你得睡在地板上。你不是告訴我他們晚上把空調關上了,裡面熱得叫你氣都透不過來嗎?”
“沒那麼糟糕。”她撒謊說,對那些漫長又痛苦的回憶決不會令她感到愉快。這不僅僅是缺乏睡眠,或者是因為孤身一人呆在這15層大樓而感到的陰森恐怖。只因為有那麼多空暇時間讓你去想,去悲哀,去陷入自我憐憫之中。“國營農場比警察局每小時要付得多,”她說,“而我除了坐在那兒又不用於什麼。另外,也不會永遠這樣。只要賬單都付清了,我就辭掉。”
雷切爾身高5英尺4英寸,比女兒高出幾英寸。特雷西長著和母親一樣挺直而威風的鼻子,鼓起的嘴巴和高高的顴骨。但雷切爾的臉是橢圓形的,特雷西繼承了父親的方下巴以及他那紅棕色的頭發。除了她們的長相之外,母親和女兒並無相同之處。雷切爾是個樂觀主義者,特雷西則是個悲觀主義者。雷切爾有時會做些荒謬的事情,她作出的決定是憑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出於理智。特雷西的情感被小心地控制著,她的行動都是計劃好了的,而不是憑一時的沖動。
自她們搬了家,這個孩子變得很固執,有時使母親感到很擔心。她們居住的這一帶鄰裡並不是最好的。特雷西的一些朋友是街頭的淘氣鬼,她們只有很少的或根本就沒有父母的管教。她們已在追求男朋友,嘗試毒品,臉上塗脂抹粉,講髒話。雷切爾知道她女兒是有反抗個性的人。這個十來歲的孩子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但她很少表現這一點。她對父親去世後要靠他留下的這麼微薄的家底來支撐生活感到很惱火。當她的朋友們在犯愁上超市買什麼東西,去看哪場電影或者想找哪個孩子調情的時候,特雷西關心的是晚飯燒什麼東西吃或者她怎麼來哄她三歲的弟弟乖乖地玩以使她能做完自己的功課。
雷切爾將女兒抱在懷裡,把一縷縷長頭發撥到了她的臉後。“我不知道沒有你我會怎麼辦。”她說。“事情不會永遠這樣下去。我發誓,寶貝。總有一天我們會回憶起這一切而大笑起來的。”她聞了聞女孩頭上洗發香波的清香味。“你功課做完了嗎?你明天帶去學校吃的午飯裝好了嗎?”
“明天是星期六。”特雷西說,她的擔心更加重了。如果母親甚至不清楚今天是哪一天,她怎麼能去上班呢?她伸出手來捧著她的手,用手指撫摸她青色的血管。她的膚色白得簡直成透明的了。“如果你不趕快行動,”她說,“你會遲到的。”
雷切爾跑進客廳,沖進了浴室。這幢房子有兩個浴室,一間在主人臥室內,一間和孩子們的臥室接鄰,但兩間浴室都沒有浴缸,只有單人淋浴間。淋浴裝置是棕色的,主人臥室內的那一間沒有窗戶。雷切爾用即時貼塑料地板重鋪了地,使它產生出一種像是鋪了大理石的感覺。她將浴衣掛在門背後的鉤子上,然後用毛巾的一邊把淋浴間玻璃隔框上的水珠抹去。浴室的牆是油漆的,沒有貼瓷磚,她對著天花板上褪了色的斑點做了個鬼臉。
幾分鍾後,特雷西打開淋浴間的門遞給她一杯倒在陶瓷杯裡的咖啡。“別打碎了。”她警告說。“那會劃傷你的腳。我想給你一只紙杯,但一個也不剩了。我明天和露西一塊去商店時買幾個回來。”
“別像媽媽似地對我嘮嘮叨叨。”雷切爾說著,很快呷了一口咖啡。“我是個警察,該死的。有時你對待我就像我是十歲的孩子。”
“不要講粗話。”特雷西說。“你上班時學來的。每一次我說了個髒字,你就把我痛罵一頓。”
雷切爾把咖啡杯遞給她女兒,然後走出了淋浴間,身上裹了塊毛巾。特雷西是對的,她以前從來沒講過粗話,但是讓她不仿效每天聽到的粗話很困難。“我知道現在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她說,開始明白了。“你又要想來說服我了,對不?”
“什……什麼?”特雷西往後退了幾步。
“你不能整個晚上一個人呆在這兒,”雷切爾說,“不管你表現得多麼成熟或者你幫了我多少忙。”她拿起一把梳子插進頭發梳了起來。接著將濕頭發盤成一個緊緊的圓發髻,垂在脖子根部。她離家時頭發總是看上去很整潔,但等到它一千,自然蜷曲的頭發就飄起來了。金屬絲般的縷縷頭發就會垂在她的頸上、額前和耳朵旁邊。“會有很多事情發生。”她繼續說著,在浴室鏡子裡搜尋她女兒的眼睛。“房子會失火。有人會闖進來。喬會在晚上生起病來。我們以前都經歷過,特雷西。你不能一個人睡在房間裡。到此為止,我不願再和你討論這件事了。”
特雷西將一大堆地上的髒浴中踢了出來。“如果有個慣犯闖進露西的家,媽,他們就會在我們的睡袋上絆跟斗。她讓我們睡在前門旁。”
雷切爾皺起眉頭。“夜盜很少會走前門。”
“我恨睡在哪兒。”特雷西說。“我感到自己像是露西家的一條狗或是什麼東西。起碼要讓我們早上回家,在家裡穿好去學校的衣服。那幢房子裡有六個人,而他們只有一間髒兮兮的浴室。這大叫人討厭了,媽。露西在後院裡給喬把尿。”
“都是你瞎編的。”她說。“露西決不會那樣做。她待我們一直非常好。她讓你每夜都在她家睡覺而從來不向我要過一個子兒。有多少人願意那樣做,嗯?你應該表示感激,年輕的小姐。眼下我們需要所有能得到的幫助。”
特雷西朝她不服氣地看了一眼。但過了幾分鍾她發出了格格的笑聲。“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啊?真奇怪,只要我一撒謊你准知道。”
“所以,真的是你編造出來的?”雷切爾邊說邊走到臥室去穿制服。“我早知道露西絕對不會讓喬到院子裡去上廁所的。”
“是啊。”特雷西說著點了點頭。她母親從壁櫥裡拿出了才洗干淨的制服,然後到五斗櫥裡拿她的T恤衫、短襪和束腹短褲,特雷西一直跟著她。
雷切爾一直很瘦,瘦得胸乳幾乎不存在了。兩年來她故意使自己增加了15磅體重,但發現體重增加後又難看又累贅。她的乳房像是有人貼在她胸脯上的兩塊巨大的肉團。她拿起一件防彈背心,穿上後乳房就擠在裡面,好似一對過於成熟的葡萄。
特雷西在母親急匆匆穿戴衣服時不得不左閃右讓以免撞著了她。雷切爾的臥室有一張四柱床,一只大五斗櫥,一把搖椅,還有幾個大櫃子,它們原來放在老房子的起居室裡。有時候為了要從房間的一頭走到另一頭,你得往旁邊拐個彎才行。此外因為她母親強制自己要增加體重,所以決心要讓整個身體都胖起來。啞鈴和槓鈴滿地都是。特雷西因為腳趾老是踢著它們而感到很厭煩。
雷切爾停下來看了一眼印度橡樹。“我想這家伙也想喝水了,提醒我明天給它澆水。”
特雷西到盥洗間拿了一杯水,走上前猛地沖在橡樹上面。“現在,”她說,“你可以少一件事擔心了。”
“你得懷著愛心去做。”雷切爾斥怪道。“你不喜歡植物的時候它們會知道,特雷西。”
“對啊。”女兒說。她撫摸著一片閃亮的綠葉,心想她母親對於植物的想法是在發神經。
他們的老房子比這幢房子幾乎要大一倍。特雷西的父親在去世前幾年從他祖母那裡繼承了一房的家具。僅有的幾件值錢的古董已經被賣掉了,所剩下的都是些陳舊而破爛的遺物。她母親總是說要淘汰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但她從來沒這樣做。特雷西明白她母親希望相信有一天他們還會搬進大一些的房子裡去住。
“你該停止練舉重。”女孩說,看著雷切爾在防彈背心外面迅速穿了一件制服襯衣。“你現在看上去像個男人,媽。”雷切爾笑了,收縮了一下她臂部的肌肉。“用我這雙手來對付討厭的酒鬼時,多點力可大有好處。”“那個給你送花的家伙是怎麼回事?”
“噢,”她說,“相信我,不會有什麼結果的。”
“為什麼不會?”特雷西說。“我以為你喜歡他。你收到花時,一個勁地談到他。他長得多帥,身材多麼好,他有多聰明。”
“他和我不是一路人。”雷切爾告訴她。“那些花只是報答我對他說的那些事。現在他的小小計劃沒能如願實現,我可能永遠也不會聽到他的訊息了。”
特雷西背靠五斗櫥,嘴裡啃著凹凸不平的手指表皮。她一直很喜歡母親嬌小的身軀。她在成為警官之前看上去簡直像個小姑娘,又瘦又弱。她的頸子很長,頭老是抬得高高的,雙肩往後伸展。最近她母親的肩膀變得圓墩墩的,她那曾經很優雅的雙肩現在垂在兩邊像是兩股沉重的繩子。
“我說自己很不願意睡在露西家不是假話,媽。”她說。“我們能不能趕回家穿戴好衣服再去上學?我保證不會叫你失望。你下班回來的時候,我會把喬喂完,並且穿戴好的。露西只是把他放在椅子裡,給他一盒弗魯特-露普斯牌的麥片。而我會給他做雞蛋,會至少一周一次喂他熱燕麥粥。”
“好吧。”雷切爾說,在系鞋帶子的時候露出了溫暖的微笑。“你可以在早上回家穿戴好衣服,但必須在太陽出來以後。只是讓你先試一段時間,特雷西。如果出什麼事……”
“大棒了。”特雷西說著一陣風似地飛出了房間,好像她還不相信自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雷切爾穿戴好以後就去向兒子告別。“嘿,大孩子,”她說,“來和媽媽吻別。”她把這個很沉的三歲孩子抱在懷裡,吻了吻他頭頂上的鬈發,然後又把他放回到地板上,他身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建築玩具。他長著和雷切爾一樣的灰色眼睛和草莓色金黃的頭發。腮邊有個小酒窩,還有兩條學步兒童的短而胖的小腿。母親通常只能在白天給他塞幾塊尿布,在兒子看電視或玩玩具時她就倒在沙發上睡著了。等到特雷西從學校回家,雷切爾總算可以搖搖晃晃地走進臥室,在臥室一直呆到去上班的時候。因為這種時間安排,所以她不能給孩子以足夠的關心。近來,每天晚上她要去上班時,他就會纏著她。
“書。”他說著塞給她一本封面上有長頸鹿的顏色鮮艷的書。“讀給我聽,媽媽。你答應的。”
雷切爾感到胸部發緊。“你知道媽媽馬上就得去上班,寶貝。”她說。“我明天第一件事就是讀給你聽,好嗎?我們來讀你的書。我們在一起看卡通片。我甚至還會帶你去上公園。”
“書。”他邊說邊拉著她的腿。
雷切爾掃了一眼手表,然後盤坐在他身邊,她讀了三頁以後把書遞還給他,“剩下的我不能讀了,喬。”她說著將他緊緊摟在懷裡。“懂事些,讓媽媽去上班。”
眼淚從他眼睛裡湧了出來。“不。”他說著撥弄起雷切爾制服上的扣子。他從地上抓起書,朝媽媽臉前送去。“求你了,媽媽。給我講故事。”
特雷西正好站在門口,臉上一副緊張的神色。“你走吧。”她啪地打了個榧子。“你呆得越久就會越糟。我來給他讀這本蠢書。他很累了,你到了局裡,他就已經呼呼大睡了。”
因為這幢房子只有兩間臥室,特雷西和弟弟只好住在一個房間裡。對著滿地的玩具,兩張沒鋪的床和扔在地上的衣服,雷切爾做了個鬼臉,發誓第二天早上她下班回家後來整理房間。特雷西幫著她做家務活,特別是下廚房和洗衣服,但把所有的家務瑣事都推給她是不對的。盡管她比同齡的女孩表現得更成熟,但雷切爾提醒自己她的女兒只有十四歲,不應該承擔所有的家務。
雷切爾又吻了吻喬,站起身要走。“我看上去怎麼樣?”她的手指從上到下把制服前面的一排扣子摸了一下,看看它們是不是和她腰帶的搭扣對得很齊。米勒警長對這類事很挑剔,她盡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的外表和身上的裝備搞得很整齊。寬厚的武裝帶扣在她的腰部,手槍皮套內是空的。她將值勤用的左輪手槍鎖進了汽車裡的貯物箱內,她不肯把火器帶回家裡。“都穿戴好了吧?鞋子不髒吧,是嗎?”
“這兒。”特雷西說著從地上抓過了一件喬的T恤衫,然後跪下來。她很快將母親鞋上的幾個污點擦去,接著站起身來。
“早上一定別忘了給喬喂維生素。”雷切爾說。“還有。別忘了把他的便桶帶到露西家去。我不准你晚上很遲的時候回來。”
“千萬小心,媽。”特雷西說著眼中閃現出一絲恐懼。“昨夜又一個警察在洛杉磯被殺。”
“這就是我為什麼不去洛杉磯警察局上班的原因。”雷切爾回答她。她走上前去吻了吻女兒的額頭。“你知道在橡樹林還沒出過什麼事,寶貝。”
“總有第一次。”特雷西說著,盤腿坐下開始給弟弟讀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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