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瑪迅速從躺椅上滾到地板上。她站起來時,睡袍嚴嚴實實地裹住了她。我轉過身來從背對著孩子。阿爾瑪生氣地對女兒說:「我對你說過,絕不能跟著我!」
「我沒跟著你,媽媽,」安傑拉平靜地說道,「我只是來告訴你,過道裡的保鏢死了。」
「你又是在電視裡看到的。」阿爾瑪厲聲說道。
孩子仍然十分平靜。她輕輕把門開大。「瞧。」她說道。
安傑拉沒說錯。這不是電視節目。那個保鏢仍然坐在椅子上,臉上有一種驚愕的表情,前額正中有一個整齊的彈孔,他的槍掉在地板上,就在他耷拉著的手的下方。
「你還看見什麼了?」我輕輕地問安傑拉,並且迅速穿過房間,把她拽進來。
「我從門縫裡往外看。有兩個人跑上樓梯,到爺爺的房間去了。」她回答道。
「把她帶到我的浴室裡,把門鎖上。」我對阿爾瑪說道。
「你要幹什麼?」她問。
「我先去把保鏢的槍拿過來。然後我得摸清情況。你們到浴室去,趕快。」
我看著她們進了浴室,聽到門鎖卡噠一聲鎖上。然後我走到臥室門口,向過道張望。除了已死的保鏢,什麼人也沒有。我悄悄地站在那兒,傾聽有什麼動靜,什麼動靜也沒有。我迅速穿過過道,跑到死去的保鏢旁邊,抓起他的槍,又跑回我的臥室,關上房門。
我檢查了一下槍。這是一支貝雷塔380自動槍,能裝11發子彈。彈夾滿滿的——1發子彈都沒用過。我緊緊合上彈夾,打開保險,然後低頭看著床邊上的電話。電話上有6個內部通訊按鈕。其中一個標著「迪-斯蒂芬諾先生臥室」。我拿起話筒,掀下按鈕。
響起了3聲拖長的嗡嗡聲。我心裡猛的一沉,這時傳來了羅科伯父的聲音。「你究竟想幹什麼?」他態度生硬地問道。
「你沒事吧?」我問道。
「我很好,」他煩躁地回答道,「那麼你要幹什麼?」
「我想讓你知道,這裡的保鏢被殺了,」我說道,「有兩個槍手上了樓。」
「我什麼也沒聽見,」他說道,「我屋外的保鏢要是開槍的話,我肯定會聽見的。」
「也許他們也被幹掉了,」我說道,「他們殺死那名保鏢時我也沒有聽到過道裡有任何動靜。他們一定用了消音器。」
「混蛋,」羅科伯父忿忿地說道,「哪裡還有什麼公平競爭。」
「他們會到你房間來找你的。」我說道。
「沒指望的事,」他說道,「他們進不來,我的臥室很安全。木板門後面是鋼門,牆壁裡嵌有鋼板。所有的窗戶都鑲著總統防彈玻璃。」
「要是他們用可塑炸藥來把門炸開呢?」我問道。
「那是很難堪的事兒,」羅科伯父冷靜地說道,「不過是他們難堪,而不是我。他們一進門,我有兩挺烏日斯機關鎗和一挺雙管機關鎗直接瞄準他們。」
「在越南時,他們在衝進去之前先放催淚瓦斯,」我說道,「你的眼睛看不見,氣也透不過,就無法瞄準要射擊的目標啦。」
「阿爾瑪和我的孫女在哪兒?」他問道。
「她們都很安全,」我說道,「我把她們鎖在我的浴室裡了。」
「要是那些混蛋來找你,在浴室裡有個屁用,」他說道,「帶她們到防火樓梯去,一直下到底層。保安人員會照料她們的。」
「那你呢?」我問道。
「在樓梯上把他們幹掉。如果你想當個英雄,那麼就跟我來。」他說道。
「別挖苦人了,」我說道,「我答應要幫你死在床上,而不是被子彈打死。我怎麼到你那兒去?」
「在你那層樓的陽台上有一段連接我這一樓層的樓梯,一直通向我辦公室的落地長窗。你有槍嗎?」
「我拿到了保鏢的槍。」我說道。
「那是支特製的貝雷塔,」他說道,「你知道怎麼用嗎?」
「當然知道。」我說道。
「那好,」他輕聲說道,「你到了這兒,就從背後打死這兩個狗娘養的。不要給他們一丁點警告,不然他們會把你炸飛的。」
「明白了。」我說道。
「到外面陽台上去時穿上毛衣,外面太冷了,我不想讓你感冒。」他說道。
「我有毛衣。」我說道。
「好,」他說道,「現在對一下你的表。你過7分鐘正好到我陽台的門前,然後開始射擊。與此同時,我帶著機槍從房門出來。如果你沒幹掉他們,就我來幹。」
「我希望你待在屋裡。」我說道。
「別犯傻了,」他說道,「這可是一家人。」
電話掛斷了。我敲敲浴室的門。「來。」我說道。
阿爾瑪開了門,她把孩子緊緊地摟在身邊。「出什麼事了?」
「羅科說讓你們離開這層樓。」我穿上毛衣。「跟我來。」
我用兩分鐘找到了防火樓梯。我打開了門。「現在下到底樓。羅科伯父說那裡的保安人員會照管你們的。」
「那麼你呢?」阿爾瑪問道。
「我和羅科伯父有一個方案。快,走吧。」
安傑拉抬頭望著我。「傑德叔叔,」她說道,「你是個真正的英雄。」
我笑了。「走吧,寶貝。」
等我到了陽台門口時,已經過了兩分半鐘。我打開門,從海上吹來的刺骨的寒風使我幾乎透不過氣來。當我滑下陽台、悄悄踩上覆蓋著薄冰的台階時,我的胸部陣陣作痛。我覺得自己的手幾乎被凍得粘在樓梯邊的欄杆上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了那兒,但當我彎著腰接近樓上的陽台門時,我的表表明時間過了6分半鐘。
該死,我咒罵著自己。羅科伯父說是7分鐘。我還得再等30秒鐘。在朔風凜冽、霜凍滿地的地獄裡待上30秒鐘。緊握在手裡的貝雷塔手槍變成了十足的冰塊。我向耶穌祈禱,讓他保佑我能彎曲手指、用這該死的東西射擊。15秒鐘後,我從蜷伏的地方站起身來。果然不出羅科伯父預料,我可以看見裡面有兩個槍手。我輕輕地靠近陽台的門,轉動門把手,但把手凍住了,門打不開。我試著踹開門,但那門仍紋絲不動。
就在這時,那兩個狗雜種把槍對準了我。我不知該向誰禱告才能保護我,是我母親的上帝還是上帝的母親、我父親的神聖的瑪利亞。我看見他們的槍口冒出藍白色的火光,卻沒有聽到聲音,也許我已經死了,但是緊接著我聽見子彈打在陽台窗戶上微弱的砰砰聲,卻都沒有碰到我一根毫毛。
接著,在他們身後,我看見羅科伯父從臥室裡出來,手裡端著機槍。這兩聲槍響甚至透過窗戶都能聽見。正當他們面對窗口向我射擊時,羅科伯父從背後打中了他們。他們永遠也不知道是什麼擊中了他們,他們趴在地上。羅科伯父小心翼翼地從他們身邊繞過,手裡晃著一把大鑰匙,打開了陽台的門。
「進來吧,」他說道,「外面凍死了。」
「你這王八蛋!」我牙齒顫抖著說道。「你能讓他們宰了我的。」
「不可能,」他說道,「我告訴過你,那是總統防彈玻璃。」
「萬一得了肺炎呢?」我問道,全身仍在瑟瑟發抖。
「等一下,」他說道,「我有最好的西西里白蘭地,喝上一口,你就全好了。」
他穿過房間走到酒吧,給我斟了一杯,又給自己也斟了一杯。「乾杯。」他提議道。
「乾杯。」我回答道。白蘭地喝下後胃裡熱乎乎的。我轉身看著地下的兩個人,又四下打量了房問。「你的保鏢呢?」我問道,「我沒看見他們在哪兒。」
羅科伯父對著那兩個死人說道:「他們在這兒。」
「我不明白。」我說道。
「他們被收買了,」他說道,「錢是萬惡之源,錢毀了他們。」
我睜大雙眼看著他。「誰給他們錢?」
他聳聳肩。「也許是尼克。不過我猜想,他們還不知道尼克已經死了。如果他們知道了,是不會來冒這個風險的,因為他們沒處領這筆錢啦。」
「是你幹掉尼克的?」我問道。
「不是我,」他回答道,「我是不幹這種事的。」
「保鏢,」我說道,「這講不通。」
「講得通,」他說道,「他們今晚用不著幹什麼事。他們可以等我明天早晨出來吃飯時幹掉我。他們知道我的房間誰都進不去。」
「你究竟需要我做什麼呢,羅科伯父?」我問道,「我覺得好像你自個兒就能行。」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只要你繼續幹這一行,他們或遲或早要幹掉你。我再也不能那麼緊張了,我太老了,無力再對付這種情況。」他看著我。「你是自家人。看看地下。這種日子怎麼過?你要讓我解脫出來。」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我要再來點白蘭地。」
我們又都喝了一杯。我終於感到暖和過來了。「我們怎麼讓這件事不露馬腳?」
「我在樓下安排了親戚。消息不會傳出去。」他低頭看看地下的兩個人。「只有一件事讓我痛心。地板上的這塊東方地毯花了我15萬美元。這樣的地毯全世界僅有兩塊。這兩個雜種把它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