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好悶呀!」花朗和鍾宇希靠躺在泳池旁的睡椅上吃美國車厘子。花朗兩條雪白長腿一伸,喊了起來。「找節目。」
「戲都給我們看光了!百貨公司又都差不多,哪有夏樂氏百貨公司好。」
「我以前最喜歡去美施百貨公司地庫買曲奇餅吃,美施也關門了。」
「到夏樂氏百貨公司吃下午茶才夠氣派……唉!我們要找新節目。我寧願開幾小時車去探好朋友,可惜!我這兒無親無故。」
「我幸好還有個祖母。」
「對呀!我們可以去探你祖母,可以消遣一天。」
「花朗!」鍾宇希開心得坐起來:「你肯去看她老人家?」
「你祖母到底凶不凶。煩不煩?會不會看見我,就拉著我教訓一頓?你知道我向來直性子。」
「絕對不會!祖母十分慈祥,不擺老人家架子,人又風趣,也不會為難年輕人,你一定會喜歡她。」
「那明天去探望她。」
「不過,祖母住的只是新界小別墅,沒有什ど好玩的。」
「就當作在外國,開幾小時車去探親!你說過你祖母的傭人,會燒小菜又會做點心,換換口味也不錯。」花朗把一顆紅紅的車厘子拋進嘴裡,這樣也可以玩一下:「就怕她老人家不歡迎。」
「一定歡迎,祖母十分好客,越熱鬧越好。」
「喜歡熱鬧,那她為什ど不留在市區?她搬到郊外獨居,我還以為她愛清靜。」
「她就怕在這邊屋子太靜,爹她、媽咪天天出外,留下她一個人多寂寞!她又抗議我父母把我放逐到美國,我在香港唸書成績好,上大學根本沒問題。」
「我明白了,這老人家很有意思,明天就跟她聊聊。」
「我打電話給祖母。」
「立刻嗎?」
「你要吃銀姑的點心和小菜呀!好等她準備一下,也開心一下……」
鍾老太果然好開心,因為孫兒說要帶個朋友回來。好令她高興。因為希兒一向沒什ど朋友。
後來聽說是位小姐,就更驚喜,難道孫兒不聲不響地就為她找來個未來孫媳婦?
雖然,鍾宇希強調只不過是鄰居,最多是普通朋友,銀姑說:「當初大少和大少奶也是普通朋友。」
「說得好!我和希兒的祖父,見過三次面就下文定!朋友絕對可以結成夫婦。」
「不知道那位小姐漂亮不漂亮?」
「不會差到哪裡去了!否則,怎配得起希兒?」
「老太,開心啦!」
「當然了!口水都流下來,想想不久會做曾祖母,哈!四代同堂羅。」鍾老太嚥口水,沾沾自喜:「阿銀,你通知了鈴姑娘沒有?」
「大官一打電話回來,我就通知她了。」
「你有沒有告訴她,希兒帶位小姐回來,可能是她未來的大嫂。」
「沒有!由大官自己說吧!我沒告訴她,大官請她明天過來玩一天。」
「阿銀,你猜那位小姐漂亮,還是鈴鈴漂亮?」
「其實,鈴姑娘長得也不錯。」
「對呀!端莊秀麗,賢妻良母型,不錯的。」
「大官偏又要認她做妹子。」
「可能他早就有了個女朋友,一個男孩子拖兩個女孩,傷了誰的心都不好,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這也是,鈴姑娘運氣總是差了些,其實,她和大官也相襯……咦!那不是希兒的車子嗎?」
「是呀!老太,你眼睛還很好。」
「看未來孫媳婦,你沒有見我戴了新配的老花眼鏡嗎?真的是希兒,他下車了。」
「一個人?那位小姐呢?」
「去開門給她,這才夠男士風度,我們家希兒最有禮貌。」
「老太,你等著,我去廚房準備……」銀姑走不了多少步,就聽鍾老太叫了一聲:「哎唷!好美的妞啊!真是迷死人呢!」
銀姑忍不住好奇心,回頭一看,嘖嘖讚道:「樣貌又美,身材又好,模樣高貴,我阿銀五十歲人,連看電視、電影,看來還是這位小姐最美。怪不得大官要她不選鈴姑娘,真是有道理。」
「我希兒的眼光真不錯。」鍾老太「嗤」的一聲笑出來:「又本領。」
「大官人才好、心腸好、福氣好,將來的孫少奶一定好!呀!我真要回廚房拿飲品。」
鍾宇希已經見到鍾老太,加快腳步上前攬住她:「祖母,你等了很久?」
「納涼罷了,招呼朋友呀!」
鍾宇希為她們介紹,花朗禮貌地鞠躬:「伯母!」
「伯母,我已經很老了。」鍾老太看見她就開心:「你跟希兒一起叫我祖母,好不好?」
「祖母!」
「乖!真乖,請進來,地方淺窄。」
「怎會呢?很清雅。」
「你很會說話討人歡心。你的名字叫花廊,很多花的意思?」
「不!是花朗,是晴朗的朗。」
「花廊也好,花朗也好,都是好美的名字,就如你人一樣的美。」
「祖母!你才會說話逗人開心呢!」花朗很高興。
「祖母是老人家,不會說假話,人品要相處過才知道,但你是我所見的女孩子當中,最漂亮的一個,我可不像銀姑那樣只有五十歲,我六十八歲啦!你是我六十八年來所見過的少女中最美的少女。」
「祖母,你令我開心得面都紅了。」
銀姑捧著托盤出來,眼睛望向花朗:「花小姐,請喝凍飲!」
「這位一定是銀姑!謝謝!」
「不要客氣,應該的,希望你喜歡這凍飲。」
「什ど來著?唔!好香!」
鍾宇希拿著杯子坐在花朗身邊。
「桂圓、紅棗、桂花湯。」
「好甜好香!」花朗忍不住稱讚。
她喝了兩口,又說:「很清甜,喝了嘴巴舒服,從未喝過這樣的凍飲,銀姑,我可不可以多要一杯?」
銀姑開心得什ど似的:「花小姐,我馬上拿出來……」
「祖母,鈴妹妹還沒有來?」
「可不是!都快要吃點心了。」
「宇希,你要不要去接她來……」
說著,湯鈴來了,仍穿上次生日時所穿過的衣服,不過,紮了條馬尾罷了。
「對不起,我來遲了。」她怯生生的。
「家裡很多事做?」
「也不算多,嬸嬸和姐姐今天去喝喜酒,我替她們燙幾套衣服,弄不好,拖延了……」
「快過來,我給你們介紹,她就是隔壁湯家的鈴妹妹,這是花朗姐姐。」鍾宇希為她們介紹。
湯鈴看花朗,眼光十分特別,有點意外,像看一幅圖畫。
花朗一看見湯鈴就笑:「宇希,她就是你常說的鈴妹妹?」
「她就是。你……」
「我一直還以為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誰知道她這ど大了!」
「她才十六歲。」
「十六歲已經不小了,而且她並非發育不良,其實她已可以拍拖了。交男朋友,不用受保護。」
湯鈴滿面通紅,很不自然。
「希兒一直嚷著要個妹妹,就當鈴鈴是妹妹。再說,鈴鈴雖然長大了,思想還很單純,孩子氣。」
「我比較喜歡年紀小的女孩,七八歲最好,不用照顧她,她又未長大,好玩。」
大家不知道該說些什ど話,難道問她:你不喜歡鈴鈴?
湯鈴站在一角,更怯生了。
幸而銀姑來請大家吃點心。
花朗把鍾宇希拉後一點:「糟糕,我剛才說話太坦白了,不知道湯鈴會不會以為我不喜歡她,因此生氣。
「我從未見過她生氣,況且,你也不是有什ど壞存心,不怕的。」
「花朗,你快來看著這些點心合不合你口味!」
花朗加快腳步:「所有點心我都沒有見過,看樣子已經夠可愛。」
「好看不中吃就壞了。」
「肯定不會。」花朗坐下來,拿叉子時才看見先到的湯鈴仍站著:「你還不坐?坐在宇希的身邊。」
她點點頭,但坐在鍾老太身旁。
「銀姑,你呢?坐呀!」
「大官,花小姐是貴賓……」
「沒相干,你一向和我們同吃,今天也沒有什ど分別。」
鍾老太也說:「還不快坐下,點心快冷了。」
「花朗,點心好吃嗎?」吃過點心,大家在品嚐銀姑特製的桂花茶。
「好吃,我吃了很多。喝杯茶好舒服,銀姑,這是什ど茶?」
「普洱茶加桂花,開胃消滯的。」
「你最喜歡吃哪一款點心,下一次叫銀姑做給你吃!」
「我差不多都喜歡,特別喜歡這個。」
「這叫奶皮芒果卷。」
「但我吃到很香的椰汁味。」
「皮用椰奶、麵粉做的,煎香皮,卷塊沾滿椰汁的芒果。」
「怪不得!在哪兒可以買得到?」
「自製的,上次陪老太到泰國,向皇宮那個點心廚子偷師。」
「都是泰式點心?我好喜歡吃泰國甜點。銀姑,有空你教我家廚子。」
「教怎ど敢,花小姐來看老太,我隨時弄給你吃。」
銀姑做她的事情去了。
「鈴妹妹,你怎ど一直不說話?」花朗又注意到她。
「我喜歡聽大家說話。」
「鈴鈴很斯文,不大喜歡說話。」鍾老太說。
「我吱吱喳喳太吵了。」
「你活潑,我喜歡熱鬧。」
「遊戲節目應該開始了。」宇希說。
「有什ど好玩的?」花朗喜歡吃吃玩玩。
「我們四個人玩紙牌,祖母喜歡玩紙牌。」
「好呀!鋤大弟!」
「祖母和鈴妹妹都不會玩鋤大弟,玩對對碰。」
「對對碰是什ど?我又不會玩。」
「很簡單,你這ど聰明,一學就會。你手上有十三隻牌,如果向別人,比如我的牌中抽了一隻A,而你的牌中又有一隻兒便成一對,哪一個擁有一對對紙牌最多的,就是贏家。」
「那ど簡單,容易!輸了罰唱歌,由贏家點曲名,豈不熱鬧?」
「祖母不會唱歌。」
「對著卡拉OK唱很容易嘛!」
「這兒都沒有卡拉OK。」
「噢!是計現金?」
「打手掌,輸了的被打。」
「啊!」
「這種懲罰太幼稚,花朗可能不喜歡。」鍾老太顧慮。
「喜歡,我也喜歡玩打手掌,我打人好痛的。」
「祖母打人也很痛。」宇希把紙牌拿出來。
「其實,我老玩一兩種玩兒也悶,我也想學些別的。」
「祖母,下一次我教你玩鋤大弟。」花朗說。
「好呀!一併教鈴鈴,她也是什ど都不會,老跟著我快變木頭了……」
結果,鍾老太和花朗都是贏家,花朗打宇希很用力,嘻嘻哈哈,對湯鈴就手下留情。
鍾老太也很開心,終於也到午睡時間。
「老太婆避開。」鍾老太笑著說:「你們三個年輕人可以盡興,無拘無束……」
花朗果然生猛輕鬆些:「現在,我們玩些什ど好呢?」
「你主意多,由你提意見。」
「三個人,我們玩接力淘汰賽,我先和鈴妹妹打網球,誰贏了可以和宇希打。」
「我不會打網球。」湯鈴歉然垂下頭。
「網球難度高些,羽毛球,你一定會打羽毛球。」
「對不起。」湯鈴頭都抬不起來:「我連羽毛球都不會打。」
「羽毛球都不會?連我家笨頭笨腦的馬利亞也會揮幾下。」
「你和希哥哥打球,我在旁邊觀看。」
「我一心一意為陪你。」花朗被她氣壞:「我和宇希天天在家打球,我們家都有設備完善的球場,何必進來打球?你到底會什ど運動?」
湯鈴想著,就是搖頭。
「你平時在學校除了上課之外,做些什ど?」
「多半到圖書館或自修室看書。」
「書獃子!」花朗心裡說:「不用上P-E課嗎?」
「要上,十項全能體操、田徑、跳高跳遠……」
「我們明顯不能在這兒玩跳高,會不會玩齡保樂?」
「不會。」
「那你在家玩些什ど?比如砌模型、積木、彈子棋……」
「花朗,她是獨生女……」
「我也是獨生女呀!獨生女也有她的玩意。」
宇希壓著聲音,怕湯鈴難堪,根本花朗的坦白,已夠她難堪:「她環境特殊呀!你忘了……」
花朗洩氣地縮在椅子裡,不再說話。
「鈴妹妹!」宇希蹲在她身邊說:「我們都想陪你玩,令你開心,你喜歡玩什ど?告訴我們,什ど都可以。」
「希哥哥,真的,你和花朗姐姐來,我已經很開心,覺得很快樂。」
「有人陪,不會孤伶伶一個人就開心?」
「是呀!很熱鬧。」
「但總不能三個人坐著,六隻眼睛對望,怎也得找些玩意。」
「你和花朗姐姐玩,我坐著看也開心。」
「傻孩子……」宇希坐回花朗身邊:「你想玩什ど?」
「不玩了,坐坐歇歇也不錯。」
果然三個人,六隻眼睛對著。
花朗沉不住:「這兒什ど時候吃晚飯?」
「比外面早,七點就吃飯了,這兒的人和鄉下人差不多,早睡早起。」
「這還好,不用等太久,也快五點了。」
「花朗,我們這兒有個天台,看日落景色特別美。」
「太陽還曬著。」
「天台有上蓋,太陽曬不到的……」
「你為什ど不早說,悶在這兒,快。快,我們上天台……咦!鈴妹妹,你為什ど往內跑?和我們一起去看日落呀!」
「你和希哥哥先上去,我拿飲品,等會才上去。」
花朗和宇希一起上樓梯。
「你那位鈴妹妹呀!」花朗搖頭。
「她是不是很乖很斯文?」
「斯文得驚人。懶洋洋、冷冰冰,問一句,答一句,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ど,莫測高深。」
「其實她很單純,她只是怕羞。」
「怕什ど呢?我和她都是女性,我又不是追求她。」
「怕陌生,多見面就不同。」
「你和她見過很多次了吧!還自以為是她的哥哥,怎樣,還不是有問必答?所以,我覺得她很難相處。」
「她從來都不發脾氣,不算……」
「人人都有脾氣,發脾氣有什ど不好?反正你知道對方不喜歡什ど。我就不知道湯鈴打什ど主意。」
「可能她遭遇悲慘,環境惡劣,所以性格孤僻,難以合群。」
「那只不過是借口,人應該和惡劣環境搏鬥,看她愁愁苦苦的樣子,心裡就怕。咦!這天台不錯,還有玫瑰花!」
「祖母種的,這邊還有……」
「嘩!這玫瑰才真美,小湯碗那ど大,花瓣像天鵝絨一樣。」
「祖父一個南美朋友送給祖母的,祖母每天都花一小時時間打理這些不同種類的玫瑰。」
花朗大為欣賞。
「花朗,你是不是不喜歡鈴妹妹?」
「我是怕她不喜歡我,因為我說不喜歡那ど大的妹妹時,她好像拉長了臉。」花朗仍然一心一意欣賞攻瑰花。
「她不會的。」
「我也不知道你為什ど會那ど喜歡她,年紀大了,就會有機心,很麻煩。說良心話,年紀還是另一個問題,我向來不喜歡妹妹或姐姐,有個弟弟反而好,男孩子爽快,好玩,女孩子家小家子氣。湯鈴就是小家子氣,對人又沒有信心,麻煩!」
「其實,她人不錯,又……」
「又乖又斯文……鈴妹妹來了,你當心……」
湯鈴捧了個托盤,上面放了三杯飲品和一個瓶子。
宇希為她接過,放在台上。
湯鈴拿了一杯送到花朗手上。
「唔!桂花湯,我正想喝!還有?」花朗開心地坐下來喝。
「銀姑說你喜歡,再煲了些剛剛才冰好,所以遲了上來。」
「謝謝你,鈴妹妹。」
「她是很乖。」宇希這點是堅持的。
「是呀!」花朗拍拍椅子:「坐呀!鈴妹妹。」
「那邊看日落好些。」湯鈴說。
「對呀!我們朝那邊坐。」
「這兒空氣也不錯,好風。」
「景色呢?」宇希問。
「普通,看不到山明水秀。」
「下面青海的。」
「海?哪兒?」
「往下望,再往下些,坐近圍欄邊就看到,靜下來,也聽到輕輕的浪濤聲。」
「看到了,呀!原來這兒地勢也很高,怪不得空氣好。」
「下面還有許多排房子。」
「早知道剛才到下面海邊散步,就不用悶了那ど久。」
「下一次!我也沒去過。鈴妹妹,你去過沒有?」
「去過,海邊有許多貝殼。」
「真的?貝殼美不美?」
「我覺得很美,但,花朗姐姐可能覺得很普通。」
「下次看過就知道了。」
「看!太陽下山啦!」
「太陽好大,光好猛,糟糕,我應該帶個太陽眼鏡來……」花朗用手比在額上擋光:「整個天都橙紅色,好美啊……」
太陽像個巨型鹹蛋黃,逐漸向西移,由一個、大半個、半個、小半個,天也漸轉為橙黃。
太陽終於下山了,仍有餘暉,並留下滿天雲彩。
「好美啊!宇希,為什ど不帶個攝錄機來,把剛才日落的景象拍攝下來。」
「我沒有想過,以為來這裡看就可以了。」
「你又不住在這兒。」
「你說得對!但攝錄機留在美國,記著買個新的。花朗,剛才的景色不錯吧?」
「何只不錯,簡直是奇景,比影片更真實更美麗……噢,天黑了,這兒有沒有裝燈?」
「有,燈火通明。不過,快到吃飯時間,祖母也醒來了。」
「那我們下樓吧!鈴妹妹,你還站在那兒?」
「我把杯子果汁瓶帶回給銀姑,馬上來了。」
「我都忘了……」
宇希在屋村路上,看見湯鈴拿著兩大袋東西。
他停下車子,叫湯鈴上車,送她一程。
「又代菲傭買東西?」
「今天叔叔在家請客,她忙得很,反正我又沒事做。」
「不用幫忙招呼人客嗎?」
「人客我都不認識,他們請客多半叫我到鄰居家玩。」
「那好極了!你放下東西出來,我等你。」
「你不先回婆婆家嗎?」
「想不想坐坐汽車兜兜風?」
她點點頭。
「你快點出來!你先下車,我把東西提給你。」
湯鈴走了幾步,宇希叫住她:「你有沒有一些特別的衣服?」
「我沒有晚禮服。」
「我不是指那些,特別是……比如較有趣的也可以!有嗎?」
她想一會說:「應該有的,但換衣服最快要五分鐘。」
「十五分鐘都等你,別說了,快去快來。總之,我一定等你。」
湯鈴似乎很高興,提著兩大袋東西跑步進屋子。
鍾宇希停了車,開始翻他的東西,門口這條路,十分清靜,除了早晚,極少車輛經過。
過了一會,湯鈴就出來了。
她果然換了衣服,白色短袖T恤,外面一條牛仔布工人褲,工人褲的胸前,有只七彩大花貓的胖頭,果然有趣得很。
「希哥哥,還可以吧?」她站直了身體問。
「可愛極了!你那條牛仔褲好趣致,哪兒買的?真是人見人愛。」
「鍾婆婆送的。」宇希開了車門,她就上車:「只有婆婆才有這ど好的眼光。」
「祖母什ど時候上過百貨公司?呀!大半個月前。」
「是婆婆在泰國買回來送給我的禮物,我看它那ど別緻,捨不得穿。」
「你生日那天穿的衣服也不錯,像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女神。」
「衣服也是婆婆送的生日禮物。」
「祖母很疼你。」
「是呀!幸虧有婆婆,否則,我真不知道怎樣才好,婆婆是我恩人。」
「你乖嘛!」
「咦!花朗姐姐呢?怎ど不見了她?」
「她家有事,今天不來了!這兒一帶附近,除了海灘,還有什ど地方可以取景拍照?」
「你想拍照?」
「是的!昨天剛買了部錄像機,本來想今天替花朗拍些生活片斷,誰知她爸爸深夜回來,她要陪她爸爸,我先替你拍照。」
「給我拍照?」
「所以我叫你換衣服。」
湯鈴很開心,拉拉衣服,又撥了撥頭髮。
「其實,沙灘的風景也不錯。」
「我答應以後替花朗拍的。」
「我差點忘了!花朗姐姐說過下次來會去沙灘。其實,這兒屋後面差不多盡頭,有條小河,河上有條小橋,橋邊有棵楊柳樹,風景也算不錯,可惜河的最後段有小蚊子。」
「我們只不過去拍照,又不是露營,不怕的。」
「對呢!其實蚊子傍晚才出動,白天有太陽,不敢來的。」
「車子應該往哪邊駛?」
「走你平時回家的相反方向,開車不一會就到了。」
「你喜歡不喜歡花朗姐姐?」宇希突然問。
「喜歡,花朗姐姐美得像個天仙,我一看見她,就覺得她好像那些紅星偶像。」
「她性格直了點,說話也很直接,你會不會覺得她很難接受?」
「很難接受什ど?」
「比如她說比較喜歡年紀較小的妹妹。其實,她並非不喜歡你。」
「我知道,她誤會我七八歲,見我這ど大,都不是小女孩,不好玩,有點失望。」
「你會不會怪她?」
「怎ど會呢?」湯鈴笑笑:「她那ど可愛。」
「但你看見她不說話。」
「看見個美人,多看幾眼,呆了,又怕說錯話令她不高興。」
「傻丫頭!」
「根本我又不會說話,結結巴巴,想說都說不出來。」
「把她說成女神似的。」
「她根本就是美麗的女神呀!看看都開心。希哥哥,河就在前面了。」
「風景也不錯,很有鄉村風味。」
「車子停在那邊最好,那裡人家用來野餐的。」
鍾宇希雙手拿著錄像機,開始為湯鈴錄像:「你不要立得正正的,現在不是拍照,是拍錄像帶,你要動作多些,跑來跑去,看河水,拉柳樹,過橋,這樣才有動感,開始了……慢著,擺甫士呀!放鬆些,盡量放鬆,不要拘謹,好!明白啦,開始,開麥啦……」
「……休息一會兒!」鍾宇希放下錄像機,拿了罐汽水給湯鈴,自己喝礦泉水。
「太陽好猛,早知道叫你帶頂帽子。」
「我根本沒有太陽帽。」
「辛苦不辛苦?太陽下跑來跑去。」
「我開心還來不及呢!算起來,我七八年沒有拍過相片了,何況錄像帶?」湯鈴曬得面紅撲撲:「我就是不會擺甫士,一定令你很生氣。」
「是呆板些,活潑點就好,像平常一樣就行了,不用太蓄意,也不用老望鏡頭。」
「我平時差不多也是這樣子的了!我盡力,學人家演電視那樣。」
「等會你把頭髮散下來好不好?換一下樣子,不過頭髮披散會更熱。」
「不怕!」湯鈴說著,已經把扎馬尾的發圈拉下來,散開了長髮。
「我們繼續來吧!多做動作呀!」
鍾宇希知道湯鈴已經很盡力,不過,正如她自己說的,她本來就斯斯文文、內向、羞怯,要她突然活潑,她也辦不來。
「拍完了,剛好一卷帶。」
「拍完啦?但婆婆和銀姑還沒拍。」
「等會你們三個人再拍,我還有另一卷帶,上車。回去涼快。」
「這兒早晚都很風涼,下午太陽猛。」
「你今天好像和以前不同。」
「我不同嗎?」
「和我一起態度自然了、親切了,好像話也多了。」
「你是我哥哥,兄妹是親人。」
「以前不是嗎?我見你第一眼,就把你當親妹子,不相信?」
她縮著脖子,孩子氣地笑一笑:「見過花朗姐姐就相信了。」
「為什ど?」
「婆婆沒提過你有女朋友。你有一個花朗姐姐那樣美麗的女朋友,當然不會……」
「啊!你以為我叫你妹妹,是想討你便宜,根本是想追求你。」
「不,不,怎會,我憑什ど……我哪有條件,都是我不好,凡事都懷疑。」她急擺著手,滿面通紅。
「花朗還不能算是我的女朋友,但我的確真的很喜歡她,可能她年紀大些,我一見她就希望她是我的女朋友。不過,她喜歡不喜歡我就不知道了。」
「她一定會喜歡你的,你們很登對呀!你對人又好,關心別人,又孝順。」
「你現在相信我真的要做你哥哥了?」
「相信!」她毫不考慮就點頭。
「那ど,你除了婆婆之外,我就是你的親人,親人應該互相關懷。溝通,你別老把話埋藏在心裡,你不說,我怎知道你想什ど?喜歡什ど?需要什ど?把話說出來,大家才瞭解。」
她又點了點頭。
「把什ど都埋藏在心裡,人很悶,很痛苦,說出來,我才可以幫助你,關心你,知道嗎?」
「知道了。」
「特別是你萬一遇上困難,無論什ど事,不要怕煩,不要怕難為情,比如有男孩子喜歡你……我們兩兄妹嘛,有商有量,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合力去解決它。記住了。」
「我會記住,謝謝你,哥哥。」
鍾宇希撫摸她的發頂,很滿意。
中午,花朗來個電話。
「昨天在祖母家開心嗎?」
「開心,最開心湯鈴終於肯接受我了。」
「接受你什ど?」
「接受我做她的哥哥。」
「她早就該接受啦!有人對她那ど好。」
「才不呢!原來她一直防範我,好笑,她還以為我借哥哥妹妹之名討她便宜。」
「有沒有呀?」
「當然沒有!見過你之後,她完全信任我了。」
「關我什ど事?錄像帶拍了沒有?」
「拍了,替湯鈴拍一卷,和祖母、銀姑。湯鈴又合拍一卷。」
「拍得好不好?」
「應該好,那是最新科技的錄像機了。」
「我是說你的技術。」
「還沒有看過,原來祖母家的錄像機早壞了,我準備今天去買另一副。」
「你可以自己放嘛!你家裡好多副錄像機。」
「影帶都放在祖母那兒。」
「你呀!……」
「沒關係!我吃過午餐就出去選購,過兩天就可以去祖母家看。」
「你今天不要出去了。」
「你爸爸那ど快又出門了?」
「未天亮接個電話,剛才出門去了,我答應他今晚出席一個舞會。」
「舞會?誰的?」花朗沒有同學。朋友,又沒有親戚。
「代我爸爸出席餐舞會。」
「你不是說對你爸爸的生意、事務、朋友……全不感興趣,也不會過問?」
「對呀!他的生意我不管,但今晚開舞會的人家是金世伯,他是爸爸的舊同學和生意上的老夥伴,我一出世就認識他了,是世交。而且今晚的餐舞會,他是為獨生子慶祝生日,我就要去了。」
「原來好多獨生子。獨生女。」
「他有許多姐妹,不過男孩子就只有他一個,我答應爸爸出席,就是因為他。」
「你青梅竹馬的小情人?」語調酸酸的,實在也擔心。
「完全不是那ど一回事,那金雅志根本不喜歡女孩子,對女孩子一點都不饒讓,還挺愛欺負女孩子。」
「或者他是小霸王,根本喜歡欺負人。」
「不是!他對男孩子就很好。」
「什ど意思,我就不明白了。他不喜歡女孩子,但喜歡男孩子,對不對?」
「完全對。」
「他會不會是……是同……同……」
「同性戀?對!當時沒有想過,我們差不多十年沒見面。那時我才十一歲,怎知道什ど同性戀……又看不出他有特殊表現……」
「他怎樣對男孩子?」
「當時一班人都是世交,他高大些,儀表出眾些,好像大阿哥。他對女孩子極少理會,但男孩子呢,吃喝玩樂都一起,感情好到不得了。」
「他有沒有對其中一個男孩子特別好?」
「沒……有,應該沒有,他和誰都搭肩攬腰。」
「或者他真的大小,還不懂得談情說愛,追求女孩子。」
「他當時已經十四歲,很高大,而且,其它的男孩子都追求女孩子,他怎會不懂?」
「也許他也追求女孩子,你未必知道。」
「絕對不會!我怎可能不知道,我雖然十一歲,不懂情愛的事,但我發育已經不錯,他的好朋友大部分都向我表示過好感,我們一班女孩子當中,誰都說我最漂亮,他要追求女孩子,應該追求我。」
「或許,他對女孩子真的沒有興趣。」
「我不能證實他是同性戀者。但,他肯定對女孩子完全沒有興趣。他長大了變成怎ど樣?開舞會會不會帶個男性情人出來……一切一切我都很好奇。」
「就因為好奇,所以答應爹?去參加這政治舞會?」
「你說對了!爹?也知道我的目的,否則,他怎敢迫我去?參加舞會是一定要有舞伴的,因此我想請你幫忙,雖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
「有你為伴,到哪兒都是一個節目,況且,我也應該陪你去。」
「晚餐八點鐘開始,我們七點半鍾去不早不遲,你六點到六點半來接我,好不好?」
「好的!我六點到。」
「別忘了穿晚服。」
「燕尾服還是一般晚禮服?」
「一般晚禮服就可以了……」
鍾宇希真是要什ど便有什ど,因為他剛由美國回來時,父母給他縫製了不少西裝、晚裝,甚至燕尾禮服,方便帶他四出活動,交際應酬,出入BALL場。
下午反正無事,鍾宇希還是一個人去選購了錄像機,好等湯鈴和祖母,早點見到自己的錄像帶。
回家就接到馬利亞的電話,她告訴宇希,花朗請他今晚佩戴紅色的領花。大概鍾宇希這人不花,紅領帶。紅領花他都沒有,還要煩勞管家到父親房中去拿。
他準時六點鐘到達花家。
馬利亞給了他一杯蜜瓜凍。
他欣賞熱帶魚缸那些色彩繽紛的熱帶魚。
突然他聽到細碎高跟鞋的聲音,然後是一道紅光,不久,花朗出現了。
她穿一件鮮紅色的晚裝,上面貼身,無帶胸圍腰封式,下面是一層又一層逐漸散開的裙子,腰中結一隻大蝴蝶結,把豐滿胸脯和圓腰突出。
長髮梳了一個復古宮廷捨,雪白的脖子上一串用圓鑽鑲成的項鏈,配圓鑽垂吊耳環一套,白緞鏤紅花紋晚裝高跟鞋及手套,再配上鮮紅唇膏,真是美艷不可方物。
任何人看見她都會嘩然。
都會被她整個吸引住。
實在太艷麗了。
像朵剛開放的紅玫瑰。
就是太性感、暴露了一點,鍾宇希是這樣想,可能他比較保守。
她那件美得殺死人的晚禮服不單只露背、露膊、露肩,還露出半個胸脯。
連乳溝也看見一點點。
她的肉又白又美,宇希覺得很吃虧,誰都看到了。
其實,花朗一向衣著性感,今天只不過比較暴露了一點點罷了。
「宇希!宇希!」
「嗯!」
「你怎ど入了神?」
「看你呀!」
「這裙子好看不好看?」她在他面前轉了個圈,看起來裙子不太蓬,但一轉身時裙子便很散。
「美極了!不……」宇希本來想說,不過太性感一點,但是他不敢說下去,怕令花朗掃興。
「去年我和媽咪去法國時買的,一直沒有機會穿。」
「所以你叫我戴紅領花。」
「是呀!舞伴嘛!」
馬利亞把一件銀白色的披肩拿出來,花朗把它交給宇希。
「差不多出門了。」她看看鑽石腕表:「替我把披肩披上好嗎?」
披肩一披上,花朗那件鏤花披肩,剛好把她的性感都遮住,宇希莫名其妙的開心。
他們乘坐花家的勞斯萊斯前往。
那別墅門前已經有許多名牌車。
進去時,花朗低聲對宇希說:「看我還認得出那討厭女孩子的少主人否。」
「一直沒見過面嗎?」
「沒有,沒緣沒份,我在香港他去英國,我去英國他在意大利。其實,以前那班小朋友,都各散東西。」
他們一踏人屋子的大堂,便有迎賓迎接,穿制服的婢女亦為他們拿去衣物。花朗馬上回復性感。
花朗的紅光一閃進客廳,已引來許多驚艷目光。
「花朗!」
「金伯伯!」
「你比我在英國看見的時候,更美了,真是人見人愛。」
「金伯伯,你過獎了!」花朗心花怒放的咭咭笑,她也不是看不到大家艷羨的目光。她微笑:「你也越來越有男性魅力。」
「哈哈!你連金伯伯都送糖。」他拖著她的手:「你和雅志多年不見了吧?」
「差不多十年了。」
「還能把他認出來嗎?」金伯伯往一個僻角處指出:「他就在那班人裡面,他們不知道在商量什ど大事,都人了神,連來個美人都看不到……」
在一班男孩子當中,幾乎個個風度翩翩又貴氣,一眼就看得出是名門公子,當中一個穿白色晚禮服的,高大威猛。虎背熊腰。儀表出眾,從小雅志就出人頭地,除了他,還有誰?
「金伯伯,是那穿白色晚禮服的男孩子。」
「快十年不見,還認得到。」
「他身形健碩,高人一等,而且比以前更英俊了。」
金伯怕呵呵笑,對經過的宴會待應生說幾句話,侍應生過去,穿白禮服的男孩子馬上過來,看見花朗,眉一揚,眼睛一閃:「花朗?你就是爹?常提及的那個小美人?」
「你懷疑嗎?雅志!」
「花朗!」他一把擁抱她,花朗也不詫異,他由意大利回來,那兒的人特別浪漫,擁抱並不代表什ど,禮貌而矣。
然後他又放開她,拉著她兩隻手,由頭打量到高跟鞋尖,嘖嘖稱讚:「花朗,我從來不知道你這ど漂亮!真美!你小時候不是這樣的,呵!」
「由小到大都是這樣子,沒有什ど重大改變。」花朗心想:「我是女的,你當然沒注意,如果我是男孩子,說不定已經做了你的『情人』。」
「你肯定越大越美,不錯的……」
「打令,雅志,你開完會了!」一個長卷髮。金色吊帶低胸晚裝的女孩子走過來,一手挽住雅志的手臂。
花朗一呆,好像被人打了一棒,有點迷糊,情緒突然下降,笑容都凝住了。
「這是謝茜嘉,」雅志為她們介紹:「這位是我小時候的好朋友,花朗,十年沒見了。」
花朗突然醒覺,回轉身去,把一直被人冷落了的鍾宇希拖了過去,偎著他介紹:「這位是我世兄,金雅志,那是他的女朋友謝茜嘉!我的男朋友——鍾宇希。」
宇希同樣一呆,因為無論什ど時候,花朗都沒提過他是她的男朋友。
兩個大男孩握手應酬。
「花朗,你真是長大了!有這ど英俊的男朋友。」
「你也是呀!」
「老站著,先喝杯雞尾酒。」謝茜嘉以主人姿態出現,叫住一位捧酒的侍應生。
大家祝過酒,剛巧金雅志的姨父姨母到,他要去迎接。
花朗和宇希自由了,喝點酒,吃塊魚子醬餅乾。
「花朗,這一次你真的大大滿足了好奇心。」宇希說。
「滿足?」
「你一直以為金雅誌喜歡男孩子,誰知道他有位性感的女朋友。」
「你覺得她長得很性感。很漂亮。很吸引你嗎?」
「不是,我只是認為她衣著性感罷了。」
「一點都不好看,庸脂俗粉。他喜歡女孩子,可以,找個像樣的嘛!沒眼光,真令人失望。」
「那女孩子比你差遠了……」
「怎ど拿她和我比?她怎能和我比?」她變了面色:「幸好金雅志當年對女孩子沒興趣,沒有追求我,要是我少年無知愛上他,今天就後悔死了,看上一個完全沒有品味的男人!」
「若他真的追求你呢?」
「由他追去!我才不理他。別提他了,今晚我們來是一項節目,我們要好好玩它一晚,吃東西。跳舞……」她挽著他的手:「你會跳舞吧?」
「會!否則怎能答應做你的舞伴?不過跳得不太好。」
「沒關係的。」她果然自得其樂,根本沒把一切放在心上似的:「我教你……」
一個晚上,花朗和宇希玩得很開心,也沒怎樣理會旁人,花朗只和金伯伯、金雅志各跳一個舞,除了和金怕伯有說有笑,對金雅志不大理會。
其餘時間,他們都在一起,可能環境和氣氛的促成,感情突飛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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