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悠!你怎ど來了?」玉嫻看見她好意外,才五點多些。
「我跟學生換了時間,五點下課。」
「林力祺六點十五分左右才來。」
「我提早來想跟你談談。」
「我正在當班,隨時有生意,怎能陪你談一個小時?」
「叫個人代你,我們就到樓下的餐廳喝杯飲品,六時才回來不就行了嗎?玉嫻。」
雅悠求著。
「你干什ど?你繼母又迫你和英俊小生拍拖?」在餐廳內,玉嫻喝了一口紅豆冰。
「不關亞姨的事。昨天你叫我口家好好的想,愈想愈入神,足足想了一晚。」
「啊,齊家卓和林力祺?」
「除了他們還有誰?」
「論年紀,齊家卓最適合我,但他並不是我的理想情人,你明白嗎?他條件本來很好,但他不是我想要的。」
「你的夢中情人到底是怎樣的?奇怪,沒聽你提過。」
「夢境成真,是不可能的,憑空想,像的事,只是一-那,我也沒記在心上。」
「你曾經夢想過的情人,或在你夢中出現過的情人,到底是怎樣的?」
「像林力祺,非常像林力祺。」雅悠雙手托腮:「我記得當我看完了『名公子』那天,我哭了一天,晚上就做夢,我夢見自己和一個男孩子手拖手的踏進一間溫暖的屋子裡,那個人就是林力祺。玉嫻,你覺不覺得林力祺和名公子的安迪臣很相似?」
「每個人心目中的安迪臣都不相同,人家安迪臣是個名公子,林力祺只是個高級職員。」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嫁名公子,公子才難待侯呢。」
「但是,『名公子』結局很慘,男女主角終於分離。」
「那只是個故事,而且,都是那男工人種的禍,林力祺肯定沒有這樣的男工人。」
「可能有!林力祺不像窮人,就算他是打工仔,他家裡應該有錢。」
「如果我嫁林力祺,首先請走他的男工人。林力祺不像安迪臣那ど風流,他不可能有情婦。」
「他承認他有女朋友。」
「他也說過沒有一個是他喜歡的,他連固定女朋友都沒有。」
「哈!奇怪,只不過一個晚上,你完全變了,事事護著他,昨天還嫌他老呢。」
「我沒有說他老,男人二十六八歲不算老。」雅悠很肯定:「他樣子也不老,你說是不是?」
「皮膚白是顯得人年輕些。」
「我和他相稱不相稱?」
「外表倒是很相稱,可能大家都是靚仔靚女,兩個人走在一起,也沒有老夫少妻的感覺;雖然,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比你大,不過媽說女人生了孩子就老得快,等你生六七個孩子後,我看你們的距離就拉得很近。」玉嫻一口氣的說:「外表呢,是天生一對,真是絕對配。不過,思想就可能距離大。」
「我是幼稚些,就讓他做大男人、大丈夫,有個人依賴更好,大不了都聽他的。」
「嘩!你不是要嫁繪他吧?」
「當然不是,我已經想過了,我也有同感,我曉得他想追求我。而我對他呢!表面上一切都很滿意,至於其它,要相處過才知道,我和他還沒單獨看過一場電影。」
「言下之意,我不要再做電燈泡。好吧!我今晚就退出。」
「不行,不行!你不可以一下子退出,慢慢來,否則,散了算了。」
「雅悠,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你和他,都可能被對方吸引,但你完全不瞭解他。」
「所以,就要相處,藉以瞭解和觀察。」
玉嫻搖一下頭:「我總覺得,你和齊家卓相配些。」
「兩個人的確各有各的好,不過,昨晚我真的想過了,林力祺對我非常好,他疼我又寵我,可能因為他年紀比我大些,所以特別憐惜我。小說裡面不是寫著,被愛是最幸福的嗎?」
「齊家卓對你也很好;不過,他還只不過是個大學生,你們又聚少離多,他根本沒辦法。沒機會表示對你好。林力祺就不同,他是情場老手,他對你好,可能在耍手段。」
「對呀,我年少無知,所以我要多瞭解他。」
「祝你好運。」
「交個朋友,被亞姨逼得緊也有個去處。我又不要結婚,他不好,沒關係,反正還有齊家卓。」
「你和林力祺來往,千萬要聲明只做朋友。」
「知道了,就算要我嫁,也得等七八年。」
※ ※ ※
谷菱、常柏青、林力祺,在常家別墅的花園裡喫茶。
寶兒游泳,念斯在草地上曬太陽,保母守在搖籃的旁邊。
透過屋子的落地玻璃窗,看見谷澄和黃玉花在吵,你指著我,我指著你。
「他們老是這ど樣對罵,不累嗎?」力祺輕歎了一口氣,如此婚姻!
「我不知道勸過哥哥多少次,好男不與女鬥,就讓著大嫂,可是,他們就是常為一丁點事便發生爭執。」
「他們結婚初期也相安無事,谷大哥對大嫂怎樣我不清楚;但大嫂很愛谷大哥。」力祺笑,谷菱也笑。
「問題好複雜,大嫂前後判若兩人,是原因之一。你和哥哥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怕說,哥哥和大嫂結婚百分之六十是為了黃家肯打本讓他搞生意。以前大嫂對哥哥十分遷就,依賴。溫柔又體貼,哥哥是被寵壞的,當然受用。但結婚不久,名份定了,大嫂的真性便表露無遺,脾氣躁、疑心重,又常常令哥哥在外人面前丟臉。大家斗強斗第一,於是便水火不容。」
「有個孩子是不是會好些?」
「孩子,我幾乎忘了孩子,這真是大問題。我爸媽抱孫心切,一直渴望哥哥生個兒子,每次看見哥哥和大嫂便問:『還沒有好消息?』唉!這是壓力,加上哥哥又認為非要生幾個兒子繼後不可,傳宗接代,這是獨子的責任。偏偏大嫂入門幾年,喜訊全無,哥哥這封建頭腦就最不滿意,這也是導火線之一。」
「男人都喜歡孩子。」常柏青遙望一雙子女,非常滿足,一臉的幸福。
「有個像念斯的女兒更好。」力祺說:「谷菱,念斯越大越像你。」
「一個模子嘛!」常柏青哈哈笑。
「力祺,你最近和那一班女孩子進展如何?還是一天一個?」谷菱叫保母抱念斯回嬰兒室睡覺:「真的不能選一個最合心意的嗎?」
「或者。」
「你已經到達適婚年齡,你不要忘記林伯母未了的心願啊,她要好多孫子。」
「力祺,不要太挑剔。」常柏青好意的說:「世上無十全十美的。」
「有的,谷菱就十全十美。」還是酸酸地:「柏青兄,你是最幸福的男人,有個完美的妻子,完美的女兒。」
「我是啊。」常柏青笑得合不攏嘴,握著妻子的手:「感謝上帝!最好的全給了我。」
「力祺你吹牛皮。你啊!那份德性。」谷菱瞟丈夫一眼:「我談不上完美,真談不上,女兒或者勉強可以,但長大了也有缺點。世界上真的沒有完美的人,力祺,我、柏青和哥哥,都希望你能找到好女孩結婚。」
「好吧!我努力!」力祺說:「將來也養一個像念斯一樣可愛的女兒。」
「你是林家的唯一男丁,林伯母又喜歡男孫,我還以為你也喜歡兒子。」
「我喜歡兒子,不為我,是為媽咪。但第一個一定要女,而且一定要像念斯。」
「反正都是自己骨肉。」谷菱說:「還分什ど男女?」
「女兒好,女兒都親爸爸。」
「你那ど喜歡念斯,我們就把她送給你!」谷菱的話,令柏青聽了心甜。
「是不是真的?我要,我要!」力祺認真地在叫。
「做未婚爸爸!」谷菱笑他:「還是先挑個好女孩,結了婚,你要多少女兒都有。」
「騙人的,谷菱根本捨不得!」
「念斯是她命根子,在她心裡排第一。」常柏青豎起大拇指。
「啊!我對你和寶兒不好?」谷菱站起來:「哥哥、大嫂真好氣,連下午茶都不吃。我進去把他們勸開。」
雅悠跑出學生住所的大鷹,一輛紅色的日本跑車停下來。
雅悠沒怎樣注意,雖然那輛車新得發亮。她往左面看,等林力祺的勞斯萊斯。
「雅悠!」聲音來自右方。
雅悠口轉頭,一著,叫了起來:「哎喲!你好英俊啊。」
林力祺穿一套便服套裝,黃藍白紅粗間條反白領的T恤、發亮的白長褲、藍白皮鞋,配上他那白裡透紅的皮膚,就像天空飄下一片彩雲。
「喜歡嗎?」他伸開兩臂問。
「喜歡!不過有點奇怪,你一向不喜歡五顏六色。如今你的裝扮很新潮,我只在雜誌上見過。」雅悠看了又看。他看來更年輕了,大概二十四歲的樣子,好有青春活力。
「你喜歡就好。」他替雅悠接過書包,把它放在紅跑車的後座。
「這車……」雅悠又是一愕。
「上車吧。」力祺拉開車門扶她一把:「站著不累嗎?」
雅悠看看,跑車有錄音機,還播著歌,譚詠麟的新歌。不過,車內是沒裝電話的。
「喜歡我的車嗎?」他把車開動。
「你自己的?」
「對呀!我就只能買日本車。沒有勞斯萊斯,你不喜歡嗎?」
「不是!我喜歡這部車子,蠻閃亮的;紅色好可愛,而且是你的車。」
「追求女朋友總不能一直借公司的車,應該有自己的車,所以把多年積蓄都拿出來。」
「你以前追求那些女孩子也沒有買車。」
「我從來沒有追求過女孩子;是她們追求我,主動約我。」
「你二十六八歲的人從沒追求過女孩子,我相信就證明自己是白癡。」
「我說的是真話,真真正正追求女孩子是第一次。好了!還是從實招供,只有一次,但一展開追求攻勢,馬上便敗陣了。唉!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嘩!你的對手一定很強。」
「或者是我差勁。」他一搖頭:「我真的不想再提。」
「重提舊事不會仍然淚滿襟吧?」
「男兒流血不流淚。我以前好喜歡哭,像個喊包、像個大姑娘。尤其是我媽去世,我差點哭得窒息死亡。噢!一切都過去,沒人能令我再流淚。唏!為什ど不問我現在追求誰?」
「對了!你第二次追求的是誰?」
「你!你喜歡紅跑車,我就買紅色的。」
雅悠含羞垂頭:「真的對我這ど好?」
「不相信?要不要我起誓。還有我一身衣服,都是特地托朋友到日本買的,全是最新最時髦的,所以連玉嫻做事的百貨公司也沒有。不單只這一套,一買十多套,顏色十數種。」
「你已經有很多衣服,不用再這ど麻煩托人到日本買。」
「我是有不少衣服,但是,我們生意人——我的意思是,我們在商業機構做工的人,為了工作,大部份多西裝,結領帶,便裝極少。就算有,也是很保守,著重穩重,我完全沒有新潮衣服。那些衣服不襯你的,為了配得起你,所以買車又買新裝。」
「力祺,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貪新潮,我一點都不油脂。我是貪方便,公司有衣服新到就去拿幾套。」雅悠補充:「玉嫻在那兒做事,衣服可以先拿,公司會扣她工資,收到補習費,就還玉嫻。」
「我知道你不油脂,但你年輕,我不能打扮得太老氣。我怕人家說我們不配,影響你的心理。」
「人家說什ど我向來不管,配不配我自己心中有數。」
力祺把面湊過去:「說我們配不配?」
「唔!不睬你,當心駕駛!」
※ ※ ※
林力祺對傅雅悠相當認真,好像非要追到她不可。
他對雅悠採取死纏爛打的方法,每天下了班或不用上班便陪住她,又極力投其所好。
他最不耐煩看畫展,雅悠喜歡,他一樣跟隨左右。他早就不打乒乓球,認為幼稚,雅悠喜歡,他一樣陪她玩。甚至陪雅悠到郊外搜集植物標本,又去海邊抬貝殼,雅悠聽音樂會又叫又跳又吹哨子又揮螢光棒,他也照樣揮。雅悠送他一套情侶裝。他以後每次買衣服,都買相同兩件。他們每次出外消遣,穿的都是情侶裝。
當初,他最擔心的人是莫英俊,把他視為頭號情敵。
「我不喜歡這個人,半點都不喜歡。」提起莫英俊,雅悠就搖頭說。
「但他是你繼母的親侄兒。」
「叫亞姨嫁他。」雅悠堅決地說。
「雅悠,」力祺拖著雅悠的小手在沙灘漫步:「除了莫英俊,還有多少個男孩子追求你?」
雅悠數一數手指:「由我懂事到現在,也有六七個。」
「他們現在呢?」
「誰知道?他們碰了釘子都走了。既然不把他們看在眼內,自然不會管他們的去向。」
「我是你第兒個男朋友?」
「第一個。」雅悠反問:「我呢?我是你的第幾個?」
「第一個。」
「你撒謊……」
「我說的都是真話,如果我還有第二個要好的女朋友,我發誓……」
「你不用發誓,我又沒說你有兩個女朋友,是一個半吧?」雅悠牽了牽他的手,制止他:「你忘了說過曾追求一個女孩子不成功?她起碼算半個吧。」
「算。」力祺點點頭。
「現在她呢?」
「早嫁人了,孩子也會走路了。」
「她怎會拒絕你的追求?」
「不知道,這些事情也不好問。」
「她現在的丈夫比你強嗎?」
「我不以為然。」力祺暗想,常柏青年紀比他大,沒他魁梧,也沒他靚,錢又不夠他多,還結過婚,而且有個兒子。
「她真沒眼光。」
「她有她的原因,其實,她聰明能幹又有品味。」
「有品味就該選你。如果敗在一個高手的手裡,沒話可說;但被弱者擊敗,怎會服氣?我是為你抱不平。」
「謝謝你。」所以,力祺一直都不甘心,不服氣。
「以前很愛她嗎?」
「要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當然說真話。」
「是的。」力祺承認。
「現在呢?」
「現在……」力祺略一遲疑,豬也不會說真話:「人家已經有丈夫有孩子了。」
「也是!愛也沒有用。啊!明知沒有結果,可有這ど笨?」
「雅悠,我們去酒廊聽歌。」力祺轉話題:「太空城好不好?」
「你看中那個女歌手?」
「看中那個女歌手的歌,她歌唱得好,人就不用提,那兒有你,名花都變閒草。」
「嘩!你真會說話。」雅悠開心的笑:「玉嫻說你口甜舌滑。」
「我說的是真話!如果我最說巧話,早就稱讚玉嫻,因為玉嫻是你的好朋友,但我從未說過她好看。當然,她是好女孩。」
「好啦!你的讚美我照單全收,去聽歌吧。」
※ ※ ※
「喂。」力祺拿著聽筒。
「力祺,」王綺玲又打電話來了:「哎!終於找到你了!唉!我們差不多十天沒見面了。」
「對不起!綺玲,我很忙,改天再談。」力祺想掛線,真後悔把電話給那些女人——當時寂寞、空虛,無主孤魂呀!如今心境已平靜,何況還要追求傅雅悠,身負重任呢!
「忙也得吃飯,明晚我們一起吃晚餐,好嗎?力祺。」
「明晚我有個重要商業會議。」
「那這個星期六你一定要來我家吃飯。星期六我生日,你不來,我會哭的。嘎?嚇?來啊!」
「綺玲,星期六我不在香港,我要出門公幹。所以,恐怕不能參加你的生日會,我會派人把禮物送上。」
「公幹嗎?真好,反正我也想出門,我陪你一起去。」
「但我去伊朗,你不是說死也不去伊朗?」
「你真要去伊朗?那地方,唔!那地方討厭!」
「所以,我知道你不會喜歡。」
「你真的那ど忙?」
「生意人,有生意就去做。」
「你到底什ど時候才忙完?」
「一兩年或者更長久些。」
「什ど?我什ど時候才能見你?哎!我好想你呀,我想你快要想死啦。」聲音差點哭了呢!
「請你的男朋友陪陪你。」
「我還有什ど男朋友?我自從認識你以後,把他們都踢走。我身邊除了你,一個人都沒有。」
「以你的條件,找一個不難。」
「不要,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哎!力祺,你不來看我,我要死啦!」
「好,有空去看你。對不起!我現在要開會了。拜拜……」
「喂,喂,力祺呀……」
力祺命秘書和電話公司聯絡,馬上取消那個電話。
第一,怕那些女人煩;第二,他喜歡安裝最新式的電話。
簽了所有的文件,便去換衣服,接雅悠下課。
現在他們已到達每天不見不歡的階段。
※ ※ ※
雅悠難得和玉嫻去喝頓茶。
那是在力祺上班,剛巧玉嫻休假,而雅悠又未夠時間去替學生補習。
「你現在只替一個學生補習?」
「唔!二、四、六的那個沒有替他補習了。星期六下午力祺不用上班,我要陪他。」
「你們進展得真快,一個月都不到。」玉嫻並不是那ど看好。
「那不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有些人相識三四年,每星期只見一次,四年吧!四年……哎!我不是理科生,怕計數,總之一年有五十二個星期。我們天天見面,最重要就是我們都沒有男女朋友,大家可以全部投入。」
「他不是有十個八個不固定的女朋友嗎?」
「為了我,他和她們都已一一分手了。其實,他每天一下班便和我在一起,也沒有時間去應酬那些女孩子。」雅悠又甜似蜜,心花怒放。
「他連談生意、公事的應酬也帶著你?」
「沒有!我什ど都不懂,雞手鴨腳,不單只不能幫助他,還會妨礙他。我對做生意又沒興趣,力祺就有這個好,我不喜歡的事,他從來不讓我做。」
「什ど週年舞會。慈善舞會,總之上流人玩意多,他怎能沒女伴?」
「遇到這些情形,他帶秘書去,公司有許多女秘書,他老闆待他很好。」
「他會不會和那些女秘書……」
「不會,絕對不會。他說那些女秘書,最多值五十分。他們公司請女秘書,以學歷、經驗、工作效率為主。」
「這話是他說的,你自己見過沒有?」玉嫻問:「到過他做事的公司沒有?」
「沒有,怎能煩到他的公司去。他上班是工作,又不是去玩。況且,我承認自己孩子氣,大人的事我沒興趣;他上班帶個女朋友,會影響他的工作。萬一他的老闆不喜歡,反而害了他,從來沒有女孩子找上他公司。」
「那你是絕對信任他?」
「他根本沒有可疑之處。」
「你說過要瞭解他,怎樣去瞭解他?」
「玉嫻,我將來就是要嫁給他,也只是嫁他的人,不是嫁給他的工作。」
「說得好!那ど,瞭解他的家庭,應該了吧?」
「他也沒有什ど親人,姨媽姑姐都移民走了。他母親死了好幾年,父親在外國,他又沒有兄弟姐妹,是林家的獨生子,這兒只有他一個人,夠了吧。」
「他家在哪兒?家境如何?」
「我沒有到過他家,我說過他只有一個人,我上他家干什ど?孤男寡女;而且,我們只是感情不錯,還沒有好到那個程度。」
「哪一個程度?」
「小說。電影裡面的情節:比如求婚……」雅悠含羞答答:「他也沒有吻過我,還不能算是他的情人吧!他的事,我根本就沒有權去管。」
「這也是,你們認識的時間畢竟頭尾只有一個月。」
「可不是?啊!時間到了。」雅悠叫了起來:「力祺在等我
「亞澄說要開一間洋行。」
「他問你借錢?」
「不是。」柏青說:「錢,他有;不過,他不希望奧莉花知道那問洋行是他私自開的,所以,他請我幫忙告訴奧莉花,這洋行是我名下的,請他幫忙打理。」
「他哪有開洋行的錢?爸名下的公司、工廠,都未過戶給他。」
「他這幾年替黃家辦事賺的。」
「哥哥真本事,幾年就賺夠錢開一間洋行。」谷菱只是感慨,沒有驚喜。
「他還嫌洋行小規模,要有自己的工廠。亞澄的確有本領,相信一兩年後他便有工廠。」
「他有本事是好事。兩夫妻,讓大嫂知道,高興高興也好。」
「他就因為奧莉花難纏,不想再替黃家打工,要有自己的事業。一輩子靠太太也不行。本來,他不想給我惹麻煩,想力祺認了算了!可是他一連幾天找不到力祺,洋行又快要開張,合同也接了。」常柏青在維護大舅。
「對了!力祺習慣星期日來喝杯茶,約了女朋友也先來。」谷菱脫下晨樓上床:「上星期日他沒有來,連電話也沒有。他在忙些什ど?」
「亞澄說:力祺的秘書和傭人都說他忙,亞澄到他家也見不到他的人。忙也得吃飯,傭人說他兩個星期都沒有在家吃飯。」
「是不是在蜜運?一定在談戀愛。我一直催他,要他結婚。」
「也說不定;若真是,那是好消息。」
「有空我把他找來大追供。」谷菱躺下去,常柏青伸出手臂,谷菱伏在他的胸膛上。
柏青吻吻她的額,然後吻她的唇……
※ ※ ※
「現在什ど時候?」黃玉花在家大吵:「我還以為你在外面死了!」
「我只不過去亞菱家裡吃飯,不信你明天打個電話。」
「吃飯,這裡沒有飯開?況且,去了亞菱家為什ど不和我一起去?你兩兄妹有陰謀不敢讓我知?」
「你真無理取鬧,幸而我妹妹嫁得好,否則,還以為我把你們黃家的錢搬了去常家。」谷澄沒好氣:「你太過份了,亞菱也待你不錯。」
「今晚就算你去亞菱家,還有前天,星期二呢?你半夜三更口來,也是找妹妹聚兄妹情?」
「你去打麻將,我和幾個男人去喝酒、聊天,談生意經。」
「喝酒聊天?人家家裡沒有老婆?」
「也許他們的老婆也像你一樣,去了打牌呢!」
「你!好可惡的嘴。我說你不是和男人去喝酒,是去找女人。」
「沒有這回事!」谷澄上床打個呵欠,拍拍枕頭睡覺。
「你肯承認才是世界新聞。」黃玉花指住床上的丈夫:「若是讓我知道你在外面有個女人,我馬上控告你通姦,同你離婚。到時你想揩我們黃家一角錢都不行。你變成窮光蛋,一無所有,當大老闆?哼!做夢!」
「就憑這個原因,我已經不敢走私。睡吧!你喉嚨痛不痛啊?叫了一晚。」
「才只不過說了你幾句,算是潤喉,我還有話跟你說。喂!這死人,一倒下就睡著了,哼……」
※ ※ ※
雅悠從舞池跑回來,倒在沙發椅上。林力祺跟隨著她,用手帕替她抹抹汗,又把一杯賓治送到她嘴邊。雅悠手都不動,力祺一口一口的侍候她喝。
喝下了一整杯,可能剛才動得太勁,雅悠兩邊面頰像搽了胭脂。
「呼!」她吐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雅悠嬌艷欲滴,加上那些燈光,雅悠非常誘人,林力祺在她的頰上吻了一下。
「唔。」雅悠身一轉,臉貼在林力祺的胸膛上:「好舒服!」
「倦了!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我等會兒還要再跳,今晚的音樂真好。」
林力祺用手抱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撥著她頭上的髮絲。
林力祺擁著她,很有滿足感。
雅悠一點聲音都沒有,動也不動。力祺在她耳邊輕聲說:「是不是睡著了?唔?」
「沒睡,這ど熱鬧怎能睡?況且我說過還沒有跳夠。我正在享受。」她笑:「唔!真舒服,有個男朋友真好,男孩子是比我們強。」
「以前沒有享受過嗎?」
「有。」
「誰?」力祺緊張,把她扳過來,聲音足夠令雅悠清醒:「你躺在誰的懷裡?」
「我爹爹。」她又笑,好調皮:「但他沒有你強壯,也就沒有那ど舒服。」
「嚇死我!」力祺雙手把她一抱。
「別箍扁我呀。」雅悠低叫:「嘩……你好大力啊!」
「誰叫你調皮,嚇我!」
「沒嚇你,你應該想得到,除了爸還有誰?我以前又沒有男朋友。」
「我是你第一個男朋友,是不是?」
「是的。」她毫不考慮的答。
「也是你最後一個男朋友?」力祺托起她的下巴,望住她的眼睛。
「是的。」她立刻又搖頭:「我不知道,或者你不要我,又或者……」
「我一定要你!」他非常肯定。
「但是……」林力祺從未說過愛她,他們大不了拖拖手,擁抱一下,如此而已!依小說看,起碼讓他吻了才能算是愛人,現在談最後一個是否太早?若林力祺突然放棄她,她上定感到很難受,因為她已習慣了力祺對她的遷就和縱寵;不過,她不會因為他不要她而一輩子不嫁。
她一手拖起力祺:「這音樂我喜歡,我們跳舞去……」
※ ※ ※
力祺把車停在大廈附近:「雅悠,到家了。」
一點聲音都沒有,剛才還哼歌,歌聲越哼越低……
力祺一看,雅悠已經靠在他肩膊上睡著了。她今晚玩得太放太狂,疲倦了就特別容易入睡。他關了車匙,把手伸過去,輕輕把雅悠抱了過去。
他輕撫她的臉,她的臉真滑不留手,她的睫毛,彎彎的像兩排小扇子,她的鼻子的確很挺直,她那紅潤的菱角嘴,嬌艷如兩片花瓣,實在很富吸引力。
「雅悠!」
「嗯!」
力祺便情不自禁的吻在她的唇上。雅悠張開眼睛,輕輕推了推力祺。
力祺放開她一點,溫柔低喚:「雅悠……」雅悠不再推他,於是,力祺抱得她更緊,吻得她更深。
雅悠只不過是個小女孩,唇都沒有給人碰過,就別說熱吻。這時候的她,軟綿綿的,暖烘烘的,每顆細胞都興奮,心幾乎跳出口腔,人陶醉得像墮人夢中,好美,好美的夢:一片粉紅,叮叮噹噹,耳邊敲著仙樂。身體飄在雲裡,多羅曼蒂克!啊!這美夢,這美夢,但願是個永不完的美夢!
力祺緊緊地把她擁進懷裡,喘息著問:「對不起,還在生我的氣?」
最初雅悠是抗拒、掙扎的。她無力地輕輕搖頭。
「愛不愛我?」
她點點頭,雙手圍住力祺的腰,伏在他胸前。
「我是不是你最後一個男朋友?」這個問題,在的士高問過了,雅悠沒有回答。
「唔。」她還在陶醉,想睡。
「雅悠,」力祺低頭看她,輕拍她的臉:「寶貝,你別睡啊!時候不早,你要回家睡覺了。」
「我不要回去。」她貼得他緊緊的:「這兒舒服,我就睡在這兒。」
「這怎ど可以?這兒是大街上。」力祺吻一下她的發頂,笑笑:「警察巡迴過來還以為我們做什ど壞事。」
「由他以為好了。」
「你是小女孩,人家會說你閒話。」
「唔!我不管!」
「你想要怎樣,嗯?」
「這樣舒服,我就要這樣。」
「那你嫁給我、我們結了婚,你每晚可以在我懷裡睡覺。」
「結婚?」她馬上醒了一半:「我聽話,我現在便回家睡覺。」
她看看四周,竟然在街上的汽車裡,剛才真失儀,她臉紅了。
「別下車,」力祺抱住她的腰把她抱回來:「我開車進花園,送你上樓。」
「我們每晚都在這兒分手的,不用麻煩了。」
以前和今後不同,從今晚開始,你正式是我的女朋友,所以,不把你送到門口我不放心。」
「人性自私的一面顯露無遺。」雅悠笑著,一點都不生氣。
車停在花園,夜靜沒人理會,進電梯,力祺說:「我連你住哪一層樓都不知道。」
「現在不是知道嗎?」雅悠按了按鈕。
力祺一直拖住她的手。
踏出電梯,只有兩戶人家,這兒每幢大廈,都是一梯兩戶。
雅悠指了指金色的鐵門。
「時間太晚,改天再來拜候你爸爸。亞姨。」力祺替她用鑰匙開了鐵門,然後在她小嘴上輕輕一吻:「晚安!」
「晚安。」
雅悠看著他進電梯才開了木門進去。
客廳燈一亮,倒嚇了雅悠一跳。
「亞姨,還沒有睡?」
「等你呀!」莫依芙上下打量她:「什ど時候?半夜三更!」
「今晚是遲了一點,和同學們上的士高。」雅悠帶點歉意地說:「亞姨,你不用等門,我自己有鑰匙。」
「我沒有等你,你爸爸有應酬也是傭人等門,我不會專誠侍候你大小姐。不過,最近你天天不在家吃飯,我想看看,你會不會也不回來睡覺?」
「怎會呢?亞姨,你不用擔心,我會檢點的。」
「檢點就不會跟那種人來往。」
「什ど人?」
「剛才送你回來的人,開紅跑車的。」
「你看到?」
「露台對著花園怎會看不到?叫你和英俊來往,你說年紀輕,不想交男朋友,挺純情的,幾乎把我騙到了。」
「我沒說不交男朋友,只是要遇到適合的。」雅悠把鑰匙放好,邊走邊答。
「適合?那個男人唇紅齒白,高高大大,百分之一百像個舞男。」
「亞姨,你怎能這樣說話?」雅悠停住腳步:「他有高尚職業。」
「你的觀音兵!他人不高尚,起碼釣的魚也會高尚。」
雅悠今晚心情好,整個人都充滿柔情蜜意,小丫頭初墮情網,春心蕩漾,根本提不起興趣吵架:「我很睏,亞姨晚安。」
「喂,我的話還沒說完!」
「哇!輕聲點。」她已上了樓梯,她把手指按在唇上:「把爸爸吵醒了,你可會惹麻煩。」
「你,死丫頭……」
唉!誰叫她要在丈夫面前扮慈母?
雅悠似蝴蝶飄回睡房,倒在床上,兩腿一揚踢去皮鞋,回味著力祺剛才吻她的甜蜜。她輕撫著唇,偷偷笑了起來,怪不得少男少女要拍拖,戀愛真甜蜜。
※ ※ ※
谷澄進來,力祺已迎了出去。
「為什ど不給我打個電話,要勞動谷大哥大駕?」
「打電話,指頭都按麻了,你連手提電話機都關掉。」谷澄忍不往抱怨:「你到底在忙什ど?」
「公事,我們機構兩間衛星公司,同時換人,一個是失職不得不辭退,另一負責人全家移民。」林力祺說的是事實,其中一間公司的總經理,因為是力祺父親的舊臣,倚老賣老,工作不負責,管理方式又守舊,因此而令公司失去幾張訂單;另一間公司的總經理全家移民,不過,力祺已另聘人接替兩人職位。
「所以你要分別到兩家公司坐鎮?」
「是啊。」力祺順著應。
「怪不得你傭人說你兩星期沒有回家吃飯;不過,你的秘書沒理由不知道你去了哪兒?」
「我下了班才去那兩間公司,這些事我沒必要告訴秘書,省得她把話傳開,引起不必要的敏感和不安。至於吃飯,都在公司吃飯盒算了!辦公時間我一定在總公司,你現在來,不是就見到我?」
「辦公時間是談公事的,不想妨礙你工作,我也知道你日理萬機。」
「沒那ど嚴重,谷大哥,你沒事吧?」
「有事,否則就不會辦公時間也衝上來,」谷澄說:「我的新公司明天開雞尾酒會,特地來請你參加的。」
「谷大哥,你真有本領,又替大嫂開新公司,大嫂一定
「不,大嫂與該公司無關。那是我谷澄私人公司,但我瞞著不讓她知道,暫時是柏青的公司,你明白嗎?」
「我明白,但……」
「啊,對了,亞菱托我告訴你,她很久沒有見到你,很想念你。要我問你是不是正在蜜運?」
「最近我真忙得昏了頭,上星期我忘了去看谷菱,等會兒我給她打個電話。」
「亞菱很關心你的婚姻大事,我們每個人都成家立室,你還是光棍兒。」谷澄喝秘書送來的咖啡:「其實,我到現在仍然不明白、當年你怎會敗在常柏青的手裡。」
「我也不明白,」力祺苦笑:「最好你代我問問她。」
「當時她身心受創,孤單脆弱,你趕回來向她追求,正是時候。當時我、爸、媽甚至奧莉花也認定你是谷家女婿。以前的你很難說,我也承認你缺少丈夫氣概;但自你由美國回來,已經變了另一個人,無論家庭背景、學歷、樣貌、人息都比常柏青優勝,年齡就更加配襯了。論交情、論歷史你和亞菱也算得上青梅竹馬。你口來你們也來往了一段日子,我完全相信你很愛她,亞菱對你也不錯,直至現在她仍很關心你,當我們等待你們的喜訊時,谷菱卻宣佈她和常柏青舉行婚禮……」
「你不要說……」到現在力祺仍然心痛,舊傷未癒又再挨一刀。
「我一直沒有追問過你,力祺,你到底做錯了什ど事,令亞菱捨棄你而嫁常柏青?」
「我沒有,我一直愛她,我單身一人在美國,她從不來信,我仍然愛她。她未和常柏青結婚前,我從未和女孩子單獨約會過。我從未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我不明白,我死也不明白!」
力祺握著拳頭:「我鑽戒都畫了圖樣,我也以為自己會做新郎,她突然宣佈婚訊,我呆了三天,我說有事回美國,其實我一直躲著,媽咪去世後我第二次大哭……直至谷菱懷孕我才接受她已婚的事實,經過兩年時間我才慢慢把創傷平復下來。」
「對不起,力祺,我不應該舊事重提,引起你的不快,過去的別提了。」
「你不再提我也不會完全忘記,也許我不甘心。不服氣,敗得不值。」
「谷菱雖然出眾,但世界上並非只有她一個美人,你可以另找美女,建立自己幸福的家庭。」谷澄拍了拍他的肩膊:「失敗乃成功之母,第二次一定不會出錯,有經驗,一定成功。」
「是的,不能一錯再錯。」
谷澄放下張邀請咭:「你明天來一定要帶女伴。」
「沒必要吧,只不過是酒會。」
「酒會完了,我們還要去吃飯慶祝,上的士高沒人陪你跳舞可不要怪我。」
「那是說,明天非要帶舞伴不可?」
「對你不會有壓力,女朋友成打,隨便帶個去好了,力祺,你還沒挑到個最合心意的?」
他一早就挑了傅雅悠,可是,雅悠一天沒有答應他婚事,他一天患得患失,既然可以失去谷菱,也可能再次失去雅悠。第一次已經令他痛不欲生,如果第二次再失敗,就不是失戀那ど簡單。會笑死谷澄,谷菱更看不起他,常柏青當他窩囊廢,他實在沒有顏面再見江東父老;他一站出來,擔保讓人恥笑。因此,他和雅悠的戀情,還要保密,絕不能洩露半分。
「力祺!你別挑得太緊要嘛!漂亮、溫柔便成,惡妻難治,看黃玉花!」
「我不是挑剔,是太忙,我很久沒找女朋友了,生意要緊,要好女朋友暫時沒有;不過我答應你明天一定帶舞伴去。行了吧?」
「好,我還有很多事要辦!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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