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火柱燒屍」事件又過了好幾天,媒體仍是不停的熱妙著這一則絕對稱得上是世紀犯罪的新聞。
相對於媒體的熱炒,警調方面似乎就低調了許多,這不是表示警調單位開始懂得謙虛,而是因為這連續三件幾乎是人盡皆知的謀殺案件,竟然讓警調單位至今一點頭緒都抓不到,這說多了,只會凸顯更多的難堪。
徵律才一下班就收到方羽律由網路密傳的通知,內容是大姐要召開執法天使的臨時會議,收到通知的人立刻趕到老地方會面。
「怎麼今天人來得這麼齊?要決定執法天使的下一個目標嗎?」徵律有點驚訝的看了一眼她們平常集會的會議室,這才發現所有的成員竟然都到了。
平時,執法天使的成員因為各有各的事要忙,所以,臨時會議會就現有的人員加以討論,而通常只有在決定目標和執行的時候,所有的人才會一起到齊。
可她最近根本就連執法天使決定目標的提案都沒聽過,怎麼會一下子就有了決議呢?還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了?
「我們是鎖定了一個目標。」方宮律沒有表情的看著徵律,讓人一點也猜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目標?關於哪一方面的?」一種奇怪的感覺慢慢在徵律心中浮現。
「就是這連續的謀殺案。」方商律跳出來說話。
「謀殺案?」徵律疑惑的看了站在方羽律身旁抱胸的衛焰,他不是很反對這件事的嗎?「我們上次不就決定了,讓舊的回歸法律」。
「四姐,這找兇手本來不是我們該管的事,但是如果對你造成了危險,我們怎麼可能不管?」方羽律一臉擔心的咬著下唇。
「我?」
「就是你!」方角律點點頭。「雖然我覺得比起兇手你變態多了,但要是少了你沒事跟我鬥鬥嘴,我怕這普天之下就沒人敢和我頂嘴了。唉!雖然是不賺錢的事兒,我還是接了,畢竟高處不勝寒,一個人是孤單了些。」她雙手抱胸,裝出一臉很冷的樣子。
「第一次兇手把心臟送給你,我們可以當兇手也許是在電視上看到了你,就把你當成警方的代表加入他設定的遊戲,可是上次的通知信,還有錄影帶和他選擇下手的對象看來,我們不得不考慮,兇手選上你並不是一種隨機抽取的結果。」方商律撥了撥她那帥氣的短髮,一臉凝重的說。
方商律從小不論外表或個性,無一不像是個男孩子,所以,她也一直以保護她的幾個姐妹為己任,現在徵律的四周可能存在這麼一個變態殺手,教她想不擔心都不行。
「你也贊同?」徵律挑起一邊眉頭,望向皺著眉的衛焰,她不以為他會一點意見也沒有。
衛焰溫柔的拍了拍他身旁一直愁眉不展的方羽律一下,然後抬頭回瞪了徵律一眼。
「我的原則一樣沒變,法律體制內的東西最好還是依法解決。可是我也不能否認,若要等待像是多頭馬車的警調單位查出個所以然來,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受害。而且兇手對你似乎有特別的安排,如果……」
「你擔心我?」徵律皺起了眉頭,她可以面對那個老是把她當成眼中釘的工焰,但他突來的關心表現,教她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我擔心你?」衛焰的臉上都快冒煙了。
「我只是不想羽兒難過,你要是出了什麼事,羽兒一定會很難過,就只是這樣罷了,你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
「我又不成佛又不坐化金身,我臉上貼金做什麼?這事兒你還是自己留著哪天羽兒不要你,你出家的時候自個兒用好了。」
「好了!別把話題拉遠了,談正事。」方宮律出聲打住了可能會開始的大戰。
「那你們是有結果了。」徵律的話是直述句,因為她一點也不懷疑這件事。
方宮律是冷靜的謀略家、方商律是武術高手,這一動一靜的配合凡人無法擋;再加上一個方角律,若真想挖資料,這世上大概也沒有她挖不到的;而方羽律是電腦高手,只要借由網路可以得到的東西,她就有辦法搞定;至於衛焰雖然是個討人厭的豬,但不可否認的,他在司法界的影響力,讓人不能小視。
這些人加起來,很難有事情是他辦不到的!
「駱天恩!」
方宮律的話說得如此平靜,可徵律整個人卻像是被子彈打到般的震了一下。她低頭發現自己的手仍不住的顫抖,為了掩飾她的震驚,她緊緊的交握著雙手。
「這太可笑了,那個駱大呆,他連動物都不會殺。」
「不會殺動物的人不一定不會殺人,對心理變態的人來說,價值觀是扭曲的,不是嗎?」方宮律提醒她。
「證據呢?會這麼說,總有證據吧!」
駱天恩和她們打小一起長大,她們應該知道他是個連螞蟻都不會傷害的人,更別說犯下這種連續殺人的罪行的。
徵律皺起眉頭,看著面無表情的方宮律,想從她的臉上看出她的感覺。可方官律一向深沉,毫無表情的臉上仍是一片淡漠。
「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有舉證責任,還是由我來說好了。」方商律出聲打斷了徵律和她大姐之間的「目光拔河」。「首先,知道你喜歡『火色天使』的人,一定是你身邊的人;再者很明顯的第三個受害和你之間有著一定的關係。」
「這能證明什麼嗎?」徵律雙手一攤。
方商律點點頭,「這是不能證明什麼,但是你別忘了,就現有的資料看來,兇手是個非常熟悉手術刀的人,我們一直將兇手朝著外科醫生和醫學生的方向下手,可是,不一定只有這兩種人對手術刀不陌生,獸醫也是。」
「如果只是這樣的證據也未免太可笑了,這麼說來,我豈不是比駱大呆更有可能?開膛剖肚是我的專長,而且比起來我冷血多了,不是嗎?」徵律冷笑。
「我就知道要說服你會是一講麻煩的事情。」方商律搖搖頭。
徵律一向不是個會和人接近的人,能得到她認同的人一向不多,可也或許是能留在她身邊的人少之又少,一旦會留在她身邊的,都是她投以忠誠的對象。
或許,擁有的不多的人才懂得珍惜的意義。
「我只是就事論事。」徵律強壓下臉上的紅潮。
方商律對她的話不置可否,她轉頭和方羽律對看了一下,然後又轉向徵律,「我想有件事你需要知道。」
「什麼事?」
「我將發現被害人的地點在市區地圖上做記號。」方羽律將她的手提電腦擺在桌子上,然後轉換成投影的模式,不一會兒,她面前的白牆上出現了一張市區地圖和三個閃動的紅點。「這樣看是沒有什麼,可是,如果我們把三個點連接起來……」
羽律的十指又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然後牆上的三個點就連成了一個三角形。
「有什麼不對嗎?」徵律看了一眼牆上的圖。
「你還看不出來嗎?這是一個等腰三角形,而它的垂心就在這兒。」方角律的手在牆上畫了一下,然後停在市立游冰地和露營區兩點連成的線中間。而那一點,剛好是駱天恩的動物醫院!
「這不過是個巧合罷了,算不得什麼的。」徵律律說什麼也不相信駱天恩會和這件事有關。
「還有一點!」方角律又指著牆上的點,「現有的三名受害者都是用同一種手法致死,可是,屍體卻被用以不同的處理,在距離駱天恩的醫院南邊十三公里的是用火燒的露營區,北邊十三公里處是水浸的游泳池,而東邊二十六公里處也就是釘在樹上的五號公園。」
徵律強忍著心中愈見升高的恐慌,「你想說什麼?」
「如果以五行來說,東方木、南成火、北方水、西方金,我們相信,兇手會將第四個目標放在西邊二十六公里的地方,也就是這兒。」方商律的手指著一閃電鍍的鍍金廠。
「這些也只是一種推斷,無證據根本不能為有罪之推定,而且罪疑唯輕,不是嗎?」徵律雖然不是專門研究法學的,可是,從小也是喝法律的奶水長大的,對法律的認識自然也少不。
所謂之罪疑唯輕,乃是無明顯可證之證據,導致事實不明而有存疑時,應就有利於被告之方向,而為證據之認定,以免造成冤枉錯殺。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現下的各項疑點就足夠認定他有犯罪嫌疑了。而且罪疑唯輕是法律上的原則,你不會忘了執法天使行事本就不受法律原則的拘束,只以替天行道為原則,你不會忘了這一點吧!」
方商律的一席話讓徵律啞口無言,她微愣了一會兒後歎了一口氣,「我還是不相信像他這麼呆的老實人會做出這種事。」
「四姐,我們也沒有說駱大哥就一定是兇手,只是現有的證據皆指向他罷了,我們把目標鎖定是駱大哥也沒什麼不好,至少這也是證明駱大哥清白的一種方法,不是嗎?」方羽律輕聲的說。
她也不相信駱天恩會做出這種事,只是現有的一切似乎都指向駱天恩。執法天使的插手,至少能夠給他一個還他清白的機會,這要是落在警調單位的手中,為了破案的壓力,好給社會一個交代,難保不會草草入罪。
「那現在要怎麼做?」
「我已經請人暗中監視那間電鍍廠了,如果真如我們所想的,兇手一定會把屍體帶到那個地方去處理。」衛焰和方商律交換了一眼後說。
真相是會就此大白,還是從此進入更撲朔迷離的階段呢?
至此仍是未定之數!
※ ※ ※
「這麼晚了還不睡?」
徵律一回頭,發現是一向早眠的父親,她恭敬的起了身。「爸?」
身為方家大家長的方禮運的身份是大法官,從小方家所有的小孩就對他是必恭必敬的,除了方羽律還敢跟他撒嬌外,其他的小孩只要看到他,不由得就會想對他行三鞠躬禮。
那對她們來說,就像是已成習慣的制約反應。
「坐下來。」他拍拍身旁的沙發。「我有話要跟你說。」
「有什麼事嗎?」徵律有點意外的看了她父親一眼,仍是立在一旁。
方禮運雖然年過半百,可花白的頭髮仍掩不住他目中的睿智之光,他將手中的熱牛奶放在茶几上,伸手將徵律拉坐下來。
「我好像從來沒有和你兩個人好好的聊一下。」
「聊什麼?」徵律乖乖的坐下,這世上若有人能讓她乖乖的聽話,除了方宮律外,就只有方禮運了。
「或許你們一直覺得我比較偏愛羽兒,我不否認,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是比你們多了一些,但對我來說,你們都是我的女兒,我一樣關心。」方禮運語重心長的說。
他一個大男人要一手帶大五個女兒,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偏偏這五個女兒又一個比一個更有個性,教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她們?他會和方羽律處得比較像父女,也只是因為方羽律單純的性格。其實說來有點慚愧,這也是方羽律主動接近的結果。
「爸!我們都知道,這個家要不是有羽兒在,早就四分五裂了,沒有一個人會介意這種事的,因為我們都一樣疼羽兒。」
方家人天生一個比一個有個性,在一起難免會有衝突,而方羽律的存在就像是緩衝劑,讓他們這一群人不至於在對方的稜角中受傷。
方羽律有一種力量能讓她四周的人,在心中留下一方溫暖的角落。
「你知道嗎?當初我和你媽是以宮、商、角、徵、羽這五音來替你們命名的,羽昔若柳,看似柔弱、實則綿長,一如羽兒的性格;而徵音目如送,層層乍起、看不真切……」方禮運著了徵律一眼後,停下了話。
「我?」徵律不明白。
「說實在話,你是家中的小孩中最聰明的,二十歲就拿到醫生證書,可你也是所有的小孩中我最不懂的。宮律行事和我相近、商律直率、角律明快、羽律單純,就只有你,我老是不明白你在想什麼,也或許是你根本不想讓人瞭解吧?」
「爸!」
方禮運舉起手,「我並沒有怪你什麼,只是想告訴你,自我保護是必要的,但過度的自我保護,卻是很容易傷人的。」
「傷人?」徵律皺起了眉頭。
「你睡不著不就是為了隔壁的傻小子嗎?」
「我沒有!我……」徵律否認的話在方禮運瞭然的注視下靜默了下來。
「我雖然年紀大了,但我的眼睛可沒有花,那傻小子轉得是什麼念頭我會看不出來?倒是你,可讓他等得夠久了。」
「可是,他本該和羽兒是一對的。」
「這個家除了那個一向不明白愛情是什麼的商律外,就只有你才一直認為他們兩個是一對,其他的人根本是心知肚明,不然你以為衛焰那小子會這麼容易出線嗎?」方禮運是刻意卻又像不經意的把話點明。
「那為什麼你以前不說清楚?」
「傻孩子!」方禮運愛憐的看了她一眼。「你該知道為了尊重當事人進行主義,法官的闡明權是有其範圍的。」
「那你為什麼現在要說?」徵律不明白。從被告知駱天恩的嫌疑開始,她的心已是一片亂,根本沒有心思去思考問題,所以,她直覺的想問出答案。
「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方禮運拍拍她的肩。「身為法官本該尊重當事人進行主義,但當你的心在迷失的時候,我只是以一個身為父親的人來給你一點忠告。」
「我的心迷失了?」
「為什麼你會對駱天恩涉嫌的事有這麼大的反應呢?身為執法天使的一員,只要他真的沒做,你不相信執法天使會還他一個清白嗎?」
方禮運的話像是炸彈一般,炸得徵律一下子張大了眼睛。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方禮運,「爸?你知道我們就是執法天使?」
「我的女兒們做了什麼事,我這個為人父者若毫無所覺那也該羞愧了。」方禮運一笑,能嚇嚇這個難以捉摸的女兒,也挺讓人有成就感的。
「大姐她們知道嗎?」
「羽兒上次我和她提過,至於其他的人你可得保密,別破壞了我嚇人的樂趣。」
徵律被她父親的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怎麼不知道,一向嚴肅的父親也有這麼輕鬆的一面?她輕輕的點點頭。「那你覺得我能相信他嗎?」
「你是問他對你的感情?還是他有沒有殺人?」
「這……「徵律咬緊了下唇。她也不知道她自己想問的是什麼,只是這話就這麼的出了口。
「問你自己的心吧!你為什麼會這麼猶疑?或許答案早就在你的心底了。」
方禮運起身再一次拍拍她的肩,然後拿起桌上稍涼的牛奶轉回房間,留下她一個人好好的想想。
※ ※ ※
深夜無人,只有夜風徐徐。
心煩的徵律,衝動之下穿了雙慢跑鞋就出門,或許該讓自己流流汗會讓思慮清醒一些,也能讓自己紛亂的心平靜一些。
她沒有任何的目標和方向,只是一直不停的跑著,讓腳下一步又一步的步伐帶著她的身體前進,直到她的腳已然若千斤重,她才讓自己停下腳步,大口大口的靠在牆上喘著氣。
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突然襲上心頭,她覺得似乎有一雙眼睛是那麼專注的、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恐懼像是上岸的鱷魚般無聲無息,一待發覺,已來到了身邊。
夜風陡然掠過她僵立而汗濕的身子,徵律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因為身上的寒氣,也因為心頭的冷意。
她輕輕的轉動頸子,以不經意的態度打量四周,微皺著眉頭的發現,這兒似乎太過幽暗,直到她看到頭頂壞掉的路燈才恍然大悟。
徵律強作鎮定的邁開腳步,一邊仔細的分辨身後的聲音,雖不是很明顯,可她還是聽出了身後那亦步亦趨的腳步聲。
她習慣的往懷中一探,這時才想起她是臨時起意出門慢跑,根本沒有把她慣用的解剖刀帶在身邊。她不是方商律,在空手的情況下,她沒有把握對付得了一個心懷不軌的人。
看來也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了!
她不再多想的拔足狂奔,對她來說,現在最有利的只是她的腳下穿著一個適合跑步的慢跑鞋,如果能讓那個跟蹤者出其不意,那她或許還有機會。
她不敢多想的讓自己一路狂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逃離了身後的追蹤沒有,她只是非常確定,她對成為解剖台上任人研究的屍體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突然一隻大手從她的背後攫住了她,一聲驚喘由她的肺中爆了出來,她握起拳頭,回身就朝身後的人揮過去——
「徵律,是我!」駱天恩的驚呼聲頓時響起。
「怎麼是你?」徵律收住已揮出去的拳頭,卻差一點整個人撞入他的懷裡,還好她及時穩住了身子。
「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為什麼跑得這麼喘?你怎麼這麼晚了還一個人在街上遊蕩?」駱天恩皺起了眉頭。
「那你呢?」徵律疑惑的打量著駱天恩,雖然她不相信駱天恩會是變態的殺人兇手,可是在這種時候見到他,心中難免生出幾絲疑竇。
「家裡的牛奶沒了,毛球又吵著要喝,所以我才去7-11買牛奶。」他揚了揚手中的塑膠袋,裡面是兩大罐的鮮奶。
「毛球?」
「就是你上次撿回來的那隻小貓,哈!就是它。」駱天恩從外套口袋裡捧出一隻巴拿大的米色小貓。
小貓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似是好奇的打量著徵律,像是認出了徵律一樣,興奮的由駱天恩的手中跳到了徵律的身上。
「該死的!叫它離我遠一點,我只是怕它死在我車上更麻煩,根本一點救它的意思也沒有!」徵律口中的話仍是很惡毒,可倒也沒把身上的貓給拍開,只是皺著眉瞪視那只似乎沒見過「惡人」的笨貓。
「貓兒也是懂人心的,它知道是你救了它,也難怪它會這麼高興見到你。」駱天恩伸手要把小貓抓回來,可小貓說什麼也不肯放開徵律。
「算了,就先隨它吧!」徵律搖搖頭,無奈的瞪著不知死活的小貓一眼,「真是什麼人養什麼貓,都是一樣粘呼呼的傻過了頭。」
「你就是這樣,刀子口、豆腐心,情願所有的人都誤解你,也不會為自己說一句話。」駱天恩說得好是心疼。
他一直默默的看著她二十幾年,她是什麼樣的,他會不明白嗎?
「你又知道了?」徵律壓下心中那種說不出的不自在感,「說不定我是天生冷血,刀子口人人看得到,可除了剖開我的心看看,又哪裡知道我是刀子心還是豆腐心?」
「你一直就是這樣的,總是不愛表露你的真心。」駱天恩伸手撫上她的臉,無限傳情、無限癡迷的深深凝望著,專注得就像是已然沉淪。
他的手是如此的溫柔,而他的掌中傳來的感覺讓她無法言喻,只覺得那熱辣辣的感覺就像是要將她的心擠爆了一般。
小貓不耐的以頭在她的身上磨蹭者,那輕輕癢癢的感受,讓徵律在剎那間回過了神,她像是被火燙著了似的,連忙彈開了他的觸碰。
「你說得好像很懂我,可你真的懂我嗎?」徵律搖搖頭。「你若真的懂我的話,你就該知道我討厭人,而且非常討厭!這也就是我為什麼不做醫生卻去當法醫的原因,因為我不想救人,我從沒有在救人的時候感到一絲的喜悅,這樣的我,你還覺得我有顆心嗎?」連她自己想到了都會覺得自己的血一定是冷的,她就不相信他還能堅信她只是以嘴硬來掩藏自己的心軟。
「你不是沒有心,只是你的心大敏感了,太敏感的心,總是容易受傷,而你只是傷怕了,不是嗎?所以,你才選擇把心藏起來。」駱天恩的手輕輕的劃過她的心口,憐惜的眸子探入她的。
徵律的眼睛流洩出全然的不可置信,她巍顫顫的開口,「你知道?不可能!你……」
「知道你能藉由接觸感受到別人心中的強烈情緒嗎?知道當別人碰著你時,你會感到別人心中的黑暗嗎?還是知道你總在人心中看到最可怕的一面嗎?」
「你怎麼發現的?!」徵律不明白,這件事她連最親的家人都沒有說過。
她每一次只要一碰到人,就會感應到對方心中的情感,就像對方將情緒原始重現在她的心中一樣。可悲的是,人七情中的喜、怒、哀、樂、愛、惡、欲她只能接收到怒、哀、惡、欲這些黑暗的情緒。
這好像是老天爺開的大玩笑,她只要一碰著了人,那個人心中的黑暗和強烈的情緒,就會像洪水一樣的湧向她,將她逼得無處可逃!
所以,她曾經懼黑,因為她知道人心的黑暗有多可怕;所以,她克服了懼黑的心理障礙,因為她埋藏她的心。
「你的每樣事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中午之前只喝果汁、我知道你疑惑時會先咬唇再皺眉、我知道你想笑時會先提起右嘴角,然後才會讓笑容淡淡浮出……你的一切一切我都知道!因為,我時時刻刻都在看著你,看著你的喜,也看著你的悲。」
駱天恩的輕喃是如此虔誠,他的告白就像是禱告般,柔柔的傳入她的耳中,直達她的心底。
徵律無言了,他的話是那樣的熱切,而他的眼神又是如此認真。被一個人這樣看著、想著、念著,想想,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卻在心中找不出一絲的懼意,有的只是一股濃濃的不確定……
為什麼會戀上她?
她曾經要他讓她好好想清楚自己對他到底存在著什麼樣的感覺,她想了這麼些日子,還是不懂。也許,她在封閉自己的心的同時,也鎖住了自己接受情感的能力,但至少有一點她是確定的——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比他更懂她了!
「為什麼?我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徵律抬起手,輕輕的沿著他的金框眼鏡輕畫。
他反手抓握住,將她的手移到了唇邊,輕輕呼氣,「愛情沒有任何疑問存在的空間,愛了就是愛,沒有為什麼。」
「你真的不後悔?愛上我很慘的,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傷人的。」徵律歎了口氣。
「我只知道,我來這世上,就只是為了見到你。」
呆!真是呆!
徵律伸手拭了一下自己微濕的眼眶,她不愛哭也不想哭,可淚就這樣湧了上來,為他的癡傻湧上來。
「你一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這一輩子才會讓你遇上我。」她將沾了自己淚水的手指在唇邊輕吻,然後就像是打印般的點上他的唇。
她不知道有人可以這樣毫無保留、不奢不求的守著、愛著一個人。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她不明白。
但她明白的是,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像他這般觸動她的心了。
「徵律?」駱天恩驚疑的退了一步看著徵律,似乎想在她的眼中確定她的決定一如他感受到的。
「如果你還要的話,我的心就是你的了。」徵律微仰起頭閉上了眼。
她用行動默許了他一個有她為伴的未來。
「要!當然要!」他用力的點頭,忘了她已閉上了眼,根本看不到他的急迫,他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一如他每次午夜夢迴的想像,他輕聲低喃,「愛你如果是一種罪愆,那我早已罪無可赦。」
當兩人的唇緊緊相連,兩顆互許的心在夜色輕輕的浮動……
※ ※ ※
PUB裡陣陣的乾冰和處處瀰漫的煙,讓這狹小的空間變得昏暗不明,而震耳欲聾的音樂和令人眼光鐐亂的燈光,在在令人有一種瘋狂的錯亂。
「我還要一杯!」
吧檯前,一個半趴的女子揚起手中的空杯子不停的晃著,看來是個買醉的女人。不過酒吧中沒有一個人對這一幕多看一眼,因為這兒本來就是一個麻醉靈魂的地方。
「小姐別再喝了,你快醉了。」酒保好心的提醒她,畢竟在這個社會,一個單身醉酒的女子是很危險的。
汪莞嬌從皮包中抓出一把鈔票丟在桌子上,「你是怕我沒錢付帳是不是?叫你再來一杯就是一杯,囉唆這麼多做什麼?」
酒保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說的替她送上另一杯海尼根,反正出錢的是大爺嘛!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汪莞嬌接過了酒保送過來的酒,連謝也不謝一聲,舉杯就要一口飲盡。
「這樣喝是會醉的!」一隻手伸過來阻止了她。
「我喝我的酒干你什麼事?你是什麼……」汪莞嬌本要破口大罵,可是當她的眼睛對上手的主人時,聲音像初春融雪般消散了。
「為什麼這樣喝酒?」溫柔的嗓音輕得相是羽毛飄落。
「要不是你都不理我,我又為什麼要一個人來這個地方喝問酒?」汪莞嬌一改先前的驕蠻,連聲音都像是小女孩在撒嬌一般。
「我對你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大手撫上了她的臉,就連聲音也像是愛撫。
「我做得還不夠嗎?我討厭死那些又吵又臭的貓呀狗的,可是為了見你,我還特別去買了一隻狗,為的就是可以有理由天天去看你,這樣你還不明白嗎?」
汪莞嬌一想起這件事就覺得委屈,想她的家世、她的相貌,從來就只有男人連在她身後跑的份,哪時候見過她這麼辛苦的倒追一個男人?
「這聽起來好像是你愛我?」男人調整了一下他鼻樑上的金框眼鏡,輕笑出聲。
汪莞嬌忙不迭的點頭,「如果我不愛你,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
「你確定嗎?」
「我愛你!」汪莞嬌十分肯定。
她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溫文爾雅、他的風度翩翩時,在她身後不停圍繞的男人一下子變得像是蒼蠅一樣煩人,而當她知道他連身家都不同於凡人時,那些蒼蠅又變成了一堆屎。
只有像他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汪莞嬌,她怎麼可能不愛他?
「那你會把心給我嗎?」男人溫柔的握起她的小手,在嘴中輕咬著。
PUB的音樂仍是震耳欲聾,昏暗的空間、七彩的燈光,仍是令人眼花。
這是一個瘋狂錯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