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狠毒的眼睛,再加上如困獸般的瘋狂,讓人看了不自覺打從腳底皮涼上心頭 。
「當然!只不過,我不知道是要怎麼稱呼您?是『巨蛇』?還是卡福公爵?」
亦晶微微一笑,但是一顆心卻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卡福公爵的眼神看起來相當亂
,不知怎麼的,這讓亦晶聯想到一隻不顧一切的野獸。
野獸是危險的,但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顧一切的野獸,因為當一隻野獸不顧一
切的時候,它的行為就不是常理可以預測的。
就像現在的卡福公爵!
「不要動什麼念頭,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我絕對不可能失手。」卡福公爵冷冷的警
告亦晶。
不一會兒,卡福公爵又拿出一把槍,這時候,除了指著亦晶胸口的那一把槍之外,
又多了把槍對著她的頭部。
如果說他只有一把槍,亦晶或許還可以想辦法一拚,看看閃不閃得過一發子彈,然
後趁機溜走;但是,現在是兩把槍對著她,就算她再怎麼厲害,也沒有辦法同時躲開近
距離下的兩發子彈,更別說她身上這一身「中看而不中用」的衣服了,要是她真的想有
什麼大動作,第一個摔死的就是她自己。
看來,她只好再想想別的方法才行了。
她將眼睛對上了卡福公爵,他的眼睛讓人不寒而慄。「我知道為什麼你的外號是『
巨蛇』了。」亦晶故意激他。「你根本不是人。」
卡福公爵拿槍托掃了亦晶的臉一拳,可是,他另一支槍仍穩穩的指著亦晶,讓她一
點也動彈不得。
亦晶用舌頭拭了一下嘴角的血,他下手可真重!一個像他這種噸位的人,竟然能有
如此敏捷的身手,看來,卡福公爵果然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別想耍什麼花樣,我隨時隨地都可以給你一槍,絕不失手。」他說話的語氣再再
的表示他的認真,只要他高興,下一分鐘他便可能送她上西天。
「你想做什麼?」
「你一直破壞我殺安洛那小子的計劃,每一次都是你,你認為我會做什麼呢?」
他的語氣教亦晶打從心底一直冷上來,看他的這個樣子,像是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一樣,看來情勢不太妙。
「殺了我,你也跑不掉。」亦晶試著跟他講道理,希望他還有一點理智存在。
「反正我是完了,我太低估安洛這個小子,沒想到他可以做戲做了這麼多年;我早
該在這麼多次的暗殺失敗中想到,他不應該是他表現出來的那種人,沒有一個人會這麼
幸運的。他把我的計劃全盤弄亂,不殺他難消我心頭之恨。」他恨恨的說。「我今天來
這裡就沒有活著出去的打算,不過,我要死,也一定要抓人來陪葬。」
他瘋了!這是亦晶心中唯一的感覺,如果安洛落在他手上的話,那後果一定不堪設
想。
「今天會到這種地步是你自作孽,你怎能把責任全推到安洛的身上?」
「你知道什麼?」他憤怒的說。「他從一出世就破壞了我的計劃,如果沒有他的出
生的話,我現在就是第一順位的坦斯蘭卡多國王繼承人,而最可恨的是,我想盡辦法求
之不得的王位卻被他棄如敝屣。」
「人各有志,而且,出生在什麼地方又不是他自己可以選擇的。」亦晶替安洛爭辯 。
「最可惡的是,他竟然趁這次的出國將我的注意力移向國外,然後暗中指示長老會
通過立憲法案,現在,坦斯蘭卡多已經沒有實權皇室的存在,他就這樣破壞了我最終的
計劃。」
「你是說入主坦斯蘭卡多這件事?」
「如果我是坦斯蘭卡多的國王,今天我的組織也不可能這麼快被毀滅,安洛手上的
那份文件根本不能定我的罪,而且,根據國際法第四款的第一項第二條對國家元首的規
定,那些販毒和軍火的犯罪證據是不會起訴的,而我也不會落得遭國際通緝的下場。你
還說這不是他的錯?」
明明是他笨又愛做壞事,有這種下場也是理所當然的,如果這個也要算在安洛頭上
的話,那安洛也未免太可憐了吧!
不過,看卡福公爵現在這個樣子,她再多說也是沒用。「看來,你是決定不放過我
了。既然落在你手裡,說吧!反正要殺要剁也只能隨便你了。」
卡福公爵大概被亦晶這麼灑脫的講法嚇了一跳,因為他陰毒的眼一下子閃過一絲的
驚異,但是,隨即他又冷冷的一笑。「我不會這麼早殺你,你要當我的餌!一個引他上
勾的餌,這次他非死不可。」
卡福公爵示意亦晶轉身進入大廳,他走在亦晶的身後,低聲警告亦晶不要輕舉妄動
,否則,他不保證她和在場所有賓客的安全。
「我相信你是一個聰明人,你一定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能做。現在讓我們向
我親愛的侄子打聲招呼,也該是我們入場的時候了。」
安洛看見亦晶由陽台走了進來,心想,她大概是等累了,當他正要舉步迎上去的時
候,一股不祥的感覺讓他停下了腳步。
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呢?
是了!亦晶的動作太僵硬了,而她身後的人看起來好像……是他的叔叔!
那個走在亦晶身後的男人是卡福公爵!安洛倏地明白,為什麼亦晶會這麼不自然了
,她一定是被挾持了。
他絕不能慌,讓心靜下來,亦晶不會有事的。安洛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
真該死!他怎麼想不到他的叔叔竟然會不跑去藏起來,反而大膽的回到皇宮,看來
,他叔叔這一次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想和他同歸於盡的。
看著亦晶稍嫌蒼白的臉色,安洛心中不免一痛。又是為了他而使亦晶再一次身處險
境,不過這一次他如果讓亦晶受到半點的傷,那他就真的該死了。
卡福公爵首先對空鳴了一槍,一下子,整個宴會是人仰馬翻,每個人全都蹲到地上
,而尖叫聲更是不絕於耳。
要不是亦晶現在的情況不適合發笑,她一定會抱著肚子好好的笑上一番,畢竟看一
堆道貌岸然的人像過街老鼠四處亂鑽的樣子可不是平時能見得到的。
「閉嘴!」卡福公爵大喊一聲,一下子,會場比被消了音還安靜。
「叔叔!你要的是我吧!放了亦晶。」安洛高舉雙手緩緩的站了出來。
「你白癡啊!人家要你可不是要請你吃飯,你這麼快跑出來幹什麼?」亦晶翻了翻
白眼,虧她還認為他很聰明,如此看來,他根本就是一個超級智障。
不過,她的話換來卡福公爵的再一擊,並狠狠的拉著她的頭髮。
「亦晶,別說了。」安洛從咬得死緊的牙關中吐出話來,他可不希望亦晶的話刺激
到叔叔,尤其在叔叔看起來已經神志不清的情況下。
不過亦晶好像一點也不領情的把頭轉向另一邊。
「我為什麼該放了她?要不是她的多事,十八年前我早就殺了你了,哪輪得到你今
天站在這裡?」
一想到這件事他就有氣,要不是當年那個多事的小女孩的那一撞,今天他早就是坦
斯蘭卡多的國王了。
「你?!」
安洛早知道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人一定和他叔叔有關,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當年欲
殺他,卻傷了亦晶的人就是他的叔叔。
「這你就沒想到了吧!」卡福公爵笑得很得意,「就連坦斯蘭卡多的已故國王,也
就是你雙親失事的那場意外,也是我親手安排的。」
「是你!」
「沒錯!就是我,這是多麼完美的計劃,國王、皇后雙雙車禍失事,王子又死於異
鄉,史林家唯一能夠繼承王位的就是已故國王的胞弟,卡福公爵。」他像是沉浸在回憶
中放聲大笑,「可是,這一切全讓這個女人給破壞了。她救了你,讓你有機會回來坐上
坦斯蘭卡多國王的位置,你說我會放了她嗎?」
「你們在說什麼?十八年前我才幾歲,我怎麼可能破壞你的計劃?」亦晶聽得一頭
霧水,他們這會兒是在唱哪出戲呀?
「你忘了嗎?也難怪,那時你太小了,不過,你身上的這個疤還是拜我所賜,這下
你可想起來了吧!」
卡福公爵的話讓亦晶吃驚的看向安洛,「你就是那個小男孩!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
「亦晶,我……」他最害怕的事終於來了,亦晶臉上那指控的表情讓他痛得倒抽了
一口氣。
就在安洛臉色刷白的同時,亦晶感到卡福公爵的手一顫,然後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
,這給了她一些靈感。
這下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什麼你,你根本是一個大騙子!原來你就是當初那個害我差點沒命,卻又一聲
不響跑走的混蛋。」亦晶像是發狂的大喊。
「亦晶,你要相信我……」
「你什麼話都不用說了,我是不會再相信你的。」亦晶連話都不讓他說完。
「別這麼說,我……」安洛著急的想解釋。她不能這樣對他,不能沒有給他一個辯
白的機會就判了他的死刑。
「哈!親愛的侄子,你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卡福公爵得意的看著一臉痛苦的
安洛。
「你的確是說什麼也沒有用的了,我討厭死你了,連穿你送的東西我都不屑。」亦
晶說著便用力一撕,及地的白緞長袍一下子變成了超短的迷你裙。
哈!目的達到,少了這礙事的裙子,要做事也就方便多了。
她連忙對在柱子後面的四哥使了一個眼色,然後一起腳踢飛了卡福公爵因為太得意
而微微偏離了她身體的槍,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亦焱便一槍射中他。
這本來是配合得非常完美的一個行動,可是他們太低估了卡福公爵的決心,只見他
拚著最後的力氣朝亦晶開了一槍。
「我說過,我會讓你痛苦一輩子的!」說完之後,他才向後倒了下去。
這一刻,就像電影的慢動作,安洛在卡福公爵開槍的同時到達了亦晶的面前,硬是
替她擋下了那顆子彈,然後整個人撞上亦晶。
「亦晶,你沒事吧!」安洛急急的問。
「別說了!有事的是你啊!」亦晶驚恐的看著鮮血迅速染紅了安洛的胸口。
「亦晶,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瞞你的,我從來就不想害你受傷的,而且,這些年
我從沒有忘記你。」
他慌亂的抓著亦晶的手臂,深怕這一鬆手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別說了,你的傷要緊。」
「不行!告訴我,你會原諒我!」他奮力想和朝他籠罩過來的黑霧爭戰,可是,他
實在太累了。
他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印象,是亦晶臉上那一抹他不瞭解的神情。
安洛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亦晶走了。
在宴會上,她對他說的話是為了做給卡福公爵看的呢?還是真心的?她會因為這樣
就離開他嗎?
在他昏迷前,亦晶的神色倏地跳上了他的腦海。
是的!他有預感她的神色有想離開他的意思。
他昏迷了多久?而亦晶是不是在他昏迷之後離開了他?
這些個想法讓他胸口像被人踹了一腳般的疼痛,一顆心更瘋狂的亂跳,而接在他身
上的心電器也呼應他猛然升高的心跳而響著警告的聲音。
一時間,一群醫生、護士和外面等待的人全擁入了安洛的病房,霎時把病房擠得水
洩不通。
安洛拚命想在眾多的人影中找出亦晶,可是他躺在床上的角度讓他能看見的並不多
,而看不到亦晶的時間愈長,他的心就跳得愈快,而心電器刺耳的聲音更是瘋狂的響著 。
「安洛殿下,你覺得怎麼樣了,哪裡不舒服?」醫生恭敬的問著。雖然安洛已宣佈
廢除王室,但是,坦斯蘭卡多的人仍是沒有改口。
「醫生,殿下怎麼了?為什麼他的心跳得這麼快?」霍林急急的問。
「實在很奇怪,殿下的身體各方面都很好,可是,他的心跳卻快的嚇人。」
醫生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安洛不耐的揮揮手,「我沒事,我只想知道亦晶呢?」他話才一說完,頓時,人群
開了一道口,讓一直靠不近的亦晶終於能靠了過去。
當亦晶來到安洛的床邊時,他連忙伸手抓住她,好像要確定她是真的存在一般。
「我以為你走了。」他鬆了一口氣的說。
當他平靜下來,心跳也慢慢的回復正常,那瘋狂的心電器也安靜了下來;這一下,
眾人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所以,在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之後,非常識相的退了出去。
一時間,本來滿滿一房間的人,就剩下了安洛和亦晶。
「我本來是想走的。」亦晶老實的說。
她果真想要離開他!這個消息比身上的傷口還教他疼上好幾倍。
「我不會讓你走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離開我。」他瞪著亦晶。
亦晶看著他抿緊的嘴角,全身散發著緊繃的氣息,她以前怎麼會以為他是一個虛浮
的花花公子?
說他霸道、專制,還算是便宜了他呢!
「我留不留下來對你很重要嗎?如果你是為了我救你的事而耿耿於懷,那就大可不
必,反正你也救了我一次,我們算扯平了。」亦晶聳聳肩,看起來一點也不在意。
「扯平!」安洛像是不敢相信的大喊,而心電器又開始叫了起來。「什麼是扯平!
那我的愛算什麼?你要如何扯平我這麼多年的心情?」
「那你要怎麼樣才算扯平?」
扯平!他要的不是扯平,如果扯平代表的是失去她,那他情願讓她一輩子欠他,讓
他們一輩子都扯不平。
「你扯不平的,不管你愛不愛我,基本上,你已經欠了我將近二十年的愛情。」他
拿出懷中他從不離身的髮帶,緊緊的握住,像是要證明他這麼多年的愛戀。
「那個是……」亦晶疑惑的看著似乎有些眼熟的髮帶。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留給我的髮帶。」
這下亦晶可想起來了,「你真的從那時候就……」她再也說不出口了,在她早對他
不復記憶的同時,他竟然從來沒有忘記過她!
「你怎麼這麼傻?」亦晶幾乎想哭了,為他的癡傻而哭。
「別哭!我的水晶,不愛我並不是你的錯,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走的話,那你就…… 」
不行!他還是說不出讓她離開的話,可是,她泫然欲泣的樣子又教他心痛。
「誰說我不愛你了?」亦晶噙著淚睨了他一眼。
「你的意思是……」
心電器又開始瘋狂亂叫。
「反正就是那個意思啦!」亦晶敷衍的說。
「告訴我!」看安洛的樣子,好像亦晶不講的話,他絕不會罷休。
亦晶歎了一口氣,小小聲聲的在他耳邊說了句:「我愛你。」
「真的?」他再一次問。「那你剛剛為什麼還說那種要離開的話?」為了她那些話
,他八成又痛死了好多細胞。
「我只是想確定你愛我是真心的,還是只是為了你覺得欠我什麼。」
「或許我這輩子都會覺得欠了你什麼,尤其是面對你肩上的疤,可是,那不能用來
解釋我對你的感覺。」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緊張的看著亦晶。
「現在我知道了。」亦晶當然也看見他眼中的緊繃,連忙接下他的話,並且對他露
出一個笑容。
「我曾對這條髮帶發誓,你會是我永遠的公主,現在,你真的變成我的公主了。」
他深情款款的對亦晶說。
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GG終於屬於他了。
望著柔順靠在他身邊的亦晶,安洛是那麼輕、那麼柔的吻上了她,而心電器那瘋狂
的聲音變成了這一幕的配樂。
良久,亦晶抬起頭問安洛:「這就是你那王子的約定?」
「是啊!這就是王子的約定。」
然後,又是一連串心電器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