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灰姑娘 第一章
    終於下課了!夏紫蘇快速收拾桌上的課本文具,步出教室,一路輕快地跟幾位熟面孔的同學打招呼。

    在這個社區的大學,東方面孔並不多見,泰半的學生都識得她,中長度直黑髮、標準的東方臉形、袖珍的身材,給人柔細印象的夏紫蘇,很多人第一次看到她都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她泛著粉紅珍珠光澤的白皙膚色,心裡納悶著東方人不是被稱為黃種人嗎?

    三月,漸漸回升的氣溫增添了校園中的翠綠,夏紫蘇沿著環湖的步道走向自行車停放場;途中想起什麼似的停住,自背包裡拿出中午吃剩的法國麵包,撕成細小碎片,傾身餵食悠遊靠近的天鵝,偶爾抬頭望望浮雲天空。難得的晴天……

    「沒了。」她拍掉手上的麵包屑,朝天鵝們揮揮手;看看腕上的表,兩點了。

    唉,該寫的報告還是得寫,回家吧。

    一回頭,訝異眨眼──

    「你怎麼在這兒?」

    袁逵-上下瞅她一眼。

    「你就穿這樣?」

    「有什麼不對嗎?」夏紫蘇低頭瞧瞧自己,式樣簡單的毛衣跟同色系長褲。

    「你再給我感冒一次試試。」他陰沉著臉。

    「喔。」夏紫蘇縮縮脖子,小小聲地說:「今天天氣不錯,出門時有太陽……」

    哼!袁逵-回身走向校園出口了,夏紫蘇一楞,快步跟上去。

    「今天這麼早下班?」

    沒有回應,她半跑半走的──

    「回家嗎?」

    還是沒有回答。沒說不就代表是嘍?夏紫蘇停步思忖了下,朝著距離逐漸拉遠的高大背影,拉高音量喊道:「我去牽車,馬上就回去!」

    他頓住前進的速度,回頭看她一眼,丟下話:「明天我送你上學。」

    「喔。」夏紫蘇眨了眨眼,明瞭了他的意思,跑步追上去,靜靜跟在他後面,直到上了車,發覺不是往回家的方向,才開口:

    「我們要去哪裡?」

    「海邊。」

    「喔……?」夏紫蘇細細的眉彎出疑問。他果然是心情不好,到底是什麼事?

    她納悶著……

    ☆        ☆        ☆  

    一望無際的海岸線,只有兩、三釣客,浪花一波波的擊上崢嶸的岩石,為海面綴上白色的蕾絲花邊,週而復始。

    夏紫蘇喜歡看海,喜歡海的味道,喜歡海的顏色,喜歡海的聲音,喜歡海能撫平人內心的挫折與悲傷。

    悄悄地凝望身旁的人,他的眼神落在遠方,神情較平常更加嚴肅,濃濃的眉頭糾結,堅毅的下顎繃緊。

    到底是什麼事?夏紫蘇心底問著。記憶中,這樣的情形不多,他一直是個知道自己要什麼、果決善斷、充滿行動力的人,跟懶散的自己截然不同。她幫不上忙的,只能這樣坐著陪他。

    望著神秘深藍的海,想起……到英國來就是上次他到海邊之後做的決定。

    那是奶奶過世的那年夏天──在淡水的堤防上,夾著暑氣的海風吹著,他望著海,她一直望著他,不知怎麼心裡恐懼著,彷彿不這麼看著他,他就會遠揚而去,再也不會回來──

    火球般燃燒的夕陽,在觀光人潮的驚歎聲中沉入沸騰的海面,然後,他開口了──跟我到英國去唸書!被風吹亂的發模糊了他的表情、她的眼,有些狼狽的拂開頭髮,知道這不是問句,她仍然用力點了一下頭,心裡為不知名的原因開心。

    他到哪裡她就到哪裡,就像是生命的真理雋刻在她心底,從十歲她被帶到袁家就埋進了心裡。

    幸運的她自此有了一個家、有了溫暖。夏紫蘇想到在台灣、一直把她當親妹妹般寵的三個姐姐,不由綻出笑容……哈啾!她突如其來打了個噴嚏。

    不知何時陽光不見了,海面漸漸攏聚的霧氣讓溫度陡降,打個-嗦,她突然覺得冷了,環抱手臂摩擦取暖。

    「過來。」

    她向他挪近,強壯的手臂一扯,瞬間她被溫暖的體溫包裹。啊!她有些意外的掙扎。

    「別亂動。」強壯的手臂牢實圈住,緊帖臉頰的厚實胸膛隨著他命令的話語起伏,她聽令地定住不動。

    連空氣都像是靜止了,趴在規律起伏、源源散發暖意的胸懷,她的臉頰、耳後都微微發湯起來;怕干擾他、刻意壓抑的呼吸透著一絲緊張。咚咚咚……有力的心跳聲在耳膜中鼓動,莫名傳遞安定的力量,良久之後,她緩緩放鬆下來。

    這樣依偎的溫暖有種熟悉的感覺,令人貪戀、令人慵懶,昨晚熬夜看書的疲憊浮上來,沉重的眼皮輕輕合上,無意識的將全身重量倚靠向他。

    她竟然這樣睡了!心情煩躁的袁逵-難以置信的俯首看看懷中一臉恬適的她,一口怨氣湧上,張口打算喚醒她,不知為了什麼原因又停住了,挫折的猛歎口氣,氣憤的下顎報復的用力抵住她柔軟的發頂。她略感不適地挪動一下,線條緊繃的臉龐肌肉抽搐一下。

    最終他放棄掙扎、減輕了力道,思索的深眸移向遠方!

    終於他說服自己,這次他必須留下她了。只是三個月,短短的九十天。

    ☆        ☆        ☆  

    「沒有胃口嗎?」

    夏紫蘇驟然發現袁逵-一直沒動手,他只手撐額,表情莫測的望著自己。

    她放下湯匙,拾起餐巾擦擦嘴,遲疑半刻問:「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

    他抿了下唇,改變主意。

    「吃完飯再說吧。」

    「喔……」不作無謂的猜想,她再次拿起湯匙舀了口濃郁的海鮮濃湯;歡呼的味蕾勾人幸福落淚。

    在海邊迷迷糊糊被喚醒後,頓時覺得飢腸轆轆,向附近的居民打聽了下,順著指引,他們來到這家餐館。要不是已經知道是家餐館,從樸實的建築外觀是絕對看不出來的。按了門鈴,門一開,富麗堂皇的裝潢、座無虛席的繁華,幾乎令她傻了眼!受幸運之神眷顧,他們擁有了最後一張空桌。

    「蝦子。」他將湯盤推向她。

    習慣性做著最後一次的確認:「你真的不要試試看?它們看起來真的真的很美味……」

    「不。」他一貫的回答。

    她挑出所有的蝦子放進自己的盤中,靈秀的眼眸煥發光彩的直盯著美味可口的蝦子,完全無法理解為何有人竟因嫌麻煩而拒吃蝦蟹類海鮮。就算是她頂先處理好的蝦蟹,他也不吃。

    數不清自己替他解決了多少蝦蟹了,當然自己是絕對不會抱怨這點的,呵……

    咦?她突然注意到──既然不愛吃,為何他點的菜中常出現這類食物呢?夏紫蘇納悶的瞧他一眼,想想還是放棄詢問,專心享受食物。

    海鮮濃湯、松露鴨肝、火焰麵包、沙拉、香烤法國春雞,吃到甜點時她已經不行了。

    不甘心的望著阿爾卑斯蘋果塔,真希望自己有兩個胃!

    無奈地放下手中的叉子,她舉起咖啡──

    「我下個禮拜回台灣。」

    他說的話讓她的動作愕然一止,半晌才找到舌頭。

    「為什麼?回去多久?」

    「回台灣工作,不再回來。」他觀察著她的反應。

    「喔,好……」事出突然,她腦筋還轉不過來。

    好?!他眉頭深深鎖緊,因這樣的反應感到不悅。她放下咖啡杯,無意識的拿起叉子,一口一口吃著蘋果塔。碰的!他雙手肘置於桌上,冒火的瞪著她──

    她嚇了一跳,抬頭,對上怒火熊熊的惡眸,無辜問道:「怎……怎麼了?」

    「你無所謂?」冰冷陰森的口吻。

    「嗯,」她被動的點頭,隨即被他眼眸中迸發的怒意震懾,弄不清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麼。他到哪裡她就在哪裡,不是嗎?

    可惡!他有股衝動想搖散她、敲開她的腦袋,她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夏紫蘇喃喃數著:「下個禮拜時間不知夠不夠?打包行李、通知房東、結清帳戶,還有……還有什麼?呃,得給大家預備禮物,還有學校……」

    夾雜一份希冀與興奮,她期待地問:「我們不再回英國,那我是不是不必唸書了?」滿腦子只想著自己再也不必寫報告了。

    袁逵-霎時明瞭,她根本沒弄清楚。糾著眉他再說一次:「我回台灣,你待到六月學期結束。」

    「我不要!」夏紫蘇直覺的喊道,眼波中流露恐慌。

    「我已經決定。」迴避她哀求的眼神,他必須堅定自己的決心。「等你拿到大學學位才能回去。」

    「為什麼?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

    「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

    「你不會一個人,這幾個月你搬到大姐夫父母家去,有他們照顧你。」

    她吸一口氣說:「不要。」

    一向柔順的她,竟然挑這時候表現固執不馴的一面,挑戰他好不容易下的決定。他一咬牙:「由不得你,我說了就算!」

    「我自己買機票回去。」她賭氣且委屈的說。

    袁逵-逼不得已威脅道:「你要是敢那樣做,我不會讓你進家門的!」

    她倏地臉色一白,摀住口一陣干惡,猛然站起來衝向化妝室──

    ☆        ☆        ☆  

    佈置溫馨的餐廳,早餐的氣氛瀰漫著僵持──

    夏紫蘇悶不吭聲坐在袁逵-對面,失神的撥弄著一口未動的食物。

    袁逵-無法忽視她哀怨的眼神,卻又得佯裝不在意,食不知味的快速解決早餐。

    「差不多該走了。」他出聲催促。

    她推開椅子起身。

    「吃完你的早飯。」他命令。

    「我吃不下。」她可憐兮兮地瞅著他說。

    「隨你。」他硬著心腸移開視線,拎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走吧,我送你去學校。」

    她沒元氣的低垂頭半晌。「我覺得不太舒服,可不可以休息一天?」

    「這樣是沒用的,我已經決定了,就不會更改。」這樣做完全是為她好,他不能動搖。

    「我知道。」她眼眶突然泛紅。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難過,他真要把她丟在英國了!思及此,-濫濕意凝結成淚垂掛眼角──

    「我走了,不回來吃晚飯!」袁逵-胸口一擰,咬著牙離開。

    夏紫蘇盯著窗外灰濛濛、霧氣中遠馳而去的車影,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寥。

    到袁家十三年,他從沒有丟下過她。現在……兩滴淚珠滾落臉頰,她不再被需要了,頓時讓她迷失了定位,心底像缺了個口,空漾漾的,世界失去了色彩,只剩灰暗。

    不是那樣的。只是三個月,三個月後她就能回去。緊緊抓住這念頭,她緩慢回身,感覺頭好沉重,腳步變得飄浮虛空,腦袋充斥昏眩感。她好難過、她的心好難過……

    ☆        ☆        ☆  

    不尋常的黑暗佔據室內,袁逵-扭開客廳的燈,停頂片刻,走到紫蘇房前。她不是那種會耍小脾氣的女人,不過這次──算了,就讓她生悶氣吧,這事他也不爽呀!皺眉盯著房門半天,賭氣的作罷。

    盯著電腦螢幕半天,就是無法平穩情緒,連工作都失去了吸引力。啪的一聲,他憤而關掉電腦,不期然,紫蘇泫然委屈的臉蛋浮現腦中,衝動的他將桌上的筆擲向牆壁,發洩胸口積鬱之氣!

    該死的!不是誓言不婚、要當一輩子的單身貴族?!跑去結婚也就算了,現在還學人家懷孕!不只她,家裡那幾個都是生來與他作對的,可惡!淨會攪亂他的生活!越想心頭越火,隨著低咒聲,桌上的東西一一飛向牆壁。碰、碰、碰……突兀的玻璃破碎異響插入單調的碰撞聲──

    袁陸-動作一止,凝神傾聽,疾速行動,飛也似地奔出書房,一手按開廚房的燈,光亮灑在靜止的人影上。

    「你──沒事吧?」焦灼的黑眸搜視一地的混亂。

    夏紫蘇緩緩轉向聲音的源頭,動作宛如機器人般,不自然的停頓,渾愕的臉上泛著不尋常的潮紅,一手壓著胸口,彷彿吞嚥困難的嚥了一下,發出沙啞模糊的嗓音:「我……不小心打破水杯了……」

    他瞇眼細瞧她一眼,跨向前──

    「別動!」發覺她不自覺做出後退的姿勢,赤裸的腳旁散著碎玻璃,令他不由低吼。

    她身子一震,下一瞬間,他已在她身旁;一手牢牢掌握她的腰腹間,另一手探上她的額際,眉頭緊緊一鎖,怒聲說:「你又感冒了!」

    「嗯……」她因吞嚥的喉痛,輕蹙蛾眉。「睡了一天,好像比較好了……」

    憶及早上她曾說過不舒服,他懷疑地責問:「去看醫生了?」

    「只是感冒……」她奮力欲睜開睏倦、焦點不清的眼──

    手掌下熨湯的體溫,讓他情緒劇烈浮動,聲音愈形緊繃:「家裡有退燒藥?」

    「嗯……?」像是沉澱在百尺深海中,神智昏沉的她只聽到遙遠含糊的音響,卻難以辨明語意。

    他臉色一變,失去耐性,一把抱起了她,大步跨向她的臥房──劇烈的搖晃帶來一丁點的清醒,怔忡間,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猛烈輻射,不解但直覺她道歉:「對不起……」

    「你死定了!我警告過,不許你再感冒的!」威脅的話語自繃緊的牙關迸出。

    真是沒用!不過昨天吹了些海風就又感冒了!早知道昨天就不帶她去海邊!袁逵-連聲咒罵,一半怪她,一半也責怪自己。

    就是看不順眼病慵慵的她,偏偏她一感冒就發高燒,而且不燒個四、五天絕不罷休,看了一堆醫生也沒個屁用,只會推說是體質的關係。天殺的!她怎麼不生個百病不侵的體質!

    一腳重重踹開房門,挫敗的將她塞進厚重的棉被堆裡,轉身乒乒乓乓的翻找。

    一定有的!上個月才來過一次重感冒的!不會那麼慘,全吃光了吧?

    「喂!藥到底擺在哪裡?」

    回答他的只有短促、窒礙的規律喘息。呿!回首惱怒的掃了眼床上的起伏,繼續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響……

    喝!總算給他找到了!

    袁逵-踅回廚房倒了杯水,伸手扶起紫蘇,撐住她半躺半坐的身子,拍打她的臉頰──

    「起來,先把藥吃了!」

    隔著衣物,仍能感受到炙人的高溫,他不由加大手勁。

    「不准睡,給我醒來把藥吃了!」

    閉緊的眼瞼掙扎地掀了掀,她低啞的咕噥:「你好凶……」就著他的手勉強吞了藥。

    強迫她喝了幾口水後,袁逵-粗魯地放下杯子,心頭暫且鬆了,口氣仍惡狠:「等你好了,才知道什麼叫做凶!竟敢不把我的話放在心底,沒事就給我來次感冒,你好膽再給我試試……」恐嚇威脅半天,驀然知覺,埋在胸前的人兒一動也沒動過──

    呿!都罵給鬼聽去了!袁逵-譏嘲地抿了唇,移動身體讓她躺回床鋪。

    不料,她下意識地揪住他的衣服,低嚷著:「不要……會冷……」身子還往他胸懷縮了縮。

    他瞪眼半晌,無可奈何,乾脆挪上床沿,調整較舒適的姿勢閉目休息,等待懷中高溫褪去……

    待他再次睜開眼,寅夜已過,天濛濛亮了。

    倚在身上的柔軟提醒了袁逵-,他探了探她的額頭,溫度正常;低俯的視線滑過沉睡的容顏,濃密的扇形睫毛在眼下投射脆弱的陰影,微啟的唇溫潤粉紅,小小巧巧的手指仍揪握著衣服,一時之間,難以言喻的感覺泌出胸口,下了決心的心開始擺漾……

    ☆        ☆        ☆  

    「你在我房裡做什麼?」袁逵-剛下班回家,循著聲響,在自己臥房找到已經請了三天病假沒上課的夏紫蘇。

    「幫你收拾行李……」她抬眼。

    入耳濃重的鼻音,袁逵-兩道眉糾扭在一塊。「你到底有沒按時吃藥?」都四天了,她還是像只破病雞;明天他就要走了……

    「有呀……」背對著他,夏紫蘇專心折著衣物,一件件整齊放進行李箱。

    「最好馬上給我恢復正常。」他嘴裡喃喃恐嚇。

    「好……」她回首偷瞧他一眼,小媳婦般點點頭,躊躇地啟口:「可不可以……商量一件事?」

    「啥?」他挑眉,神色仍有些許不豫。

    「大姐今天打了電話來,說……說已經跟姐夫的弟弟約好,他們後天過來幫我搬家,我……」她支吾地說出重點:「……我可不可以別搬過去,一個人住在這裡?」

    「弟弟?」沒回答她的問題,他自語,怎麼有股詭計的意味?推測的銳眼微微瞇起。

    她困惑的望他。「唔?」

    「夏侯家的兄弟也在?」不是只有夏侯家兩老在英國嗎?「姐夫的弟弟不是一個在法國、一個在美國嗎?」

    「嗯,聽大姐說這陣子他們都會待在倫敦。」

    袁逵-沒再追問,沉默思考著。夏紫蘇吶吶再度詢問:「我可不可以別搬去跟他們一起住?這裡離學校近,比較方便;住那裡就得麻煩人接送,雖然大姐說姐夫的弟弟可以輪流接送我,可是這樣麻煩人,實在──」

    袁陸-突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拿不拿得到學位,對你重要嗎?」

    「呃……」夏紫蘇誤以為他這是反問,因為她實在算不上好學生。要不是怕他生氣,肯定三天兩頭的蹺課。

    「不必唸書,你應該很開心吧?」答案並不重要,她那一點心思,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她一楞,心虛的臉紅,硬著頭皮點了下頭,不敢說謊。兩人都心知肚明,沒有他逼著她申請學校,她斷不可能在英國重念大學。在台灣,大學三年都是好不容易才低空飛過的;沒人強迫,說什麼她都不會再回到學校自找苦吃。

    「你都不在乎學位了,我又何必在乎。」他臉上突然浮出一抹笑,反正自己也沒打算過讓她出去工作。

    夏紫蘇摸不清狀況,疑惑的偏頭。

    「順便把你的行李收拾好。」袁逵-轉身朝客廳去。

    嗯?夏紫蘇聞言更加迷惑,呆了好幾秒,推斷他仍是不准她自己住在這裡吧?

    表情轉為苦喪,歎口氣,拖著腳步跟出去──

    「我一定得搬嗎?」

    看到他正在講電話,她煞住話,就聽到他正跟人說:

    「我還要一張到台灣的機票,一樣的日期,一樣的航次……」

    她睜大眼,不會是她聽錯了吧?伸手掏掏耳朵……他再跟電話另一方確認班次時間。

    「……沒錯,就是兩張機票,明天到機場櫃檯領票。」

    耶!她可以跟他一起回台灣了!再不必唸書、寫報告了!夏紫蘇傻傻的呵呵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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