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此又把我抓了起來。這一次卡茨把錢全拿走了,包括他為我們贏得的一萬元,我們自己賺到的錢,以及酒館的房契。他盡其所能為我辯護,但從一開始他就不佔優勢。薩基特說我是一隻瘋狗,只有把我除掉才能保證生命的安全。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覺得已經摸得十分清楚,我和科拉為了拿到那筆保險金而殺死了希臘人,然後我和科拉結了婚,為了獨吞這筆錢,我又把她殺死了。得知我和另外一個女人去了趟墨西哥,科拉的死期也隨之加快了些,就是這樣。薩基特得到的屍檢報告顯示,科拉已有孕在身,他說這也是原因之一。他把馬奇送上了證人席,她講述了墨西哥之行。馬奇本不想說什麼,但沒有辦法。他甚至把美洲豹也帶到了法庭上。它長大了些,但由於沒有受到良好的照顧,因此看上去污穢不堪、滿臉病態,它嚎叫起來並想咬薩基特,看上去夠嚇人的。說真的,它那副樣子對我十分不利。但真正讓我喪氣的是科拉打電話叫出租車之前給我留下的條子,她把它放進了現金收入記錄機裡,以便我早上起床後能見到,可後來就把這件事給忘了。我根本沒見到這個條子,因為我們去游泳之前並未開張,也根本沒往現金收入記錄機裡看一眼。這條子寫得甜甜蜜蜜,但同時也提到了我倆殺死希臘人那件事,這著實使我喪了氣。有關這個條子的事,法庭辯論了三天,卡茨搬用洛杉磯縣所有的法律書籍與他們抗爭,但法官判定不能放過此事,這樣我們殺死希臘人的事也就無法放過了。薩基特說,這樣看來,我是不無動機的。有了動機,再加上我是只瘋狗,因此也就有了眼下這起謀殺。卡茨根本沒讓我出席作證。我又能說些什麼呢?說我沒殺她,因為殺死希臘人所帶來的所有麻煩我倆剛剛全都掃除了嗎?那可就太棒了!陪審團離開了五分鐘。法官說他對如何處置我的考慮與對如何處置任何其他瘋狗的考慮會完全相同的。
因此我現在呆在死囚行刑前的監房裡,把所發生的這一切的最後部分寫完,這樣麥康奈爾神父就可以從頭至尾過一遍,給我指出標點符號及其他別的等等都有哪些不妥,或許可以稍稍做些修改。如果判我延期執行的話,那他就先把我寫的東西保管起來看看下一步會怎麼樣。如果判我減刑的話,那他就把它燒了,這樣他們就永遠也不會從我告訴他們的情況中得知到底是不是謀殺。但如果他們讓我死的話,那他就去找找看是否有人願意把我寫的東西出版了。不可能有什麼延期執行,也不可能有什麼減刑,這我知道。我從不欺騙自己。但到了這種地方,你無論如何總還是不由自主地抱著一絲希望。我從未坦白交待過什麼,這是其一。我聽人說過只要你不坦白交待,他們就不會絞死你。我也說不準。除非麥康奈爾神父祈求上帝保佑我,否則他們永遠也不會從我這裡得知任何事情的。沒準會判我延期執行。
我這會兒感覺醉醺醺的,我一直在想科拉。你認為她知道我不是故意殺死她的嗎?我們在水中說了那些話之後,你會以為她會知道的。但可怕的是,你一旦胡亂殺過人,那這事就沒準了。也許撞車的時候,她腦海裡還是閃過了我殺死了她的念頭。正因為這樣我才希望自己還會有來生。麥康奈爾神父說我有的,我想來生再見到她,讓她知道我們彼此告訴對方的都是真心話,我並沒有故意殺死她。究竟是她身上的哪一點使我對她著迷不已呢?我也說不上來。她渴求某種東西,並試圖得到它。她所採用的方法全錯了,但她盡力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使她對我眷戀不已?畢竟她對我瞭如指掌,並多次說我不中用。除了她之外,我從未真正渴望過得到任何東西,但這也是相當不小的渴求。我想能讓他人渴求,這對一個女人來說可能也不是常有的事。
七號監房裡關著一個殺了自己兄弟的傢伙。他說並非真的是他幹的,是他的潛意識干的。我問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說你有兩個自我,一個你瞭解,另外一個你不瞭解,因為它是潛意識的。這使我震驚不已。難道我真的故意殺死了科拉而自己又不知道?我的上帝啊,這我可不信!我不是故意殺死她的!我的確十分愛她,替她去死我都願意的!讓潛意識見鬼去吧!我才不信呢。全是些騙人的話,是這個傢伙編出來騙法官的。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然後才去幹的。我不是故意殺死科拉的,這我知道。如果有朝一日我還能見到科拉的話,這就是我要告訴她的。
我這會兒感覺醉得厲害。我想他們一定是在飯裡放了麻醉品,這樣你就不會去想自己的末日了。我試著不去想。只要不是在想即將到來的末日,我就感覺又和科拉來到了水裡,頭頂上是天空,周圍是水,一起談論著我們將有多麼幸福,我們的幸福將如何天長地久。我想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已經超越了死亡。此時來生的說法也才顯得真實,用不著去想麥康奈爾神父是怎麼知道會有來生的等等。和科拉在一起時我相信來生,可一想到眼前,來生的說法便又不靈了。
沒有判延期執行。
他們來了。麥康奈爾神父說祈禱會有用的。如果你已經讀到了這裡,就為我和科拉祈個禱吧,祈禱我們無論到了什麼地方都會永遠廝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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