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丹尼爾回到了家裡,一直睡到下午。當他醒來的時候,薩茜在房間裡,她坐在窗戶邊的一張椅子上,睜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窗外,一動也不動。
離他很遠……
他記起昨天本-戴維曾來探望過他,聽他說那一番話的時候,他心裡很不平靜。
「我實話告訴你,她受到了很深的傷害,夜晚有時難以入眠,甚至做噩夢,食慾不佳,內心充滿了恐懼感。這很正常,時間的流逝會消除這一切的。」
「會不會染上毒癮呢?」「不會的,別為這擔心。實際上,那惡魔給她注射了海洛因應是一件可喜的事:這樣她才沒有目睹你和那惡魔之間驚心動魄的決鬥。她所記得的一切便是他突然抓住她,將她摔倒在地強行給她注射,以後便失去了知覺。」
「實際上,最令她擔心的是你——你永遠也不會和以前一樣了,這全是因為她的錯,她擔心你不會寬怨她。」
「可沒什麼需要我寬恕的啊!」「當然是這樣,我也對她這樣說過,但如果你親口對她說,……「薩茜!」「阿爸!」「過來,到我床邊來。」
「我不想傷你的心。」
「你不會的,阿爸是個堅強的人。過來。」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來到他身邊。
「狗怎麼樣了,薩茜?」「很好。第一個晚上它一直哭到天亮,我把它抱到了我的床上。但昨天晚上它睡得很好,今天早上我給它的東西它全吃了。」
「你呢?——你睡得怎樣?」「很好。」
「還做噩夢?」「不做了。」
「你早餐吃的什麼?」「什麼也沒吃。」
「為什麼?」「我不餓。」
「在節食嗎?」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她用手摀住了嘴,當她將手放下的時候,那絲微笑已經消失了。
「不。」
「那是為什麼,想和某位女明星一樣苗條嗎?」「不,阿爸。」
「不不,讓我想想——一個男孩,肯定是為了某個男孩,才想讓自己顯得更苗條些,是嗎?」「阿爸!」「別擔心那些男孩子會怎麼想,別人會怎麼想。你仍和以前一樣美麗,完美無缺。」他拿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輕地蹭著。
「很光滑嗎?」老遊戲。
「不,很扎手,阿爸——」「好極了,」他說道,停了一下,「當然,對於你的兄弟,你得注意一下方式。」
她又笑了,夾雜著一些苦澀的味道。他輕輕地撫摩著她的頭髮,撥弄著她頭上的蝴蝶結。
「你做完了今天的家庭作業了嗎?」「沒有家庭作業。學校兩天前放假了,老師讓我們回家搞派對,可他們像野生動物一樣!」「你們老師是野生動物?」「米奇和本尼!」「噢,哪一種?」他打趣道。
她嘟起了小嘴,將手縮了回來:「阿爸,你很不聰明,將我看成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老是避開正題。」
「什麼正題?」「我這麼笨,居然和一個陌生人走了。以前,你們老指著一些陌生人告訴我,那是猶太教士,我以為他也是——」「你擔心旦亞——」「但全因為這才讓你受了傷,你傷得這麼重——你的肩膀,你的手,這全是因為我的過錯!」她狠命地拉扯著自己的頭髮,傷心得都要哭了。他把她拉到自己的懷裡,輕輕地撫摩著,薩茜再也抑制不住了,哭了起來。
「說實話,薩茜,這是個錯誤。但這個錯誤的最終結果是好的——因為你,一個邪惡的人受到了懲罰,使得他不再能夠對其他人造成傷害。這是上帝的安排。」
沉默。「你殺死了他,是嗎,阿爸?」「是的。」
她站起來,朝窗外眺望了很長時間。
丹尼爾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一輪紅日正在西沉,將天際染得紅通通的……「你殺了他,我真高興,但你的手卻毀了。」
「是受傷了,不是毀了,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薩茜瘋狂地接著頭,「在醫院裡,我聽見一位大夫說過,他說毀了,你那隻手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又開始哭泣。丹尼爾樓著她,也哭了起來。
他摟著她,希望能減輕她心中的痛苦,直到她平靜下來。他用雙手捧著她的臉,瞧著她那淚水漣漣的雙眼,他用雙手輕輕地撫摩著她的頭髮,吻著她滿是淚痕的面頰,完全忘卻了自己的痛苦。
「我沒有被毀掉,薩茜。我還是原來的我,相信這一點。阿爸沒有撒謊,是嗎?」搖頭。
「那麼,請相信我,我的小甜心,沒人比阿爸更完美,是嗎?」點頭。
他激動地將她摟在懷裡,想起了她的嬰孩時代,給她換尿布,一勺一勺地餵她吃,看著她邁出學走路的第一步……照看他們。
房間漸漸暗了下來。丹尼爾說道:「給我取一下經書,薩茜,禱告的時間到了。」
當她把經書取來的時候,他在心中默念「莫德艾尼」——感謝萬能的主歸還了他的靈魂。本匝在早上禱告的,已過了十二個小時,太遲了。
但他覺得一切都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