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維醫生迅速趕到了現常在屍體送到凱比爾幾個小時之後,丹尼爾驅車趕了過來。
其實萊維醫生完全不必著急,盡可以慢侵來,因為這第三個被殺害的女子身上的傷口完全和菲特瑪和朱莉姬一樣,丹尼爾在驅車前往醫院的途中心裡就很清楚:被害者肯定被切除了子宮和腎臟。
兇手在十年之前,也是這樣幹的,他在美國犯下的第三樁命案,那個印第安女孩,絲克絲,受到的遭遇和這完全相同。
受害者名叫莎茵,她的屍體是在一片按樹叢中找到的,屍體己開始腐爛,散發著腐臭和薄荷腦的氣味。屍體是在離一個警所不遠的地方發現的。
兇手似乎是在公然向警方挑戰。
莎茵,又一個漂亮的女子,咽喉部位被割斷了,臉蛋卻完好無損,波浪狀起伏的頭髮濃黑面富有光澤,耳朵被割掉了。這個可憐的女孩僅僅只有十九歲。
但不像其他的受害者,這是一個已婚女子。她的丈夫在凱希樂分局附近徘徊了好幾天,他向那些穿制服的警察苦苦地哀求,希望他們能幫他找回妻子。
「被害者是一個離家出走的已婚女子。」丹尼爾一走進凱希樂分局,巡警瑪斯塔法-海比巴就迎了上來,他將探長領進辦公室,便跑出去給探長沖了杯咖啡,拿了一支煙。
這個阿拉伯警察還在約旦人佔領時期就開始干他現在的這個行業,快六十歲了,沒受過什麼教育,因而始終沒有得到陞遷,他還在等待著猶太人的退休金。
「她的丈夫把她趕了出來,三次想休掉她,後來又改變了主意,希望我們來充當他們的婚姻調解人,替他找回妻子,我們怎麼知道她會上哪兒去,探長?」海比巴好長時間沒刮過鬍子了。他臉上滿是惶恐之色,他的制服皺巴巴的,也需要熨一下了。丹尼爾把他帶回了總部,審訊室裡空蕩蕩的,海比巴顯得很不自在。
四十多年來,他領著國家的工資和補助,對自己的工作卻不盡職守責,現在,當他面對自己玩忽職守所造成的嚴重的後果時,終於害怕了。
「確實沒法兒知道。」海比巴重複著,滿是哀求的神情。
「是的,沒法子。」丹尼爾頗不耐煩地說道,他感到一種焦躁不安的情緒正緩慢地從心底擴散開來。
「即使我們盡力去找她,結果會有什麼不同呢?」海比巴繼續為自己辯解,「當這個屠夫想殺害某個人時,他總是能夠輕易得這個老警察說起兇手時,聲音中充滿了恐懼。
海比巴覺得兇手是個不可恩議的超人,是個魔鬼。無能,對邪惡的恐懼,讓丹尼爾深感惱怒,他努力抑制著心中的怒火。
「婚姻調解人,」海比巴嘟嚷著,「我們這麼忙,哪有功夫管這種閒事兒。」
丹尼爾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你當然很忙,」丹尼爾說道,「忙得都沒空回凱希樂了,夥計,別讓一樁刑事調查把你的生意給耽誤了。」
海比巴頓時面紅耳赤:「我不是這個意思,探長——」「忘掉這事,海比巴,回到凱希樂去。別擔心,你的退休申請會批准的。」丹尼爾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迅速改變了語這旬話頓時讓海比巴放心了許多,懷著惶恐和感激的心情,他離開了總部。
丹尼爾看了看手錶,下午六點整。很抱歉,可愛的家,很抱歉,勞拉,你的丈夫現在在另一個地方,他並不寂寞,這裡有約瑟,李和施姆茨陪伴著他,可是你們呢?丹尼爾一時間覺得有很多話要傾吐出來,但他覺得太勞累了,心力交瘁,他默默地坐著,屋子裡一片寂靜。
達奧得應當可以做得更好,他應當隨時放棄對羅塞利的監視,從老城回來,現在事實證明他應該這麼做,連續幾夜對羅塞利的監視只證明了一個問題:第三個女子被害時他並不在常丹尼爾力圖將羅塞利想像成為一名猶太教會學校的學生,這傢伙對他新的主人會忠誠多久呢?實際上布奇沃德對他這名新學生的要求並不比羅塞利做天主教的修道士時嚴厲多少。信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羅塞利卻似乎完全沒放在心中,隨隨便便地便從一種宗教改為另一種宗教。他在尋找什麼?沒人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永遠也找不到他需要的東西,無論是猶太教士,還是天主教神父抑或伊斯蘭教的神學家都幫不了他。
但這樣的尋找者卻從來沒停止他們探尋的步伐。他們不斷地向耶路撒冷洶湧而來,這片聖潔的土地,吸引著干千萬萬的羅塞利和那些希望得到拯救的人們,他們從世界各地來到這裡,尋求心靈的解脫,或是更為神聖的東西。
這些人,相當一部分無疑是盲目的,甚至是瘋狂的。這座古老的城市,一次次遭到摧毀,又一次次得到新生,或許就是由於他們?丹尼爾坐在一面單向鏡後面,注視著達奧得和莎茵的丈夫艾伯釘巴爾凱特之間的談話,這不是什麼煞費心思的隱蔽,即使讓艾伯丁注意到了,他也不會在意。
丹尼爾完全可以走出來——他的權力和對事業的忠誠,以及對一個丈夫的同情,他也渴望抓獲兇手,為眾多的遇害者復仇。
但現在事情剛剛開始,他沒必要走到幕前。我們來看一看艾伯了,他怎麼樣呢?他採取了和丹尼爾一樣的態度:沉默。
也許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像艾伯丁對莎茵那樣對一個女人懷著如此深沉而執著的愛。
悲涼籠罩著他整個的心靈,他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但這種沉默在丹尼爾看來比滔稻似江河流水的雄辯更能證明他對莎茜的愛。
他面如死灰,冰冷,僵硬,毫無生氣,眼圍發黑,一雙眼睛沒有一點光澤。
痛苦的折磨讓這個年輕人變成了一具木乃伊。
他比莎茜大整整八歲,但他看起來還是顯得很年輕,很高,頭髮狠短,很零亂,指甲開裂,穿著一件沾滿了油污的工作服。
老城區的一個小作坊的鐵工藝人,修補鍋盆之類的小東西。
他和莎茜結婚已經四年了,住著兩間小房子,一間廚房,一間很小的臥室。艾伯丁,莎茵,他們的名字很押韻,這似乎意味著一種和諧——沒有孩子,他們還需要什麼呢?
丹尼爾敢斷盲,沒有孩子是造成兩人之間感情裂痕的根源。
四年,沒有一個孩子,這對於艾伯丁夫妻來說無疑是一種極大的考驗。在穆斯林世界裡,如果一個女人不能生育小孩,她就和廢物沒什麼兩樣了,在這種情況下,男人幾乎都選擇了同一條道路:休妻。
鏡子的另一邊,艾伯丁開始抽泣,他的心理防線開始崩潰了。達奧得給了他一片餐巾紙,他將它揉成一團,抽泣得更厲害,他努力抑制著淚水,但淚水還是奪眶而出。他將頭埋在手中,痛不欲生。
達奧得遞給他另一片餐巾紙,他沒有接。
達奧得懷著極大的耐心,希望艾伯丁能從痛苦中清醒過來,開始他們的談話。兩個小時過去了,達奧得不斷地給他逐餐巾紙,並用柔和語言安慰他。終於,艾伯丁開口了,語氣很柔,但說得很快。
達奧得將身體靠近了一些,他們兩人的臉幾乎挨在了一塊,他將手放在艾伯丁的肩上,輕輕地接著,他的膝蓋挨著艾伯丁的膝蓋,門是關著的,周圍一片寧靜,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間空蕩蕩的房子裡。
「你最後一次見她是在什麼時間,巴爾凱特先生?」艾伯丁雙眼凝視著地板,努力地回憶著前一段日子的情況。
「努力想一想。這很重要,巴爾凱特先生。」
「可能、可能是禮拜一。」
「剛過去的禮拜一?」
「對。」
「能確信嗎?」
「能。」
「不是在禮拜天或是禮拜二?」
「不是,就在禮拜一——」艾伯丁不禁淚如泉湧,又將臉埋在了手中。
達奧得從艾伯丁的肩上望過去,通過鏡孔看著丹尼爾,擠了擠眉,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子,兩眼盯著桌子上的錄音機。直到艾伯丁停止了抽泣,他才繼續詢問。
「在禮拜一千嘛?巴爾凱特先生。」
「這天……徹底的……」
「徹底的什麼?」
沒有回答,「第三次提出休妻?」達奧得問道,他知道,對於阿拉伯人來說,三次提出休妻意味著兩人之間關係已無可挽回地結束了。
艾伯丁的回答幾乎聽不見:「對。」
「你們的婚姻是在禮拜一徹底破裂的?」艾伯丁拚命地點著頭,淚水滾滾而出,一張接一張地拿著餐巾紙。
「莎茜是計劃好了在禮拜一離家的嗎?」「是的。」
「她打算上哪去?」
艾伯丁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她娘家住在哪裡?」
「沒有娘家,就她母親,住在那不勒斯。」
「她父親呢?」
「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
「很多年了,還在……」說到這裡,淚珠又從他憾停的面頰上滾滾落下。
「還在你們結婚之前?」
「對。」
「她還有兄弟嬸妹嗎?」
「沒有。」
「獨生女?這個家庭居然沒有一個活著的男人?」達奧得的語氣表明他對此頗不相信。
「對,很遺憾。」艾伯丁一下子坐得筆直,「她母親的健康狀況很差,有些器官的功能喪失了,還患有婦科疾玻我父親說話說了一半又停住了,艾伯丁將頭轉了過去,似乎是有意逃避達奧得的目光。
「你父親說什麼?」
「矚……」艾伯丁搖了搖頭,茸拉著腦袋,像一隻經常挨打受罵的狗,蔫蔫地不再言語。
「告訴我,艾伯叮」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父親的話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呢,大膽點。」達奧得在一旁鼓勵他。
艾伯丁的聲音在發抖:「我父親說……他說莎茜母親有魔鬼附體,並說……並說莎菌也一樣,她的嫁妝被施了魔法……」「魔鬼?」「對,我的一位老姑姑是個巫師——她也證實了這一點。」
「這位姑姑曾試圖趕走這個魔鬼嗎?把它封在一個錫瓶裡?」「沒有,沒有,太遲了。她說魔鬼太強大,還同意我父親把莎茵休掉的觀點,她說這是最明智的做法——作為女兒,她也被感染了。一棵已經腐朽的樹上結出的果子,只有把它扔了。」
「當然,」達奧得說道,「這講得通。」
「在結婚之前,我們家庭的人從沒聽說她也魔鬼附體,」艾伯丁說道,「我們被騙了,我父親說,我們是受害者。」
「你父親是個精明的商人,」達奧得說道,「他十分清楚一件商品的價值。」
丹尼爾覺得這話似乎有些尖刻,懷疑艾伯丁是否能夠接受。
但聽了這話,這個年輕人卻不住地點頭,似乎為有人理解他的話而感到十分高興。
「我父親想訴諸法院,」他說道,「去討個公道,並要求她母親重新準備一套嫁妝,把現在這套嫁妝收回去。但這辦不到。這者太婆已經一無所有,況且,她現在已病人膏肓。」
「已病入膏肓?」
「對,」艾伯丁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這裡,魔鬼在她這裡作祟,她神智不清,跡近瘋子。」他挺了挺胸,坐得更直了,臉上的惶恐之色也一掃面光。他伸手端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在此之前,這杯水完全沒動過。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這種心理和情緒上的顯著變化顯然逃不過達奧得的眼睛,他想:應當讓他感到憤慨,從負罪和內疚感中走出來。
「她母親瘋了?」達奧得問道。
「完全瘋了,她整天胡言亂語,到處亂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她現在伎在一所精神病醫院的一個小單間裡。」
「這所醫院在哪裡?」
「我不知道,可能是那不勒斯郊區的某個鬼地方。」
「莎茜從來沒探望過她嗎?」
「沒有,我不准她去。她已被感染了,我擔心她再去那兒會變得和她母親一樣。」
達奧得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給艾伯丁又加了點水。當這個年輕人將水喝完之後,達奧得又開始提問,他想知道莎茵在出走之後遭遇如何,他問是否有什麼朋友或熟人收留了莎茵。
「不,絕不可能,她沒有朋友,」艾伯丁斷然否定了這種可能,「莎茵整天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哪兒也不去,拒絕與任何女人交往。」
「為什麼?」達奧得感到不可思議。
「她們的孩子老是惹她生氣。」
「她居然不喜歡孩子?」
「不,她起初並不這樣,但後來變了。」
「為什麼?」
「她們老是在她面前提起她的隱患,這使她感到很痛苦,就連我兄弟的孩子也是這樣。她說這些孩子缺乏教養——完全是一群搗蛋鬼,成天來騷擾她。」
一個可憐的女人,憤怒與孤獨整天就像一條毒蛇纏繞著她,丹尼爾想著,和菲特瑪與朱莉姬一樣,無助、絕望。
這個可恨的惡魔為什麼老是將目光集中在這些可憐的弱者身上?
他是怎麼找到她們的?
「讓我們回到禮拜一,」達奧得說道,「你最後一次見她,是在什麼時間?」「我不知道。」
「大概是在什麼時間?」
「上午。」
「是在早上嗎?」
艾伯丁用食指輕輕地敲打著嘴唇,做沉思狀:「我八點鐘上班,那時她還在屋子裡……」話突然中斷了,一瞬間他放聲痛哭,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她在屋子裡幹嘛?艾伯叮」「噢,噢!安拉,幫幫我!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了,我絕不會……」「你去上班的時候她在幹嘛?」達奧得輕輕地接著他的肩膀又問道。
「說吧,沒事兒。」
艾伯丁停止了哭泣,默不作聲。
「好了,告訴我你最後一次看見她時她在幹嘛?艾伯叮」艾伯丁田圖了幾句,卻聽不見在說什麼。
達奧得朝前傾了一下:「什麼?」
「她在……噢,仁慈的安拉!她正在做清洗!」「清洗什麼?」艾伯丁又開始獨泣。
「清洗什麼,艾伯丁?」
「在廚房清洗我的餐具,我吃早飯用過的餐具。」
說完這些,艾伯丁重又變得沉默。對於達奧得的提問,他總是敷衍塞責,回答很含糊,聳聳肩,點點頭,或是搖搖頭。當能運用這些身體語言時,他總是盡量少開口,即便開口,也只是很簡單的幾個宇。但達奧得毫不氣餒,決心幫他從情緒的困擾中解脫出來,消除他們之間的隔閡和障礙。
「她曾採取措施去治療她的隱患嗎?」達奧得有意這麼說,想讓艾伯丁減輕心理上的壓力,覺得事到如今,完全是莎茜咎由自齲艾伯丁點了點頭。
「採取了什麼措施?」
「祈禱。」
「她自己為自己祈禱?」
艾伯丁又點了點頭。
「在哪裡?」
「艾爾-艾克撒。」
「其他的人也為她祈禱過嗎?」
「我父親曾去過清真寺,他們安排了一些德高望重的阿萄為她祈禱。」
「為莎菌?」
艾伯丁點了點頭:「並且……」
「並且什麼?」
艾伯丁又開始哭泣。
「並且什麼,艾伯丁?」
「我——我也為她祈禱。在那漫漫長夜裡,我背湧著《古蘭經》中的每一句話,希望真主拯救我可憐的妻子。但安拉對我的祈禱和哀求充耳不聞,我感到絕望。」
「這魔鬼的法力很強大。」達奧得說道。另一個房間裡,丹尼爾不禁為達奧得的表現叫好。
艾伯丁垂下了頭,滿臉沮喪之色。
達奧得看了看手錶:「再喝點水,還是吃點什麼?」艾伯丁搖了搖頭。
「莎茜曾向醫生請教過嗎?」
艾伯丁點了點頭。
「哪位醫生。」
「一位草藥醫師。」
「什麼時候?」
「一年之前。」
「最近一段時間呢?」
艾伯丁搖了搖頭。
「這位醫生叫什麼名字?」
「麥哈迪教授。」
「住在艾伯恩-絲納大街上的麥哈迪教授?」艾伯丁點了點頭。
達奧得不禁皺了下眉頭,在牆壁的另一邊,丹尼爾也一樣,他們都很清楚,麥哈迪是個庸醫,誤診不少,他的經營是不合法的,幾次收審,幾次釋放,執照早就被吊銷了。
「麥哈迪教授給了她些什麼建議?」
艾伯丁聳了聳肩。
「你不知道?」
艾伯丁又搖了搖頭。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達奧得似乎有些不相信。
艾伯丁一副痛苦的神情,雙手握著拳頭放在胸前,然後鬆開,顯得無可奈何:「他拿走了我的錢——但莎茜的病絲毫沒有減輕,完全是個騙子。」
達奧得點了點頭。
「她看過西醫嗎?」
艾伯丁點了點頭。
「是在見麥哈迪教授之前還是之後?」
「之後。」
「什麼時候?」
「就在上個月,後來又去了一次。」
「後來?」
「對,在她……」艾伯丁又停住了。
「在她離開之前?」
艾伯丁點了點頭。
「具體地講是在什麼時間?」
「禮拜天。」
「也就是她離開的前一天?」
艾伯丁點了點頭。
「她離家是前去接受治療嗎?」
艾伯丁聳了聳肩。
「她在離家的前一天去看了這個醫生,但你不知道還是為什麼,是嗎?」艾伯丁點了點頭。
「這醫生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你難道設付帳嗎?」
艾伯丁搖了搖頭。
「誰付的帳,艾伯丁?」
「沒有人付帳。」
「這醫生免費為莎茵看病?」
艾伯丁點了點頭。
「有什麼要求嗎?」
艾伯丁搖頭。
「那是為什麼?」
「一個美國醫生——莎茜有一張難民卡,所以他們為她免費看玻」達奧得心中一楞,將座位稍稍向艾伯丁移了移。
「這個美國醫生的辦公室在哪裡?」
「不是辦公室,而是醫院。」
「哪家醫院?」
達奧得的話說得很急切,神情變得很緊張,這一切艾伯丁明顯地感受到了。他向後靠了靠,離達奧得遠了點。
「哪家醫院?」達奧得大聲地問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此之前所表現出來的耐心一掃而光。
「那所粉紅色的大醫院,」艾伯丁說得很急促,「就是斯格柏斯山上的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