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爬起來穿衣服,手腳有些忙亂,我說我得走了,不然會誤了上班。說這話的時候,我竟然不敢抬頭,更怕再次碰上她的目光。
真真把一杯牛奶兩片麵包放到我面前讓我吃了再走。我因為肚子吐空了,確有些餓得慌,就索性乾淨徹底地把它們消滅了。
我走的時候一句話沒說,我知道真真站在窗前一直盯著我走遠,但是我一直沒有回頭。
上班的時候我遲到了,我發現劉文進和巧兒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我朝他們笑了笑,我說對不起昨晚喝多了。
劉文進說怪不得眼睛都是腫的,看樣子你好像還沒恢復過來,我看你還是回去休息吧,處裡有我們撐著,你放心好了。
我說沒事沒事。
金巧兒想說什麼,結果欲言又止。
然後他們就各自進各自的辦公室,埋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坐下來,正想把今天要做的事情理出個頭緒,真真的電話打進來了。真真說,忘了告訴你了,昨晚你兒子打過你的手機,看你不能接,我就幫你接了。
我一聽冷汗就直往外冒。昨晚我答應了要去接老婆孩子的,我他媽真是掉得大(方言)。我說兒子說什麼啦?
小傢伙可算得上是個精怪!真真說,他問我為什麼接你手機,我告訴他說你不在。他說我爸手機歷來是掛在褲腰帶上的,手機在人為什麼不在?你說謊!你是誰?深更半夜為什麼和我爸在一起?弄得我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我只好問他找你有什麼事?他沒有回答我,他說他媽要跟我說話。於是他就把電話遞給了他媽,可是他媽一句沒說就把電話掛了。
真真後來還說了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知道我的腦子一片混亂,當場就死了機。等重新啟動恢復運轉之後,我就馬上給老婆打電話,可是她的辦公室裡始終無人,而她的手機居然不在服務區。
我急急忙忙跑到婦聯去親自找我老婆,結果我還是沒有能夠找到她。我想向孫姍姍打聽打聽小春的下落,可我看見孫姍姍與楊焱焱在同一間辦公室裡研究什麼問題,兩人頭挨頭,十分親密,我不想打攪他們,就轉身走了。
傍晚,我在老婆家門口見到了老婆。老婆帶著放學的兒子剛剛下班回來。
許久不見,老婆瘦多了,也憔悴了不少。老婆看見我癡癡地站在那兒,臉上毫無表情。
回來啦?我主動上前跟她打招呼。
她輕蔑地瞟了我一眼:秦處長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我嘿嘿乾笑兩下,我來……接你。
老婆哼了一聲,沒有回答我,伸手掏鑰匙開門進屋。我正要跟著進去,兒子突然把我朝外推了一把,將門關上了。
兒子說你昨天來,我們還可以考慮考慮,今天呀,你還是自己回去吧。
我說兒子你把門打開聽爸跟你解釋。
有什麼解釋的,你就在門外解釋吧。
根兒,爸昨晚喝醉了。我說。
兒子質問我:沒人灌你你會醉?是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呀?
我說爸錯了,爸不該喝那麼多。
兒子像斗地主似的咬牙切齒地說,我媽下了多大決心原諒你,把東西都收拾好了等你來接,你卻跑去跟女人喝酒,喝得不見了人影。你說你像不像話?
我說,也就遲了一天,今天來接還不一樣?
不一樣就不一樣。兒子跺了跺腳說,雖然只有一天,但是我們已經真正認識了你!
兒子的話猶如巨雷,振聾發聵;同時又像利刃,在我心窩捅了一下,幾乎讓我熄火。我痛苦地順著牆壁慢慢地滑下去,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深深感到一種恐懼,我的脊背生出一股透心的涼意。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老婆會不會徹底離開我,兒子會不會一輩子背叛我。
不行,我應該求得他們的原諒。我從地上爬起來繼續敲門,說兒子你把門打開,爸錯了,爸真的錯了。兒子不肯開門,我又聲聲呼喚老婆的名字,春兒,春春,開開門吧,讓我進去吧,讓我在你的面前好好地懺悔行不行!
門終於被打開了。我想到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道理,禁不住內心一陣驚喜。然而,老婆卻更了新衣,畫了淡妝,撇下我,逕直下樓去了,令我目瞪口呆。
樓下停著一輛紅色小轎車,只見楊焱焱西裝革履,兩手抱在胸前,一副紳士派頭,看見我老婆下樓,馬上笑容可掬地拉開車門,將她讓了進去。
我像瘋狗似的追下樓去,可是車子已經無影無蹤。
老婆走了,是被那個遠離妻兒自由自在專搞婦女工作毫無生活品位牛B哄哄令人作嘔的臭男人帶走的。大街上一派聲色犬馬,紙醉金迷,老婆跟隨他一起融入了那個繁華的海一樣深不可測的花花世界。
我懷著僥倖心理重新上樓,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抓緊時間跟兒子把判談妥了。
兒子這次卻出乎意料地主動把我讓進了屋子。
兒子正在吃從微波爐裡拿出來的熱氣騰騰的包子。他頭也沒抬地說,你坐吧。
我老實地找個凳子坐下,把頭埋在襠裡,慚愧得要死。那樣子就像我是他兒子。
兒子遞過來一個包子,餓了吧,來一個?
我充滿感激地接過來,咬一口,暫時不知包子是何滋味,心裡琢磨著該如何贏得兒子的支持。
老爸,對不起了,兒子首先發話說,當著老媽的面不要怪我不幫你。她是女的,我得做做樣子懲罰懲罰你,算是給她個安慰。
我一聽這話,眼淚就禁不住刷地掉下來。我這兒子看起來真算是個人物了。
兒子倒來杯開水,放到我面前,說老爸,你得跟我說實話,你昨晚怎麼一直跟個女人在一起?
我說我喝醉了啥也不知道。
他說你都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媽的事?
我喝醉了啥也不曉得。我說。
你啥時候醒來的?他說。
早晨上班遲到了一會兒。我說。
醒來的時候睡在哪兒?他媽的像在審犯人。
我說我也不明白我怎麼會睡在別人家裡?
他說是那個害得你被隔離的女人嗎?
不是的,我說是情人節跟我喝咖啡的那個。
你完了,你完了。兒子搖著頭,瞪著一雙牛眼,把半個包子全部塞進嘴裡,狠狠地嚼起來。嚼完了,狠命地吞下去,然後把筷子一摔說,看來只有等包青天拿狗頭鍘侍候你了。
我說兒子你不打算幫我啦?
兒子搖搖頭:我幫不了你。
我說兒子你還想不想救人?
兒子又搖搖頭:我真的救不了你了。
不是救我,而是救你原來朝思暮想的黃英阿姨。
黃阿姨?兒子的眼睛突然放出亮光。
是的,我說是黃阿姨。
我好久沒見她了,兒子說,我好想她,她在哪兒,她遇到危險啦?為什麼要去救她?
黃阿姨被壞男人欺負了,她現在被關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電話已經失去了聯繫,我正在想辦法營救她。
兒子抓耳撓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怎麼辦?怎麼辦呢?會不會出事?
我說你冷靜一點,她現在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你先答應我,你要繼續找你媽說好話,讓她能夠原諒我,我好騰出時間來幫你救黃阿姨。要不然我就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來救你的黃阿姨了。
兒子想了想,好半天才擺脫思想上的困境,終於說,算了,最後再幫你一次,能不能行就看你的運氣了。我想要真是老媽被那噁心的楊叔叔拐跑了,我會更加後悔。我總覺得,那個姓楊的看上去比你更噁心。
我非常感激地朝兒子點了點頭。
兒子說,這樣吧,我先給你出個主意,你今天就索性賴在這兒不走,女人嘛總是心軟,說不定一會兒又回心轉意了。
我說她還能夠原諒我嗎?
那要看你的態度了。兒子說。
我說我態度挺端正的。
兒子說看來還有救。
老婆夜裡回來的時候,我就睡在老婆的床上。老婆的床柔柔的,軟軟的,瀰漫著令人如醉如癡的茉莉花的芳香。
可是,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我的思緒一直翻江倒海,無法平靜。有時候,我會想到自己還睡在秦真真的床上,有時候又覺得自己睡在金巧兒的床上,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躺在英子的懷裡,英子正在給我按摩。我為自己骯髒的靈魂自責不已。
老婆把燈打亮,突然間看見了我,禁不住愣了一下。我正要伸手捉她,她卻一反身,退出臥室,一聲不吭地跑到沙發上睡去了。
我追到沙發邊,抱住她。
她一邊掙扎,一邊用拳頭打我,用手抓我頭髮。我任她打,任她抓,輕易地就將她抱起來,朝臥室裡走去。
她像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在我懷裡撲騰,罵我混蛋!
我不讓她罵,我用我的吻去堵她的嘴。
她的嘴唇塗有鮮艷的口紅,我嘗到了口紅的味道。
她用牙齒咬我,我連忙避其鋒芒。
我騎在老婆身上,首先扒掉了自己的衣服。
老婆咬牙切齒地罵我流氓。
我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又去扒老婆的衣服。我的手法顯然有些粗魯,動作顯然有些忙亂,以致於把老婆紅緞子面料的襯衣撕破了。老婆雪白的肌膚剎那間展示在我面前,兩隻乳房像兩座雪山高高聳起,我不顧一切地再次撲了上去。
老婆在我的左肩狠狠地咬了一口,留下幾粒深深的牙印。我笑了一下,又把右肩送到她的嘴邊。她將牙咬上去,但是,她猶豫了,這次沒有用力,隨後咧開嘴巴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一笑,山河解凍。
這一笑,春意盎然!
此後,我們開始幹我們想幹的事情,隨心所欲,毫無顧忌。
我們從床上滾到地毯上,又從地毯上爬到床上。
春兒,春兒,春兒……我不住地叫著老婆的名字。老婆一邊哼哼,一邊回答秦哥哥,狗哥哥,豬哥哥……
我們死去活來。
我們活來死去。
我們不是把這碰翻了,就是把那碰倒了,房子裡乒乒乓乓,一片混亂,像在打仗。
兒子被我們驚醒了,一遍又一遍地敲我們的房門。
不要打架了好不好,好說好商量行不行?兒子懇求我們。
我們根本聽不進勸告,照樣「打」得如火如荼。
兒子說,聽我一聲勸好不好?我們老師說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們老師說了,有了矛盾和分歧,一定要坐下來談一談,溝通最重要了。我們老師還說了……
我們兩人在房裡撲哧一聲大笑起來。
兒子聽到我們笑了,疑疑惑惑地停止了他的思想工作,在門外高喊,老爸老媽,你們沒事吧?
我連忙回答,沒事沒事。我們已經講和了,只是你媽氣還沒有出夠,我再讓她多打我一陣。說完,我們又接著「打」我們的「架」。
兒子聽說我們和解了,信以為真,喜滋滋地退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想必那晚,他該做了個好夢吧。
「戰事」平息了,我就死豬似的趴在老婆懷裡一動不動。老婆撫弄著我的頭發問我有何感想。我說又找到了新婚的感覺。
老婆用醉人的眼光看著我說,今天的事我要告你一個強姦罪,我想你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我調皮地說,我是流氓我怕誰?
老婆打了我一巴掌,你今天怎麼敢如此大膽地賴在我的床上不走?
那是兒子的主意。
你是怎麼說服兒子的?老婆說。
我說不用說服,兒子本來就沒有背叛我。他將我關在外邊,只是做做樣子給你看,安慰安慰你而已。
好呀,老婆說,兩面三刀的小傢伙!
我說這個兒子咱們沒有白養。
看把你得意的!老婆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頭。
我在她的懷裡幸福地撒了一個嬌,我說明天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家去住?
她說我還不想回去,我還想多體會體會戀愛的感覺。
你不是想跟楊焱焱那種噁心的人在一起吧。我故意逗她。
怎麼呀,你對自己沒有信心?
兒子都能看出來那個傢伙是多麼的噁心、庸俗,我沒信心?笑話!
這不就行了。
我說好吧,我從現在起,再追你一回。
我要的不光是老公,我更希望這個老公是我的知己,我的情人!她突然在我面前撒起嬌來。
我興奮地說,好吧好吧,我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