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酷兒 2. 我是一條來自西南方的狗
    但我還是忍不住最後再跟你們說幾句關於麗江的事兒。就算是我為我的家鄉做點宣傳吧(我以我的狗格像你們保證,我絕沒拿麗江旅遊局的錢!)。這怎麼說也是我應盡的義務啊。好比你是在中國地界外邊兒混的中國人,該為中國叫好的時候,你啞著,說得過去嗎。別人不叫你孫子,你自己也得叫。

    各位朋友,請千萬記住:如果你有了點兒錢,也正好有了點兒閒,就去我們麗江玩兒吧。到了那裡千萬不要忘了干10件事兒:

    1、 到萬古樓聽鳥叫,與麗江納西老頭搭話。(尤其女人更要搭話)

    2、 吃一碗黃豆面。(隨便哪家小店)

    3、 看四方街的四張臉。(臉臉皆媚)

    4、 發現一條屬於自己的小巷。(搬不回家去)

    5、 拜會一位隱士或狂人。(古今中外的全有)

    6、 站在遠處觀察一位麗江老太太。(位位你都打心裡想叫她親姥姥)

    7、 喝一口麗江的井水。(回家後你肯定特想把飲水機砸了)

    8、 有幸得到一張「麗江名片」。(一張創意絕好的地圖。花錢買。)

    9、 各買一個不同類型的麗江粑粑。(與朋友伙著吃,免得撐著了上醫院)

    10、進一個院子發呆。(做一次神仙或羅丹思想者)

    事先聲明,以上10件事兒,是一位作家或詩人總結出來昭示於人的。不是我的版權。若要稿費,敬請向發表我文章的人索取。括號裡的嘛,是我的意思。

    我還想補充一件事兒。按排行榜次序應該是第 11 件事兒:屈尊代我蹲下或俯身,看看在麗江街頭巷尾自由自在閒逛的我的兄弟姐妹。捎帶腳兒替我問它們一句:想我嗎?

    我說了。我是在天上。當然是在天上的飛機裡。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15天,就被兩個陌生女人帶到了飛機上。

    事情是這樣的。

    我落草在雲南麗江一個納西人家大院兒的紙盒子裡。與我一個狗娘養的還有我的黑毛兒的哥哥和白毛兒的姐姐。我排行老三,黑白兩色兒的雜毛兒。我第一次睜開眼睛在這個世界看到的計有如下人等:我的白毛兒的狗娘(為區別我日後的人娘),我的黑毛兒哥哥,我的白毛兒姐姐,還有那個黃毛兒的大傢伙。那個大傢伙立在老老高的房頂上,面對夕陽,一副威風凜凜孤獨狷傲的樣子。我挺費勁地仰起軟沓沓的脖子,盡量調好模模糊糊的焦距(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們狗類比人多長了一層視網膜,是天生的近視眼,進口的歐歐眼保儀也不管用。如果有賣狗眼鏡的話,我們個個就都是知識分子啦),仔細端詳著那個黃色的大傢伙,然後收回視線,上上下下端詳我自己,我發覺它和我身上的大部分部件兒都差不多,只是它的比我的大得多多,有一萬倍那麼多!

    可以告訴你,它不是我爹。從社會關係論的話,它頂多也就算是我舅。因為這個納西人家的大院兒裡,在我和我哥我姐沒出生之前,只養了兩條狗,一個是我娘,一個就是那個黃色的大狼狗。它倆自然就是兄妹關係了。

    關於我的狗爹,至今還是一個謎。也許永遠是個謎了。我的狗娘不知是在哪個迷人的黃昏出去散步的時候,遇到了它夢中的黑馬王子,便幸福地獻了身,經歷了她一生中第一次激情燃燒的時刻,然後就悄悄溜回家了。大概60多天以後,我和我哥我姐就團結一致地出現在它的肚子裡了。從遺傳基因看,我狗爹一準是一條黑又亮,我哥的毛色隨我爹,我姐的毛色隨我娘,我呢,是又隨我爹又隨我娘。

    這裡,我得告訴你們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是一條雜種狗,沒有高貴的出身,不是「計劃」生育出來的。我娘是單身母親。我爹不知是何方浪蕩子。

    關於我爹這事兒,我每每想起來多少有些傷感。其實,我挺想知道誰是我爹,它長什麼樣?像我舅一樣英俊嗎?據說你們人可以用叫什麼DNA的招數,鑒定親子關係。可我們麗江那兒,山清水碧人稀,狗和人活得一樣自在,不用象大城市花大錢上戶口,每年還得交人頭費,所以狗人口眾多,總不能見一條男的,就拉去DNA,看誰是我生物學的父親吧。

    我還是先給你們講一件以後發生的事吧,免得我這狗腦子給忘了。

    那是一次我娘帶我出去在院兒裡玩兒,跑著跑著,我突然看見前面有一個黃色的大傢伙,我的記憶像是突然復活了,一下子就想起那房頂,那夕陽,那威風凜凜的我的黃色的舅。(實話對你說吧,那時我來北京半年多了,伙食不錯,住宿不錯,心情也不錯,都把麗江、納西什麼的忘得差不多勒!)我不顧一切地朝那黃色的大傢伙狂奔而去,結果若不是那主人及時勒緊了拴它的鐵鏈子,我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

    那天夜裡,我好傷心啊,舉頭望星光,低頭思麗江。我輕聲哀號著:我的狗娘,我的黑哥哥,我的白姐姐,我的房頂上夕陽下的舅啊,你們一切可好?我蜷縮在沙發上,在一片黑暗中,我眼盯著我娘書桌上那一閃一閃亮著綠光的的白東西,我知道我娘經常衝著那個白東西跟她娘沒完沒了地說阿說。我真想用它跟我的狗娘也說說話啊。可我的狗娘有號碼嗎?念狗娘,勿相忘。想我舅,懷念狼,熱淚長流,今夜無人入睡。我悲傷的抽泣聲,驚動了我娘,她光著腳丫從臥室跑到客廳裡,四下看了看,輕聲問道:是誰在深夜裡說話?

    第二天一早,我的眼睛幾乎被眼眵給糊住了。我娘把我拎到衛生間的盥洗台上,用她自己洗臉用的柔軟的臉撲,一頓給我暴擦。邊擦還邊叨咕著,小狗子今天怎麼這麼多的眼屎,別是害了眼病吧?呆會兒,娘給你滴點兒少兒版曼秀雷敦眼藥水,一點兒不疼,寶貝別怕,啊。我娘給我擦完臉,滴了涼潤潤的眼藥後,還給了我半袋酸奶做早餐的加餐。我新一天的幸福時光就這樣開始了。

    你們能不能告訴我,我這叫忘恩負義嗎?叫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嗎?叫矛盾論嗎?叫痛並快樂著嗎?

    前些日子,我聽說了一件事兒,倒是讓我挺受安慰的。說是有個叫葛優的電影明星,他養了一條狗,也是個串兒(你一定知道,串兒就是雜種兒的意思),名叫卡拉。卡拉天生具備很多人類希望和需要它具有的美好品德,所以就上了電影呢,人見人愛。看來,在這個趨炎附勢的世界上,善和惡還是有底線的。不只出身名門望族的能名揚天下,運氣好的話,平頭百姓也能遭人待見,也有人願意為你煽情(甭管他出於高尚或卑鄙的目的)。你們肯定知道,現如今正趕上各色藝術家們都時興強調自己的平民意識大眾情懷呢!沒看都忙著弄首做姿地對著鏡頭捏著一個腔調說:其實我是個普通人。那個矯情喲!也配?

    再細一想,那個叫卡拉的串兒,要不是那個叫葛優的傢伙養的,也不會一夜成名吧?說到底,還是那個老理兒:狗仗人勢唄。看來,什麼事兒都深究不得,我越長大越明白了,什麼是難得糊塗啊?那就是老謀深算之後的裝(你要是東北人,你肯肯定定懂什麼是裝)。

    又又扯遠了。再一次對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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