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灣聖菲利浦充滿了節日般的歡樂,碼頭上擠滿了人。當巡邏艇開到構成港口的防波提入口處時,碼頭上到處洋溢著興奮熱烈的氣氛。
馬德拉斯轉向皮特。「真是個盛大的歡迎場面。」
皮特被陽光刺得瞇起了眼睛。「是當地的節日嗎?」
「聽說了你這次奇特的地下旅行之後,他們特地趕來歡迎你的。」
「沒有,先生。因為你發現了流淌在沙摸底下的河流,從這裡直到亞利桑那州,所有在貧瘠乾旱的土地上苦苦掙扎的農場和牧場主人都把你當成了英雄。」他衝著兩輛大卡車點了點頭,車上的技術人員正忙著往下卸電視錄影設備。「這也是你為什麼成了重要新聞人物的原因。」
「噢,老天,」皮特不禁呻吟起來,「我想要的只是一張軟軟的床,讓我睡上3天3夜。」
透過船上的電台,皮特從桑德克上將那裡得知,洛倫、魯迪和艾爾雖然受了傷,但都還活著。聽到這個消息,他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況大為好轉。桑德克同時告訴他一些最新消息。塞勒斯-薩拉森死於比利-雅摩之手,蓋斯基爾和拉格斯岱爾在莫爾夫婦的協助下,抓住了佐拉和奧克斯利,收繳了華斯卡寶藏。
皮特平靜地想著,那個小部落裡的人總算有希望了。
似乎過了足足有一個小時之後——其實不過是幾分鐘——波凱裡阿號在一天中第二次靠上了阿爾罕布拉號。從渡輪上層的乘客甲板上抖落下一條長長的紙標語,上面的字是剛剛才寫上去的。標語上寫著:「歡迎你從死神那裡歸來」。
一組墨西哥街頭樂隊站在運載汽車的甲板上,正演唱著一首似乎很耳熟的歌曲。皮特從巡邏艇的欄杆上探出身去,豎起耳朵聽了聽,隨後把頭往後一仰,哈哈大笑起來。不料這一笑,他的肋骨立刻就火燒般地痛了起來,直痛得他彎起了腰。喬迪諾迎接老朋友的惡作劇終於達到了預期目的。
「你知道他們在唱些什麼嗎?」馬德拉斯問,皮特既高興又痛苦的模樣有點讓他感到吃驚。
「我很熟悉這首曲子,但聽不懂歌詞,」皮特忍住疼喘著氣說,「他們是用西班牙語演唱的。」
看著他們走過來
看著他們走過來
帶著你心愛的姑娘,你真正的夥伴
不要憂傷,別說憂傷
和他們一起走,聽著音樂和歌聲
你的好夥伴,仍在憂傷中等待
等待著李將軍的到來
「Miralosandando,」馬德拉斯困惑地重複著,「他們唱的是什麼意思,『到壩上去』?」
「是Levee,」皮特猜測道,「這首歌開頭;句的意思是『去出席總統的招待會』。」
此時,鼓號聲和吉他聲響成一片,樂隊裡的七名歌手扯著嗓子齊聲高唱他們所改編的《等待李將軍》。人群蜂擁到渡輪上,洛倫擠在人群中,拚命地揮著手。她看到皮特在人群中搜尋著,直到最後找到了她。
她看見他頭上纏著繃帶,左臂吊在吊帶上,手腕上打著石膏。他那身借來的短褲和高爾夫襯衫使他在身著制服的墨西哥海軍官兵中格外顯眼。乍看之下,在經歷了充滿磨難的地獄之行後,他仍然精神煥發。但洛倫知道,皮特善於巧妙地掩飾疲勞和疼痛,而這些她已經從皮特的眼睛中看到了。
皮特看到桑德克上將站在喬迪諾的輪椅後面。他眼睛四處尋視,又找到了戈多-帕迪拉,他正用一隻手臂摟著他的妻子羅莎。耶酥、果陀和那個他總是記不住名字的技師助手站在一旁,手中高高地晃動著酒瓶。隨後,跳板放了下來,皮特依次和馬德拉斯以及希達爾戈握手告別。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派給我的救護兵。他把我照顧得好極了。」
「其實是我們欠你的情,皮特先生,」希達爾戈說,「離這裡不遠處有我父母的一家牧場。在把河水從你發現的那條河裡引出來之後,他們將得到很大的好處。」
「請你們幫我辦一件事。」
「只要是我們能辦到的,絕對沒問題。」馬德拉斯說。
皮特咧嘴一笑。「千萬別讓他們把這條該死的河用我的名字命名。」
他轉地身去,走過跳板,來到渡輪的汽車甲板上,一下子就淹沒在人海裡了。洛倫衝到他面前,卻又突然停住,慢慢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的身體壓痛他的傷處,然後嘴唇顫抖著親吻了他。
她退後一步,淚水盈眶,微笑著說:「歡迎你回來,水手。」
人們一擁而上。皮特在與桑德克和喬迪諾握手時,報紙記者和電視台記者從甲板兩邊擁上來圍住了他。
「我原以為你這次鐵定要買墓碑了。」喬迪諾說,臉上燦爛的笑容宛若拉斯維加斯機場上閃爍的霓虹燈。
皮特微微一笑。「要是沒找到顛簸號,我是活不到現在的。」
「我希望你能認識到,」桑德克,假裝生氣地皺起眉頭,「你的年齡太大了,已經不適合在地下洞穴裡游來游去了。」
皮特宣誓般地舉起未受傷的那隻手。「請你幫幫我,上將,要是我再朝某個地下洞穴裡看上一眼,你就拿槍打斷我的腳。」
這時香儂走上前來,在皮特嘴上印一個長吻,讓洛倫看得有點吃味。最後,她放開皮特說。「我一直想念著你。」
皮特還未來得及回答,邁爾斯-羅傑斯和彼得-鄧肯已經握住他那隻手使勁搖晃了。「你真是條硬漢。」羅傑斯說。
「我把電腦摔壞了,把你的資料也弄丟了,」皮特對鄧肯說,「實在抱歉。」
「沒關係,」鄧肯咧嘴笑道,「既然你現在已經探明這條河是從撒旦深淵一直通到卡皮羅特山底下,又找到了這條河在海灣的出口處,我們可以用配備有發射裝置的漂浮音響地球物理成像儀來追蹤這條河的路徑。」
就在這時,絕大多數人都沒注意到,一輛破舊不堪的墨西哥計程車衝上了碼頭。一個只裹著一條毯子的男人從汽車裡跳出來,急匆匆地穿過碼頭,直奔汽車甲板。他低下頭,在人群中撞開一條路,一直衝到皮特跟前。
「魯迪!」皮特大叫一聲,猛然伸出手臂摟住這個矮個子男人的肩膀,「你是從哪裡掉下來的?」
像己安排好似地,毯子從格恩上著石膏夾板的手指中滑落,掉到地上,使魯迪身上只剩下一件醫院的病患服。「我從護士那裡拚命逃了出來,到這裡來迎接你。」他坦然自若地說。
「你恢復得還不錯吧?」
「我一定會在你之前回海洋局上班的。」
皮特轉身招呼羅傑斯。「邁爾斯,你有帶相機嗎?」
「一個優秀的攝影師走到哪裡都會帶著相機。」羅傑斯用壓住人群的的嗜雜聲喊著。
「替這三個在卡皮羅特山受盡苦難的老夥計照張像。」
「還得加上我這個受盡苦難的女俠。」洛倫邊說邊擠到他們中間。
羅傑斯連拍了3張,記者們也擠了上來。
「皮特先生!」一名電視台記者把麥克風舉到他面前,「你能為我們講講那條地下河的情況嗎?」
「我只能說它確實存在,」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而且水源充足。」
「你認為這條河有多大?」他悄悄用臂摟住洛倫,並捏了捏她的屁股,臉上卻裝出一副苦苦思索的神情。「我想大約有格蘭德河的三分之二那麼大吧。」
「有那麼大嗎?」
「一點也沒錯。」
「你在地下暗河裡游了一百多公里,有什麼感受?」
皮特最討厭記者問感受,有人沒帶降落傘從飛機上掉下來,他們也要去問目擊者有什麼感受。這種詢問真叫他煩惱。
「感受?」皮特說,「目前我的感受是,如果不趕快上廁所,我的膀胱就要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