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黑只剩下半個鐘頭時,喬迪諾穩穩地把直升機降落到阿爾罕布拉號載貨甲板上的白色圈圈內。那兩個被大家稱為耶穌和果陀的駕駛部海員在兩旁,準備把飛機推進深陷的停車用甲板裡繫牢。
洛倫和格恩站在飛機旋冀旋轉的範圍之外,等喬迪諾關掉引擎之後,才走上前去。但還不只他倆,另外有一男一女從渡輪巨大的上層船身陰影裡走了出來,和他們站在一起。
「運氣怎麼樣?」格思對正從駕駛艙窗口裡探出身來的喬迪諾大聲喊道,他的聲音壓倒了逐漸減弱的旋翼轟鳴聲。
喬迪諾拇指向下地做了個手勢,以此作為回答。
皮特走出直升機的艙門,吃驚地皺起了又黑又粗的眉毛。「我沒想到會在這裡又看到你們倆。」
喬依-凱爾西博士笑了笑,她的舉止鎮定且矜持。邁爾斯-羅傑斯則握住皮特的手,臉上流露出真摯友好的神情。「希望你不介意我們這樣突然闖來。」羅傑斯說。
「一點也不。我很高興見到你們。我想你們已經互相介紹過了吧。」
「是的,我們已經很熟了。香儂和我當然沒有想到會受到國會女議員和海洋局副局長的迎接。」
「凱爾西博士已經跟我說了她在秘魯的冒險經歷,」洛倫用一種低沉的喉音說道,「她過的是一種有趣的生活。」
喬迪諾從飛機裡出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兩個新來的人。「嗨,人都到齊啦,」他打了個招呼,「是一次聯歡會還是一次古代木乃伊搜尋者聚會?」
「是啊,什麼風把你們帶到我們這艘在科特斯海的破船上來了?」皮特問。
「政府官員要求我和邁爾斯放下所有在秘魯的工作,飛到這兒來幫助你們搜尋。」香儂回答說。
皮特看著格恩。「政府官員?」
格恩聳聳肩,表示他一無所知,然後舉起了一張紙。「他們乘著一艘包租的船來到這裡一個小時之後,我才收到這份通知他們要來的傳真。他們堅持要等你們回來之後後才說明來意。」
「那些人是海關官員,」邁爾斯提醒皮特,「他們和國務院一位高級官員一起出現在『死亡之城』,為我們上了一堂愛國主義的課程。」
「他們要求我和邁爾斯在你們找到華斯卡寶藏之後進行監定和拍攝,」香儂解釋說,「他們之所以找上我們,是因為為我是研究安地斯文化和工藝品的專家,邁爾斯則是著名的攝影家,而更重要的是,我們最近和你及海洋局有過來往。」
「並且是你們自願的。」皮特猜測說。
羅傑斯苔道:「當海關官員告訴我們說,我們在安地斯山裡遇到的那伙走私犯跟一個從事黑市藝術品交易的家族有連繫,而這個家族也在尋寶時,我們馬上就開始整理行裝了。」
「佐拉家族!」
羅傑斯點點頭。「想到我們也許會幫你們抓住謀害米勒博士的殺人犯,任何不情願的理由都無足輕重了。」
「等一等,」喬迪諾說,「佐拉家族跟阿馬魯和索爾波馬查科有聯繫?」
羅傑斯又點點頭。「你沒有聽說?沒人告訴過你們索爾波馬查科和佐拉家族是同夥的?」
「我想是有人忘記了。」喬迪諾譏諷地說。他和皮特對視了一眼,彼此心領神會。他們都明白對方的心思,默默地約定不提及剛才和假冒米勒博士的騙子不期而遇的事。
「他們為你們說明了從繩結裡譯出來的尋寶方法了嗎?」皮特換了個話題問香儂。
香儂點點頭。「我有一份完整的解譯稿。」
「誰給你的?」「一個聯邦調查局的信使親手交給我的。」
皮特強忍住怒火,看了看格恩和喬迪諾。」情節越來越複雜了。我很吃驚,華盛頓怎麼沒有把尋寶的消息公佈給新聞界,然後再把電影版權賣給好萊塢呢!」
「如果消息洩漏出去,」喬迪諾說,「從這裡到兩極之間的所有尋寶人都會蜂擁到海灣裡來,就像一群跳蚤追逐一隻患了血友病的聖伯納犬那樣。」
疲勞開始牢牢地攫住了皮特。他全身僵硬、麻木,脊背酸痛。他感到疲勞、沮喪,真想躺下來睡一覺。這是很自然的。他想,幹嘛要讓自己一個人陷入絕望呢,自己憑什麼應該獨自忍受煩惱呢。
「我不想這麼說,」他盯著香儂慢慢地說,「但看來你和邁爾斯是白來了。」
香儂驚奇地看著他。「你沒有找到藏寶地點?」
「誰告訴你我們找到了?」
「我們以為你們已經找到了那個地方呢。」
「這是一廂情願的想法,」皮特說,「我們連石雕的影子都沒看見。」
「你們熟悉繩結語所描述的標誌嗎?」格恩問香儂。
「熟悉,」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那是死神雕像。」
皮特歎了口氣。「是死亡之神呀。奧蒂茲博士告訴過我們。我沒把它們聯繫起來,這下子我在班上的成績可要落後了。」
「我記起來了,」格恩說,「奧蒂茲博士當時正在挖掘一個長著犬牙的奇形狀大石雕,還說那是查查波亞斯的地獄之神。」
皮特重複著奧蒂茲博士的話。「一部分像美洲虎,一部分像兀鷹,另一部分像蛇,他的犬牙饒不了任何驚擾了死者的人。」
「它的軀體和翅膀上長有像蜥蜴那樣的鱗片。」香儂對他的描述作了補充。
「現在你們確切地知道自己在找什麼了,」洛倫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搜尋應該容易一些了。」
「就算我們知道這個看守地獄的怪獸身份,」喬迪諾把話題轉回到現實問題上,「那又怎麼樣呢?德克和我已經仔細觀察了所有外形類似的島嶼,但卻什麼也沒找到。我們已經找遍了我們的搜索區,我們有可能漏掉的好像也已經被我們的對手搜查過了。」
「艾爾是對的,」皮特承認道,「我們沒地方可找了。」
「你們能肯定,你們沒看見一點死神的蹤跡嗎?」羅傑斯問。
喬迪諾搖搖頭。「連一個鱗片或犬牙都沒有。」
香儂垂頭喪氣地拉長了臉。「這麼說,這個謎仍然……是個謎了。」
「那批寶藏永遠不會找到了。」格恩咕噥道。他沮喪地癱坐在一條陳舊的乘客木板凳上。「一切都結束了,」他慢慢地說,「我打電話給上將,告訴他我們要結束這個計劃。」
「我們在水上飛機裡的那些對手也收回了魚餌,在太陽下山之前飛走了。」喬迪諾說。
「他們是去重新組織人馬再試一次,」皮特說,「他們不是那種輕易放棄價值十億美元財寶的人。」
格恩驚奇地抬頭望著他。「你見到他們了?」
「我們在彼此照面時打了招呼。」皮特回答道,他沒再詳細說明。
「沒抓住殺害博士的兇手,真是太遺憾了,」羅傑斯悲傷地說,「我本來滿懷希望,認為自己能第一個拍攝到寶藏和華斯卡金鏈。」
「全輸了,」格恩咕噥道,「他媽的,敗得太慘了。」
香儂向羅傑斯點點頭。「我們收拾東西返回秘魯吧。」
洛倫挨著格恩坐了下來。「每個人都付出了這麼多的努力……真可惜。」
皮特突然恢復了活力,他聳聳肩,甩掉筋疲力竭的模樣,又成了過去那個精神旺盛的皮特。
「不管你們這些可憐的悲觀論者怎麼想,我可是要去洗個澡,為自己調一杯放了冰塊的龍舌蘭酒,烤塊牛排,睡個好覺,明天早上再去把那個看守寶藏的醜陋怪獸找出來。」
大伙全都瞪著他,好像他突然精神失常了一樣,只有喬迪諾除外。他並沒有比別人多長了一隻眼睛,但是他看出來了,皮特嗅到了一條線索。「你的表情就像是一個再生的基督徒。你怎麼突然間換了一副面孔?」
「你還記得海洋局搜索隊發現那艘屬於德克薩斯共和國海軍的,有150年歷史的蒸汽船的事嗎?」
「是在1987年,對吧?那艘船叫薩瓦拉。」
「沒錯。你能記得是在哪裡找到它的嗎?」
「在加爾維斯頓的一個停車場下面。」
「明白了沒有?」
「我一點都不明白,」香儂打斷了他們,「你是什麼意思?」
「該誰做飯了?」皮特問,沒理她。
格恩舉起手。「今晚該我下廚。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在我們大家享用一頓大餐,喝下幾杯雞尾酒之後,我會把德克的絕妙計劃告訴各位的。」
「你選中了哪個島?」香儂譏諷地問,「巴麗-夏依島還是亞特蘭蒂斯島?」
「都不是,」皮特神秘地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島。寶藏過去在島上,現在卻在乾燥的陸地上。」
一個半小時之後,由喬迪諾掌舵,破舊的渡輪調轉船頭,往北向聖菲利浦港駛去。羅傑斯幫忙格思在渡輪的廚房裡準備晚餐,洛倫則到處尋找皮特。最後,她在下面的輪機房裡找到他。他正坐在一把折疊椅上與技師聊天。阿爾罕布拉號巨大的引擎轟隆地運轉著,散發出濃重的汽油味。皮特臉上所浮現出的表情是那種正陶醉於難以掩飾的愉快之中的人才有的。她拿著一小瓶龍舌蘭酒和一杯冰塊,俏俏走到他的背後。
戈多-帕迪拉叼著根雪茄煙,用一塊乾淨的布擦著兩具黃銅蒸汽壓力計。他穿著嚴重磨損的牛仔靴、一件印滿鮮亮色彩的熱帶鳥圖案丁恤、和一條長及膝蓋的短褲。他那柔滑的、抹了油的頭髮就像沼澤地裡的野草一樣密實,圓圓的臉上兩隻棕色的眼睛正滿懷熱情地盯著引擎,那副神情就像是在打量一個身穿比基尼泳裝、曲線優美的模特兒一樣。
人們總認為,船上的技師大多是熱情奔放的大塊頭男人,長著胸毛,粗壯的手臂上紋著彩色刺青。但帕迪拉的身體矮小,既沒有體毛,也沒有紋身。他看上去就像是只在龐大的活動橫樑引擎上爬行的螞蟻。以他的身高和體重,做個賽馬選手倒是很合適。
「我的妻子羅莎,」他邊喝著啤酒邊說,「認為我愛這些機器勝過愛她。我告訴她,它們比情婦要好,它們既省錢,又從來不用我偷偷摸摸地鑽進小巷子裡去看它們。」
「女人從來不會理解男人對機器的愛。」皮特贊同地說。
「女人從來不會對油膩膩的齒輪和活塞產生感情,」洛倫說,一隻手順著皮特的夏威夷運動衫前襟滑下來,「因為它們不會回報以愛。」
「啊,但是,漂亮的女士,」帕迪拉說,「你無法想像我們在『引誘』一具機器平穩地運轉之後是多麼地心滿意足。」
洛倫笑了。「是無法想像,不過我也不想去想像。」她抬頭逐個看看支撐活動橫樑的巨大A字型框架、龐大的汽缸、蒸汽冷凝器以及鍋爐。「但我必須承認,這是一套令人掠歎不已的裝置。」
「裝置?」皮特緊緊地摟住她的腰,「與現代的柴油渦輪機相比,活動橫樑引擎好像是老古董了。但如果你看看那個時代最先進的工程及製造技術,你就會發現它們是我祖先天才智慧的里程碑。」
她把那一小瓶龍舌蘭酒和裝著冰塊的玻璃杯遞給他。「夠了,別沒完沒了地談這些散發著怪味的破舊機器了,大男子漢們。趕快把這個喝了。晚餐十分鐘之後就會好。」
「你對生活中更美好的事物一點也不尊重。」皮特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手。
「你來選吧,是機器還是我?」
他抬頭看看推動活動橫樑上下運動的活塞桿。「不能否認,我對機器的每個動作都魂牽夢繫,」他狡猾地笑笑,「但我得坦白地招認,撫摸某種柔軟又惹人憐愛的東西就另當別論啦。」
「世上的女人總算得到一點安慰了。」
耶穌從汽車甲板上沿著梯子走下來,對帕迪拉用西班牙語說了些什麼。帕迪拉聽著,點了點頭,然後看看皮特。「耶穌說,有一架飛機的燈光已經繞著渡輪轉了半個小時了。」
皮特盯著推動槳輪的巨大曲軸看了一會兒,隨後緊緊地摟住洛倫,簡短地說:「一個好信號。」
「什麼信號?」她好奇地問。
「對方那些傢伙,」他興高采烈地說,「已經失敗了。現在他們想跟著我們找到主礦脈。這下輪到我們佔上風了。」
寬敞的、沒有隔間的渡輪客艙裡擺著30張桌子,他們在一張桌子上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收拾好桌子之後,皮特在上面鋪開了一張海圖和兩張陸地地質勘測圖,並清晰而準確地各他們闡述了自己的想法。
「在過去將近500年的時間裡,地貌有了很大的改變,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停了下來,把三張圖拼在一起,展示出從加利福尼亞灣北部海岸向北直到加利福尼亞科肖拉山谷的一片完整的沙漠地形。
「幾千年前,科特斯海的範圍包括了今天的科羅拉多沙摸和索爾頓湖畔的帝王峽谷。多少個世紀以來,科羅拉多河多次氾濫,挾帶著大量的泥沙湧人海中,最終形成了一個三角洲,並在海的北部築起一條堤道。如此一來,在堆積的泥沙和陸地之間便留下了大片的水域,後來這片水域被稱為卡維拉湖。我認為,這個湖是以居住在岸邊的印第安人部落命名的。當你在這塊盆地周圍的小山丘中間旅行時,你仍可以辨認出古代的海岸線,還可以看見散佈在沙漠各處的海貝。」
「這片水域是什麼時候乾涸的呢?」香依問。
「在公元1100年前到1200年之間……「那索爾頓湖是怎麼形成的?」
「人們試圖灌溉沙漠,就開掘了一條運河,從科羅拉多河取水。1905年,大量的暴雨和泥沙造成運河突然決堤,洪水流進了沙漠盆地的低處。雖然一道緊急修築的水壩阻止了洪水的氾濫,但流過來的水已經夠多了,結果就形成了這個水面比海平面低80米的索爾頓湖。事實上,雖然有水利灌溉系統使它暫時保持住目前的範圍,但這個大湖終究還是會像卡維拉湖那樣乾涸的。」
格恩拿出一瓶墨西哥白蘭地。「休息一下,喝點酒,活活血。」他找不到合適的高腳酒杯,只得把白蘭地倒進塑膠杯子裡。他舉起杯子說:「為勝利而乾杯。」
「好唉,好唉!」喬迪諾說,「一頓美餐和一點白蘭地就改變了一個人的態度,真有趣。」
「我們都希望德克能找到新的解決辦法。」洛倫說。
「我倒要聽聽他說的有沒有道理,」香儂作了個不耐煩的手勢,「讓我們聽聽下文吧。」
皮特沒有說話,俯身用一枝紅色的筆在地圖上畫了一條穿過沙漠的曲線。「這是14世紀後期河沙開始往南部淤積之前,海灣延伸的大致範圍。」
「離今天美國和墨西哥的邊界不到1公里。」羅傑斯說。
「這片地區如今大部分是濕地和泥灘,它被稱作拉古納-薩拉德。」
「這片沼澤地怎麼會是我們要找的地方呢?」格恩說。
皮特的臉閃閃發光,活像一節即將向股東們宣佈豐厚紅利的公司主管。「印加人和查查波亞斯人埋藏華斯卡金鏈的島如今已經不是一個島了。」
然後他坐下來,吸了口白蘭地,讓他們自己去思考,去找答案。
就像聽到軍官口令的士兵一樣,大夥兒一起俯到地圖上研究著皮特所畫的那條代表古代海岸線的記號。在沼澤地和塔納加斯山脈的小丘之間有一塊高高的突出岩石,皮特在上面畫了一條蜷曲的小蛇。香儂指著它問:
「這條蛇是什麼意思?」
「一種標明地點的x記號。」皮特答道。
格恩仔細看了看地質勘測圖。「你已經標了了一座小山。根據等高線,高度差不多是500米。」
「或者說是1600尺。」喬迪諾換算著。
「這山叫什麼?」洛倫問。
「卡皮羅特山,」皮特回答說,「卡皮羅特在英語裡的意思是一頂又高又尖的禮帽,跟我們常說的傻瓜帽(編註:duncecap,從前頑劣學生受罰時戴的圓錐形紙帽)差不多。」
「那麼,你認為這未知之地裡的尖頂山峰就是藏寶地了?」羅傑斯問皮特。
「你要是仔細研究一下地圖,或會發現在沼澤地旁邊的沙漠裡還有幾座尖頂小山。它們都大致符合德雷克繩結的描述。但我把賭注押在卡皮羅特山上。」
「是什麼促使你得出這個堅定的結論?」香儂問。
「假如我是印加人,當然啦,是穿草鞋的印加人。我要選一個最好的地點把當時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寶藏埋藏起來。假如我是奈姆萊普大將軍的話,我會在海的北部找一座最顯眼的島嶼,盡可能遠離可憐的西班牙征服者。卡皮羅特山差不多是16世紀初他所能走到的最遠地方了,而且它的高度使它最為顯眼。」
渡輪乘客甲板上的氣氛毫無疑問地活躍了起來。新的希望注入了這項本來已經離宣告失敗只有一線之隔的計劃之中。皮特不可動搖的信心感染了每一個人,連香依都在暢飲白蘭地,笑得像個酒館裡的老闆娘。所有的疑慮彷彿都被拋開了。轉眼之間,他們全都相信,他們必定會在卡皮羅特山的峰頂上發現那個惡魔。
如果他們對皮特的保留有一絲察覺的話,那這場慶祝會早就開不成了。皮特確信自己的結論是可靠的,但他是個請求實際的人,所以把幾個疑點藏在了心裡。
事情的陰暗面是存在的。他和喬迪諾都沒有說出,他們已經在對方的搜索隊隊員中認出了殺害米勒博士的兇手。他們兩個心裡都明白,佐拉家族,或者索爾波馬查科,或者隨便他們在這次行動中用什麼假名,並不知道寶藏已經被皮特所掌握了。
皮特腦海裡浮現出圖帕克-阿馬魯的模樣,浮現出那雙冰冷的、毫無生氣的眼睛。他知道,這次尋寶行動很快就要變得醜陋,而且骯髒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