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瑾一聽杜文忠認識秦瓊,真是喜出望外,趕忙把秦瓊從屋裡請出來,金甲、童環也跟出來啦!杜文忠一見秦瓊,「哎呀」一聲,雙膝跪倒:「二哥呀!您可把小弟我想死啦!」其實秦瓊在屋裡都聽見了。現在與杜義相見,仔細一看愣住了。不認識這個人呀,怎麼想也想不起來,說:「壯士請起,請起!恕在下眼拙,怎麼想不起您是哪位來啦?」張公瑾眾人暗笑,這倒好,說了半天,人家還不認識他。杜文忠的臉臊得通紅:「二哥!難道您真把小弟記了不成?」秦瓊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二哥!您可真把小弟急死了,這叫貴人多忘事啊!我給您提個醒吧!您還記得當年摔缸的事嗎?」「噢!」秦瓊忽然想起來啦。
原來,杜義當年沒有正業,四處流浪,有一年到了山東濟南府,住到店裡,依靠打把式賣藝為生。那年秋天,杜文忠忽然得了外感傷寒,一病不起,衣物當賣一空,欠了店裡不少的錢,萬般無奈,帶著病到街上去賣功夫。天氣越來越冷啦,杜義還穿著一套破爛的單衣服,來到碼頭上,在人群裡一蹲,等著有人僱用。可是等了一天也沒有人雇他,因為人家都看著他瘦弱。眼看天要黑了,杜義一天也沒有吃東西,心裡像刀扎的那麼難過。心說:杜義呀杜義!看來今年冬天我是混不過去啦!要是這麼受罪,我還不如一頭紮到黃河裡淹死呢!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碼頭上一艘船靠岸,船頭上站立一人正是秦瓊。秦瓊的老娘喜愛養金魚,缺少一口養魚缸,秦瓊托朋友從外地花了六十兩白銀買來一口養魚缸。這口缸五龍透花,十分精細。船靠岸後,秦瓊想雇個人扛回家去。正好杜義在這,三言兩語把價錢講好,杜義上船把這口養魚缸扛下來,拐彎抹角直奔太平街專諸巷。秦瓊先進了院子,叫杜義把缸扛到上屋去。哪知杜義此時已經筋疲力盡,一邁門坎兒,眼前一黑,「咕咚」摔倒了,「叭嚓」一聲把養魚缸摔了八九瓣,可把杜義嚇壞了,拿什麼包賠人家呢!趕緊給秦瓊跪倒認罪。秦瓊毫無難色,伸手把杜義攙起來:「朋友!不必害怕,這不算什麼,我再花錢買一口就是了。快起來,不用你包賠。」杜義感動得熱淚縱橫,半天說不出話來。秦瓊叫別人把壞缸扔了,把杜義讓到屋裡,詳細問了他的身世。發現杜義的病還沒有好,秦瓊請來大夫給他治病,又把他欠下的店錢還清了,還叫他在自己家裡一直住到第二年春天,杜義身體復元後才離開。杜義是北平府的人,思念家鄉,秦瓊給他做了新衣,拿了路費,臨別之時,杜義拉著秦瓊的手說:「二哥!恩公!此恩此德弟終生難忘。」自從杜義離濟南回到北平,沒有二年的工夫,正趕上北平王羅藝招兵。杜義應招入伍,只因他身強體壯,力大無窮,又會拳腳,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屢立戰功。不到幾年的工夫,從普通小兵升到中軍大將。北平王非常喜歡他,又認他作了義子。杜文忠時刻不忘秦瓊當年對他的好處,曾多次給秦瓊捎錢捎信,無奈秦瓊不收,都給退回來了。秦瓊早把這件事忘掉了。尤其杜文忠比那時候胖多了,滿面紅光,秦瓊怎麼能認出他來呢?經杜義這一提醒,秦瓊這才想起來,趕緊用手相攙:「賢弟!趕快請起!」杜文忠忙問:「二哥!我的老乾娘和嫂夫人都好嗎?」「承問承問,全家都好!」張公瑾慌忙讓大家重新歸了座,又給金甲、童環作了介紹。白顯道命人重新擺下酒席。杜文忠與秦瓊各敘離情,張公瑾著急啦:「二位!往事已經過去,以後慢慢說吧!現在應該說說眼前的事啦。我秦二哥貪了官司來到北平府,杜中軍看看這場官司應該如何了結?」杜義聞聽哈哈大笑:「二哥!不就是這點小事嗎?到了我這裡就算完了。您老願意在北平府玩兒幾天的話,您就多住幾天,不願住您就回家。官司的事都包在小弟身上了。」張公瑾忙問:「我說杜中軍,您可得把話說清楚了。我二哥的官司怎麼完的?如果王爺追問下來您怎麼稟報?這個底您可要交給我們。」秦瓊也問:「賢弟!還是說清楚的好。」「這個……二哥!您就不用問啦!小弟自有辦法。」秦瓊一看就知道杜義和張公瑾一樣,也有為難之處,就說:「賢弟!千萬不要為愚兄為難。實在不行,還是公事公辦了吧!」杜義無奈,只好實話實說:「二哥有所不知,北平王羅藝外號白面閻羅,他對響馬和配軍恨之入骨。凡是這種案子他都親自審問,犯人上堂先要打二百殺威棒,就是銅鑄的金剛、鐵打的羅漢也搪不過去。二哥的官司要落到他的手中準死無疑。要是其他的事情,不是小弟誇口,在王爺面前說一不二,惟獨這種案子恐怕說也沒用。二哥您對我有天高地厚之恩,弟無以為報,所以要放二哥逃走,小弟替你打這場官司。我放走了配軍,叫王爺處治我好了。」張公瑾說:「剛才我們已經說過了,也要放二哥逃走,可是這個辦法行不通。您想啊!假如王爺追查起來,不但二哥跑不了,還白白地把你搭上,這不是賣一個搭一個嗎。我看還得另想辦法。」秦瓊忙道:「諸位兄弟為我竭盡全力,愚兄感恩不盡。事到如今,我秦瓊寧肯死在堂上,也絕不能連累各位兄弟。我意已決,諸位就不必再勞心費神了。」秦瓊這一席話,說得眾人面面相覷。這時,屈突通忽然說道:「我倒有個好辦法,你們看行不行?」大夥兒齊問:「什麼辦法?你快說。」屈突通說:「中軍大人不是北平王的乾兒子嗎?」「這個大家都知道,還用你說。」「你們聽呀!他既是北平王的乾兒子,自然也就是王妃夫人的乾兒子啦。」「你是說走走內線。」「你們別看王爺對咱們這麼嚴厲,聽說他對王妃可懼讓三分。有些事情王妃能當了家、作了主。中軍大人是不是到王府內宅去向王妃夫人求求情,只要王妃給說兩句好話,秦二哥的官司不就完了嗎?」大夥兒一聽,齊聲說好,杜義也如夢方醒,趕緊站起來說:「二哥!我現在就進城去找我乾娘,求她老人家幫忙,實在不行,咱們再想辦法。來人哪!備馬。」還沒等秦瓊答言,杜文忠已經跑出關帝廟,飛身上馬,直奔王府而去。不大工夫,杜義來到王府門外,飛身下馬,直奔內宅。剛一進門,迎面遇上一人:「杜大哥!走得這麼慌張,有什麼急事嗎?」杜文忠抬頭一看,對面這個人面如敷粉,目若朗星,牙排碎玉,唇似丹朱,生就的苗條身材,頭頂束髮金冠,身披大紅繡金團龍袍,腰扎金帶,足登虎頭靴。原來此人正是北平王羅藝之子,少王爺羅成羅公然。羅少保和杜義感情密切,交往甚厚,又是干兄弟。杜義一把把羅成拉住,看看四外無人,說道:「賢弟!快救哥哥一命吧!」說罷給羅成跪倒叩頭。這一來可把羅成嚇壞了,急忙用手相攙:「哥哥!出了什麼事了?難道有誰敢欺壓哥哥不成?你告訴我,待小弟備馬抬槍,要了他的狗命!」杜義連連擺手:「兄弟錯疑了,是這麼回事。」杜義把自己和秦瓊的關係以及一切真實情況毫不隱瞞地告訴了羅成:「兄弟!這個秦瓊是條英雄好漢,我寧可命不要了,也要搭救他。實在救不了他,我只有以死相報,求賢弟幫我一幫才是。」羅成聽罷不住皺眉:「哥哥!我爹的脾氣您是知道的,在他老人家身上我一點也無能為力,不過我爹很聽我母親的話,要不咱倆一塊兒到我娘那裡去求求情,或許有一線之路。」杜義點頭,兄弟二人來到內宅,命人通稟進去。工夫不大,王妃傳話叫他們進去。二人整好衣服來到王妃的寢室,施禮已畢,垂手侍立。王妃賜坐,二人這才坐下。王妃問:「你們哥兒倆要見我有何事?」羅成向四外看了看,丫環婆子們趕緊退了出去。羅成一撩衣服跪倒在地:「娘啊!兒活不成了,求娘救救兒的性命。」杜義也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頭:「娘啊!我也活不成了!求娘親救命。」王妃一見吃驚不小:「你們這是怎麼了,難道闖下什麼塌天大禍不成?」杜文忠哭著又把和秦瓊相識的經過說了一遍,說:「秦瓊犯罪現在發配到這裡,求娘親在父親面前說幾句好話,免去他的殺威棒。」王妃聽罷,這顆心才放下來:「哎呀!可把我嚇了一跳,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找我托人情啊!」杜義叩頭道:「娘啊!這比我闖下大禍還厲害呢!求娘在父親面前多多美言,千萬別讓我二哥挨那二百殺威棒。」羅成也連連求情。王妃又氣又笑:「兩個冤家趕快起來,為娘答應就是了。」杜義和羅成喜出望外,又給王妃叩了三個頭,這才起來坐下。杜義還不放心,又問:「娘啊!不知您老人家打算怎麼和父親求情,您告訴我,好叫我心裡有個底,秦叔寶還等著我的回話兒呢!」王妃笑道:「我既然答應你們,自然就有法子。」究竟什麼辦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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