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道:「他們並不反對你,只是怕你……」
四王子一笑道:「怕我上了紀子的當,把大好江山斷送掉是不是?」
二王子點頭道:「不錯,扶桑派來的一批使臣中,除了一個長谷一夫,是真正懂得華夏泱泱大邦,絕不可能為扶桑島國之民併吞外,其餘的人,莫不存有那種野心。」
四王子微笑道:「你以為我是傻子,你以為我看不出他們的陰謀,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個紀子而不顧國家……」
二王子沉聲道:「我知你有打算,可是這個扶桑的女奸細留在你身邊的確是危險的事,別的不說,假如你殺了我們之後,她再給你一劍,使得王儲斷了很,勢將天下大亂,豈不給了他們一個進攻的機會?」
四王子笑笑道:「不會的,我有把握。」
二王子道:「你利用她的目的無非是對付我們,老七已經宣佈放棄了,我完全是憑著真本事與你一戰,你還有什麼需要她的地方呢?假如你不肯放棄她,陳大俠等人也不會放過你的,他們不能容你拿國家的命運來冒險。」
四王子環顧左右,終於一歎道:「你把我說服了。」
宮間紀子連忙道:「四郎,你不要我了?」
四王子笑笑道:「我要你就是為了對付這批江湖上的不臣之民,現在既然對付不了他們,我似乎也不必為了你去開罪他們。」
宮間紀子慘然一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四王子道:「你為國家的努力已經沒有希望了,剩下來就是為我一盡婦道了,你還有什麼可考慮的呢?
宮間紀子默然片刻道:「好了,四郎,我為了成全你,只有最後一點力量可貢獻,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我不希望死在別人手中,你……」
四王子立刻道:「你可別打錯主意叫我來殺你。」
宮間紀子抬目凝視著他道:「你還怕我會對你不利嗎?」
四王子道:「我們已經情斷義絕了,以你的身手與居心,我不能不防著你這一手。」
宮間紀子長歎一聲道:「我們從開始結合時,就沒有情義可信,更談不上什麼斷絕之詞,我不怪你不信任我,因此我只要求讓小慧來給我一個了結。」
趙小慧一怔道:「我……」
宮間紀子默然道:「是的,小慧,你是我的學生,我死在你手裡總好過一點,而且你父母之死,多半因我而起,殺了我,也算是替你父母報仇。」
趙小慧沉思片刻,慢慢地走了過去,到她面前時舉起手中的短劍,卻是無法剩下。
宮間紀子目中閃著淚光道:「你為什麼還不下手?」
趙小慧遲疑地道:「老師我……」
宮間紀子蹲下來抱住她道:「小慧,你是個好孩子,老師很對不起你,把你的劍給我,老師自己下手吧。」
趙小慧將短劍交給了她。
宮間紀子接過短劍比准自己的胸口,用手一推趙小意叫道:「你走開吧。」
趙小意的身子徑向易嬌容跌去,易嬌容長劍一閃,幾乎要砍了下去,可是臨時又止住了手。
宮間紀子趁勢跟著滾過來,雲天鳳飛劍刺截,宮間紀子抱著趙小慧往上一擋,硬逼著雲天鳳抽手撤回。
宮間紀子將趙小慧的身子壓在毒劍上,另一隻手卻用劍比在她的頸上厲聲喝道:「小慧,把劍拿起來。乖乖地交給我,否則我就一劍割斷你的喉管。」
陳劍忍不住走過來說道:「你如此對付一個小孩子,不覺得太慚愧嗎?」
臣閾劍一晃,已經比准在她的頭頂上,宮間紀子冷笑道:「我還不想死,這是我求生存唯一的辦法,你假如阻止我取得毒劍,不妨將劍砍下來好了。
陳劍知道自己一劍穩可以殺了她,可是卻無法阻止她殺死趙小慧,不禁也怔住了,趙小慧卻叫道:「陳叔叔,您不必顧慮,我寧可被她殺了也不能容她得手。」
宮間紀子冷笑道:「是啊,這一次我得了手,你們可就慘了,凡我能殺的人,我一個都不留。」
趙小慧也叫道:「陳叔叔,你聽見了,這樣一個瘋女人,您千萬不能放過她。」
宮間紀子冷笑道:「小慧,你母親把你教育得真好,這樣一個懂事的女孩子,我真捨不得傷害你。
雲天鳳忽然道:「小意把劍拿起來交給我。」
陳劍忽然道:「天鳳,你不能這樣。」
雲天鳳笑笑道:「你放心,我保證不會牽涉到她。
說完又對宮間紀子道:「我現在給你一個平等競爭的機會,在小慧拿起劍來的時候,你可以出手搶奪。」
宮間紀子遲疑片刻才道:「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搶得過我,你先叫陳劍走開。」
雲天鳳朝陳劍做了個眼色。
陳劍微微一怔道:「現在我並非不忍心下手殺死她,可是小慧卻不應該受到牽累,宮間紀子,你把小慧放開。」
宮間紀子冷笑道:「劍還給我,自然就不會為難她。
陳劍低頭沉思片刻,然後回頭向眾人問道:「各位的意思怎麼樣?」
徐曉翠見大家都不作聲,乃代表答道:「聽從陳大俠決定。」
陳劍又回頭向宮間紀子道:「好,答應你。」
趙小慧大叫道:「不,陳叔叔,您不能為了我叫大家都跟著受牽累。
陳劍莊容一笑道:「小慧,我們練武的宗旨就是為了扶弱除暴,你是一個小孩子,我們都比你大的多,應該不計一切犧牲來保護你的安全。
趙小慧淒然泣道:「這值得嗎?」
陳劍道:「絕對值得,這不是性命多少的問題,主要是我們俠義的精神,就在這些地方才能表現出來。
宮間紀子忽地一咬牙,將趙小慧拋得老遠,歷聲叫道:「滾吧,我不能讓一個人的行為玷污了扶桑三島劍土的靈魂。」
趙小慧在被拋起的當兒,順手將身下的毒劍拿起來,滾到陳劍身邊道:「陳叔叔,給你。」
陳劍搖頭道:「不,還給她。」
趙小慧不禁一呆。
陳劍道:「我不能言而無信,尤其在她自動放開你之後,我們更該信守諾言。」
趙小慧終於將毒劍輕輕拋向宮間紀子。
陳劍正色道:「劍士的精神就在乎一心之間,你能自動放開小慧,我看你還夠上個劍士,因此我願放棄一切勾心鬥角的行動,向你要求一戰。」
宮間紀子面色激動,終於點頭道:「好,陳大俠,我在中華閱人無數,真正令我心折的也只有你一人,因此我也願與你作一場真正的決鬥,我放棄毒劍,你是否也可換一柄劍。」
陳劍道:「可以,我們都用普通長劍好了。」
說著解了自己的巨闕神劍,向徐曉翠借用了佩劍,同時也借了柄劍給宮間紀子。
兩人各自獻劍為禮。
宮間紀子正容道:「照現在的情形看,陳大俠是不會先出招了。」
陳劍點頭道:「是的,我是男人,應該讓你先攻。」
宮間紀子虛晃一劍,只在他的眼前掠了一掠,隨即抽了回來,陳劍已凝神蓄勢,攻出了招天四式的第一招,「龍飛於天」劍勢洶湧,渾厚博大。
宮間紀子手拘劍花,封開第一招,陳劍「虎嘯高崗」又擺足了架勢。卻不攻出去。
宮間紀子微異道:「大俠為何不繼續賜技。」
陳劍莊然道:「我這一套劍式共為四招,第二式發出後,三四式連繼而至,因此在動手前,先給你一個還手的機會,否則這場決鬥就不公平。」
宮間紀子彎彎腰道:「既如此,妾身得罪了。」
長劍忽舉,疾如電光石火,眨睛連刺七劍,每一劍都取在一個重要的穴位。
陳劍連忙揮劍招架,可她動作太快,只擋開第三劍,身上已被後四劍刺中,然而宮間紀子並沒有傷他性命劍尖只挑開他的衣服,連皮肉都沒受到傷害。
眾人見陳劍居然敗得如此迅速不禁大感意外,宮間紀子收劍笑道:「我終於將你們的劍帝擊敗了,天下第一劍的位置大概沒有人能奪去了。」
陳劍一拱手道:「夫人劍術之精,在下望塵莫及。」
雲天鳳極為不滿地道:「你就這麼認輸了?」
陳劍道:「技不如人,我當然該認輸。」
雲天鳳怒聲道:「胡說,你學了那麼多劍法,卻偏用你武當的幾手破劍應敵,自然非輸不可。」
陳劍道:「這是我個人與宮間夫人之戰,自然只能用我自己的劍式。」
雲天鳳冷笑道:「可人家是向劍帝挑戰,你也該想想這劍帝的頭銜是憑什麼得來的?」
陳劍淡然一笑道:「我並沒承認自己是劍帝。」
雲天鳳道:「我是你的妻子,卻一直以劍後自居,你這樣落敗,未免叫我太不服氣了。」
易嬌容接著道:「是啊,就憑我們易家劍法,也不至於如此輕易被人擊敗,南宮老鬼教了你那麼多,為何不用呢?」
二王子馬上道:「陳大俠曾從長谷一夫習得聽風劍法秘決,制敵不足,自保有全。何至一敗如此?」
雲天鳳次序笑道:「恨天四式你也只用了一招而且還保留一半威力不發,我真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存心叫她把我們中華劍術看得一錢不值。」
陳劍泰然道:「恨天四式是你的,易家劍法有易老前輩在此,我都無權使用,聽風劍法,本為扶桑劍式之一流,我想長谷先生在地下有知,也一定不贊成我用來對付他的同胞,所以我只有用武當劍法。」
宮間紀子呆了一呆道:「原來陳大俠留下許多妙招不用,故意敗在我手下,我不明白,假設我存心殺死陳大俠,難道陳大俠也挺身就死不成?」
陳劍正色道:「正是。」
宮間紀子沉下臉道:「為什麼你如此輕視自己的生命?」
陳劍道:「夫人與四殿下也鬧翻了,在中華已無可留戀,耿耿於懷者,只是為了陳某這天下第一人之名,可陳某並無此等虛榮……」
宮間紀子笑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陳大俠之意是要趕我回去。」
陳劍道:「夫人難道還不回去嗎?」
宮間紀子冷笑道:「我奉了平川大將軍之命,率領四名劍手到中華,原來是為了挑起你們內亂,誰知長谷一夫這個混帳洩露機密,而且你們這幾位王子也太利害,認破我的用心,國事夫成,我還有什麼顏面回去。」
陳劍一怔道:「那夫人還想幹什麼?」
宮間紀子道:「我第一個獻身的男人是四郎,雖然他沒有拿我當作一回事,我卻無法不認真,站在一個女人的立場,我只想替他盡一點力,為他掃除一些障礙。
陳劍道:「夫人把我們當作障礙了。」
宮間紀子搖搖頭道:「不,那是四郎認事不明,誤把你們都當作二王子的慕後勢力,所以才挑起這場戰事,現在事情都擺明了,真正的障礙只二王子一人,然而現在你們能允許我傷害他嗎?」
陳劍道:「不能,我們不想干預皇室之事,可是身為中華子民,絕不坐視王儲受害於異族。」
宮間紀子一笑道:「那我們只好各盡其力了。」
四王子立刻道:「紀子,不用你管,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
宮間紀子冷笑道:「你以前為什麼要利用我呢?」
四王子淡然道:「以前我利用你沒有人知道,現在你的身份已經敗露了,我不能因你失去民心,這樣我縱然得到了天下,那江山也坐不穩的。」
宮間紀子笑笑道:「你想到這一點不是太遲了嗎?現在我非管不可,除非我死了,否則我一定幫你把這些絆腳石—一清除,讓你得到一個不得人心的江山。」
四王子一怔了一怔才道:「紀子,你這種做法太毒了,你大概還沒有放棄那個顛覆的陰謀吧?」
宮間紀子厲聲大笑道:「你們易經上有一句話,「一息尚存,永天勿諼」,我怎麼會放棄呢!」
四王子沉下臉對二王子道:「二哥,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的錯誤,這個毒婦非加以剷除不可。」
二王子點點頭,二人同時挺劍向宮間紀子逼去,宮間紀子冷笑不理,眼光卻盯在地下的毒劍。
七王子點點頭:「注意她的行動……」
四王子冷冷地道:「沒關係,我控制得了。」
說著挪前一步,宮間紀子欺身進擊,四王子長劍一揮,欲將她逼退,誰知她劍招怪異,居然避開這劍,直刺四王子的心口,二王子見情勢危急,奮不顧身加入,揮劍下劈。
噹的一響,總算及時把四王子救了回來。
四王子用腳將毒劍一踢叫道:「七弟,接好。」
短劍飛向七王子,七王子正想伸手去接,斜裡青光射至,擦的一聲,削斷他的手腕。
跟著一條人彭飛掠過去,捉住了那柄毒劍,赫然又是宮間紀子,她先擲出長劍,身形跟進來,把毒劍捉住了,動作之疾,簡直出人意外。
七王子的身手原不至如此,可他先被小慧在脅下刺了一劍,受傷不重,卻影響了動作,一劍斷腕後,他畢竟還是見機得快,就地一滾躲開了毒劍的再度追擊,二王子與七王子忙又過來將她攔住了。
四王子沉聲埋怨道:「老七,你怎麼這麼糟糕,叫她得了下去?」
二王子卻沉著地道:「老四,別埋怨老七了,還是合力將這毒婦除去重要。」
四王於點頭道:「二哥,我對她的劍式較清楚,由我正面將她牽住,你從旁邊側擊……」
語尚未畢,宮間紀子忽地短劍一閃,跟著人也撲過來,四王子連忙揮劍架住,同時腕上用勁,將她的毒劍擊落地下,不過宮間紀子的雙手已扼住他的咽喉,兩人滾成一團。
四王子雖孔武有力,卻咽喉受制,氣阻力拙,手舞腳擺,危急萬分。
二王子不敢怠慢,連忙一劍刺向宮間紀子的後心,卻不想四王子這時剛好屈起兩腿,蹬在宮間紀子的前胸,將她硬踢了出去。
二王子反而對準四王子刺去,他心中一驚忙將劍鋒略偏,避開了心頭的要害劍尖刺在他的左肩上,血流如注。
四王子翻身跳起來叫道:「二哥,你怎麼對我下手?」
二王子連忙道:「老四,我剛才是為了救你。」
四王子冷笑道:「救我?你怕我對付不了一個赤手空拳的女人?」
二王子還沒有答話背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我不是赤手空拳,那柄毒劍又回來了。」
那是宮間紀子的聲音。
二王子本能地揮劍反擊。
四王子卻大叫道:「碰不得,躺下來。」
雙腳猛踢二王子的膝蓋,將他的身子撞歪一邊。而宮間紀子的一劍輕刺,卻劃破了他的大腿。
二王子見狀大驚,連忙挺劍上來要與宮間紀子拚命,雲天鳳與陳劍,易嬌容等三枝劍同時護住了他。
四王子苦笑一聲道:「紀子,你好……」
宮間紀子冷笑道:「這是你自作自受。」
四王子一言不發,用手撕下一片衣襟,將傷口紮住。
雲天鳳道:「四殿下,她那毒劍見血蝕骨,你紮住有何用呢?」
四王子道:「我早知她毒劍厲害,私下與太醫研究很久,勉強製出一種解藥,預服下去,可暫將毒性鎮住不發,只須將受傷的皮肉剜去,大概不會成問題。」
二王子道:「那你就快動手。」
四王子道:「此地不行,這受毒的皮肉碰觸不得,我得盡快回去,找外科太醫治療。」
雲天鳳道:「那四殿下快回去吧,且七殿下也受了傷,你們都盡快回去醫治……」
四王子目視宮間紀子。
二王子道:「老四,你放心,這毒婦交給我勻。」
四王子沉思片刻道:「好吧,我與老七先走一步,這個毒婦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她。」
說著拉了七王子,坐上一輛宮車。
雲天鳳忽然道:「你們把郡主也帶去吧,小孩不宜接受這種場面。」
不由分說,把趙小慧抱了起來。
趙小慧自然不肯,掙扎起來,直到雲天鳳在她耳畔輕輕說了句話,她才乖乖坐上車子疾馳而去。
雲天鳳回到場中時。
二王子問道:「陳夫人,你對小慧說些什麼?」
雲天鳳笑笑道:「我叫小慧用劍比住四殿下的要害,只要他略有動作,就先結束了他的性命!」
二王子一怔道:「這是為何呢?老四難道還會……」
雲天鳳哼聲冷笑道:「令弟是天下最厲害的一個人,我不能不防備著他一點。」
二王子不信道:「不會吧,他若有異圖,剛才就不會拚命救我了。」
雲天鳳哈哈大笑道:「他救你?這套苦肉計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的眼睛,殿下不妨看看自己的手腕。」
二王子連忙抬起手腕一看,只見腕上劃了一道淡淡的劍痕,僅僅劃破一點浮皮,所以未曾有所知覺。
雲天鳳又笑道:「這一劍劃得非常技巧使你毫無知覺,可是毒性滲透進去,發作得也慢一點,等一下動手的時候,你身手必受影響,那時宮間紀子再刺上一劍,讓你毒發而死,就做得天衣無縫了……」
二王子征了一怔道:「這似乎太不可能了,他如存心要我死,何必又救我呢?」
雲天鳳笑道:「他若不是擺出這一手苦肉計,如何能使得天下人心誠悅服,憑他在外圍的埋伏與這個女人,絕對無法將在場的人全部殺死的,只要有一個人活著出去,他的陰謀就將揭露開來,天下也不會是他的了,現在他來上這一手不是更漂亮,你死與七殿下斷了手,再也無法與他爭雄了,而他在其他人心目中還留下一個好印象,宮間夫人,我說得對嗎?」
宮間紀子怒聲道:「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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