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自新雖然不同意藥道人的做法,但也說不出反對的理由,怔了半天才道:「強永猛的武功當真天下無敵了嗎?」
藥道人道:「你的祖父天龍大俠的武功推為天下第一人,但也只比韓天齊高了一點,強永猛是韓天齊的弟子,武功卻高出乃師幾倍,就算你祖父活到今天,也不會是他的敵手,你雖然得到了祖上的遺籍,能否勝過他還是問題。
「但是你是大家惟一的希望了,所以你必須勤加練習,爭取惟一的生機,否則大家只好屈於淫威之下,不是苟且屈膝偷生,就是死路一條。」
燕青怔了一怔才道:「能不能用別的方法除去他?」
藥道人歎道:「談何容易,此人不僅功參造化,而且機智百出,尤擅用毒,如果有機會,我早就下手了。」
幾個人都為這個消息感到很沉重。
燕青道:「那我們所練的五梅劍陣還有沒有用呢?」
藥道人道:「不知道,強永猛功力之深,無人能知,也只能姑且一試,但不能抱太大的期望,我在洛陽已經找到了朱梅與李鐵恨,而且把劉廣泰的女兒劉小鶯秘密接到洛陽,目前我們三個人,都在研究彌補崆峒那一部分的遺缺劍訣,你們還是好好地練吧!」
楊青青笑道:「小鶯也參加進來了,那可真熱鬧。」
藥道人歎道:「我明知這個劍陣效用不大,但必須裝得很熱心的樣子,這才能把李鐵恨絆住,給他有點事做,否則他就會找去拚命了。」
楊青青道:「您有沒有把東門雲娘母女的事告訴他?」
藥道人道:「沒有,我怕他一個衝動,跑去看她們,反而誤事,連東門雲娘母女,我也沒告訴她們李鐵恨的下落,否則一方忍不住,只有白白送命了。」
燕青道:「師父!您真了不起,在齊天教的勢力範圍下,您居然能藏住三個人。」
藥道人笑道:「這就是強永猛對我的信任,才沒有人敢干涉或窺探我的行動,也幸虧我以前在江湖上從不活動,強永猛才相信我與別人沒有瓜葛,我在齊天教用的是純陽子的化名,即使以後見面,在我沒自動表明身份前,你們別拆穿我的腹內乾坤。」
楊青青忍不住道:「藥師長,到底您用什麼方法,才能取得強永猛如此的信任?」
藥道人笑道:「強永猛是個標準的獨夫暴君,功參造化,卻究竟是個血肉之軀,他怕死,我用煉丹乞助靈藥以求長生之道,哄得他團團轉。」
楊公久問道:「有效嗎?」
藥道人哈哈大笑道:「人哪有不死的,要是真有長生不死的仙丹妙方,我早就留著自己用了。」
燕青道:「那他怎麼會相信你呢?」
藥道人笑道:「不過我給他配了幾副藥散,服下之後,使他的精神更見旺健,這不由他不信。」
張自新道:「藥師長,您這麼做不是害人嗎?」
藥道人輕歎道:「你懂得什麼,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像一盞油燈,油盡而燈滅,是必然的道理,我給他服的靈藥,等於在其中添了一根燈芯,助長他的精力,好像是增加了光明,實際卻是加速他的死亡,他本該活一百歲的,服了我的藥,也許只能活到七十歲。」
楊公久問道:「他現在多大歲數了?」
藥道人道:「五十五。」
燕青道:「那至少有十五年好活。」
藥道人歎道:「如果不能在武功上消滅這個人,只能叫他少作幾年惡,而且在他活著的時候,我盡量使他少作一點惡,這是我惟一能盡之力了。」
大家又默然片刻。
藥道人才朝沙麗比比手勢道:「我們該走了,自新,我可以叫強永猛在一個月內不來打擾你,好好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吧。」
小沙麗聽不懂他們的談話,但知道馬上就要走了,臉上不禁流露出惜別的神意。張自新也是同樣的捨不得。
楊青青忍不住替他們求情道:「藥師長,沙麗妹妹才到這裡,連行裝都沒有卸,您就要帶她走了,不是太匆促了一點嗎?您稍待片刻,讓我們聚聚吧!」
藥道人一笑道:「我跟他們身後趕來,就是避免整卸行裝的麻煩,汝州與洛陽近在咫尺,你要看她,隨時都可以上洛陽來,只要你是來找純陽子的,齊天教總壇可以出入無禁,也不會受到半點留難!」
楊青青不禁愕然道:「強永猛會讓我們來找您?」
藥道人笑道:「會的!他對教下的人戒律重重,對敵者卻門戶開放,這是他的魄力,事實上他也不在乎,因為他確信沒有人能傷害他,而齊天教中,也沒有不准外人窺探的秘密,你如果有膽子去,他還很歡迎呢!」
楊青青道:「為什麼呢?」
藥道人道:「他可以展示教中的實力,給你們一個下馬威,使你們不敢再生敵對之心,我舉一個例子好了,武當掌門人松月真人前往投效,他明知是假的,卻仍然予以收容,雖然未加禮待,行動卻比任何人自由!」
楊公久一歎道:「這真是個怪人!」
藥道人也歎道:「此人的確是個絕世奇才,如果能將他的所學用於正途,乃天下蒼生莫大之福,只可惜他的野心太重,想成為武林中萬世之霸主。」
楊青青道:「我指名去找您,對您不會有妨害嗎?」
藥道人笑道:「不會的,你來找純陽子,可以說是我邀你來的,那就最合他的心意,他要宣揚自己的武功實力,出之於敵對者之口,其效果還勝於自己吹噓千倍,他絕對歡迎,只要不說穿我是燕青的師父,任何問題都不足為慮,否則我在齊天教中一番努力就白費了。」
燕青笑道:「師父!看您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去一趟!」
藥道人微笑道:「你這小子聰明多了,我的確希望你們走一趟,強永猛網羅了九名奇技異能之士,都是武林中無名之輩,但他們極受強永猛的重視,我倒很想知道一下,他們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燕青道:「好!過幾天我跟楊師妹去一趟!」
藥道人道:「你們來一趟可以,但千萬別把張自新拖來,在路上我暗中觀察他練功的進步情形,這一個月是他最吃緊的關鍵,千萬不能耽誤!」
說完又聊了幾句閒話,才帶著小沙麗走了。
楊青青笑向燕青道:「燕大哥,難怪你一肚子鬼才,原來都是跟你師父學的,他在外表上看去滿臉正氣,一絲不苟,骨子裡卻詭計多端,早就混到齊天教中去了。」
燕青微微一笑道:「東門靈鳳在保定留書,說是叫我參加齊天教去,必能獲得重用,我真想混進去探聽一下他們的虛實,沒想到師父比我早一步去了,薑還是老的辣,我比師父究竟差了一截!」
楊公久卻一歎道:「藥道長一來,總算把東門靈鳳與李大俠的關係弄清楚了,真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段恨史,而且還跟一代巨邪扯上了關係!」
楊青青同情地說:「李大俠的遭遇是夠痛苦的,我第一次見到他,正好是他跟劉奎衝突,看他受小人欺負時,那種忍屈負辱的神情,我真替他難受,一代英俠,潦倒至此,我以前老是想不通,現在才明白他何以能忍受了。」
燕青道:「我卻同情那位東門雲娘,她的心情比李大俠更痛苦千萬倍,尤其是她刺李大俠一劍時,等於在自己的身上割千萬劍。」
楊青青黯然道:「女人總比男人倒霉,李大俠最多受點打擊,還可以在恨上發洩自己,東門雲娘卻要擔負他的恨,隱藏自己的愛,忍辱事仇……」
他們談著,卻見張自新已緊皺著眉頭,連忙打住了。
因為他們知道張自新必須要一個平靜的心情去練功,他們所談的這些話都足以影響了他的心情的。
燕青一笑道:「張兄弟休息一下,晚上還要練功呢!我與楊師妹、楊老伯三個人輪流為你護法。」
張自新道:「有這間屋子,就不必麻煩大家了,我練功隨時可停的,只要聽見響動,我就改練劍法,大家也別去驚動來窺探的人,讓他們給強永猛帶去一個錯誤的消息。」
燕青道:「對!張兄弟,你也變老練了。」
張自新笑笑道:「我覺得哈大叔這次叫我一個人帶沙麗走路是有深意的,以前我處處都要人照顧,這次變成我去照顧人,使我學得很多。」
大家也談了幾句,才告辭出去。
小書房中有現成的床榻,他可以躺下休息,晚餐是楊青青端進來給他的,見他以一指立在地上,屈膝盤尾,全身筆直,另一隻手則輕輕向前扣彈,每彈一下,丈餘遠處的燭火就輕輕一跳!那燭台很講究,蠟燭是特製的,每枝只有兩寸來長,一寸許粗,加上火苗,高不到半尺,用一個尺許長的琉璃燈罩扣住,不怕風吹!
張自新能隔這麼遠,以指勁通過燈罩去震動火燭,足見他內勁之深厚,楊青青看得心中很欣慰,悄悄地放下晚飯,退了出去。
到了半夜,她怕張自新肚子餓,又約燕青給他送點心去,推門入內,見張自新躺在榻上睡覺,用一條薄被蓋著,鼻息均勻,睡得很熟,可是傍晚給他送去的碗筷卻不見了!
她正待叫醒他動問,因為這屋子不准下人進來,也未見張自新出去,那碗筷會到哪兒去了呢?
燕青朝她搖搖手,意思是不必驚擾他。
二人正準備退出,張自新忽然開口說道:「楊大姐,碗在我身子底下,沒打破,你收了去吧!」
楊青青一怔道:「你把碗放在身子下面幹嗎?」
張自新笑道:「當墊被用,這榻上墊得太軟了,我是賤骨頭,睡上去不舒服,非要東西硬著才能合眼。」
燕青走過去,輕輕揭開他身上的薄被,兩個人都怔住了。
原來張自新全身筆挺,卻躺在兩支筷子尖上,頭下一支,腳下一支,完全仗著這兩支筷子支持著他的身子。
那兩支筷子更怪,一支是插在飯碗中,另一支是插在那碗紅燒蹄膀上。
燕青不禁出聲叫道:「張兄弟!這是什麼功夫?倒像是變把戲了。」
張自新聞言微笑道:「燕大哥,我正在傷腦筋,因為我想翻身,可是頭下的那支筷子陷進了頸子裡,害得我動不了,請你替我將它拿掉。」
燕青上前,托起他的頭來,發現那支銀箸有一寸多陷進了他的後頸軟肉中,大吃一驚,連忙拔了出來,筷子上卻全無血跡,他頸上陷下去的深洞也恢復了原狀,連皮都沒破一點,忙把他放了下來。
張自新道:「實際上我已不必再練了,哈大叔交給我的功課,我已經做完了!這是最後的一課。」
燕青一怔道:「不可能吧!」
張自新道:「說來也許你不信,哈大叔交給我的功是十九種姿勢,規定我一天練成一種,我來的時候,還差七種沒練,楊大姐送飯來的時候,我正在練第十三種,她走後,我把餘下的六種,一口氣全練了一遍,發現根本就不必費事。」
燕青道:「那也許是你的稟賦特佳,但是我師父說你必須再練一個月,他老人家不會錯的啦!」
張自新道:「不!他錯了,我自己知道我的狀況,這些功夫再練下去,對我只有害處,剛才就是一個例子,我試完最後一種姿勢時,可以睡在劍尖上而不傷肌膚,可是時間熬久了,我連一支筷子都抗不住,使筷尖陷入肉裡!我只好拚命用氣相抗,如果你們不來,我很可能要挨到第二天,那個罪就受大了!」
燕青道:「這正是你功力不足的原故。」
張自新搖搖頭道:「不!我祖父遺下的拳劍精解我看過一遍,雖然我識的字不多,但意思是懂的,我祖父說過這些功夫只是一個基礎,像一棵樹的根,根紮穩了就不必再勉強,聽由那棵樹自然成長,拔苗助長,有害而無益。」
燕青沒看過拳劍精解,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一時無法回答。
張自新道:「對了!剛才有兩個人來過,他們在窗子口張望了一下,就退走了,我沒理他們。」
楊青青愕然道:「是什麼人?」
張自新道:「不知道,但不會是這裡的人,因為他們落腳很輕,像一片樹葉飄落下來,這屋裡的鈴都沒有響,我想一定是強永猛派來的人,他們來的時候,我假裝在練劍,他們不可能知道什麼的。」
楊青青一驚道:「那藥師長在這兒談話時,可能被人偷聽去了。」
張自新道:「不會,我沒有聽見有人來過。」
楊青青道:「你在裡面,怎麼聽得見外面的聲音?」
張自新道:「說來你也許不信,我把最後一種姿勢練完後,耳朵特別靈敏,再輕的響聲我都能聽得見。
「你跟燕大哥要過來時,在門外說了一句話,我都聽見了,你問燕大哥打算什麼時候上洛陽,燕大哥回答你說過兩天再說,瞧瞧我是否真的不要人守護練功。」
楊青青怔然道:「那是我們在廚房裡說的話,離這兒有好幾十丈,還隔著十幾重牆壁,你怎麼聽得見?」
張自新也微微一怔道:「有那麼遠嗎?我聽起來,還以為你們就在門口呢!」
燕青一歎道:「沒話說,兄弟,我是真佩服你了,前後不過才一個多月的工夫,你居然達到了常人數十年的境界,我簡直無法相信,你是怎麼練出來的功夫。」
張自新道:「我不是練的,現在我才明白我爺爺為什麼要把拳劍精解另外藏在燕子磯下不交給我,因為他定下的這些功夫並不須要苦練,只是像用火石打火一樣,火苗碰在艾絨上,自然就點著了。」
燕青想了一下道:「兄弟,你這個比喻妥當極了,艾絨是極易燃火的東西,只要一點火苗就能燃著了,你的天生稟賦就是艾絨的特性,也只有你才能符合燃火的要求,尋常人練武功像燒木柴,必須要強烈的火種,慢慢地才能燒旺。
所以李大俠不讓你學別的武功,因為你是艾絨,碰上強烈的火種,一下子就燒光了,那就是毀了你。」
楊青青道:「可是我教過他楊家劍法呀。」
燕青笑道:「那時候張兄弟這團艾絨還沒有乾透,點燃不起來,如果不是龍門劍客莫客非剛好寄身在那間破廟中,及時發現你的錯誤而加以補救,你的火苗多烤一下,將艾絨烤乾了,張兄弟就真的給你毀了。」
楊青青伸伸舌頭,但又有點不服氣地道:「華老爺子教給他的唯心劍訣,難道不是武功嗎?」
燕青道:「不能算,那只是許多零亂的劍法湊起來並沒有一定的章法,練起來只耗氣力與記憶,並不要別的功夫為基礎,你教他練劍時,也是想他速成,只教他招式,並沒有要他從練氣開始,否則你就毀了他了。」
楊青青低頭不語。
張自新笑道:「楊大姐對我是一片好意,我仍是感激的,現在我的功夫不必練了,明天我們到洛陽去探探消息吧。」
燕青一怔道:「你要去?」
張自新道:「是的,我一定要去,因為我的功夫必須要在打鬥中求進步了,而且必須要相等的對手,才會給我磨練的機會,這種對手,必須要在齊天教中去找。」
燕青沉吟不敢答覆。
張自新道:「你們不去,我一個人也要去,當然我會很慎重的,在沒有把握能勝過強永猛之前,我盡量掩藏自己的實力,不跟他正面衝突。」
楊青青知道張自新的性情很執拗,他決定的事,不輕易受人更動的,因此道:「要去就一起去,明天我們都動身,連我爹也去。」
張自新道:「楊老伯不必去了吧。」
楊青青笑道:「爹在武功上幫不了我們的忙,但是他老人家有豐富的江湖經驗,這對我們有很大的用處。」
燕青也道:「我以前自覺還不錯,可是看了師父的作為,才知道老一輩究竟比我們強多了,如果我們要上洛陽的魔窟去闖一闖,自然是要請楊老伯率領帶頭。」
張自新也不再多說了,他忙於練功,晚餐根本沒有動,用來作練功的工具了,楊青青送來的一盤肉包子,他風捲殘雲,幾大口就吞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楊公久聽了三個年輕人的請求後,毫不考慮地一口就答應了。
楊青青不禁奇怪地問道:「爹,你也贊成張兄弟前去嗎?」
楊公久笑道:「昨夜聽見你們的談話,承蒙你們看得起我老頭子,拉我去湊湊,我好意思掃興嗎?」
張自新愕然道:「楊老伯聽見我們的談話?我怎麼不知道你在附近呢?」
楊公久笑道:「我沒有你那麼靈敏的耳目,但是我有我的辦法,那小書房是我特別佈置的,你們在房中的一舉一動,一聲一響,我都清清楚楚。」
楊青青道:「爹,您一直在注意張兄弟嗎?」
楊公久道:「不錯,我用管窺的裝置,對張賢侄的行動都看在眼裡,他的進境令我驚奇但是我也同意他的說法,他的功夫是不必練了。
天龍大俠對繼承他事業的後人選擇如此之苛定有道理的,如非特異的稟賦,絕對無法與強永猛一爭上下,因此他的遺籍上沒有練功的要訣,只是一個錦繡的盒子,把珠玉放進去,則顯其光輝而已,最多也只是一把挫刀,磨去白玉一些稜角,使之更具美化,他要造就的是一個天才。
而張賢侄的資質,可能還超出他的想像,所以他的標準定得極高,張賢侄的成就也比他預料的還更快更高,功夫是不能再練了,等待自然進展是對的,而去找高手琢磨也是對的。」
燕青道:「楊老伯比我們看得更透徹。」
楊公久道:「我對張賢侄的關心比你們更關切,所以他不要人守護,我仍不放心,暗中在注意他,實際是在替他守護著。
昨夜有兩個人前來,我也知道了,那兩人是一男一女,年紀在四十以上,武功之高,簡直超過我的想像,我正想通知張賢侄戒備,他自己卻警覺了,我才不做聲,看來此地並不安全,倒不如闖闖了。」
張自新感激地道:「謝謝老伯關切了。」
楊公久一歎道:「別謝我,我還應該謝你呢,我在武林中創下汝州俠三個字的聲譽,想起來實在慚愧,比我高的人不知多少,只是他們不出頭,才容許我夜郎自大。
這次總沾了你的光,使青青也得了不少進益,比我這個老頭子強多了,也使我們楊家在這場震天動地的蕩魔大業中,沾了一點光,如若照我楊家原來的那點技業,給大家當聽差的都不夠資格。」
燕青道:「老伯太謙虛了。」
楊公久笑道:「不是謙虛,是事實,強永猛在洛陽,離汝州不過百里之遙,可是他對我連正眼都沒瞧一下,顯見得沒把我當個玩意兒,而昨天他居然派遣兩位高手到我宅中來窺探,這不是沾了你們的光是什麼。」
燕青笑了一笑,覺得再說下去反而沒意思。
因為這本來是事實,從強永猛門下的四大使者武功來看,一般江湖知名之士,實難望其項背。
楊公久早就準備妥當,各人的馬匹裝配完備,命人牽了出來,立刻就可動身啟程,汝州到洛陽百里路,行不過一日,所以也不必帶乾糧了,各人只帶了隨身的兵器就出發了。
齊天教的總壇設在洛陽城郊的邙山翠雲峰,由於此地曾經為許多朝代建都,名勝古跡特多而歷朝帝王的寢陵也都在邙山。
強永猛在這兒默默經營多年,成績斐然可觀,翠雲峰上的翠雲莊原是東門雲娘的故業,強永猛入主之後,運用他雄厚的人力與財力,將全部的產業都購了下來,大事建設,方圓十里之內,全都是他的基業。
武當掌門人松月真人投奔之後,強永猛乾脆將峰下的上清宮也動用潛勢力納入範圍,派松月真人主持,算是翠雲莊的下院,楊公久帶著三個年輕人一行首先來到了上清宮,指名索見松月真人。
松月真人一點架子都沒有了,等於是齊天教的禮賓執事,任何江湖人前來,都是由他先行接見,連姓名都不敢先問,來人如果是知名之士,他當然認識,一面接待,一面著人通知翠雲莊,聽候指示。
如果來人是不知名之士,他更不敢怠慢,因為強永猛網羅的武林好手多半是不見經傳的人物,與齊天教的關係只有強永猛一人得知。
他只能客氣地接待,將來人的姓名通報上去,強永猛認識的,另外派人前來迎進入莊,不認識的,則由松月真人考究武功報核後,再行發落。
這份差事幹了不到兩個月,他已受盡了窩囊氣,因為齊天教的活動已進入半公開的狀態,有些莫名其妙的無聊江湖人,也慕名前來投效,有些人根本只會花拳繡腿,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
松月真人以一派之尊,居然還能陪盡小心招呼他們,等到莊上指示說由他考試,他還得親自與人過招,武功能人流的,報請第一關的輪值使者分發任用,武功太差的,他還得小心地奉送程儀,婉拒來人,因為強永猛的指示是如此,理由是不能閉塞門路。
松月真人幾乎整天都在忙這些事。
武當門下的弟子有幾個人來探視他,見他如此辛苦,由武當本院調來了幾名道家弟子寄籍上清宮,替他分勞,總算才使他清閒了一點。
強永猛只交待他的任務,對他的用人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用心是要將武當的實力全部移來此地,可是他只要了幾個弟子,應付那些太差勁的人,武功較深的來賓,仍由他親自接待,默默地忍受著一切羞辱。
楊公久等人指名索見,卻沒有道名,那幾個武當門下的弟子又不認識他們,同時更想不到是他們。
因為這幾個人都是齊天教列為黑名單上的人物,說什麼也不會公開找上門來的,一方面對這侮辱的工作感到憤怒,再方面也是對這批趨炎附勢,上門投奔的江湖人生出鄙視,更因為這幾個年輕的武當弟子修養還不夠。
所以那幾個年輕道土的禮貌很差,一個道士冷冷地問道:「四位是來投效齊天教的嗎?
齊天教的門並不是容易進的呢?」
燕青微微一笑道:「不是猛龍不過江,來到這裡,自然總要有兩下子。」
那道人冷笑道:「有兩下子是不夠的,請四位見示尊姓大名,如果我們擔待得了,就無須麻煩家師了。」
燕青笑道:「原來各位是武當門下的,那就好辦了,請轉告令師說是有故人來訪。」
那道人冷然道:「家師自從來到此地,已經沒有故人了,四位如果真是家師的故人,更不應該前來!」
燕青笑笑道:「別的故人可以不見,我們非見不可,請閣下通告一聲……」
那道人怒道:「四位來到這裡,用意至為明顯,並不一定要見到家師,後面就是較技場,如果我們接待得了,我們就可以給四位一個滿意的答覆!」
燕青笑道:「如果各位接待不了呢?」
這道人道:「我們接待不了,各位已經夠人莊的資格,家師現在對接見故人興趣很淡薄,請各位原諒。」
燕青道:「那也好!我們就到後面去吧,本來我們想憑令師的面子,進莊方便一點,現在看來,竟是一點都通融不得,只好憑本事闖一闖了!」
那道人冷笑一聲,將他們帶到後殿院中,也懶得多話,抽出劍來道:「碧雲莊的規定,對進莊的朋友,都有五十兩銀子的程儀,四位是一起領去呢?還是分別領去?」
燕青笑笑道:「五十兩銀子就打發我們走,似乎太菲薄一點了,錢又不是閣下的,難道不能慷慨一點嗎?」
那道人冷笑道:「這五十兩銀子並不好賺,必須在劍下走過十招才能領走,否則一文都得不到,還要自己貼錢療傷養病!」
燕青故意一笑道:「怎麼規矩又變了,以前不是上門的人,都有五十兩程儀可領嗎?」
道人冷笑道:「不錯,最近才改的規矩,齊天教不是做好事賒貧的慈善堂,對那些寡廉鮮恥的江湖人,不能毫無限制地救濟下去,所以已將標準定得高一點了!」
燕青一笑道:「這是應該的,否則每天來上千百個人,不到一個月的工夫,就會把齊天教給吃空了!」
那道人怒道:「閒話少說,請閣下拔劍吧!」
燕青笑道:「敝人的劍出鞘,代價至少要五十兩黃金才夠,既然只有五十兩銀子,在下不能自降身價,只好空手來領取了!」
語畢欺身空手運招,那道人猝不及防,到底是正派門下,劍出手後,忽然想起對方是空手,不能以兵刃來佔先,忙又臨時撤招。
燕青身手何等快捷,就在他一發一收之際,手指輕刁,扣住了他的脈門,輕而易舉地將劍奪了過來,然後笑道:「剛才我忘記問了,如果我空手一招取勝,該值得多少代價!」
那道人怔住了,既驚於燕青身手之佳,又驚於燕青功力之深,因為燕青一伸手就扣住了脈門,暗中勁力,使他毫無反抗地就把劍丟了,默然片刻才道:「閣下如此身手,進莊自無疑問,不過莊中高手如雲,閣下去了也不見得能獲重用,何必受人轄治呢?」
燕青微笑道:「我要進齊天教,豈會屈居人下,飛鳳使者曾經答應我以高位重用,我還懶得受邀呢!」
那道人又是一怔,然後道:「原來閣下是飛鳳使者邀來的,為什麼不早說明,也免得小道多加冒犯了!」
他的口氣雖變,神情仍很鄙薄,表示他的不齒。
燕青微笑道:「閣下弄錯了,東門靈鳳雖然邀過我,我並沒有答應。」
那道人一怔道:「那閣下來幹嗎?」
燕青道:「求見令師。」
這時早有別的道土去告訴了松月真人,他也匆匆地趕了出來,見到他們,神情立時一怔,雖然他不認識楊公久,但三個年輕人卻是他認識的,尤其是見到了張自新,更為吃驚,卻不敢形之於色,連忙喝道:「一清,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什麼事都自做主張。」
說完又朝燕青道:「小徒不識尊顏,致有冒犯,請各位別怪,到內室去坐下再談吧!」
邊說邊使眼色,燕青卻笑道:「真人不必費事,我們是前來拜莊的,為了怕給真人添麻煩才先來打個招呼,現在就請真人將我們的拜帖送上去。」
說著將三個早已寫好的拜帖取出,一個是楊公久率女青青拜,別外是張自新與燕青單獨拜。松月真人遊目四顧,低聲道:「這兒幸好是貧道門下,各位此來不是太冒險了嗎?」
燕青笑道:「遲早總須一決,與其等他們派人前來暗算,倒不如明裡來作個解決。」
松月真人輕歎了一聲道:「燕少俠可能還不知道,齊天教中可是高手如雲,絕非各位所能敵……」
燕青道:「我明白,此來非為求勝乃是求敗,如叫強永猛安心一點,否則他一直對張兄弟有顧忌,說不定哪天暗中派人下了毒手,後果豈不更嚴重。」
松月真人又是一怔道:「強永猛曾經說過要公開擊敗天龍後人,大概不會那樣做吧!」
燕青道:「那是絕對有把握取勝,才如此大方,假如他知道張兄弟的進境一日千里,提高了警覺,就會暗中下手了,我們考慮再三,覺得還是來一趟的好,讓他知道張兄弟目前的狀況他就安心了。」
松月真人想了一下問道:「張小俠目前的狀況如何呢?」
燕青笑笑道:「張兄弟目前的情形頗佳,但比強永猛還差得遠,照大概估計,五年之內不會超得過他。」
松月真人一愕道:「五年還超不過他?」
燕青笑道:「不錯!可是張兄弟的進境很奇特,一天可比得上常人的一個月,如果不來一下,強永猛不斷派人來試探,總會給他知道這個秘密的,那時他就不會讓張兄弟安靜練功了,所以我們要來一趟,使他目睹張兄弟的實力,叫他放心,至少在兩三年內,他不至於對張兄弟擔心,而張兄弟只要半年,就足可與他一爭上下了!」
松月真人道:「張少俠不能躲起來,偷偷練上個半年嗎?那時有了十足的把握不是更好的嗎?」
燕青道:「躲起來談何容易,齊天教耳目遍及天下,躲到哪兒都逃不過他的監視。」
松月真人道:「那總會有辦法的,比如說乘舟出海,找個人跡罕至的荒島,等他個一年半載。
只要能消滅此一巨邪,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反正大家也沒有好日子過呀!」
張自新道:「我卻不能連累大家。」
燕青道:「張兄弟不是這種人,他寧可犧牲自己,也不願有一個人為他流血,所以我們只好來一趟,叫強永猛放寬心,爭取半年的時間。」
松月真人道:「這太冒險了,也許連一天都爭取不到。」
燕青道:「那只好認了,反正我們已有好幾個計劃來對付強永猛,並不全靠張兄弟,而張兄弟卻是他惟一擔心的對手,即使張兄弟在今天被殺死了,那幾個計劃能予默默醞釀成熟,張兄弟的犧牲也有代價。」
松月真人問道:「那些計劃是什麼?」
燕青道:「真人還是別問的好,這些計劃都是須要絕對保密,連參與事者,都以不知為佳的。」
松月真人道:「貧道並非多事,只是想知道這些計劃是否能成功!」
燕青道:「事成不成未可知,但不能不從事,雖然今天拜莊之舉讓張兄弟擔的風險太大,但事實上每個人都把性命提在手裡,誰也不會比他安全,何況張兄弟不來,所擔的危險還更大,道長還是替我們傳報上去吧!」
松月真人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道:「好吧!貧道來此兩個月,所受的屈辱也夠了,今天貧道陪各位上山入莊,如果張小俠有所不測,貧道也想拼了!」
燕青連忙道:「那倒不必,道長所受的委屈大家都知道,對道長忍辱負重的精神,大家都很佩服,目前天下武林俠義道的安全,全賴道長得以保全,希望道長繼續忍耐下去,本來我們有別的路可以入莊的,就是怕加重道長的責任,才由此地經過,請道長還是按照常規,為我們報知莊上……」
松月真人剛要開口,燕青又道:「我們所擬的計劃,以張兄弟這一個最迅速有效,如果這一計不成,其他的計劃都須要假以時日才能行動,必須道長加以維持,因此請道長今日置身事外,以免亂了大局!」
松月真人長歎一聲道:「好吧!貧道今日置身事外,但各位前來拜山是一件大事,貧道先命弟子前往投帖,再陪各位隨後前去!」
燕青道:「只要道長不插手,同去自然是最好,因為對莊中的情形,我們都不清楚,仍須道長指點!」
松月真人道:「強永猛不會立刻親自接見的,各位恐怕還要經過許多測試,他們的四大使者,玉麟使者蕭麟已死,刻由白少夫遞補,屠龍使者陳揚斷臂,目前尚不能戰鬥,飛鳳、伏虎俱非凡手,而強永猛門下網羅了許多奇技之士,尤不可輕視,貧道知者無多,當盡所知為各位暗示,但用處不大……」
說著命那個叫一清的弟子持帖先往通報,他則陪著四人,慢慢向山上莊院進發,這一段路長約二里余,他們走到第一重柵欄前,但見伏虎使者卞京率了一隊健卒,懷抱長劍,當門而立,臉上含著一副睥睨的笑容!
松月真人走前兩步道:「使者已經收到拜帖了?」
卞京笑笑道:「收到了,但目前還在我手上握著,幾個無名小卒,前來投帖,不值得驚動教祖。」
燕青冷笑道:「你憑什麼在楊老伯面前如此猖狂,天下人誰不知汝州俠盛名,知道你們齊天教的卻沒有幾個。」
卞京哈哈一笑道:「汝州俠三個字雖然轟動,但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你去問問,誰敢對齊天教說個不字。」
張自新道:「我從聽見齊天教這三個字之後,就一直罵它是邪魔歪道,結果也沒有損過一根汗毛。」
卞京傲然道:「你是沾了你祖父的光,假如你不是天龍後人,有十個腦袋也被砍下來了。」
張自新怒聲道:「英雄好漢不在口頭上產生的,我只講究事實,你們四大使者我都見過了,結果受傷、被殺、逃走的都是你們,如果你們真的了得,這些丟人的事怎麼都發生在你們身上呢?」
卞京怔了一怔,卻是無話可答,因為張自新所講的都是事實,雖然他的避讓是奉了教祖之命,此刻卻被人抓住了短處,使對方倨傲起來,頓了一頓後,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片怒色,冷冷地道:「張自新,齊天教四大使者是走遍天下都沒有人敢說這種話,你倒是真有種。」
張自新橫定了心一拼,也大聲道:「四大使者算什麼東西,你們齊天教中,連強永猛那老怪物也是個無膽鼠輩,他到現在只敢支使你們這批走狗偷偷地暗算冷襲,從不敢正大光明地跟我決鬥一下。」
卞京冷哼一聲道:「你也配嗎?」
張自新道:「我是天龍指定比鬥的後人,你們的師祖敗在我祖父手下,定了這二十年之約,自然是該你們來找我才對,可是強永猛這老邪物始終不跟我見面,只會偷偷地暗算,是他自己感到慚愧,自認不配跟我一決。」
卞京怒聲道:「混賬東西,你不想活了,居然敢辱及教祖。」
張自新也不知哪來的膽量,拙吶的口齒突然變得伶俐起來了,尖刻地道:「我祖父與你師祖定了後約,從來就沒有找過你們麻煩,倒是你們的師父強老邪,不要臉極了,在京師城郊,暗殺了我的姥姥,又叫你們對我一再暗算,我當然敢罵他,當著他的面,我還要罵他。」
卞京臉色一沉道:「張自新,本來師祖有命,只要我教訓你一下,不許傷害你的性命,因為我的技藝比老人家差了十萬八千里,勝之不武,可是你對師祖的如此不敬,我可饒不得你了,過來納命吧。」
說完鏘然出劍。
張自新凜然不懼,挺身而出道:「我還想教訓你一下呢!為了你在保定府那種偷偷摸摸的舉動,更為了你在京師暗害了華老爺子與莫老爺子。」
卞京哈哈一笑道:「那兩個老傢伙是我們鬥殺的,可不是暗算,你出劍吧,我叫你死而無怨。」
張自新傲然道:「我代表我祖父前來應約,你還不夠資格代表你的祖師,因此我的劍只對強永猛而用。」
卞京怒極一劍刺出,張自新看也不看,卞京劍鋒刺到他身前尺許處停住厲聲叫道:「拔劍!齊天教門下不殺空手之人。」
張自新冷笑道:「放屁,在保定府你們殺死靈虛上人與滌凡神尼時,他們也是空手。天龍之劍,絕不對鼠輩而出鞘,你有種就殺了我,沒種就滾開點。」
卞京忍無可忍,一劍砍了過去,張自新仍然看也不看,直等到劍鋒臨體,舉手一拍,體內無形勁氣將劍鋒逼偏。
卞京不禁一怔道:「好小子,你把先天氣功練成了,」
張自新豪聲道:「不信你可以再試試!」
卞京冷笑一聲,挺劍又刺,直指面門而來,張自新仍是以指代劍發出先天勁氣,想把劍勢逼開,可是這一次沒那麼輕鬆了,卞京劍上也有一股銳氣,透破了他的無形勁氣.仍然急貫而至,張自新逼得往旁一閃,卞京的劍勢變化更快,又是橫裡削到。張自新欲待拔劍已是不及,先天勁氣又擋不住他的劍氣,危急之下,拚命伸手,突然握住了劍刃。
幸虧他天賦的潛力,肌肉本身也因為真氣貫注而變得柔勒,竟然將劍勢擋住了,卞京向前一推,張自新努力握住,手心微痛,有鮮血自指縫間流出來,劍刃已將他的手心割破了一點。
卞京哈哈一笑道:「小子,原來你的功力還沒有到家。」
剛說到這裡,忽然覺得張自新用力在扳他的劍,大概是想將他的劍拗斷,他陰森森地一笑順勢上挑,想突然抽劍,將張自新的手指削斷。
就在他抽劍之際,張自新忽而將手放開了,另一隻手順勢往前抓,想用摔跤的手法將他拋出去。
由於蕭麟之死,齊天教中人對摔跤手法已提高了警覺,張自新的手剛抓上他的衣服,他的劍也對準張自新頸項處插了下來,這一手變招更是迅速無比,張自新再也沒想到,眼看要喪身在劍下,乾脆雙手齊發,一手將他拖近,另一手對準他的咽喉叉去。
卞京身形為他所控,知道這一叉很可能會叉斷頸骨,自己的劍雖然能殺死對方,本身也得賠上一條命,可是雙方手都快,欲解不及,只好咬牙拼了。
張自新和卞京正在纏鬥間,忽然錚錚兩聲,首先是卞京的劍被一股巨力震偏,而張自新的那只右手也為之一頓。
同時裡面走出三個人,有一個蒼勁的聲音喝道:「張自新,把你的手放開。」
張自新的手還抓住卞京的衣襟,被那一聲呼喝,心神為之一震,不由自主地放開了手。
卞京看看自己的劍上刺透了兩銀針,再看來人中有東門靈鳳,知道銀針是她所發,忍不住問道:「飛鳳使者,為什麼要救他?」
東門靈風冷冷一笑道:「我是救你。」
說完又朝張自新道:「你手腕上那枚銀針是橫著射來的,只為了阻止你傷人,絕不會傷到你,所以我們叫你放開伏虎使者,並不是佔你的便宜。」
卞京不服氣道:「憑他也傷得了我?飛鳳使者,你不擊偏我的劍,這小子早就沒命了。」
東門靈鳳冷冷地道:「伏虎使者,我是奉了公孫護法的台諭出手,有話你問他去。」
卞京見她用手指著身旁的一個中年人,神情先是一怔,繼而冷笑道:「公孫述,你是內壇護法,我是外壇輪值執事,各有職司,你憑什麼干涉我的行事?」
那名叫公孫述的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平常我是管不了,今天卻不同!」
卞京怒道:「今天有什麼不同?」
公孫述微微一笑道:「今天我是稟承教祖之諭,職掌總壇執事,任何一處堂口都管得到。」
卞京叫道:「胡說,總壇執事向由左右總護法輪值,根本就輪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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