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志昌又靜靜地想著心事,忽然他有了警覺,那是一種很玄妙的第六感覺,他意識到有人潛行接近!
來人的身手很高,已經摸進了院子,而且藏身在一棵廿多丈高的大樹上。
夏志昌吹熄了燈,悄悄的拉開了門,正準備摸上去,樹上的人也警覺了,輕輕一笑道:「高明!高明!這兒太雜了,跟我來吧!」
那分明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年輕。然後他看見一條黑影,像只大鳥似的,撲下了樹梢,落向樹後的懸崖。
夏志昌大吃一驚,忙叫道:「小心!」
叫歸叫,人已經落下去了。
夏志昌不免悵然,雖然來人敵友未明,但是就這麼掉下懸崖,丟了生命,總是件令人難過的事。
他趕到懸崖邊上,但見一片黑濛濛的,那個女子落了下去,已經沒有蹤影。
住進來時,店主馬回回已經說過,這後面的懸崖深不見底,一泓急湍,落下去就屍首無存,看樣子那個女子也活不成了,夏志昌不由得發出一聲長歎。
忽然下面傳來一個輕脆的聲音:「也許我是來殺你的敵人,你居然會替我擔心惋惜,可見你這人的心地不錯。」
夏志昌忙道:「姑娘是什麼人?」
「是來引你上七星坪去的人,你敢去嗎?」
夏志昌忙問道:「七星坪在什麼地方?」
「跟著我去就到了。」
「跟著你去?莫非是在這懸崖下面?」
先是噗哧一笑,道:「你可是不相信?」
「我的確不相信,因為這兒的店主已經說過,下面是奔流急湍,絕不可能有人停留。」
「那麼我又怎麼能停留在下面的呢?」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停留在下面的,但是我絕不相信七星坪是在下面。」
「那麼你是不打算去救人了?」
「那倒不是,被擄去的兩個人,一個是我的朋友,另一個是我的老世伯,說什麼我也要把他們救出來。
「可是你卻不敢為他們冒一點險。」
「不是不敢,而是無此必要,我的目的是救人,不是自己盲目的送命。」
「你是不相信我,以為我在害你?」
「姑娘!萍水相逢,我甚至連你的面都沒見著,怎麼能相信你呢?」
「哼!真不識好人心,我冒險前來通知你,要領你去救人,你倒以為我是來陷害你的,你愛去不去?」
語畢寂然,那個女子大概是負氣而去了,夏志昌只是笑了一笑,既沒有出聲挽留,也沒追下去看看,他反而回到屋子裡躺下了。
大概是過了一盞茶功夫,他又聽見有聲音移近了窗口,表示又有人接近了。
夏志昌早已作了準備,他把被子捲成了一條,橫在身體前面,平行地歪在床上。然後,悄悄地從床的另一邊翻落下去,對方若是在窗口處看進來,在那麼微弱的光線下,很難分辨出那不是一個人在躺著。
他自己卻輕輕地掩到微啟了一小半的門前,到了門外,又迅速地繞過了屋子,來到院中的窗子那兒。
他又看到那個苗條的身形了。不問這個女子是友是敵,但她的那一手功夫還是頗為令人佩服的,她掩近過來時,只有極為細小的聲息,而她此刻,更是以一個極為困難的姿勢掛懸金鉤,掛在屋簷上。而且地只是一隻腳尖輕勾住了屋簷,正用手指沾了唾沫,要去濡濕窗上的棉紙。
夏志昌不動聲息,看她如何動作,但見那女子把窗紙刺破了一個洞後,湊上眼去張望了一陣,才自言自語,低聲呢喃道:「真是沒出息的傢伙,居然睡得著。」
接著她從身邊又取出一樣不知什麼東西,屈指輕輕一彈,那樣東西已嗤的一聲,穿紙飛入屋中。
夏志昌這時才輕笑道:「那是棉被,打不死的。」
女子突然聽見有人在身邊開口,倒是嚇了一大眺,不過她的反應也相當迅速的,另一條懸空的腿突的輕點屋簷,把身子彈了出去,一飛丈許,才飄落下來,同時對著夏志昌一揚手,颼颼連聲,不知是什麼暗器。
夏志昌敞開身形,只伸手把飛向門面的那一粒伸手接莊了,對於擊向身上的兩粒卻未作理會。
噗噗兩響後,暗器被他身上的金絲軟甲擋住落地,發出叮叮兩聲,敢情那是兩顆鋼珠。
這時那女人又自身邊拔出一口短刀,進身直刺過來,刀至臨近,她才輕呼:「啊!是你!」
縮腕收刀,卻已來不及了,刀子隨著她的衝勢,仍是刺向了夏志昌,使她嚇得張大了嘴。
但是夏志昌早已作了防備,及時一伸手,扼住了她握刀的手腕往上一抬,刀子已刺空了,她的身子卻仍然撞了過來,夏志昌不在乎,她卻差一點痛得叫起來,感覺上好橡撞到了一根大石柱。
她只發出了一聲輕呼,然後拚命地想奪回手,可是夏志昌卻抓得很緊,如同一副鐵銬似的。
她忍不住輕聲急叫道:「快放開我。」
夏志昌沒理她,那女子掙不開,又用拳頭去捶,夏志昌卻一直拖著她往屋裡去。
女子打了幾下,倒把自己的手捶痛了,她只有認輸,乖乖住手,聽由他拉著進到屋於裡。
屋子裡點著洋油燈,火心本被夏志昌捻得極小,夏志昌進屋後,把火心捻大了,屋中頓放光明。
夏志昌頓覺眼前一亮,他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個女兇手好美,第二個感覺則是這個女娃娃好高。
最多不過十九,二十年紀,但是一張蛋形的臉、大眼睛、高而直的鼻樑、小巧的嘴。
夏志昌自己是個高個子,可是這個女孩子居然跟他差不多高,最多只矮上一寸半寸的,相信比其他的男人,一般都要高出大半個頭了,更別說是在女人堆裡了。
夏志昌第三個感覺,則是這個女孩子好香,她的臉上雖是不施脂粉,但是她的頭上、她的身上,卻散發著一種濃烈的香氣。
這三種感覺使他呆了一呆,他怎麼也看不出,這個美麗、高大而香噴噴的女郎,竟會是來行刺。所以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
女郎也被他望得不好意思了,噘著嘴道:「好!算你本事大,我已經被你抓住了,該可以放手了吧?」
夏志昌放開了手,笑笑道:「我倒沒想到,一個這麼美麗的姑娘,居然會有這麼高明的身手。」
女郎望了他一眼,夏志昌的話雖然不夠和氣,但至少卻是一種誇獎,可是她很快又沉下臉道:「高明什麼!才一招就被你給逮住了,喔!對了,你已中了我兩顆彈子,傷了皮肉沒有?那可是淬了毒的。」
夏志昌臉色一沉:「你用淬毒的暗器?」
女郎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知道這種行為不太光明,只不過我的確有此需要,我要靠著它來打發許多討厭鬼;而且我彈子上的毒藥也不會毒死人,只是破皮見血後,能叫人的傷處爛個十天半月而已,你若是被我打傷那裡,趁早說出來,我好給你解毒。」
夏志昌笑了一笑:「還好,我的衣服穿得厚,而且皮肉較為粗糙,所以沒受傷。」
他把接的那粒鋼珠看了一下,又放在鼻下聞了一聞,那女郎道:「我不會騙人的,那上面的毒很輕微,不會殺死人的,否則我一定要戴上鹿皮手套才能抓它了。」
夏志昌一笑:「彈子上的劇母倒的確殺不死人,只不過你就算不在上面淬毒,也足夠要人命了,你的手勁兒可真不小,兩寸厚的木板都打得穿。」
女郎的臉又是一紅,低下了頭道:「我是一時情急之下,出手就拿不準輕重了,平時我可不用這麼重大的勁兒打人的,而是用手指彈出去,勁道很小。」
「平時你也用彈子打人嗎?」
「這……也不常用,只不過遇上了糾纏不清的討厭鬼,才給他那麼一下子,叫他全身發水泡,又腫又癢,不舒服十天半個月的。」
夏志昌笑道:「我可惹你厭吧?」
女郎含嗔地望了他一眼道:「我怎麼知道你躲在外面嚇人呢?只以為你還在屋裡挺著呢?那知道你竟是內裡壞,對我來上這一手。你真好意思,我冒著生命的危險來給你通風報信領路,你卻這樣子對我。」
她說話時風情萬種,眼兒媚,臉色嗔,若是別的男子,瞧她那樣兒,一定骨頭都酥了,誰知我們的夏少爺卻偏是個不解風情的。
他皺皺眉頭:「姑娘,你是來通風報信引路的?」
那女郎見夏志昌不為她的媚態所動,神情微震,立刻又改成規規矩矩說道:「是的,我從吳大叔的口中,才知道你已經來了,所以趕緊來通知你,趁著這會兒,他們還不知道確實消息,趕快去救人出來還方便些。」
「慢來!請問姑娘貴姓大名?」
「我……夏少爺!你連我一丈青都不認識?」
「一丈青,扈三娘,梁山伯的英雄豪傑。」
「少爺,你怎麼扯到那上面去了!我因為身材長得高,城裡的缺德鬼就給我起了那麼一個外號,慢慢地叫開了,也就成了我的渾名了。」
「扈姑娘。」
「鬼才姓扈呢,夏少爺!你別亂纏好不好,我說過了,那是別人起的渾名,你真不知道我?」
「我……怎麼知道呢,我到西寧不過才半天。」
「半天也夠長了,別人說,只要是男人到了西寧,一個鐘頭後,談話一定會扯到我一丈青王鳳姑身上。」
「原來你姓王,那還是跟扈三娘有關係,水滸傳上的扈三娘後來嫁給了矮腳虎王英,不就改姓王了嗎?」
一丈青有點生氣地道:「夏少爺,我姓王,是因為我爸爸姓王,我跟扈三娘毫無關係,我還沒嫁人,將來我不會嫁給一個姓王的人,更不會嫁給一個矮腳虎。」
「這倒是,同姓聯姻倒還沒什麼,但一丈青嫁給了矮腳虎,我可實在替她叫屈,我看水滸傳,每看到這裡就恨不得把書給撕了。」
一丈青居然也笑了道:「夏少爺!你也這樣想啊!那可真跟我志同道合了,我本來對這件事倒也沒什麼,可是自從被人稱為一丈青之後,我就為這件事生氣,想那扈三娘是何等英雄了得的一位女中豪傑,卻會叫宋江硬作主嫁給了王矮虎,更氣人的是宋江因焉殺掉了王矮虎的一個婦人,才拿扈三娘賠給他的,那簡直混蛋,他為什麼不拿他自己的老婆賠給他?」
「只可惜宋江沒老婆,只有一個相知的婦人閻惜姣,被他自己給殺了。」
這句話是從窗子外面飄進來的,一丈青臉色一變,揚手又要發出鐵彈。
夏志昌卻笑道:「兄長!你可回來了,我差一點要找你去了。」
哈吉泰從門口擠了進來,笑了一笑,朝一丈青拱拱手道:「王姑娘,幸會,幸會!我正想約我這兄弟去拜訪你,想不到芳駕竟已惠然光臨。」
一丈青神色一變道:「你是天山雕哈小王爺?」
哈吉泰一笑道:「不敢當,正是哈吉泰,對王姑娘的大名,我是如雷貫耳,聞之久矣,只是遺憾的是我每次到西寧時,都是匆匆路過,未能前去拜會一下。」
夏志昌道:「兄長!她在西寧很有名?」
哈吉泰笑道:「太有名了,家喻戶曉,無人不識。」
夏志昌道:「不過以這位姑娘的身手而言,也的確是值得佩服,要不是我身上穿了金絲甲,差一點……」
「什麼,你們動過手?」
夏志昌還沒開口,一丈青已經紅著臉道:「那是夏少爺客氣,我這點技能,還不夠他一個手指頭呢。夏少爺!你別弄擰了,哈小王爺說我有名,可不是指我的武功,事實上,我這點玩意兒根本上不了台盤,而且根本也沒人知道我會武功。」
「那你怎麼會成為家喻戶曉的大名人呢?」
哈吉泰笑笑道:「兄弟,王姑娘是以她的美麗與琵琶聞名,的確沒人知道她還會武功。」
說完,朝一丈青冷冷的道:「姑娘能夠深藏不露,不愧為高明,難怪能不動聲色,到這兒來擄人傷命。」
一丈青臉色急變道:「哈小王爺,你誤會了,那可不是我。」
「這個我知道,來動手的是四個中年男人,難道他們跟姑娘不是一個地方來的嗎?」
一丈青道:「我跟他們不是同一條道上的。」
哈吉泰依然冷冰冰地道:「姑娘若不是他們的同道,怎麼會知道七星坪的所在呢?」
一丈青道:「我跟他們雖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卻不是他們的同道;而且我來此的目的,則是受了吳大叔之托,來帶引夏少爺前去救人。」
「不是安排一個陷阱,讓我們去自投羅網?」
一丈青歎了口氣道:「哈小王爺一定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我知道很難使人相信……」
夏志昌卻道:「不!姑娘,我相信你。」
哈吉泰道:「兄弟,你相信她?」
「是的!我相信她不會是對方那一夥的,因為她一開口就知道我是夏志昌,到現在為止,對方並不知道我在此地,可見她的確是受了吳老爹之托而來,才會知道我的身份與下落。」
「嗯!這的確是個理由,但是也未可全信,她可能是試探一下,碰巧撞對了。」
一丈青冷笑道:「假如夏維光確已知道夏少爺在此地,早就派遣大批人馬,不會只派一個人來試探了。」
這反駁倒是較為有力,使得哈吉泰無以為答了。
夏志昌又指指床上那捲起的假人道:「如果她是前來不利於我的,方才在窗外,她就會,朝我的要處下手,不會輕輕的打個招呼了。」
床上有一顆鐵彈子,落在那個捲起的假人胸前,可見一丈青在出手時用的勁道很小,意在使床上的人驚醒而已,夏志昌領教過她的手勁,若是她加足了勁,足可以把棉被打穿個洞的。
哈吉泰沉思片刻才道:「姑娘!我不能不多疑,因為你是來自天香樓的。」
一丈青道:「我知道,但我若不是來自天香樓,又怎會知道他們的行蹤,而趕來報訊領路呢?」
她忽地一頓道:「哈小王爺已經知道了藏人所在了?」
哈吉泰道:「不知道,我去找夏維洛,向他打聽一下七星坪,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那哈小王爺何以知道天香樓呢?」
「我問起夏維光有一批私人的黨羽,是他養在外面的秘密好手,這次擄人之舉,很可能就是他們幹的,夏維洛叫我上天香樓去探探消息。」
「他居然會知道天香樓。」
「他是很細心的人,表面上,他看似跟他的親哥哥夏維光一起狼狽為奸,實際上他卻是忠於老王爺夏維宗的,老王爺身故後,他對夏維光的一切舉動都在注意中,他知道天香樓十分可疑。」
「夏維光一直都不信任他,因為他是鷹王府的總管又是邊疆事務所的連絡官,具有官方的身份,不便對他怎麼樣,天香樓之設,一半為了替攝政王打聽消息,一半也是為了監視他,想不到居然也沒瞞過他。」
「他倒不是對天香樓的底細完全瞭解,只是覺得可疑而已,第一是夏維光每到西寧來,總要到天香樓去一下,表面上好像是荒唐尋樂的。」
「攝政王去的時候,也的確是召了一大批歌妓舞孃,恣意行樂,那些土司王公們,都愛這個調調兒,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但是夏維洛知道他的這位哥哥,以前在北方當胡匪頭子的時候,就是最注重紀律,最忌好色姦淫,他雖然工於心計,野心勃勃,卻最不喜歡女色,因此他知道夏維光絕不是為了荒唐才去的。」
一丈青點點頭道:「這倒是,他雖然去到那兒大擺酒席,卻只是做做樣子,實際上卻是指示行動或聽取消息回報……」
哈吉泰道:「還有八大王族之中,有幾個跟他不太合作的王公,差不多全都是在天香樓中出事被害的……」
一丈青道:「這倒不是他們要選在那個地方,而且夏維光還吩咐過,最好別在那兒鬧事,以免引人起疑。可是沒辦法,那些王公們行動很謹慎,出入時都是護衛隨從,警備森嚴,暗算不易,只有到那兒去,才不會帶多少人,而且在別處暗算了他們,也容易引起懷疑,只有在那兒,為了爭姑娘而打架、挨上一刀是常有的事,而且苦主事後還怕丟人,不敢聲張。」
哈吉泰道:「光是殺人鬧事,還不容易引起懷疑,夏維洛曾經為了那兒出了好幾樁人命,要求官方予以查封,那知竟被夏維光罵了一頓,說是不該利用八王府的勢力去欺負生意人,逼著他撤回了申請,夏維洛才覺得夏維光對天香樓似乎有意袒護。」
一丈青笑道:「他倒是夠小心的,夏維光已經十分謹慎了,想不到仍是被他瞧出破綻來。」
哈吉泰道:「青姑娘,那天香樓究竟是什麼背景呢?」
一丈青道:「我姓王,一丈青只是別人混叫的花名,我叫王鳳姑。」
「王姑娘,你能對天香樓的背景多作點透露嗎?」
「能!天香樓的背景就是鷹王府的秘密機關。」
「這………夏維洛是鷹王府的總管,怎麼會不知道呢?」
一丈青道:「夏維光登上鷹王府的攝政王寶座後,才開設的天香樓,老闆余鐵生是夏維光當年當鬍子時的弟兄,裡面的人有一半都是他的老夥伴,另一半則是他聘來的殺手。」
「那不全是他的心腹了。」
「是的,不過他做得很秘密,那些殺手在天香樓是以客人的身份住進來的。」
「這倒好,醇酒美人供養,難怪那些人都肯為他賣命了。」
「還不止於此,他付給那些人酬勞時更妙,都是叫本地的一些大商家,到那兒賭錢,輸給他們。所以這種手法十分隱密,誰都看不出那些人跟鷹王府有關係,所以那些人鬧了事抽身一走,跟鷹王府扯不上一點關係。有一次,有一名殺手殺了一位王子,卻不小心落在官方的手裡,鷹王府還派了一批殺手入牢。」
哈吉泰道:「他們若是派人去劫獄,那可太膽大妄為了。官府也不會答應的。」
一丈青道:「夏維光怎麼會做這種笨事,他是派人前去把那名兇手給暗殺了,在他自己是為了滅口,卻還說是為苦主報仇,使得那一家王族對他十分感激,本來跟他還不太合作的,自後也對他十分支持了。」
「這人真是好手段。」
夏志昌急問道:「姑娘!七星坪究竟在那兒?」
「就是天香樓裡面,後院的地下室內。」
「什麼,後院還有地下室?」
「天香樓原是一家大富戶的老宅。夏維光為了看中了那個地方,於是想盡方法,把人家弄得家破人亡,然後余鐵生出面,把屋子盤了下來,前進作為艷窟,後進就闢作秘密辦事的地方,地下室原來是藏金的地窖,他們又加以改建了,擴大成為地牢。
「地牢?難道還關著很多人嗎?」
「是的,鷹王府總有不少作對的人,有些又不便即時殺害,只有抓到地牢中去,加以一番折磨,肯屈服的就放出來,否則就一直囚禁下去,到死為止。」
「那些放出來的人,不會洩漏地牢的秘密嗎?」
「他們的行動很秘密,別說是受拘禁的人了,就是在天香樓的人,也不見得知道地牢的所在。」
哈吉泰一笑道:「但是王姑娘卻知道了。」
他對這個女郎仍不無懷疑,一丈青笑笑道:「我當然知道一點,因為我是天香樓最紅的歌妓,也是他們探聽消息最得力的人,夏維光已經把我當作自己人,而且我的工作一半是在監視那兒的人。」
「他對那些人也不信任?」
「他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一個他肯信任的人,他公開地宣佈我是在那兒的監督人,自然使得那些人戰戰兢兢,不敢有半點違抗他的意圖了。」
「這怎麼會呢?他既已公開作了宣佈,真心想反叛他的人,自然會避著你一點了。」
一丈青笑道:「我若是想知道什麼事情,很少有打聽不到的,我要問一個人的話時,也很少得不到回答的。而我在天香樓的地位很自由,到處都可以去,誰也不敢在那兒做什麼隱密的事。」
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是哈吉泰已經明白了,一個男人,在她的美麗與笑語之下,是很難藏住秘密的。
因此他笑笑道:「王姑娘很受器重。」
「在天香樓,可以說是的,連當老闆的余鐵生都要對我客客氣氣的,不管人前人後都是如此;在人前,我是他的搖錢樹,在人後,我是他的監督人,對於他的一切行事,我是向夏維光直接報告得失的。」
「王姑娘,既是如此,你該對攝政王忠心耿耿才是,為什麼你卻會跑到這兒來通風報信,你該知道兄弟是夏維光最大的敵人呀!」
「是的!我知道夏志昌才是鷹王府裡真正的主人,除非他死了,否則攝政王攝政只能到此為止,所以攝政王千方百計,買兇手來殺死他。」
「你也是他買動的兇手之一嗎?」
「我?攝政王對每一個能殺人的人都下過殺死夏志昌的命令,也提出過十萬兩銀子的獎賞,卻沒有對我作過那個要求,因為他不知道我會武功。」
「哦!王姑娘,你有這一身好功夫,為什麼要瞞著他呢?那樣不是更能得到重用嗎?」
一丈青笑了一笑道:「因為教我武功的師父只准我把武功用在效忠夏少爺上,所以在天香樓,沒人知道我會武功。」
夏志昌忙問道:「你師父又是那一位?」
一丈青歎了口氣道:「夏少爺,你應該想得到的,老王爺待人仁厚,但攝政王的手段太厲害了,威脅、利誘,再加上暗殺,真正忠於老王爺的人,活著的已經不多了,而且能逃過毒手的,除了吳大叔之外,只有一個人了。」
夏志昌興奮的道:「是范大叔,神眼游龍范子強,范叔叔,他在那兒?」
一丈青道:「你還記得他?」
夏志昌道:「我記得,我只記得他一個人,因為是他把我送到塔拉爾宮的,我記得他的樣子,胖胖的臉,好亮好亮的一對眼睛……」
「那就是他神眼游龍外號的由來,當年他跟吳大叔是老王爺手下出兩條龍,可是現在你看到他,一定會不認得他了。」
「是的!二十年是一個漫長的歲月,范叔叔一定老了很多吧!」
「豈止是老了,而且還瘦了很多,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灰濛濛的只能看見一丈以內的東西。」
「這怎麼可能呢?我聽老師父說他的神目如電,夜可見物,目及十里,飛鳥不漏。」
「為了怕人認出他來,他用石灰揉進了眼睛,然後又用藥洗過全身,變得又乾又瘦,十年前混進了鷹王府,在那兒替人守門,沒有一個人認得出他了。」
「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你!夏少爺,他知道你長大成人後,攝政王一定不會放過你,所以跟吳大叔約好,吳大叔守在塔拉爾宮外照料你,他自己則潛身在鷹王府刺探消息,就近接應你,他們兩個人身受老王爺知遇之恩,一心要報答在你身上。」
夏志昌不禁惻然地道:「他們兩位對我的這番情意,叫我如何才能報答呢?」
「他們那麼做,只是為了酬答老王爺對他們的恩情,跟你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呢?身受者是我。」
「那麼你就好好的保重自己,把鷹王府從夏維光的手裡接過來,為老王爺報仇……」
「報仇!我父親難道是被人陷害的?」
一丈青道:「老王爺是從馬上捧下來中風死的,可是他們兩個不相信,認為其中必有蹊蹺。老王爺死時,他們兩個人都不在身邊,無由知道內情,但是他們一直在查探著……」
「查探出結果沒有?」
「沒有,因為當年在場的人多半已經身故了。只有一兩個人,深居王府後宅,吳大叔不在近前,我師父也無法進去,他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要你一定把這件事查個明白。」
夏志昌道:「當然,我自己也要查個明白的。」
一丈青道:「老王爺一生英雄無敵,如若是死於奸人的陰謀,不僅使他的英名有損,也使他的部屬心中難安,他們希望少爺不但要把當年的事查清楚,而且更要明白地告訴他們,讓他們來報仇。」
夏志昌道:「我當然會查清楚的,而且我父親若真是為人所害,我自己也要報殺父之仇。」
一丈青道:「他們只希望你能把真相告訴他們,倒不希望你報仇,只要求你別偏袒真兇,隱瞞真目。」
「這是什麼話呢?夏維光雖是我的族叔,但他為了奪權而害死我父親,我不會放過他的。」
哈吉泰忙道:「兄弟,兩位老人家的意思大概是不願你擔上一個弒上之名,所以才不要你報仇,交給他們去辦,無論如何,夏維光總是你的長輩。」
他一面說,一面朝一丈青做眼色。
一丈青忙道:「對!對!兩位老人家就是這個意思,他們覺得未能對老王爺盡保護之責,衷心有愧,發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手刃仇家,故而懇求夏少爺必要成全他們。」
夏志昌看見哈吉泰的眼色,知道其中必有什麼隱情在瞞著自己,好在他自己在塔拉爾宮中養成了靜修的功夫,不會為任何事情而紛擾情緒的,他也知道一丈青的話裡都別有含意,但他們既不肯說,由己也不必再去查究了。
因此口中也含糊地道:「兩位老人家為了我的事,受了這麼多的委屈,我豈有不識好歹的。」
這番話算是答覆了,其實卻很含混,並沒有肯定答應什麼。
一丈青卻已經滿意了,笑笑道:「夏少爺!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兩位老人家是為了報故主之情,我卻完全是為了你。」
夏志昌忙道:「是的!大姐一定是受了范叔叔之托幫助我的。你受的委屈,小弟十分感激。」
一丈青道:「光是一句感激就算了嗎?我一個女兒家,置身在賣笑的歡場中。」
夏志昌道;「大姐,大恩不言謝,我所以只說感激而不道謝,我知道不是一個謝字所能報答的,反正我會把大姐的這份情記在心裡就是。」
一丈青看了他一眼道:「好!少爺!我為你這句話,就是把命賠上也值得了,走吧!」
哈吉泰忙道:「王姑娘!你是從那兒進來的。」
一丈青用手一指道:「後面懸崖下。」
「後面的懸崖下怎能上來呢?」
「我乘皮筏從上流淌下來,到了懸崖下面,再吊著繩子攀上來。」
「下面有立足之處嗎?」
「四丈多處有一根突出的老樹椿,再下面的急流旁有一塊石頭伸入流泉,接兩根繩子就可以通上來了。」
哈吉泰一呆道:「那一定要人在這邊上面接應才行了,否則繩子還是放不下來的。」
「不錯,繩子是從上面放下去的,這是店裡原有的,下面的那道急流是從深山流出來的,有人在山裡種鴉片,熬成煙膏後,就由這兒轉運出去,所以儘管官府查得緊,卻始終無法抓到販賣的人,就是因為有這條秘密的通道。」
哈吉泰神色一變道:「老馬做這個生意?」
一丈青道:「老馬是股東之一,天香樓裡那些人也是股東,夏維光則是大股東,八王府又是大買家,八大王族,差不多全有吸一口的嗜好。」
哈言泰神色一冷道:「這個該死的東西。」
一丈青道:「上午那四個傢伙就是由後面來的,所以儘管你在前面佈置得門禁森嚴,鷹王府的人還是說來就來,哈小王爺,你們住在這兒,可以說是投進了虎口,幸虧你沒洩漏夏少爺的身份,否則他們就不會只擄去兩個人了。」
哈吉泰道:「這個混帳東西,竟敢出賣我。」
夏志昌卻道:「兄長,馬回回只不過跟你同一宗教而已,他既不是你們哈薩克人,也不是維吾爾人,這個你不能怪他。」
「可是我把他當成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呢?你跟他推心置腹嗎?我跟你在一起,你沒有告訴他。」
「這……連我同族的人,我也很少說。」
「這就是了,你既沒有把你的秘密告訴他,他自然也不會把他的秘密告訴你。」
「可是他居然做這種該殺的事,賺這種黑心錢,我絕對不饒了他,我最痛恨的,就是販賣煙土的人。」
一丈青笑道:「我也聽說了,哈小王爺在大漠上,碰上了販賣煙土的商隊,一定是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不錯!而且我還把那些煙土一把火燒光,我的族人雖以打劫為生,但我們專幹黑吃黑,只打劫盜匪,對正當的商隊,我們不下手,只有對這種人例外。」
夏志昌道:「我也聽老師父說過,這是一種壞東西,能使人傾家蕩產。」
哈吉泰道:「光是使人傾家蕩產倒也罷了,反正那是自作自受,它還能使人的志氣消糜,廉恥全無,一個人上了癮而又無法得到時,什麼事都做得出,所以這個馬回回,我絕不饒他。」
一丈青道:「哈小王爺,你即使要對付他,也得過一兩天,現在我們可沒空。」
哈吉泰道:「是的,我現在不會惹事,等我要離開的時候,絕不會放過他。」
一丈青笑道:「我本來不必打這條秘道來的。就是我知道底細,如果洩漏了風聲,我們就救不成人了,所以我仍然悄悄地來,我們也從這兒悄悄地走。」
哈吉泰道:「我們不必了吧?」
「不,他們把人擄走後,已經給馬回回下了指示,你們只要一出門,立即就有人盯梢,若是知道你們到天香樓去,那可就糟了。」
哈吉泰想了一想道:「不錯,我們要救人就得悄悄地行動,不過我們如此一走也不行,他們若是借個送茶送水的理由,進來一看沒了人,豈不又是麻煩?這樣吧,你們二位先去看看,我一會兒明著來。」
一丈青道:「明著來,那不是更糟嗎?」
哈吉泰道:「我從夏維洛那兒也打聽到天香樓,只是難以確定七星坪也在那兒。對了,王姑娘,那兒為什麼要叫七星坪呢?」
一丈青道:「那是他們以前打家劫舍的地方,只有自己人才知道七星坪是什麼地方。」
哈吉泰道:「可是那四個傢伙闖來擄人,臨去時卻丟下個七星坪的地址,這是什麼意思呢?」
一丈青想想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也許他們是說順口了,也許是想看看你,能否打聽出那個地方。」
夏志昌道:「一定是後一個用意,兄長,你不是立即去找維洛叔叔了嗎?他們借這個機會,也在試探一下維洛叔權。」
哈吉泰點頭道:「不錯,這樣我更該明著去了,這對夏維洛也有好處。」
「那有什麼好處呢?」
一丈青也道:「攝政王對這個弟弟一直不放心,也一直想除掉他,可是又投鼠忌器,因為夏維洛掌握了他太多的秘密。」
夏志昌道:「那他更該滅口呀!」
一丈青笑道:「夏維光不是個顧念手足之情的人,自然也打過這個主憊。可是他不敢,夏維洛不是個笨人,在早些幾年,他表現得十分合作,取得夏維光的信任後,參與了不少機密,以後就不再那麼聽話了,但是夏維光卻不敢對付他,夏維洛把鷹王府的許多秘密都搜齊了證據,交給人帶到外地去了,只要夏維洛一有意外,那些秘密即將公開。」
「這些秘密都是見不得人的嗎?」
「不錯!包括夏維光過去當土匪的丟人歷史,若是公開出來,至少這個攝政王是幹不成了,夏維光沒有辦法,才在天香樓另成立一股勢力,瞞著夏維洛,以免給他知道太多的秘密。」
哈吉泰道:「所以我明著到天香樓去,對他是有好處的,夏維光知道七星坪的秘密也未能瞞過他時,對他只有容忍。夏維洛知道夏兄弟已經安然來到的消息,十分興奮,所以他已經豁出性命來支持我們了,在後天的會期前,他就是死了,也一定會把夏維光扳倒下來的。」
夏志昌道:「我應該保護他的。」
哈吉泰笑道:「這倒不必了,他說他自己有保護自己的力量,而且他的安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安全,若是你有個意外,那才什麼都完了,不管他掌握了多少的劣跡,夏維光也都能穩居鷹王府了。」
一丈青道:「這也好,七星坪雖在天香樓的後院,但是那兒的守備卻很嚴,憑我們兩三個人的力量,想要悄悄去救人,並不容易,哈小王爺能夠帶了人,大張旗鼓的從外面進行探索,也許可以方便我們救人的行動。」
哈吉泰道:「我差不多在一個鐘頭後到達天香樓,王姑娘認為我該如何行動呢?」
一丈青笑道:「到了那兒,最好把事情鬧大一點,打起架來,別傷人命,但是每個上來動手的人都別放過,那全是他們的打手,最後你直接找到余鐵生要人。」
「他會否認的。」
「哈小王爺不妨一口咬定他,說是你有最可靠的消息,七星坪的主持人就是他。」
哈吉泰道:「我懂了!」
一丈青想想又道:「哈小王爺如果要鬧事,最好是從我的屋子鬧起,吵架也由我開始。」
「這個我懂得,先把你的懷疑撇開。」
一丈青道:「那倒不是。你先找到我,我就可以利用職權,把裡面的好手支出來。」
夏志昌忙道:「那不行,叫大哥怎麼應付得了。」
一丈青笑笑道:「哈小王爺是帶了人去的,你們有著十幾桿長槍,到時候全亮出來就行了。」
夏志昌道:「他們也有槍的。」
一丈青道:「我可以不讓他們用。」
夏志昌道:「事情鬧大了你就壓不住了,大姐,你要明白,夏維光雖然派你去監督他們,但是你沒有實權的,你可以告他們的狀,卻管不了他們,要他們空手去抵擋槍桿,別說是你,夏維光也驅不動他們。」
哈吉泰笑道:「這話不錯,他們是一批亡命之徒,為利所趨,才肯俯首聽命的,真到性命關頭,誰也壓制不了他們的,不過你們放心好了,我領著這一批族人,相信誰也不敢輕易惹翻我們,我不擔心別的,只擔心那挺水聯珠。」
一丈青拍拍胸膛道:「那簡單,包在我身上好了,管叫它打不響。」
哈吉泰道:「姑娘,這可不是開玩笑。那要出人命的,我總共才只十幾個兄弟,不夠一箱子彈打的。」
一丈青笑道:「我回去就把撞針給挫掉一截,撞不到底,那就成了廢物。」
哈吉泰道:「你有機會嗎?」
「有!那一直就由我保管的,庫房的鑰匙在我手裡,我若是沒機會,別人就更不會有機會了。」
「好,就這麼說定了,一個鐘頭以後見。」
他說完回到外面去了。
一丈青道:「少爺!我們也走吧,我是抽空溜出來的,可不能耽太久。」
兩個人來到懸崖邊上,一丈青道:「這兒下面就是那根樹椿,你不清楚位置,還是綁了繩子下去吧!」
她彎腰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撈住一根繩子,直身卻已不見了夏志昌。
一丈青實在很著急,悄悄的來,原是怕洩漏形跡,那知道在緊要開頭上,夏志昌突然不見了,急得她正想拉開嗓子招呼的時候,底下卻傳來了夏志昌的聲音:「王大姐,小弟已經下來了。」
一丈青這才吁了口氣,放下繩子,也縱了下去,腳落在樹根上時,看見夏志昌已經站在那兒等著了,樹幹為她落下來的重力一壓,搖晃了起來,一丈青心中一驚,連忙伸出手去抓住他,叫道:「當心!」
夏志昌卻穩當得很,只是不便負了對方的好意,讓她抓住了手,笑道:「大姐,你放心,這上面寬得很,我不會掉下去的。」
一丈青卻道:「我的少爺,你別開玩笑好不好!你對這下面的情況不熟,怎麼怔著就往下跳呢?要是一腳踏空了怎麼辦?」
夏志昌道:「不會的,我看準了才落腳的。」
「看準了?你能看見下面?」
「是的!不過才四丈左右吧,再深些我也能瞧得見,在塔拉爾宮中,我足足練了十年的目力!」
一丈青道:「那要有燈光才能看呀,黑漆漆的,目力再好也不濟事的。」
「不然,大姐,這下面並不黑,多少總有點微光,那已經夠清楚的了。」
「除非你有夜貓子一樣的夜眼。」
「夜貓子是什麼?」
「這你都不知道?那是一種鳥,頭長得像貓,專門在夜裡出來飛動,捉小鳥、老鼠吃,叫的聲音很難聽,我們認為它是一種凶鳥,進了那一家,那一家就要倒楣。」
「哦!原來就是夜梟,俗稱為貓頭鷹,我小時候養過一對,現在還留在塔拉爾宮裡。」
「什麼,你養那玩意兒,可真有意思,你又不是武大郎。」
「武大郎,那不是武松的哥哥嗎?跟貓頭鷹有什麼關係?」
「武大郎養夜貓子什麼人玩什麼鳥。」
這是一句俏皮話,大意是說鬼鬼祟祟的人,做不出正經事來,含有著罵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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