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瓊瑤走了以後,吳韻珊拔下頭上的銀簪,在俞士元身上輕輕一刺,俞士元立刻驚醒過來,一跳而起!
看看四周沒有旁人,才沉聲道:「韻珊,你搗的什麼鬼……」
吳韻珊笑道:「我為你找來這麼一個好幫手,你難道不感激我嗎?」
俞士元急了道:「韻珊,你簡直胡鬧,你知道我並不想久霸江湖,一旦事了,我就準備抽身引退,這一來我們還安靜得了嗎?」
吳韻珊道:「為什麼不能,她比我更能持家呢,我體質荏弱,叫我閒下來是可以的,家事親操,我卻不堪其勞,所以我必須找個能刻苦耐勞的人……」
俞士元頓足道:「你別開玩笑,她會是那種人嗎?」
吳韻珊神色一整道:「相公,你如這樣想,就誤解她的為人了,她雖然驕傲一點,但絕對是個刻苦持家的能幹主婦!」
俞士元歎道:「你纏到那裡去了,我是說她不會安得下心來!」
吳韻珊道:「不,你錯了,她早已放棄那個雄圖迷夢了!」
俞士元一怔道:「我不相信她會放棄!」
吳韻珊道:「這是你不瞭解女人,她並非生來具有野心的,只是沒有人值得她放棄一切而已,一但找到了歸宿,她會比誰都安份,這就是我把她引到你身邊的原因,否則她倒是你的大問題,因為她得不到歸宿,勢必從事她的武林監督人事業,說不定纏得你一輩子無法安身!」
俞士元想了一下道:「能這樣倒也罷了,可是你捨己耘人,就不替我著想了,叫我為她而放棄你,我能這樣做嗎?」
吳韻珊一笑道:「你有了她,何必還要我呢?」
俞士元沉聲道:「韻珊,你這是什麼話,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
說著返身欲行,吳韻珊忙拉住他道:「你要幹嗎?」
俞士元道:「找她說明白,哪怕她殺了我都行,我絕不能負你!」
吳韻珊十分安慰,卻故意逗他道:「你準備如何處理她呢?」
俞士元道:「我只好請求她的諒解,反正我不是有心冒犯她的,她能放過我最好,不能放過,我只有一死以謝……」
吳韻珊笑道:「你真傻,難道我一定要捨己才能耘人嗎?」
俞士元怔了一怔,然後才似悟非悟地道:「你是說她會同意委屈求全嗎?這太不可能了!」
吳韻珊道:「為什麼呢?」
俞士元道:「像她那種性情,怎麼肯屈居人下呢?」
吳韻珊笑道:「何必一定要屈居人下呢,我們都不是世俗兒女,還爭論什麼名份,我能文,她善武,合起來也不過是一個人,你為什麼一定要分得那麼清楚呢?」
俞士元又是一怔道:「看樣子你們已經談好了!」
吳韻珊點點頭道:「談好了,她叫我珊姊,大概不會有問題了!」
俞士元雙手一攤道:「韻珊,如果你事先徵求我的意見,我一定不會同意的,現在木已成舟,而且是你找的,可不能怪我了!」
吳韻珊道:「你還好意思怪我?我不但給你找了個人間絕色美婦,還兼擁有人間無雙絕技,更陪上四個美婢……」
俞士元急了道:「什麼,你還要把綠綾她們也拉過來?」
吳韻珊道:「這是沒辦法的事,那四個女孩子跟她是分不開的,而且她們那樣侍侯過你,不要她們也不成話,她們雖是侍婢,一樣也有她們的尊嚴與節操,而且以人品而言,多少千金小姐也未必趕得上她們!」
俞士元急了道:「韻珊,你把我當成了一個百萬富豪了,我家裡不過幾畝薄田,養兩個妻子已經夠多了,如果再帶上一大批婢妾,別說我無福消受,我父親也不會答應的!」
吳韻珊道:「我負責,如果老太爺不答應,我養活她們!」
俞士元急得連連頓腳歎道:「唉,你叫我怎麼見人,我還是丐幫幫主,丐幫以勤苦自勵,所以幫中弟子,不乏百萬富豪,卻一樣要身操賤役,憑勞力或乞討自給,這是我們引以為豪的,現在我還有什麼顏面去領導他們!」
吳韻珊笑道:「我們並不想現在嫁給你,等你脫離了江湖,擺脫了掌門身份之後,再論婚嫁也不遲,那樣總不妨礙你了!」
俞士元道:「綠綾她們,還是想個法子及早遣嫁的好,我不是好色之徒,我家的門風也絕不容許我如此……」
吳韻珊笑道:「好吧,如果有適當的機會,適合的對象我可以想想辦法,但也得要她們願意,否則我就沒辦法!」
俞士元道:「你如肯幫忙,她們不會不願意的!」
吳韻珊道:「這是什麼話……」
俞士元道:「我想你有的是辦法,像你擺佈宇文瓊瑤一樣!」
吳韻珊道:「相公,你這話太過份了,宇文瓊瑤如果心中不願意,我本事再大,也沒法叫她脫了衣服跟你抱在一起,當然,你一定不要那四個女孩子,我也能把她們送出去,但是我用的手段,你可不許批評!」
俞士元一怔道:「你可不能整她們,一定要順乎自然!」
吳韻珊笑道:「如果能順乎自然,我不必用手段也留不住她們了,別看這四個女孩子,除了宇文瓊瑤外,尋常女子能及得上她們的又有幾個,天下男人又有幾個能在她們眼中,我看你還是留在身邊的好,我都捨不得放她們走呢!」
俞士元一聲長歎,無言而走,吳韻珊追上道:「相公,那件事除了我們三人之外,連綠綾她們都不知道,你可千萬慎重言行,別叫宇文瓊瑤太難堪!」
俞士元苦笑道:「你以為我會逢人誇耀嗎,這可不是光榮的事!」
吳韻珊微微一笑,與他並步走到前面,但見眾人都在廣場上談天,一座古寺,已化劫火殘灰!
瓦礫堆中,有幾個峨嵋門下在收拾,滿臉淒苦!
南彪過來關心地道:「俞老弟,你好了嗎?」
俞士元低頭不答,吳韻珊笑道:「好了,完全好了,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說時朝宇文瓊瑤眨眨眼,使她的神色鬆弛了下來,立刻因嬌羞而變得飛紅,南彪欣慰地笑道:「這次全虧宇文小姐……」
薛嬌嬌搶著道:「沒什麼虧不虧,如果不是俞幫主捨生搶救我們,大家都活活葬身在火窟中了,大家互幫助應該的!」
南彪道:「話雖這樣說,但宇文小姐不惜名節……」
薛嬌嬌笑道:「都是自己人,於名節有什麼玷損的!」
南彪頓了一頓,才明白了大笑道:「對,對,都是自己人,哈……」
這一笑使宇文瓊瑤很不好意思,只得訕然道:「我想起峨嵋這班禿驢就恨……」
俞士元連忙道:「這怪不得他們,他們也是受的挾制……」
俞忠這才問道:「主人,這裡如何處置呢?」
俞士元道:「把他們老一輩的找來!」
俞光前去,招來一個老僧,黯然合什道:「罪僧法華參見幫主!」
俞士元連忙還了一禮道:「大師切莫如此,一切經過,大師都是知道的……」
法華慘然道:「知道,只怪門戶不幸,遭此巨禍,法元師兄苟全之心太切,為保門戶,不得不與奸人妥協……」
俞士元道:「那你們全知道藍夢蝶那般人的事情了!」
法華低下頭道:「藍夢蝶為幫主出大漠,可是他早已控制了本派,利用門下幾個不肖之徒,以全派的生死為威脅……」
命士元道:「與奸徒妥協絕無善果的!」
法華黯然道:「可是敵勢太強,如果不妥協,立有滅門之慘,法元師兄情非得已,請幫主寬大為懷,予以曲諒!」
宇文瓊瑤怒道:「他簡直該死,目前能與藍夢蝶抗衡的,只有我們這些人,他幫助藍夢蝶害死了我們,豈不是將整個武林陷於不幸!」
法華低下了頭,不敢置辯,眼中已有淚影!
俞士元頗覺不忍,忙道:「藍夢蝶那批人現在往哪兒去了?」
法華道:「不知道,他們原是挾持法元師兄同行的,可是法元師兄見禍延門戶,無顏見人,已經自盡了!」
吳韻珊道:「先前他裝死,現在是真死了,他早有一死的決定,面對威脅,勇敢抵抗,向我們求助,何至於如此呢?」
法華歎道:「藍夢蝶說塞外之敗,乃失之於謀,並非力不能敵,法元師兄也不相信二位真能在武功上勝過他,所以才不敢求援,方才見到俞幫主力破火窟,勇退強敵之神威,才知道上了對方的當,後悔卻已遲了!」
宇文瓊瑤道:「那老和尚簡直混帳,我們如果武功不如他,憑什麼把他從大漠上趕出來,你們怎麼會信這一套的!」
法華道:「藍夢蝶與吳次仁的武功是我們目見的,二位的武功如何,我們卻不得而知,這可怪不得敝師兄……二位自己也該負一部分責任!」
俞士元道:「為什麼呢!」
法華道:「二位既是武功可克之有餘,在岳陽大會時,為什麼不直接搏殺他們,那時還有各大門派高手為助,二位仍是放他走了,敝派自然深信他的武功無敵了!」
吳韻珊笑道:「這只怪你們未去參加大會,否則你們應該知道那次不殺死他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藍夢蝶在四面都布下了殺手,憑持一些極為歹毒的利器,準備跟大家同歸於盡的,我們為了不願犧牲太多的生命,才放他離開的!」
法華道:「敝派又何忍犧牲全部門下的生命呢?委屈求全,殊非得已,幫主既有仁人之心,應該同情敝派之所為!」
俞士元一歎道:「事情已經過去了,說也無益,峨嵋經此一劫,也得了個教訓,重起山門,復操舊業,為時未晚……」
法華黯然道:「本門精華盡失,而且又做出這種貽羞武林之事,再沒面目立足武林了,山寺必須重修,復幫恐怕無望了!」
俞士元想想道:「真要能退出武林,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出家人原以清修為主,涉身江湖爭雄,實非本份!」
法華低頭無語,俞士元將手一揮道:「我們走吧!」
法華將他們送到山下,才慘然告別回頭。
在山下與凌惲接觸後,他報告道:「藍夢蝶帶著一批人,匆促南行,可能是轉向苗區去了!」
宇文瓊瑤忙道:「這老狐狸走投無路,大概是想到祁赤連那兒去安身了,我們別放鬆,緊追上去,這下子絕不放過他!」
吳韻珊道:「別忙,四哥,他們是公開地南行嗎?」
凌惲道:「是的,走得雖然急,卻沒有掩藏行跡,可能是來不及!」
吳韻珊又問道:「丐幫的監視是否可以直達苗區?」
俞士元道:「不能,我們的活動多半在大江南北,邊遠地區,根本沒有乞丐,我們也不適於在那兒活動!」
吳韻珊道:「這就是了,他根本就用的障眼法,一定會中途轉道的,到了苗區,他們也無法活動,因為一大堆漢人,在那兒很難掩藏行跡!」
宇文瓊瑤道:「祁赤連是個苗人!」
吳韻珊道:「祁赤連是金花峒的峒主,那已是熟苗,深山大澤之中,還有許多未開化的生苗,根本與外人不來往……」
宇文瓊瑤道:「他們躲在那裡面不是很安全嗎?」
吳韻珊道:「不然,那裡瘴厲之氣極重,除了土著有天賦的抗力外,別的人根本無法生存,再說藍夢蝶並非前去藏身,他還想有所作為,否則他一個人孤身而行,到那兒都可以安身,何必一定要找苗區呢!」
俞士元點頭道:「他帶著大批的人手,分明雄心未死,仍然妄圖振作以霸天下,絕不會自投絕地的,不過要如何找他呢?」
吳韻珊道:「沒辦法,只好等待,好在丐幫的耳目靈通,稍有動靜,我們立刻可以得知消息的,現在卻拿他沒辦法!」
俞士元道:「等也不是辦法,如果一直沒消息,坐等他氣候養成,再對付他又要費一番精神,我們必須趁著勝利的餘威,一氣釘死他!」
吳韻珊道:「問題是上哪兒釘他去!」
俞士元笑笑道:「韻珊,假如你是藍夢蝶,你會上那兒去?」
吳韻珊想了一下道:「我不知道,我覺得他已走投無路了!」
俞士元道:「你剛才有一句話提醒了我,他是一個深具野心的人,絕不會放棄他的野心,所以才帶了那麼一大批人,可是忽略了一個問題,這批人為什麼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呢,雖然他擅長用毒來挾制人,可是對你父親,對祁赤連那些人,他並沒有用這種手段……」
吳韻珊道:「那些人是被我父親的武功所懾,而我父親則又完全仗著他的機智成事,他們倆人倒是合作無間的!」
俞士元笑道:「可是你父親的武功不足以勝過我們,他倚仗藍夢蝶的不僅是機智,也倚仗著他的武功……」
吳韻珊道:「可是藍夢蝶的武功已不可能恢復了!」
俞士元道:「不盡然,你擅長用毒,就該知道天下沒有不可解的毒,你有辦法毀掉他的武功,他就有辦法恢復!」
吳韻珊想了一下,道:「也許有這種可能!」
俞士元道:「不但可能,而且絕對可能,你只是用毒物深入他的筋絡,使他無法再用力,如果他能將筋絡中的毒性逼出……」
吳韻珊笑道:「那很難,華陀曾為關雲長刮骨療毒,後世傳為奇跡,其實那還有可能,至於說把全身的筋絡取出來……」
俞士元道:「一定要把筋絡取出來才能祛毒嗎?」
吳韻珊道:「是的,只有這個辦法,可是取出筋絡,沒有一個人能忍受這種痛苦,因為全身筋絡相通,牽一髮而及全局……」
俞士元道:「我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毫無痛楚地完成這件事!」
宇文瓊瑤叫道:「我也想起來了,在大漠上我們曾向康絲罕學過精神功,那是密宗的秘術,可以使人形與神分為兩部……」
俞士元道:「對一個普通的人來說,那也許不可能,但是藍夢蝶的內功極具根底,形與神暫時分離一下不成問題的!」
吳韻珊道:「那他一定到藏邊去了,那兒有許多密宗高手,何況他早年也到過藏邊,與密宗的高手頗有來往,不過我不明白,他要到藏邊,為什麼不立刻就去,為什麼偏要繞道到峨嵋來一趟呢?」
俞士元一歎道:「這次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他根本就沒有來,只是利用你的父親等人,到這兒來吸引我們的注意……」
吳韻珊道:「我們被困在火窟中時,還聽見他的聲音,何況丐幫的人,也曾見到他率隊南行,怎麼會沒有來呢?」
俞士元道:「你們能化裝回人維妙維肖,他難道不能找個人喬裝成他的樣子嗎?我看那個藍夢蝶八成是黃九度喬裝的!」
吳韻珊歎道:「不錯,黃九度的身材與他很相似,臉形輪廓也像,稍加化裝,不逼近看,的確可以亂真!」
俞士元道:「還有一點,我判斷他仍留在大漠,折回藏邊去了,黃九度跟我們見面時,曾帶了一批會武的胡姬,我們攻破旋風牧場時,就是沒發現她們,藍夢蝶多半是利用她們,喬裝而行,雜在回人的隊伍中退走了,而且只有到藏邊去,那批胡姬才有用!」
吳韻珊想想道:「相公,還是你的思想透闢,妾身自歎不如!」
俞士元笑道:「你是以常情度之,我則是以一個練武人的心情去忖度,一個練武的人,失去功力後,他最急切的不是發展他的雄度,而是恢復他的功力,那個假藍夢蝶也會在那裡,而且他們會製造許多事情,引起我們的注意,用以牽掣我們!」
吳韻珊道:「我明白了,我們也必須分成兩方面去進行,一面擾亂苗峒,一面著人到藏邊去殺藍夢蝶!」
俞士元道:「擾亂苗峒的工作比較容易,他們不會力敵的,我進則彼退,不過那邊的實力頗強一定要相當的力量才能制住他們!」
吳韻珊道:「這件事交給我,藏邊之行不宜人多,必需求精,如果藍夢蝶已經恢復了武功,截殺他亦非易事,我想要相公與瑤妹兩個人同去,才能必操勝算!」
俞士元道:「我們兩個人都走了,你們的力量夠嗎?」
吳韻珊道:「有南天王與薛大姐,加上俞忠大哥、俞光,我想足夠了,何況我還有辦法裝成你們倆人也在場,對方絕不敢輕動,綠綾綠蟻綠錦留下,叫綠影跟著你們去,必然萬無一失,不過相公的銅錘則必須留下!」
俞士元道:「那是我的隨身兵器!」
吳韻珊道:「對藍夢蝶不必全仗力,留下你的錘,叫俞忠抗著,我再找個人裝成你的樣子,才能哄信別人,否則走漏了消息,你們豈不又是一場徒勞?」
宇文瓊瑤道:「這是對的,綠錦的劍術還過得去,可以裝成我的樣子,我們同時在苗峒出現,才鎮住那些人!」
吳韻珊笑笑道:「就這麼決定吧,相公的銅錘如屬必要,可以帶一枝去,配一枝假的做樣子,明天一天準備,後天你們就動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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