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想到關山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尤其是蛇神,他簡直無法相信這個年青人居然會脫出他重重毒蛇的包圍而無恙地離開!
靈姑偷偷地溜過去,將月華夫人與李塞鴻的穴道都解開了,使她們恢復了行動。
李塞鴻還是怔立在原地,月華夫人卻情不自禁地朝關山月撲去叫道:「孩子!你……」
一把抓住他粗壯的胳臂,目中充滿了激動關顧與親切,尤其是那一個你字,更包含著許多許多的親情,雖然只有一個字,關山月卻明白她底下的問話:「你安好嗎?你現在怎麼樣了,你怎麼會脫困而出的……」
他也是同樣的激動,可是他一正心神道:「娘!你先站開一下,等我來對付了這個怪物再說!」
月華夫人連忙道:「孩子!他厲害得很……」
關山月凜然不懼地道:「不要緊,我知道他一身鱗皮,刀刃不入,可是我不相信他能擋過我手中的獨腳金神一擊!」
月華夫人兀自不能放心,可是蛇神已發著傑傑的獰笑逼了過來,她不能再抓著關山月的胳臂妨礙他只得放手退過一邊!
蛇神走到七八尺的地方站住,目中厲光頓現,大聲喝道:「小子!你是怎麼逃出蛇屋的!」
關山月淡淡地說道:「你那幾條臭蛇怎能困住我!」
蛇神哼聲冷笑道:「小子!你別吹牛了,我那蛇屋中的毒蛇抵得上千軍萬馬,若是沒有人幫助你,我絕不相信你能脫身出來!」
關山月依然淡笑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反正我已經出來了……」
蛇神目光閃爍,猛地欺身進逼,關山月以為他突襲過來了,連忙擺開手中的金神擊了過去!
誰知蛇神的身子在金神前一晃,像一陣風似的捲了開去,逕直撲向旁邊的靈姑,輕輕一伸手,就將她抓住了,厲聲吼道:「小丫頭!一定是你搗的鬼!」
靈姑被他抓在手中,全無懼意,倒是關山月大為著急,擺著金神要撲過去,蛇神把靈姑朝前一送,關山月怕誤傷到她,只好退了兩步,大聲喝道:「快放開她!」
蛇神厲笑道:「不放!你要想動手的話,我就用她做武器跟你碰一碰!」
關山月又是憤怒,又拿他沒辦法,只得叫道:「怪物!你真無恥,竟拿一個小女孩來……」
蛇神冷笑道:「小女孩子!哼!這丫頭人小鬼大,難道你不是靠著她救你出來的!」
關山月語為之結,只見仍是急叫道:「你要把她怎麼樣?」
蛇神冷笑道:「要把她丟到蛇阱中喂蛇去!」
關山月這下真急了,正想衝上去,無論如何也要把靈姑搶救出來,可是靈姑卻連連對他用眼色示意,阻止了他的衝動!
然後含笑對蛇神道:「老伯伯!你的手太重了,抓得我好痛!」
聲音竟是出奇的溫柔,蛇神禁不住把手鬆了一點!
靈姑立刻霎著眼睛笑道:「老伯伯!你真的要把我去餵蛇?」
蛇神又生氣起來了,怒聲道:「不錯!誰叫你出賣我!」
靈姑笑了笑道:「沒有呀!我什麼出賣了你!」
蛇神大叫道:「你騙我說怕蛇……」
靈姑點頭笑道:「我沒有騙你呀!你養的那些蛇真怕人,所以我才問你要了那塊避蛇的藥!」
蛇神哼道:「藥呢?」
靈姑在身上掏出一塊黑色的圓形藥餅道:「不是在這裡嗎?」
蛇神一把搶了過去道:「是不是你利用這塊藥把那小於救出來的?」
靈姑想了一下,終於點點頭道:「是的!」
蛇神臉色一變,靈姑飛快地搶著又道:「你給我這塊藥時,說我只要帶著這塊藥,任何蛇都不會再咬我了,我試了一下,發現它果然很靈,為了好玩,我就專找蛇多的地方去試試它的效用,結果無意之中竟走到關公子那兒……」
蛇神呆了一呆道:「藥只有一塊,你們兩個人怎麼出來的?」
靈姑笑著道:「我把藥借給關公子,他再抱著我,結果我們兩個人都走出來了,老伯伯!
這個法子是我想出來的!你說好不好?」
蛇神怒笑道:「好!真好!你這個好法子把我出賣了!」
靈姑一轉眼珠道:「老伯伯!你給我藥的時候,並沒有禁止我到那兒去,也沒有說不准我把它借給誰,關公子是我的好朋友,我把藥借給他,怎麼算是出賣你呢!」
蛇神大叫道:「怎麼不算!你知道這小子跟我有多大仇恨,他奪去了我的寒蚺內丹,使我的多年心血毀於一旦!」
靈姑俏皮地笑道:「我怎麼知道呢!你又沒有告訴我!」
蛇神為之一怔,半晌都說不出話來,最後終於長歎一聲,把手放開道:「小鬼!算你會說話我饒了你這一次!」
靈姑用手撫著被他抓著的地方,噘著嘴道:「老伯伯!你的心真狠,你看!把我的皮都抓破了,連血都流出來了!」
蛇神用手把她推開幾步道:「等我收拾了這個小子之後,再給你治!」
靈姑卻又擠上來道:「老伯伯!你怎麼不肯放過關公子呢!
他又沒有得罪你!」
蛇神怒叫道:「滾開!你少嚕嗦!這小子使我恢復人身的希望落了空,我非要在他身上取得補償不可……」
靈姑連忙道:「怎麼補償?假若不影響關公子的生命與健康,我相信他一定肯答應的!」
蛇神覺得很難對她說明,只有怒叫道:「你少問!告訴你也不會懂的。」
關山月也是莫名其妙,可是對於寒蚺內丹之事,倒是聽蛇姬江帆說過了,心中覺得相當抱歉,連忙說道:「前輩!關於寒蚺內丹之事,在下心中甚感不安,假如還有補救的辦法,在下一定會毫無考慮地……」
李塞鴻連忙道:「關公子!你千萬別作任何承諾,那個方法你接受不了的!」
關山月一怔道:「為什麼?」
李塞鴻道:「寒蚺內丹已與你的元精合為一體,唯一的辦法,就是吸出你的元精,那時你還有命嗎?」
關山月呆了一下才道:「原來是這回事……前輩!照理說,我這條命全仗寒蚺內丹才能保全,寒蚺內丹對前輩關係至巨,在下就是犧牲一命以報前輩電是應該的!」
蛇神呆了一呆,似乎沒想到關山月會如此慷慨,遲疑片刻才道:「你能這麼大方嗎?」
關山月慨然道:「男子漢大丈夫,涓滴之恩,猶耿耿在懷,何況是活命之德,不過在下此刻身上尚有極重要的事待辦,前輩能否稍假以時日……」
蛇神冷笑一聲道:「小子!你的話說得真動聽,骨子裡還是在耍滑頭,你離開了千蛇谷後,還有自動回來送命嗎?」
關山月怒聲道:「前輩這話未免太小看人了,關某一諾千金,豈是那種反覆小人!」
蛇神哈哈一笑道:「小子!就算我相信你的話,事實上也行不通,寒蚺內丹之效是有時間性的,過了半個月,它與你的精氣化合堅凝,對我就毫無用處了!」
關山月又是一呆道:「這就難了!」
蛇神眼珠一轉,忽然笑道:「小於!我看你還像個人物,不妨來一個折衷辦法吧!」
關山月連忙道:「什麼辦法?」
蛇神道:「你把元精獻出,助我恢復人形,你所要辦的事,一切由我代辦,對於我的能力,我相信你一定很清楚,辦起事來,絕對比你有把握!」
關山月想了一下,突然堅定地道:「可以!」
此言一出,大家都吃了一驚,尤其是李塞鴻與月華夫人,更是極力表示反對!然而關山月又正色地道:「我的事情很簡單,不過是要剪除幾個惡人,以前輩之能,必可勝任愉快,而且我希望前輩今後也以正義除奸為己任,我就放心了!……」
李塞鴻連忙道:「那張菁菁呢?她的事也能由人代辦嗎?」
月華夫人也道:「你是我的兒子,這可以讓人代替的嗎?」
關山月淒然苦笑一聲道:「娘!您還有一個兒子,就當沒生我好了,而且劉幼夫對菁菁情深似海,我成全他們是件好事,不過您一定要匡扶劉幼夫從事正業,至於我!自從師父把明駝令主之職交給我的時候,此身已非我之所有,對於剪除謝靈運那批人,我實在沒有多大把握,假如蛇神肯代我出道江湖,一定會比我好得多!」
說完他又莊容對蛇神道:「前輩!我把明駝令主的責任交給你,只要你出去到江湖上公開宣佈這件事,自然會有許多人來幫助你,告訴你應該做些什麼?」
蛇神呆了一呆,未置可否!靈姑卻悄悄地在他耳畔道:「老伯伯!這許多責任你擔負得起嗎?」
蛇神皺著眉頭道:「殺人我倒不怕,可是我對外面的世界太陌生了,聽這小子說得如此嚴重,我倒覺得這件事有點棘手……」
關山月卻坦然一笑道:「前輩無須擔心,只要你帶著靈姑,她知道的事情很多,一定可以告訴你哪些事是應該做的,哪些事是不應該做的……」
蛇神搖手道:「慢來!慢來!我仍覺得很不上算,我在千蛇谷中這麼多年,原是想恢復人身之後,出去好好地享受一下人生的,要是這樣一來,我整天都要忙著你的事情,哪裡還有工夫去自己享受!」
靈姑一哼道:「關公子是舉世欽仰的俠義英雄,他的一條命價值多高,豈是輕易可以犧牲的!」
蛇神又想了一下道:「小子!我不上你的當,你的事太難辦了,與其出去疲於奔命,我倒不如在谷中陪著我的蛇兒們逍遙自在了!」
靈姑歡聲道:「老伯伯!那你答應不為難關公子了?」
蛇神哼了一聲道:「這是我自己鑽圈套,要提出那個什麼折衷辦法,現在我既然無法代他負起責任,自然只好放他出去……」
大家想不到事情會如此輕易解決的,尤其是靈姑,居然抱著蛇神歡叫道:「老伯伯!你真好!」
蛇神怫然地道:「都是你這小鬼,給我惹出那麼多麻煩,不然我什麼都不須顧慮,也不怕那小子逃上天去……現在只好一輩子困守在蛇谷中了!」
靈姑撅著嘴道:「其實你不出去也好!外面的世界並不像你所想的那麼美妙,充滿了機詐,猜嫉與陷阱,還不如你的蛇來得可愛呢!」
蛇神目中突地一亮道:「小丫頭!你也喜歡蛇了?」
靈姑道:「是的!只要它們不咬我,我覺得它們都很好玩的!」
蛇神忙道:「那你就留在這兒,我把馴蛇的方法都教給你!
它們不但不會咬你,而且還會聽你的話,接受你的任何命令……」
靈姑一怔道:「你要我留在這兒?」
蛇神點點頭道:「是的!你這小鬼頭好像特別跟我有緣,從我開始接觸到人類以來,每一個人見到了我,都把我當作鬼怪一般,只有你,居然一開口就叫我老伯伯,跟我有說有笑的,否則我怎會把那珍貴的避蛇藥輕易地交給你……」
靈姑仍在遲疑,蛇神激動地道:「其實你也不會永遠留在這裡的,我最多還能活十年,十年光陰,彈指即過,等我死後,你就自由了……」
靈姑受了他的感動,連忙道:「老伯伯!你不會的!」
蛇神輕歎一聲道:「傻丫頭!蛇的壽命長短不一,我這半人半蛇的怪物能活到這麼久,已經是很不容易了,假如我能得到寒蚺內丹恢復到人形,或許還能多活幾年,現在什麼都不談了!孩子!你肯留下來嗎?」
靈姑想了想道:「好!我留在這兒陪你,不一定是十年,只要你不死,我永遠不離開你!」
蛇神無限激動,一把將她抱丁起來,親親她的臉頰道:「好孩子!謝謝你,最多只有十年,也許還沒有那麼久,可是我一定在我有生之年,好好地造就你,不但使你成為蛇國的女王,也要你成為世間第一奇人!」
關山月微怔道:「靈姑!你真的決定了?」
靈姑點點頭道:「是的!我自動願意留下,關公子,您到外面去好好創一番事業吧,也許有一天我學會了一點東西,我再出來幫助你!」
關山月默默無盲,看了她一眼,又對蛇神一揖道:「麻煩前輩好好地照顧她……」
蛇神對他反感未消,微怒地道:「那還用你說!不為了她,我也不會輕易地放過你!」
靈姑怕他們說僵了又起衝突,連忙道:「關公子!你們快走吧!一鷗跟入畫還在那裡等著呢,他們找不到人,一定會大驚小怪的,你有機會再見到林仙子時,請轉告一聲我的下落,你的明駝我一會兒請老伯伯放它出去,它自己會找到你的!」
說時連連用目示意,月華夫人與李塞鴻也急於離開,只有蛇姬江帆現出依依之色,關山月遂對蛇神作了一揖,準備告辭離去。
蛇姬江帆忽然道:「咦!依幻呢?」
柳依幻原來是站在靠門的地方,大家一陣忙亂中,不知她在什麼時候離開了。
蛇神閉目靜立片刻,突地一睜眼道:「她走了,而且把我的蛇杖也偷走了!」
江帆驚呼一聲,靈姑連忙道:「老伯伯!你怎麼知道的!」
蛇神怒聲道:「我的那蛇杖上豢養著三條天下最毒的蛇,已經可以由我的心靈控制指揮行動,剛才我運功發出信號,叫杖上的毒蛇去召喚依幻前來,結果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守洞的蟒蛇傳回信號,說她出山去了!」
江帆連忙說道:「那三條毒蛇,她會控制?」
蛇神道:「會的!她出去捕捉千年寒蚺時,就是怕她能力不足,讓她把蛇杖帶去,可以借助杖上毒蛇之力……」
李塞鴻臉色一變。
靈姑也急道:「這就糟了……」
蛇神道:「怕什麼,那三條毒蛇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還趕不上蛇姬身上那一條玉帶呢!」
靈姑急道:「我不是說你怕,我是替別人擔心,柳仙子那人心理不正常,再得三條毒蛇為惡,恐怕很多人會蒙受其害,第一個是關公子就會增加許多威脅!」
蛇神搖搖頭道:「人家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倒希望這小子被毒蛇咬死,才可以消除我寒蚺內丹被奪之恨!」
靈姑急,逭:「老伯伯,無論如何,你得去把柳仙子抓回來,至少也得把那三條毒蛇給捉回來,免得柳仙子拿著它們害人!」
蛇神又搖頭道:「不行!我發過誓,不恢復人體絕不離山!」
靈姑道:「那你把那塊蛇藥給我,你已經送給我了……」
蛇神仍是搖頭道:「不行!我只有這一塊,送給你可以,你拿去送給別人卻辦不到,這是蛇谷中的鎮谷之寶,藥離了谷,我這滿谷的蛇就無法控制,若是它們偷溜出去,可能害的人還會更多……」
靈姑急得快哭出來了道:「你一定得想個辦法,否則我就不留下來陪你了!」
這一著倒是整住了蛇神,默然片刻才道:「那只有叫蛇姬出去一趟了,只有她身上的那條玉帶,可以降伏那三條毒蛇!」
江帆一怔道:「我……」
蛇神點點頭道:「你不是早就想出去了嗎?依幻一走,剛好造成了你的機會!」
蛇姬江帆遲疑地道:「那你不需要我侍候?」
蛇神擺擺手道:「用不著!我有這個小鬼就夠了!」
蛇姬默思片刻才道:「我上哪兒去找依幻!對外面的世界,我一樣地陌生!」
靈姑連忙道:「你只要跟著關公子就行了,柳仙子自己會來找你們的!」
關山月剛要表示反對,李塞鴻也說道:「關公子!看來我們的確需要借重江姑娘,否則誰也制不住師妹,她的性子發作起來,後果會很嚴重了!」
靈姑接著道:「是啊!你也許沒關係,柳仙子可能不會害你,可是其他的人就危險了,李仙子,一鷗,還有那個苦海慈航,他們都是柳仙子銜恨的對象!」
關山月只得對江帆道:「江姑娘請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就要走了!」
江帆臉上一紅道:「我沒有什麼可收拾的,除了身上這條蛇,我一無所有!」
望著她裸裎的玉體,關山月一皺眉頭道:「你總不能這樣子出去!」
江帆這才發現自己沒有穿衣服,她在谷中裸體己慣,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可是看到月華夫人與李塞鴻都是衣衫整齊,面對著關山月,竟然興起一股從所未有的羞愧之感,竟然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李塞鴻脫下身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才使她自然一點。
蛇神突地哈哈一笑道:「外面的世界的確沒什麼意思,好好的一個美人,卻偏要弄些衣服來,將最美麗的地方,都遮掩起來,看來我還是不出去的好!」
大家都不理他這套怪論調,因為知道他從不出谷,連外面的風俗人情禮教都不會明白的……
江帆恭身作了一禮,道:「蛇神!我走了!」
蛇神揮手笑道:「走吧!就是你達成了任務,也不必再回來了,回來你也過不慣!」
江帆微一躊躇,道:「蛇神!你不要我了?」
蛇神笑笑道:「我們相處了這麼久,我不能說不喜歡你,就為了喜歡你,我才不願你在這裡埋沒一生,外面才是你應該生活的世界,你好好地去開始你的新生活吧!」
這幾句很普通的話,出自這個半人半蛇的怪物口中,倒是令大家為之一驚,覺得他的心中,還是充滿了溫暖的人性!
當一行人離開了山谷,匆匆下山,還沒有走多遠,背後駝鈐輕響,果然是關山月的那頭明駝趕了下來,挨擦著關山月,現得十分親熱!
關山月拍著它的頸項,感慨地道:「老朋友,我差點就見不著你的面了,這次幸好又仗著你,才使我脫離了一劫!」
蛇姬江帆也點著頭道:「關公子的這頭坐騎真不愧為靈獸,依幻只拿著你的佩劍,在它附近揚了一揚,它就聞到了氣味,飛快地追了來,連依幻那麼快的身法,也比不上它……」
關山月卻因為她提起佩劍,失聲道:「糟了!我的劍呢?」
江帆道:「一直是由依幻保管著的,恐怕也被帶走了!」
李塞鴻一驚道:「這可不太妙,那枝白虹劍到了她手中,恐怕比那三條毒蛇還要危險……」
江帆見她與關山月都現出緊張的神色,也微微一驚道:「那柄劍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關山月懊喪地道:「是的!這是一柄前古名劍,除了鋒利可斷金鐵外,還有許多其他的妙用!」
江帆搖頭道:「我看不見得吧,依幻帶著關公子來時,她對那柄劍十分重視,可是蛇神試了一下之後,覺得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它連依幻身上所穿的蛇皮外套都刺不透,看來還不如黎夫人被蛇神弄斷的那一柄,至少那還能割破蛇神身上鱗片……」
李塞鴻怔了一怔,忽然對月華夫人道:「夫人的那柄劍可是稱為墨帶?……」
月華夫人點點頭道:「不錯!李仙子怎麼知道的?」
李塞鴻歎了一聲道:「可惜!可惜!那柄劍比白虹劍還要珍貴……」
月華夫人倒是無所謂,淡淡地道:「珍貴有什麼用?到了那個蛇神手中,還不是一扯兩段,你還沒有見過我另一個兒子所佩的那一柄……」
關山月連忙道:「劉幼夫所佩的那柄劍,怎麼樣?」
月華夫人道:「那叫紫郢……」
李塞鴻又驚叫道:「紫郢?五異劍怎麼都先後出世了?」
關山月在溫嬌那兒得到白虹劍時,倒是聽說過這件事,月華夫人卻不清楚,詫然問她道:
「什麼五異劍?」
李塞鴻道:「先師曾經得到一本劍譜,上列五柄特異的名劍,計為紫郢,青索,墨帶,黃蝶與白虹,其中以白虹劍為最下……」
月華夫人神色微動,將那五柄劍的名字低念了一遍,李塞鴻又繼續道:「五異劍世之奇珍,想不到夫人竟得其二……」
月華夫人搖搖頭道:「不!你錯了,照你所說的五異劍的名稱,恐怕除了白虹劍之外,其餘四柄都落在我手中!」
李塞鴻神色詫然,似乎不相信,月華夫人笑笑道:「這四柄劍都是劉逸夫從外面帶回來的,他從哪兒得到的我可不清楚,對於劍上的特徵我倒是知道的,而且也聽他說這劍共分五種顏色,青紫黑黃白,要是能把五柄劍都搜集到手,分由五個劍術高強的人聯合使用,將睥睨天下而無人能敵,他之所以與人結仇,就是發現那柄白劍落在一個女人手中,為了奪劍,才與那女子爭鬥起來,不想反而被人家削斷了一隻手腕……」
關山月道:「不錯!那人就是溫老前輩!」
月華夫人望了他一眼,關山月發覺自己失了口,趕緊低下頭來,月華夫人已明白他的心意,笑了一下道:「孩子!你別感到為難,靈姑已經把魔女溫嬌的情形告訴我了,將來我就是跟她發生衝突,你也沒有責任了!」
關山月詫然似欲有所問,李塞鴻卻搶先問道:「夫人!那四枝劍呢?」
月華夫人道:「劉逸夫死後,一枝青索劍伴著他葬在廣寒宮中的望月峰上,紫郢劍是他贈給了他的兒子幼夫,黃蝶劍給了我,墨帶則交給彈劍保管,彈劍死了之後,我剛好為了要出來找月兒,順手就帶在身邊,卻不想毀在蛇神手中!」
李塞鴻趕緊問道:「那黃蝶劍呢?」
月華夫人道:「我在廣寒宮中時,很少用劍,一直就由身邊的侍女煮茗保管,現在還留在廣寒宮中……」
李塞鴻想了一下道:「無論如何都要請夫人趕緊派人到廣寒宮中去將那柄黃劍取來,交給公子使用,否則對我們大為不利!」
月華夫人道:「月兒!用得著嗎?」
關山月想想道:「用得著!沒有了劍,我的大羅劍法就無法施展……」
李塞鴻低低地道:「五異劍中唯紫郢與青索威力相等,最好是取青索劍來……」
關山月連忙道:「不行!我不想為了一柄劍去刨開死人的墳墓……」
李塞鴻欲言又止,月華夫人見她的目光不住地在自己身上游移,知道她的話可能顧忌著自己,乃微笑道:「不要緊!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好了!」
李塞鴻乃道:「假如只是對付謝靈運與柳師妹,當然靠著黃劍就夠了,可是妾身聽夫人說過關公子與劉幼夫之間仍有隔閡,他們那一次動手時,關公子就是因為劍不如人而落敗,要是他們再碰上了,妾身就不敢擔保會有怎麼樣的後果!」
月華夫人果然被她說動了,默然陷入了深思!
關山月卻道:「我倒是不要,我與彈劍比試時,他所用的墨帶不是優於我的白虹劍嗎?
然而我還是勝了他,可見劍在技而不在器!」
月華夫人卻一歎道:「月兒!我倒覺得李仙子的話不為無理,彈劍與你比試時,他是因為存心對你相讓,所以沒有利用劍上的異效,然而幼夫卻不同了,他對我的態度你是眼見的,真到你們碰頭的時候,連我都管不了他,那個兒子我已經失去了,我可不能再失去你……」
關山月明白她的意思,卻仍是毅然地道:「不!母親!雖然劉逸夫跟我父親有仇,可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怨隙似乎很難說得清楚,現在他們都死了,這段仇恨也算是過去了……」
月華夫人臉上微紅,李塞鴻卻道:「公子!劉幼夫可不像你這麼想得開!」
關山月輕輕一歎道:「我明白,他恨我的原因很多,並不僅限於上一代的過節……」
李塞鴻立刻道:「所以你更應該提防他!他對你恨之切骨……」
關山月微笑道:「這個我也明白,在廣寒宮中鬥劍時,他就想殺死我……望月峰上,他又設下圈套,第二次陷害我……」
月華夫人長歎道:「真的是他害你嗎?我察看一下現場的環境,心中很懷疑,可是我依然不願意相信是他……」
關山月道:「也許不是他,可也一定出於他的授意,不過那也怪我自己不小心,上了那個鬼丫頭小紅的當……」
月華夫人臉現憂色道:「孩子!現在我倒是真的替你擔心了,看樣子我非把那柄青索劍……」
關山月連忙搖手道:「不!母親!你別說了,無論劉幼夫如何對我,我絕不能刨開他父親的墳,再奪取一個死人的東西去對付他的後人!」
月華夫人輕輕一歎道:「好吧!照你的意思吧,要是幼夫也能像你一樣,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李塞鴻也輕輕地歎道:「夫人!你有關公子這樣一個兒子,也夠值得驕傲的了!」
關山月聽著有點不好意思,趕著走到明駝身邊,撫著它的絨毛。
江帆的眼光一直盯在他身上,慢慢地燃起情熱的火焰,低低地道:「蛇神一直告訴我,叫我不要出來,以免受到男人的欺騙,他說世上的男人都是壞的,可殺的,可是我只見到一個關公子,就覺得蛇神的話錯了!」
李塞鴻輕輕一笑道:「蛇神的話也許有點道理,不過你運氣很好,第一次就碰上了天下最好的男子,可是我還要提醒你一句,假如你把天下的男子都看成關公子一樣,你就要吃大虧了!」
江帆搖搖頭道:「不!我不會的,我要永遠地跟著關公子,再也不會去注意其他的男人的……」
關山月在前面沒聽見她們的話,江帆說完了那句話後,也追到他的身邊,兩人喁喁低語,不知說些什麼!
月華夫人一皺眉頭,轉對李塞鴻低聲說道:「她是個從未涉世的女孩子,你不該對她說那些話的……」
李塞鴻歎道:「正因為她未涉人世,我才要對她這樣說!」
月華夫人微愕道:「為什麼?」
李塞鴻莊容道:「此女身具異能,卻又不解人世險惡,最容易受人誘惑利用,我們假如不加以開導,堅定她的信念,很可能又為塵世引起了無窮後患……」
月華夫人默思片刻才道:「仙子用心雖佳,可是也要顧慮到月兒的心性,假如這女孩子在月兒那裡受到點刺激,仙子的作法不是適得其反嗎?」
李塞鴻輕輕一笑道:「這一點夫人不用擔心,只要有我在她身邊,我會告訴她應該怎麼做的,她對關公子已經情根暗種了,只要好好地利用她的感情,一定可以要她成為關公子最忠心的奴隸,對於關公子今後的事業,也有莫大的助力……」
於是她們兩個人也開始絮絮低語,商討一些她們認為絕對秘密的事!
在蒼茫的曙色中,他們回到了寄居的那家山戶,果然閒遊一鷗,與入畫等人正因為月華夫人與李塞鴻的失蹤而亂成一團。
結果月華夫人等回來了,意外地還找到了關山月,怎不令他們驚喜若狂!
再聽完他們的遭遇,那簡直是疑為神話了,可是他們見到蛇姬江帆與她身上那條世所罕見的玉帶怪蛇,則又不能不信。
為了要替關山月去取黃蝶劍,月華夫人只有打發入畫回到太巴山的廣寒宮。
也為了要打聽一下五台山中謝靈運等人的動態,關山月覺得自己不宜於公開露面,遂繼續停留在那山村中,由萬里無雲與一輪明月二人出去探聽消息,因為他們兩人在龍華會中的地位較低,即使被天魔教的人發現了,也不會太注意!
月華夫人與李塞鴻則閒著無事,只好向那家山民買了一匹布,著手替江帆縫製衣服,為了她那條蛇時刻不能離身,這套衣服的剪裁的確費煞思量,最後只好在她的肩下縫了一個布袋,為藏蛇之用!
關山月不是與閒遊一鷗談天,就是與他的明駝廝守,或者也教給江帆一些人情世故,日子似乎過得平靜,卻難遣他心中的愁緒!
他懷念著張菁菁!
當他與張菁菁相處在一起時,他並未感到這小女孩子在他心中有多少份量,可是當他知道了張菁菁對他用情有多深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是多麼渴望重見到她!
張菁菁在劉幼夫的控制中,他一定會告訴她說關山月死了!
「她會怎麼樣呢?為我哭泣?為我殉情?抑或是她會改變心意去愛劉幼夫?」
他經常在默默中自問著也經常為此而煩惱著!
這是從所未有的事,從他開始踏人扛湖之後,一直就過著殺伐的生活,在英雄的歲月中,他從來沒有想到會因兒女私情而煩惱的!
於是他對劉幼夫起了強烈的恨意:「假如菁菁為我死了,我一定不饒他!」
這是他在心中所作的決定。
「假如菁菁改變心意,移情於劉幼夫呢?我該怎麼辦?」
「把菁菁從劉幼夫那兒搶回來?」
「不!我會悄悄離開他們,讓他們幸福地生活下去,而我則終身懷著對她的愛情,把這一生獻給廣大的人群……」
作這個決定是很困難的,誰能忍受所愛者被奪?然而關山月可以,他正直的本性使他變得寬大,同時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那就是劉幼夫對張菁菁所付出的愛比他能給予的更多……
平靜地過了十天!
那寂靜地山村中突然變得熱鬧起來了!
這熱鬧是大批的來人引起的!首先是萬里無雲與一輪明月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天魔教的副教主原來是西門無鹽,現在卻換了人!
新任的副教主竟是他同母異父的兄弟劉幼夫!
其次是廣寒宮中的五名侍者都來到了,琴挑與司棋是被侍書召來的!
入畫則在半路上碰到了煮茗。
留守的煮茗為什麼要離開廣寒宮呢?
那消息更驚人了,劉幼夫又回去了,自己刨開他父親的墳墓,取走了青索劍,而且把它送給了謝靈運!煮茗仗著黃蝶劍苦戰不敵,逃下山來,劉幼夫一把火,燒燬了廣寒宮。
還有一個消息是關於張菁菁的,她在得到關山月的死訊後,終日哭泣,以淚洗面,然後在三天前,卻神秘的失了蹤!
到哪兒去了?如何失蹤的?都沒有人知道!
月華夫人也相當震驚,尤其是對於劉幼夫的這種突變……
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必須作應該的打算!不管怎麼變,他們都必須與天魔教的人見個高低,謝靈運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假如劉幼夫作了副教主,恐怕連忠於關山月的五大侍者也脫不了干係了。
可是關山月現在卻須要慎重一點了。
五異劍中墨帶已毀,最具效力的紫郢青索都落在對方手裡!
幸好煮茗拚著性命,還保有著一柄黃蝶,這是蕩邪除奸的唯一利器,此外只有仗著他的大羅劍法了……
這一個山村是再也無法匿居了,於是關山月只好帶著浩浩蕩蕩的十幾個人,準備與天魔教的人作一場正面的挑戰!
由忻山到五台不過幾百里路,以他明駝的腳力,只是一天的途程,可是其他人的馬匹卻走不了這麼快,他只得慢慢地等大家一起走!
過五台縣治,已經進入五台山區,可是離五台主峰還遠著呢。
順著寬廣的山路前行,關山月算著天魔教應該有所動作了,果然走到五台前站懷台鎮時,祁浩騎著一頭黑色的健駝守在路旁。
龍華會已經解散了,他天齊魔君的身份自然也跟著解除了,可是他依然很神氣,由於謝靈運把修羅七式也傳給了他,可見他在天魔教中地位也不會太低!
當他策著健駝飛迎上來時,關山月座下的明駝立刻性發衝了上去,關山月想拉都拉不住,可是那頭黑駝卻因為上次比鬥叫吃過明駝的虧,驟見強敵衝來,未免有點心慌,連連地向後退去。
祁浩憤然地從駝上一躍而下,對準它的後股踢了一腳罵道:「沒用的畜生!」
明駝見它的神威嚇退了同類,禁不住昂首長嘶,十分得意!
關山月也笑著拍拍它的頸子道:「老朋友!你真不錯,在獸國的領域中,你稱得獨雄一方,再也不會有一頭坐騎能比得上你了!」
祁浩憤然道:「關山月,坐騎雖佳,人則未免,你有種下來,我先教訓你一場!」
關山月淡淡一笑道:「當你能保持住飛駝令主的身份時,才夠資格找我挑戰!」
祁浩臉色一變,怒叫道:「放屁!你滾下來,我馬上就叫你知道一下厲害!」
說完撮口一呼,那頭黑駝又怯怯地回頭過來,祁浩在駝身上取下一個長長的布套,抖去外面的布袱,裡面竟是一件特殊的兵器。
那是仿造關山月的獨腳金神而鑄造的,通體為黑,而且也是一隻腳,頭上作獠牙怒睛,鬼臉狀。
他把獨腳鬼王在手中一擺叫道:「下來!我們斗三百四回合!」
關山月傲然一笑道:「我現在沒工夫跟你多磨菇,還是快點把謝靈運叫出來吧!」
祁浩冷笑道:「不通過我這一關,你就別想見到教主!」
關山月長眉一剔,正想離身下駝,旁邊閃過琴挑道:「公子!這個由屬下打發吧!」
祁浩怒叫道:「滾開!你算什麼東西!」
琴挑微笑道:「關公子是我的小主人,假如天魔教主親臨,我自然不夠資格出面,可是對付你這種二流腳色,我認為足夠了!」
祁浩怒哼一聲,挺開獨腳鬼王攔腰橫掃,琴挑退身避過,在背上解下琴囊,取出一具木質的月琴,比通常的琴約長一倍,琴腹也粗了一倍。
關山月見他欲以這把木琴去與祁浩對抗,方自覺不妥,旁立的司棋已笑道:「公子不必擔心,琴挑的這把月琴木質特異,並不比他的鐵像差!」
祁浩掄動鬼王又舉頭砸了下來,琴挑舉起木琴上迎,兩器相觸,鬼王撞在琴弦上,發出嗡然巨鳴,大家都覺得耳鼓一震!
那頭黑駝立刻夾著尾巴,掉頭飛逃,連關山月坐下的明駝,也退了幾步,其餘人人的坐馬則紛紛驚嘶,有的掉頭驚竄,有的驚躍,有的則四肢一軟,伏在地下。
剎時亂成一片!
當大家都亂定之後,馬匹是不能再騎了,大家都站在地上,只有關山月仍端坐在明駝之上,一皺眉頭道:「琴挑!你這一來可害得大家走路了,此去五台山還有好幾十里山路呢?」
祁浩哈哈一笑道:「五台山本教重地,豈容爾等輕闖!」
關山月冷笑道:「笑話!謝靈運攔得了我們上山?」
祁浩笑笑道:「教主根本就不算在山上接見你們,懷台鎮上早就清出一片空場子,正副教主與本教各位護法都在那兒休息,專等你們前去送死,不過你們若連我這一關都闖不過、教主就不必屈尊見你們……」
琴挑微怒地哼了一聲,反掄木琴攻出一招!
祁浩揮動手中鬼王又迎了上去,他知道這琴弦本身極為柔韌,彈力又強,所以他鬼王反磕琴背,意在擊碎他的木琴。
但是琴挑也十分謹慎,居然及時把琴身翻了過來,依然是用琴弦去碰觸他的兵器,錚然又是一聲巨鳴。
幸而關山月這邊的人都是內功精純的高手,換了差一點的人,恐怕連這種震耳的琴聲都禁受不了,即使如此,一個個也感到不舒服!
閒遊一鷗覺得這麼一大群人,被一個祁浩阻在路上可實在不像話,何況若依在龍華會中的地位,祁浩還在他之下,因此上前一步道:「先生請退後一步,容老朽來打發這狂徒如何?」
琴挑尚未表示意見,嬌美的蛇姬江帆也擠身出來道:「老先生!你不行!」
一鷗怔道:「老朽何以不行?」
江帆笑笑道:「老先生一雙空手,如何與他對敵!」
一鷗輕笑道:「對付這麼一個傢伙,老朽怎麼好意思用兵器,當年他老子仗劍向老朽挑戰,老朽也只仗著一雙空手,五招之內,輕易地取下他的長劍!」
江帆笑笑道:「今非昔此,老先生假如再想用空手對敵,只怕一招之下,就會送命……」
一鷗怫然不悅道:「老朽不相信,倒是非要試一試!」
說完身若飄風,一掌逕朝祁浩推去,祁浩冷冷一笑,運動鬼王平掃他的手指,正要接觸之際,斜裡青影一閃,江帆搶在他的前面,素袖猛拂,居然將那鬼王捲了開去。
一鷗微怒道:「江帆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江帆笑笑道:「老先生不要生氣,用肉掌去碰鐵傢伙已經是不智之舉,何況他的兵器還淬著劇毒,你何苦跟自己的生命過不去呢!」
一鷗聞言不禁呆了一呆,那琴挑忽然叫了一聲,手中的木琴錚然墮地!
司棋大吃一驚,正想過去扶他,江帆又叫道:「別碰他,等我來!」
就是片刻工夫,琴挑的人已支持不住,軟軟地向地上坐去,那只持琴的手由白色變為烏黑。
江帆飛也似地過來,輕輕一拍肩下布袋,那條玉帶奇蛇探出頭來,張口就咬在琴挑的脈節上,關山月知道她這條蛇奇毒無比,臉上就是一變。
江帆卻擺了擺手,笑笑道:「別急,小玉在替他吸毒,……」
果然那蛇身一伸一縮,琴挑的手已由黑轉白,精神也好多了,蛇頭放開了他的手腕,他就想伸手去拾取那具木琴。
江帆又叫道:「動不得,那上面還染著毒!」
琴挑果然把手縮了回來,卻不勝惋惜地道:「江姑娘!這具木琴是我的命根……」
江帆一轉眼道:「那只好再麻煩小玉替你清毒了,不過這比較麻煩,恐怕它不大願意!」
說著對那條玉蛇連連揮手,口中還發出奇特的的低嘯。
那條玉蛇果然搖頭扭身,彷彿極為不情願,最後被她催急了,才慢慢地游到木琴附近,伸出紫藍色的長舌,在木琴上舐著。
關山月憤然地從駝身上飄落,順手將金神帶了下來,怒喝一聲,道:「祁浩!你怎麼使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祁浩見江帆居然識破了他兵器染毒之事,神色就是一驚,繼而見那條白蛇將琴挑所中的毒消去了,神情尤其凌厲,怒聲道:「關山月,神女峰上一劍之恥,我永遠無法忘懷,這柄淬毒的鐵腳鬼王,就是專門為了對付你而制的!你有種,敢來試一下嗎?」
關山月見琴挑中毒的情形,知道他手中這柄武器可以借物傳毒,因此略一躊躇。
祁浩又笑著刺激他道:「你怕什麼!反正那女孩子可以救你,就是中了毒,你也死不了!」
這時那白蛇已把木琴整個地舐過一遍,神情變得十分萎頓,慢慢地爬回江帆身畔,江帆把它提了起來,放回袋中,歉然地道:「對不起,累了你了,好好地休息一下吧!」
琴挑這才拾起木琴,感激地道:「謝謝你!江姑娘!」
江帆搖搖頭道:「別謝我,該謝謝小玉,它替你吸毒倒是不費事,因為你的毒都在血液中,它只要耗費一點唾沫,化在你的血液中,就不礙事了,可是為了替你把琴上的毒消除,卻耗損了它一大半的唾沫,最少要一個時辰後才能恢復……」
祁浩聽了卻十分興奮,哈哈大笑道:「關山月!你聽見了嗎?你要是中了毒,必須要一個時辰以後,才可以獲得救治,那時候你恐怕早巳化成一灘血水了!」
琴挑聞言一驚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要這具琴了!」
江帆笑笑道:「為什麼!難道你不要你的命根了!」
琴挑懊喪地道:「可是我們不能在此地枯守一個時辰……」
江帆一笑道:「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就等一個時辰好了!」
關山月聽了只有搖頭暗歎,覺得這個女郎實在太天真了,她把什麼都說了出來,祁浩還肯讓他們等一個時辰嗎?
果然祁浩的眼中閃出得意的光芒,手中的鐵腳鬼王又舉了起來,江帆一閃身,擋在他前面道:「假如你想在這個時候動手,只有我來對付你了,我可不怕你的毒!」
祁浩剛才經她衣袖一拂,就將鬼王拂開,心知這個女郎的內力很深,而且她的確也不怕中毒,倒是不太敢與她動手,可是又不甘心放棄這個機會,眼睛一轉,故意發出一聲大笑道:
「關山月!你是個堂堂的男子漢,難道竟要靠著一個女孩子來保護你嗎?」
—關山月受不了他的撩撥,正想豁出性命與他一拚,李塞鴻連忙阻止他道:「關公子!
大局為重,你必須忍耐,謝靈運那批人全靠你一個人去對付,你可不能意氣用事!」
關山月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轉臉對江帆道:「江姑娘!
這個人只好麻煩你一下了!」
江帆笑笑道:「可以!我也覺得這個人太壞,非得好好整他一下,他喜歡用毒害人,我捉住他之後,就叫小玉咬他一口,讓他也嘗嘗中毒的滋味。」說罷移身向祁浩逼去,祁浩卻不自而然地退了幾步。
江帆笑著道:「喂!你別逃呀,嘴巴裡說得那麼凶,怎麼膽子小得像老鼠,你也是個堂堂的男子漢,總不會怕我一個女孩子吧!」
祁浩被她說得臉上一紅,果然不再後退,一揮手中鬼王吼道:「賤婢!你欺人太甚!」
江帆仍是笑著道:「那你拿出本事來,跟我好好的打一場!」
祁浩拚起全力,鬼王如山掃至,江帆依然一拋長袖,連身子都沒有動,卻將祁浩推出半丈遠近,嫣然一笑道:「你真差勁,就憑這點本事,也敢在這裡吹牛,攔著不許走路!」
這女郎在輕描淡寫的手法下,就揮退了祁浩一擊,不僅使與她對手的祁浩心驚,連這邊的人也都感到詫然,其中只有月華夫人與李塞鴻,因為見識過蛇神的武功,知道她在蛇神十年薰陶下,必然造就了絕世神功……至於琴挑,則由欽佩中還帶著無限慚愧!他與祁浩兩次較力,雖然投有落敗,卻自知甚明,祁浩的內力實在強過他,完全是靠著琴弦上柔韌彈性,才免強維持平手,再打下去,即使不中毒,他也抵受不了祁浩的一再猛擊……
可是這兇猛的敵人到了江帆手中,簡直就像是一隻小老鼠!
祁浩頓了一頓,慢慢地凝聚真力,狠狠地一咬牙,再度揮舞鬼王撲了上來。
這次江帆更輕鬆,長袖輕妙地揮了出去,迎著鬼王一卷,已將鬼頭纏住,皓腕輕抬,開口一聲:「去!」
祁浩連人帶著武器,都被拋上半空。
然而他下落的方向正在關山月的頭上,李塞鴻看出情形不妙,連忙喝道:「關公子!快閃開!」
一面搶了過來,伸手朝空中的祁浩抓去!
祁浩口角含著長笑,凌空下擊,鐵腳鬼王像巨石般地壓下來!
李塞鴻為了掩護關山月奮不顧身地首當其衝!
關山月也是同樣的心思,深恐李塞鴻受傷!雙足一躍,奮起神威,揮動手中金神向上一架!
因為他的金神長出三四尺,發動雖遲,卻搶在李塞鴻的前面!
噹的一聲巨響,火光四冒,祁浩的身子立時像一隻中箭折翼的飛鳥,先彈起丈許高,再向地上落去!
關山月不容他穩定身軀,趕上去又是一下橫掃,祁浩在百忙中只得又抬起鬼王來架住。
這次關山月用足了勁道,響聲更大,直把那支鐵腳鬼王擊得粉碎!
祁浩就地一滾,總算躲開了關山月的第三次追擊,站起身來時,手中鮮血淋漓。
那是關山月的力量用得太大了,第二次猛擊時,不僅把鬼王的上半截震碎了,下半截電從祁浩的手中飛出,巨大的震力帶走了祁浩的兩隻手指,拇指與食指之處,只見一片血肉狼藉!
祁浩咬著牙齒,在身上撕下一片衣襟,裹住傷處,厲笑道:「好!關山月!短短的時日中,你的功力進步得真快,上次在神女峰上一戰,你的內力還不如我,完全是仗著劍招勝我一籌,今天你有這等功力,實在值得佩服!」
關山月自己也英明其妙,想不出這是什麼原故,在神女峰上自己用金神封他的長茅,若論氣力。的確是不如他,自己的金神被震飛出了手,他的長茅只斷成兩截,那只是茅的本身不夠堅硬;兩截斷茅都好好地握在他手中,若不是靠著自己應變迅速,那一次就無法逃過他的殺手!
可是今天看來,祁浩的功力有增無減,而自己功力之強,簡直是驚人了!
祁浩依然面不改色地冷笑道:「不管你功力進步得多快,卻仍逃不出我的算計,我那鐵腳鬼王上淬有無影化血毒散,借物即能傳毒,你連碰了兩次,已經毒入肺腑!我得趕快把這個好消息去通知教主一聲,等一下再來替你收屍吧……」說完他回頭就跑了,關山月明知道他是怕江帆向他報復,所以才趕緊走了,可是他此刻無心再去追趕,趕緊對江帆道:「江姑娘!你的蛇還能解毒嗎?」
江帆搖搖頭道:「不行了!它的唾沫都干了,再叫它替你把金神上的毒舐掉,非要了它的命不可,你小心點,別把它碰到別人就行了!」
關山月急道:「不是金神上的毒,是我身上的毒……」
江帆笑笑道:「你身上那裡有毒,你服下寒蚺內丹,又吃了那麼多的蝮蛇寶血,已經變成了百毒不侵,除了有限的幾條毒蛇,因為毒質與藥性沖克,才能夠予你以威脅之外,任何毒藥,都對你不起作用了……」
關山月呆了一呆,其他人聞言也神色為之一鬆,李塞鴻輕吁了一口氣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差點害我白送上一條性命!」
江帆笑笑道:「那是你太著急了,我是故章把他丟到關公子那裡去的,他手中的那柄鐵傢伙很麻煩,只有關公子才能毀了它,不然的話,你們其他的人碰上他就慘了!」
關山月輕輕一歎道:「何必要我來呢!你自己打發他不是更輕而易舉嗎?」
江帆搖頭道:「不!你別看我跟他動手時那麼輕鬆,其實我的力氣比他小多了,我用的是借力打力的方法,完全是利用他的力量來對付他自己,我這種功夫保護自己是夠了,要想毀掉他那柄毒器,卻非你不行,因為你服過寒蚺內丹力大無窮……」
關山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功力激增,原來是那層關係!」
江帆點點頭道:「不錯!可惜你在服用之時,元氣大傷,內丹的靈效大部份用作挽回你的生機,否則普天之下,再也不會有人能強過你了!」
關山月搖搖頭道:「就這樣我已經夠滿足了,我並不想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只想盡我此生之力,為眾生謀求和平幸福的生活,當世界上的壞人都消聲匿跡之後,我情願把這身武功廢了,做一個平常的人……」
眾人不禁默然,大家都為關山月的胸襟懷抱而萌起由衷的敬意。最後還是一鷗道:「我們快走吧!謝靈運等人或許正在為關世兄中毒之事而慶幸呢,我們正好趕去給他們一個驚奇……」
李塞鴻笑了一下道:「不必去,他們自己會來的,而且會盡快的趕來!」
一鷗詫然道:「李仙子怎知道……」
李塞鴻笑道:「關公子即使中了毒,江姑娘有那條蛇足可解救,不過祁浩也知道玉帶為了舐取琴上的毒而大損元氣,假如為了解救關公子的性命,江姑娘肯犧牲那條蛇嗎?」
江帆呆了一呆道:「真有那個必要,我自然是肯的,可是現在並沒有這個必要呀?」
李塞鴻笑笑道:「我們知道,祁浩可不知道,所以他回去一說,謝靈運等人一定馬上趕來阻止江姑娘解救公子,而且為了對付我們,他們來的人一定會很多!」
月華夫人一呆道:「那麼幼夫一定也會來?」
李塞鴻點頭道:「他是副教主,可見得受謝靈運的重視,自然非來不可!」
月華夫人恨聲道:「這畜生等他見了我的面之後,我非手刃他不可!」
話說著,眼睛卻望著關山月,關山月微微一笑,已經明白了母親的意思,實際上她還是在替劉幼夫說情,希望自己對劉幼夫手下略為放鬆一點,乃淡淡地道:「他對我的種種迫害我都可以寬恕他,但是他如在天魔教中怙惡不悛,我就不再對他客氣了!」
月華夫人默然不語,這時大路上果然湧來一大群人。
為頭的是謝靈運與劉幼夫,後面跟著西門無鹽與飛觴,再後面則是祁浩與四令主之一而敗在關山月手下的擊築生。
最令人感到驚奇的是曾為廣寒宮中的侍女而又兼劉幼夫保姆的飛觴也夾在中間,她的旁邊則是那小丫頭小紅,看樣子她在天魔教中地位也不算低!
這些人第一個注意的便是關山月。
當他們發現關山月屹立無恙時,都回頭用怒目瞪視著祁浩,似乎在怪他說謊,祁浩著急異常,搔頭抓耳半天之後,才指著那地下一堆碎鐵道:「教主!屬下絕未虛言,那是我鐵腳鬼王的殘鐵……」
謝靈運只淡淡一哼,立刻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關山月身上。
關山月漠然地說道:「你們牛鬼神蛇到得真不少!」
謝靈運微微一笑道:「你們來的人也不少呀!我們是群毆呢,還是一個個地打?」
關山月四顧一下身後的人,想到目前的人數雖然比對方多出一兩個,可是打起群架來未必能佔上風,因此淡淡地道:「天魔教中唯有你是首惡,我就只想殺你一個人就夠了不必把大家都拖進來!」
謝靈運哈哈大笑道:「你的意見倒是與我不謀而合,天魔教成立伊始,正需要一些人手,你那裡頗有幾個可用之人,都是仗著你在撐腰,才頑冥不靈,只要除去了你,不怕他們不乖乖的投順到我教下!」
關山月立刻道:「那今天之事只須你我二人分出個生死就算解決了!」
謝靈運搖搖頭道:「話可以這麼說,不過目前有人比我更想與你一拚……」
劉幼夫按捺不住,排眾而出,厲聲叫道:「關山月,你把菁菁交出來!」
關山月微微一怔道:「你說什麼?」
劉幼夫怒叫道:「你不要裝糊塗,你又把菁菁搶走了……」
關山月這才知道他把張菁菁的失蹤當作自己所為,不禁也怒道:「你在廣寒宮中利用奸計害我,然後把菁菁劫擄而去,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見過她,我不找你要人,你反而問起我來了,這不是豈有此理!」
劉幼夫呆了一呆,才道:「什麼!那天晚上的蒙面人不是你?」
關山月怒聲道:「假如我要到五台山來,一定是正大光明,絕不會蒙面而來,再說我若是進到你們天魔教總壇,也絕不會只是帶走菁菁就夠……」
劉幼夫呆在那兒,沒作聲,謝靈運冷笑一聲道:「劉老弟!你別聽他的鬼話,據總壇的人說,那個蒙面人手中所拿的劍,極似五異劍中的白虹劍,不是這小子還有誰?」
關山月一驚道:「那個人拿的是白虹劍?」
劉幼夫道:「我不知道,那天我們都不在總壇,否則還會讓人把菁菁劫走?」
謝靈運又笑道:「白虹劍在你手中,何必還要問人!」
關山月朗聲道:「白虹劍早先是在我手中,可是十天以前被柳依幻偷走了,假如那人所持確是白虹劍,則張菁菁也必是她劫走無疑……」
劉幼夫連忙道:「柳依幻是誰?」
謝靈運一笑道:「她是我的小師妹,老弟!你放心好了,假如張姑娘真的是落在她手中;我負責替你找回來,只是有一點,我即使把張姑娘找回來,她也不會跟你好……」
劉幼夫目注關山月,臉上一片嫉恨之色。
謝靈運一笑道:「何況你告訴張姑娘說這小子已經死了,要是她發現你騙了她……」
劉幼夫連忙擺手道:「教主不必說了,我不知道這傢伙是如何在大竹河中逃出性命的,不過沒關係,我今天殺死他也是一樣的……」
說著啷然一響,拔出了腰間的紫郢劍,月華夫人連忙挺身出來道:「畜生!你還認識我嗎?」
劉幼夫呆了一呆才冷然地道:「母親!假如你要阻攔我殺死關山月,我就不認你了!」
月華夫人神色一慘,突然撒出腰下的黃蝶劍,拿在手中道:「畜生!我先宰了你!」
劉幼夫退後一步,然後才沉著聲音道:「母親!希望你不要逼我,雖然我的劍法大部份是你教的,可是你別忘了我父親還留下一冊劍笈,現在你一定打不過我!」
月華夫人顫著聲音道:「那就讓我死在你的劍下好了!」
劉幼夫寒著臉道:「我真的殺了你也不為過,對父親來說,你早就不是他的妻子!」
關山月勃然大怒再也忍不住,厲聲叫道:「混帳!你還像人,這是你對自己母親說的話……」
劉幼夫冷笑一聲道:「所以我希望你痛快一點出來,別逼得我跟她動手!」
關山月立刻回頭道:「娘!把劍交給我!」
月華夫人搖頭道:「不,還是讓我來,以前我叫你跟他動手,是怕你傷了他,現在我不叫你動手,是怕他傷了你,從現在開始,他不再是我的兒子了……」
劉幼夫冷笑道:「我早就不是你的兒子了,我所以把父親的骸骨搬出來,火焚廣寒宮,就因為那是萬新月的地方,我不能讓父親的遺骨在那兒蒙羞……」
月華夫人氣得混身發抖,關山月想去奪她的劍,卻被她推開了,一擰手腕,振劍直刺劉幼夫,劉幼夫揮劍格鬥,謝靈運也撥出青索劍,移身過來道:「劉老弟!你到底不大方便,這陣交給我吧!」
劉幼夫抽身退開,仗劍直奔關山月叫道:「匹夫!過來……」
關山月無可奈何,只好揮動手中的獨腳金神接著,於是四個人分作兩對,相互廝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