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琪運功正在緊要關頭,心中來不及多想,遂依照她的話,放松了姆指上的筋絡,讓那股汁液透進他的皮孔。
那一陣寒意立刻也傳進他的血管,跟著走遍全身,使他的精神為之一振,為了抵制那股寒意,他只好又運起身內的陽和之氣,去迎合那沁骨的寒涼!
就在那寒溫互消,精與神會之際,茅蓬外突然傳來一聲尖喝!
那是費冰的叫聲,梅華一驚道:“隱伏的人現身了,你可千萬不能動……”
說著搶身出了茅蓬,林琪心中雖急,卻也不敢動,因為紫鵑身上的寒意愈來愈重,他只要運功中斷,立刻就送了她的命!
遂聽得蓬外不斷地傳來呼喝聲,金木交擊聲。
那一定是梅華用青靈木杖與來人交上手了!
過了片刻,只聽見一聲斷喝:“滾開!”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接著是白玫瑰的一聲悶哼,似乎是她受了傷!
林琪忍不住要想站起來,卻聽見梅華叫道:“林郎!千萬別出來,我們還擋得住……”
接著是一個粗大的男人口音冷笑道:“妖女!你好大的口氣!”
然後是蓬的一聲巨震,但覺得天搖地動,林琪只感到身畔刮起一陣巨風,吹得他的眼睛都幾乎睜不開來:
風停塵歇,林琪的眼前一亮,他處身的那所茅蓬已被那陣巨風刮得片草不存!外面星月俱收,已是朝霞滿天!
白玫瑰躺在一邊的地上,也不知是死是傷!
梅華衣衫零亂,青靈木杖只剩下了半截。
費冰與娃狄娜都坐在地上,看來是被點了穴道!
面前站著一僧一道,都是五十左右年紀,僧人滿臉泥垢,禿頂亂虯繞頰,一付猙獰相貌。手中橫著一枝粗大的鋼禪杖!
道人瞄了一目,服采鮮明,金頂束發,面如古月,頗有仙風道骨之態!
梅華見到林琪懷抱著紫鵑,端坐無恙,連忙叫問道:“林郎!你怎麼樣?”
林琪作勢欲起道:“沒什麼!你們……”
梅華忙按住他道:“別起來,你再支持一下就行了,我還能擋一下,費冰與娃狄娜穴道受制,白大娘也不過受了震傷,你可千萬動不得!”
她知道林琪的脾氣,要是聽說有人喪命,他一定會憤不顧身地拔劍而起,所以來不及地先把各人的狀況報告出來,然後又丟棄手中半截木杖,在林琪的腰間順手拔出了他的短金軟劍,橫身擋在他的前面!厲聲大叫道:“你們再敢前進一步,我就捨出性命跟你們拚了!”
那僧人哈哈一笑道:“妖女!你那青靈木杖也擋不住老衲鋼杖一擊,這枝劍就行了嗎?”
梅華將手一抖,劍身震得嗡嗡作鳴,咬著牙齒道:“你不妨試試看,我管保一劍削下你的禿頭。”
僧人冷笑一聲,橫過撣杖又掃了過來,梅華見勢甚凶,本待飛身躲開,又怕他會趁勢進襲林琪,咬著牙一劍揮上去。
軟劍纏上杖端,嗆然雷鳴,身子然被帶動兩步,卻也削下了寸把長一截鋼杖!
僧人收回鋼杖,望著斷處,滿臉都是痛惜之色,接著虎吼道:“好妖女!你敢毀我寶杖,老納少不得要開殺戒了……”
掄起鋼杖,轉得呼呼直響,就要撲過來,那道人卻在肩頭拔下拂塵道:“法師暫息雷霆,由貧道來對付她!”
他說著一探拂塵,灑開帚上銀絲,卷住杖端,居然將他的勢子止住!
僧人怔然道:“真人因何阻止老衲出手?”
道人微微一笑道:“以鋼制鋼,自然是法師寶杖有效,但是她那柄軟劍相當鋒利,鋼不克柔,要是再被她砍掉一截,豈非太可惜!”
僧人大叫道:“老衲拼捨這條禪杖,也要她粉身碎骨才消得心頭之恨!”
道人叫道:“法師修真多年,怎麼還是這等妄動無明,殺戒是開不得的!”
僧人叫道:“那老衲的禪杖就白毀了不成!”
道人笑笑道:“法師的寶杖只斷了一小截,無礙於使用,而且少時所得,大可彌補損失……”
僧人這才不作聲了,眼光掠過林琪與紫鵑。
梅華也回頭看了一眼,忽然笑問道人道:“還是仙長講些道理,我們不妨談談……”
道人微笑道:“你別想拖延時間,我們不會上你當的,清虛石已快到功德圓滿之境,我沒有功夫跟你多羅嗦,還是快走開一點,別妨礙我們……”
梅華也微微一笑道:“仙人講得太遲了,清虛石已化為清虛石漿了!”
道人不信地道:“胡說!清虛石只有九轉玄功才能化開,這小子年紀輕輕,豈能到那種境界?”
梅華冷笑一聲道:“仙長懂得不少,只可惜有眼無珠,你再看看那清虛石女身上有什麼變化?”
道人不禁朝林琪望去,梅華趁他疏神之際,挺手就是一劍,使出天魔二式之一的“指天入地”,劍光映著朝霞,絢麗耀目。
道人哈哈一笑道:“妖女!我就知道你鬼計多端,豈會受你所愚……”
笑聲中拂塵一抖,根根銀絲灑開,柔軟的銀絲與劍身交纏在一起,輕輕一奪,已將軟劍劫了過去。
梅華厲叱一聲,伸手就朝他的左右將台上點到,道人冷冷一笑,回過帚柄,一下擊在她的肩膀上。
梅華痛得往下一蹲,卻又連忙退了回來,護在林琪前面!
林琪見那道人在舉手投足之式,輕而易舉地擊敗了梅華,心中大為吃驚,同時對梅華在這等危急之際,還在捨身翼護自己,又是十分感動,忍不住道:“梅華!我……”
梅華立刻叫道:“不!你不能動!”
道人嘿嘿冷笑道:“是不能動,乖乖地替我們把清虛石練好!到時候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梅華對道人瞪視著,目中開始閃出一絲碧光,那是瘋狂將要發作的先兆,林琪看見了連忙叫道:“梅華!你不能再發性了!”
梅華目中的碧光慢慢隱去,黯然一笑道。“林郎!我的心力已經用盡了,只有用我的生命來為你爭取最後的一點時間了!”
說完猛然一縱起身來,像瘋虎一般地向道人撲去!
而且她的雙手箕張,抉向道人僅存的眼珠,看來是真的存心拚命!
道人嘿嘿又發出一聲冷笑,一面用拂塵報開她的雙手,一面騰出那只空手,輕輕地點向她的眉心,意在制止她的拚命!
誰知梅華的動作竟大出他的意外,對那點來的一指不閃不擋,如同未覺,直等手指快要點到之際,她才猛地跳了起來,張口對手指上咬去!
這簡直是曠古未聞之怪招,道人根本未防及此,雙方距離既近,勢於又速,一下子咬個正著!
道人在負痛之際,一聲斷喝,揮動拂塵的尾桿,擊在她的胸前,將她打得猛向後飛,叭達一聲,正好落在林琪前面!
可是她的嘴裡卻吐出一根手指,那是由道人手上咬下來的!
接著手指之後,她口中又噴出大量鮮血,可見道人那一下也打得很重!
林琪不顧一切,突地將懷中的紫鵑推開,一把將她扶住急問道:“梅華!你怎麼了?”
梅華的眼睛卻移向一旁的紫鵑,口角浮起一個欣慰的微笑,沉聲道:“林郎!我終於成功了,你終於成為天下無敵手了……”
林琪見她答非所問,不禁大是著急,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問道:“梅華!你到底怎麼樣了?”
梅華眉頭一皺軟弱地道:“你輕一點,我的肋骨全斷了……”
林琪連忙放下了她,焦急地道:“梅華!你這是何苦,為了我,你犯不著這麼苦自已……”
梅華柔和地閉上眼睛輕輕地道:“林郎!你放心好了,我死不了的,別說是幾根肋骨,再重一點的傷勢也無法致我於死命,倒是你該當心點……”
林琪抬起頭來,臉湧憤色目光湛然地瞪著僧道二人道:“你們兩個方外人,怎麼也妄動貪念,搶奪神物,欺凌弱女……”
道人忙著替手上斷指止血,僧人卻哈哈一笑道:“這幾個妖女也可以稱為弱女,那我們做男人的也強者無幾……”
林琪悻然道:“我不跟你們辨嘴勁,我只問你們憑什麼如此上門欺人!”
僧人冷笑一聲道:“小子!你別替她們賣力了,若不是我們適時趕來,你恐怕早死在她們手中了!”
林琪怒叫道:“胡說!我相信她們絕無害我之心!”
僧人仍是冷笑道:“等一下我們拿出事實證明後,你就不強嘴了。”
說完又偏頭問道:“道兄,你的手怎麼樣了?”
道人怒聲道:“那妖女真毒,竟殘去我的中指,使我的天機指功再也無法施展了……”
僧人連忙道:“道兄不必煩惱,只要得到了清虛石,天機指又算得了什麼?”
道人點點頭道:“法師說得是,貧道手指受傷,要多多偏勞法師了!”
僧人遂跨步向紫鵑走去,林琪連忙大聲喝止道:“滾開!你想干什麼?”
僧人對神杖一橫道:“小子你少羅嗦,大師念你在練石有功,所以才放過你,你可別自討沒趣!”
林琪忍無可忍,可是他的短金軟劍已被道人由梅華手中奪去,只好仗著空手,一掌對准他的神杖上推去!
僧人毫不經意地用杖一撥,在他想像中一定可以把林淇推開一邊的,誰知林琪掌上的力道,竟是大得驚人。
一觸之下,立時將彈杖反彈開去,若非僧人抓得緊,幾乎即將脫手,心中一驚,神情立見凝重,大聲叫道:“小子!你好霸道的掌勁……”
林琪也不明白自己的內功何以會突然增加到如此地步,可是那僧人不容他多想,禪杖以泰山壓頂之勢,從他的頭上劈落下來!
這一下僧人是全力發杖,照理說林琪是萬難擋得過,可是雙方一接實,林琪身子不過才退一步,那僧人的鋼杖卻脫手飛出老遠,雙手的虎口都震裂了!
他翻著兩只大眼,喘吁時地道:“好小子,你是跟誰學的功夫……”
林琪一掌奏效,連自已都無法相信,只有梅華發出一個欣慰無比的微笑!
道人的獨眼中閃出怒光,伸手一抖雲帚,萬道銀絲如風卷至,林琪依樣葫蘆擋出一掌,雖然將雲帚推開了,可是那柔韌的銀絲卻將他的手掌拂用疼痛無比!
那僧人也趁著這個機會,偷空抱起紫鵑就跑……
林琪見那僧人居然偷突乘機,抱起昏迷不醒的紫鵑就想偷溜,心中大為吃驚,怒吼一聲,正待追上去,眼前那個道人的帚上銀絲,卻又卷了過來!
他急切伺為了脫身,突地又發出一舉,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糊裡糊塗的對准銀絲上拍了過去!
但聞沙沙一陣輕響,他的掌心像被無數枝細針貫穿,痛可撤心!而那道人驚詫的程度,比他尤為過之!
因為林琪那一掌居然將他拂帚的無數銀絲全部都震碎了,變成許多細小的銀屑,飛灑得一地都是。
那僧人肩上扛著紫鵑,拔步就走,因此並沒有看見他們決斗的情形。
林琪本想出聲喝止他的,可是剛吸進一口氣,猛覺全身的真氣好像要煥然四散似的,不敢即時用力。連忙屏氣凝神!
那道人呆了一呆,才追在僧人之後而去,當他們在入口處消失之後,林琪才覺得真氣慢慢凝住,拔步想追上去,那邊的梅華已出聲道:“淇!林郎!別去追了!先救眼前的人要緊!”
林琪急道:“可是紫鵑落在他們手中……”
梅華軟弱的道:“不要緊,她不會有危險的,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她身上的寶貝已經失去了,他們擄去也沒有用的!”
林琪只得停了下來,眼看著白玫瑰與費冰等人,不禁束手無策!
梅華又道:“冰妹與娃狄娜暫時還不要緊,就是白大娘有點危險,你把我身上一個白瓷瓶子裡的藥取出來,先喂她吃一顆!”
林琪連忙過來,在她的懷中掏出一個瓶子,從裡面倒出兩粒紅色小丸。
梅華連忙道:“放在你嘴裡嚼爛了,用舌尖渡過去!剩下的一顆給我!”
林琪怔了一怔,遲凝著沒有動作,梅華急道:“白大娘受傷很重,可不能再耽誤!”
林琪訥訥地道:“一定要那樣子喂嗎?”
梅華掙扎著起來,搶了一顆丸子放在自己口中,然後含混地說“是的,非要那樣才行!”
說著閉上了眼睛,林琪見梅華都能自行吞服,以為她是在尋自己針心,乃走到白玫瑰的身邊,想撬開她嘴。
那邊梅華突然睜目道:“琪!你怎麼不聽話!這藥只剩一顆,可不能再糟塌了!”
林琪急急道:“那你怎能自己服下去的?”
梅華輕歎了一口氣道:“你這個人是死心眼兒,任何事都得說明白了才行,我要你喂藥,是要藉你那點陽剛之氣,催使藥性迅速發散!”
林琪仍是不信道:“那你為何不需要呢?”
梅華微微一笑道:“白大娘雖然是這麼一大把歲數,卻還是個小姑之身,不像我已經是個婦人,你快點吧,就當白大娘是你的親娘好了……”
林琪沒有辦法,只好將藥丸嚼碎了,扶起白玫瑰的身子,見她的臉色異常蒼白,想到她為了維護自己而付出的死力,心中一陣感激,果然在無比的虔誠中,將她當作了自己親人一般。
藥丸在口中化開了,清香撲鼻。
他連忙對著她的嘴,用舌尖抵開了她緊閉的牙關,鼓起一口氣將和著唾沫的藥散用力地渡了過去。
那藥性果然相當靈驗,白玫瑰的身子立刻起了一陣顫動,喉中微聞呻吟之聲!
林琪連忙將她放了下來,走過在一邊,這時梅華已經好了一點,站起身來開始去省視費冰與娃狄娜的倩形。
她先珍探了一下她們的脈息,然後退後兩步笑道:“琪!你還有事兒呢!這兩個人被點的穴道手法相當怪異,我解不了,恐怕非得要你來才行!”
林琪一怔道:“我所知不會比你更多!”
梅華笑道:“這個我相信,穴道解不了,便只有推宮活血的方法,她們都是將台穴上被點,你在推拿時可得小心一點!”
林琪一皺眉頭,因為將台穴分左右,都在乳上之處,乃為難地道:“梅華!你推拿一下不行?”
梅華搖頭笑道:“行是行!不過我重創未愈,氣力不夠,再說由我來解穴,她們會失望的,娃狄娜曾經是你的妻室,費冰對你更是深情如海!”
林琪恨恨地白了她一眼,走到娃狄娜身邊解開她的衣襟,唯見左右將台處都是一點烏青,足見那人下手很重!
他不敢怠慢,馬上開始默運真力,雙手撫著她的乳房以指推功,片刻之後,娃狄娜便清醒了,梅華又指著費冰對林琪道:“快替冰妹推拿!”林琪頭上已滲出了汗珠,但還是急忙走到費冰身旁,將她抱在懷中,解決費冰的衣襟,看到了與娃狄娜同樣的情景,他心中一沉,略一思忖,用同樣的辦法,將費冰救了過來……
娃狄娜和費冰此時心中一陣感激,同時想起林琪剛才的動作,臉上又泛起兩朵紅雲,梅華見此情景,忙把話扯開去。
費冰問林琪道:“夏帥姊沒有與你們同行嗎?”
林琪了一口氣道:“她早在我們來此之前,便與侯行夫結什而行了!”
娃狄娜卻一轉眼珠道:“夏師姊跟侯行夫混在一起做什麼?”
林琪道:“起初是為了照應你跟段金花前輩……”
娃狄娜道:“我跟師父都脫險了,她沒有必要再留在那裡呀!”
林琪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白玫瑰這時也湊過來道:“別談人家了,你們三個人總算跟林公子釋盡誤會,這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多少次出生入死,總算了卻心願……”
梅華一笑道:“大娘!別說我們,你的心願也了了!”
白玫瑰一怔道:“我?”
梅華笑著道:“不錯!你不是經常對我們抱怨說浮生虛度嗎?”
白玫瑰黯然一歎道“是的!此身老矣!只遺憾我年輕的時候,沒有遇上一個像林公子這樣的少年英雄,因此我真羨慕你們……咳,只有寄望於來生了!”
梅華頑皮地一笑道:“何必來生,且喜今朝!今天俏郎君……”
林琪大急道:“梅華!你敢說!”
梅華一笑道:“我非說不可!剛才他曾經在你嘴上留下深倩一吻!”
林琪窘得滿臉通紅,連忙道:“前輩!你別聽他胡說,那是為了替你療傷,梅華說非要那樣不可!梅華!你再這個樣子,我從此不理你了!”
梅華見他真的生氣了,果然不再開玩笑,正色道:“我沒有哄你,那‘奇應靈芝丸’非得陽剛之氣為輔才有效!”
白玫瑰頓了一頓才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林公子!謝謝你了!”
林琪不好意思地道:“晚生事急從權,尚祈前輩見諒冒瀆之處!”
白玫瑰微微一笑道:“林公子太客氣了,應該是我感謝你救命之恩,同時說到冒瀆,也應該是我老婦雞皮鶴發,難得公子不嫌骯髒之心……”
林琪雖然知道她在開玩笑,卻也正色地道:“前輩別如此說,想到前輩為我捨命關顧之,晚輩恨不能以身代之,衷心之內,把前輩當作尊親一般的尊敬!”
白玫瑰聽他如此一說,很感動也很慚愧,訥訥地道:“公子這樣說法,叫老婦如何當得起!”
梅華微笑道:“也沒什麼當不起,事實上我們三個人都沒有母親,跟大娘在一起,您就像是我們的母親一樣,他盡點心也是應該的!”
白玫瑰眼睛有點潤濕,啞著聲音道:“梅姑娘!你對我大好了,我當年快意紅顏,獨斷獨行,一生行事不失為正,到底太過份一點,所以才惹得敵蹤遍地,幾無容身之處,若不是遇見你,這條老命早已保不住了……”
林琪聽她這一扯下去,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完,連忙岔開話題道:“別再說那些話了,我們還是想法子把紫鵑救回來要緊!”
白玫瑰一驚道:“紫鵑丫頭怎麼了?”
梅華道:“被那個賊禿搶走了!”
白玫瑰與費冰、娃狄娜三人都大驚失色,梅華又笑著搖手道:“別急!別急!寶貝可沒丟!”
白玫瑰朝林琪著了一眼,欣然道:“公子的神功練成了?”
梅華搶著道:“幸虧他成得快,可是也危險到極點,只要再慢一步,我們的一番心血白費了不說,幾條命也得送在此地!”
白玫瑰還想問經過的情形,林琪又急道:“我們得趕快把紫鵑找回來!”
梅華猛一抬頭,目光遙注出口道:“不必找!那不是來了嗎?”
幾個人連忙回頭,但見一僧一道又回轉來了,僧人的肩上仍扛著紫鵑,背後還跟著五六個人有男有女,都在中年以上。
林琪飛身搶過去叫道:“賊禿!把人放下!”
那僧人舉起紫鵑一下子丟了過來道:“還你!”
林琪剛伸手接住,那道人已欺身過來,伸手突然襲向林淇的肋下!
由於動作太快,林琪手中又捧著紫鵑,無法抵擋,只能咬著牙,鼓氣運功便受他一下!
道者得手卻反身不知怎麼,突然又撤回招式,而且還退了兩三步!
他身後的一個中年男了道:“真人何以臨時撤招了?”
道者將手一伸苦笑道:“貧道忘了中指已被那妖女咬斷,無法再使用天機指了……”
那男人啊了一聲道:“真人早說明了,就由兄弟出手,現在坐失良機……”
僧人卻怒聲道:“陶兄不必失悔,合我們七人之力,不信收拾不了這小子!”
這時白玫瑰已趕著過來,從林琪手中將紫鵑接了過去,梅華也將林琪的軟金短劍交給他道:“林郎!這幾個人恐怕都不好對付,你可不能再手下留情,除掉一個是一個……”
林琪接劍在手,嗆然出鞘,順手將劍鞘丟開道:“你們都是些什麼人?到此意欲何為?”
那中年人排身而出道:“在下黃山谷,這是渺渺真人、茫茫大土,那邊是龍游兄、薛治兒、袁天化兄、馬上飛兄與南圃兄……”
除了薛治兒是個女的外,南圃作鄉農打扮,袁天化是相士,馬上飛著騎馬裝,龍游是漁夫,只有黃山谷是書生儒服,渺渺真人一定是那個道人,僧人自然是茫茫大師無疑了!
他雖介紹了一遍,林琪卻全都不認識,因此只好以略帶激憤的聲音道:“列位來此有何貴干?”
黃山谷笑笑道:“特將那位姑娘送回!”
林琪不禁怒道:“假如只是為了送人,僅須一人足矣,根本無須列位一起光臨,而已剛才那個臭道土暗施突擊,又是什麼意思?”
黃山谷又冷笑道:“那是替一位故友報仇!”
林琪一怔道:“報仇!我與各位素未謀面,更不知你們是替那一個……”
黃山谷臉色一沉道:“故友伏屍洞口,血跡未干,你這麼快就忘了!”
林琪呆了一呆才道:“你是說浪萍生……”
黃山谷厲聲道:“正是!”
林琪變顏道:“是誰說我殺死了他?”
黃山谷冷笑道:“渺渺真人與茫茫大士俱曾目睹……”
林琪憤然轉身對那僧道二人戟指著道:“你們兩個都是出家人,須知出家人首戒誑言,你們真的是目睹我殺死浪萍生的嗎?……”
僧道二人一時語結,開口不得!
黃山谷哼了一聲道:“浪萍生死在這兒是事實,看不看見都沒關系!”
林琪怒不可遏地道:“關系可大了,只要他們敢說一句是親眼看見,我便什麼都不說了,束手聽由你們發落!”
渺渺真人的獨眼中厲光一閃道:“你這話當真?”
林琪冷笑一聲道:“自然當真!”
渺渺沉吟片刻才道:“貧道親眼看見你殺死浪萍生的!”
林琪怒笑一聲,將手中短劍一揮道:“好!我跟你們走,到黃山始信峰上去!”
黃山谷一怔道:“到那裡去干什麼?”
林琪怒笑道:“我聽你們的口氣,知道你們都是所謂三十六散人中人,重九之夕,你們不是在始信峰上聚會嗎?我到那兒去聽候發落!”
黃山谷冷笑著搖頭道:“用不著!現債現償,始信峰上的約會乃散人快聚,那有精神來發落你。”
林琪怒聲極叫道:“放屁!我諒你們不敢去!我先見過董如霖董如雷兄弟,覺得三十六散人中還有幾個好人,現在見了你們……”
黃山谷又想說話,那漁人打扮的龍游突然出來道:“慢著!你說董家兄弟也到過此地?”
林琪冷笑一道:“你為什麼不問問這兩個世外高人,他們既然看見我殺死浪萍生,自然也知道董家兄弟的事!”
黃山谷連忙道:“龍兄何必問呢!渺渺真人難道還會騙人不成!”
龍游搖頭道:“不!這一定要問問清楚,兄弟看見浪萍生屍上痕傷,就懷疑是董家兄弟的飛鈸所為……”
渺渺真人干笑一聲道:“董家兄弟若是來了,貧道怎會不打個招呼,邀請他們留下幫忙,再說同為三十六散人中摯交,大家怎會自相殘殺……”
龍游卻神色一正道:“不!董家兄弟與浪萍生素來不睦,而且這年輕人怎會知道三十六散人之事,據兄弟的看法,還是要問問清楚的好!”
林琪飛快地道:“浪萍生死於董如雷飛鈸之下,三十六散人之事也是他們告訴我的,本來他們還邀我上始信峰去頂浪萍生的缺……”
渺渺真人忙叫道:“胡說!浪萍生明明是你殺死的,你怎可以嫁禍他人,你不知在哪兒聽到三十六散人之說,居然敢信口雌黃,挑撥是非,三十六散人俱是年高望重之輩,哪裡會容你這種毛頭小子參加!”
林琪冷笑道:“三十六散人中有你們這種敗類,就是請我參加我也不干!”
黃山谷奸笑一聲道:“龍兒聽見了,三十六散人清譽,豈可容人如此侮蔑,大家還是合力將他除去了,一則為死友報仇,再者也……”
龍游仍是搖頭道:“我覺得不宜魯莽行事,至少也得讓他跟董家兄弟碰碰頭,看看他說的話到底是不是事實!”
黃山谷怫然道:“龍兄既是不信渺渺真人的話,不妨站在旁邊看我們動手好了!”
林琪也怒聲道:“閣下說話立心尚稱正直,我也不願與你為敵,你還是別參加他們的好……”
黃山谷伸手在袖中抖出一管銅筆,長不過半尺,輕輕地晃一下,即已變成兩尺來長,原來那筆桿中間是空的,一節套一節不用時縮起來,攜帶十分方便,用時只需抖手,就成為武器了!
林琪對那管怪筆看了一眼道:“你就憑這個玩意兒也敢找我挑戰?”
黃山谷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手中是一柄利劍,可是我不相信你能削得斷我這桿風磨鋼筆!”
林琪振腕一劍削出,黃山谷揮筆一架,但聞聲如龍吟,火星四冒,雙方各自感到一震,兩件兵器卻都完好無損!
林琪試出對方的腕力很強,不敢怠慢,同時也知道這幾個人無一好惹,深恐梅華等人都在新創之余,無法應戰,乃退後幾步,揚聲高叫道:“你們還有幾個人也別閒著,一起上來吧!”
黃山谷接下一招後,也嘗到林琪的厲害,回頭道:“這小子看樣子是真的得到了清虛石,趁他功力尚未成熟之前,還來得及,各位也不必再等了!”
除了龍游之外,那幾個人果然都紛紛拔出兵器,馬上飛是一枝軟鞭,薛治兒是腰間一條綴著寶石的彩帶,南圃則拔出背後四尺多長的旱煙桿兒,袁天化是兩片鑌鐵打就的報君知,加上武器已毀、赤手空拳的渺渺真人與茫茫大士。
一共七個人齊圍上來了,費冰與娃狄娜二人見狀忙也拔出腰間長劍,想上來幫忙,林琪連忙叫道:“你們不要來,我一個人應付得了!”
黃山谷陰沉著臉,喝一聲:“上!”
五般兵器,四集空手,夾著無比的勁氣壓了過來,林琪怒吼一聲,軟劍一揮,圈起一片金光,反罩了上去,森森的劍氣,砭人的肌膚!
渺渺真人與茫茫大士的空手,首先感到吃不消而退下了,其余六般兵器,但聞一連串的叮當之聲之後,居然也被林琪逼退了回來!
原來他在情急之下,出手就是重招,那是學自花燕來的伏魔四式之“飛龍在天”,尤其是他此刻功力大增,這一劍使出後,威勢之強,曠古絕今……
***
林琪一招將七人都逼退之後,不禁豪氣大發,朗聲道:“這第一招只是警告,下面的招式威力更強,我不忍不告而誅,你們若是知道分寸,現在最好離開此地谷!”
黃山谷見其他幾個人臉上都有懼色,乃厲聲道:“我們合七人之力,猶不能奈何一個毛頭小子,傳將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各位請稍退一步,兄弟要施展殺手了!”
渺渺真人與茫茫大士早已躲得遠遠的,其余四人也退了幾步。
林琪見狀微微笑道:“你們七個人都不行,你一個人還有什麼不手可施?”
黃山谷沉著臉不作聲,手指一按筆尾,錚的一聲,前面的黃銅筆套自動地跳開落在地上,露出一截長約寸許的筆頭!
費冰連忙叫道:“林郎!注意,他的筆頭上一定有陰謀!”
梅華沉著地道:“用不著你提醒,他早知道了!”
林琪的確是知道了,可是他心中頗有惶惑,看那筆頭也只是用普通羊毫扎成,一無特異之處。
但是其余的人都躲開了,而且黃山谷居然敢單獨地邀斗,必然有所恃……
對敵交手,必須知已知彼,方可穩操勝算,現在對敵人一無所知,心理上自不免稍受威脅,因此他的態度變為十分凝重了。
黃山谷持筆冷笑道:“小子!你不是說還有精招嗎?為什麼不使用來呢?”
林琪手握軟劍,雙目凝重筆尖道:“我攻過一招了,現在要看你的!”
黃山谷冷冷地道:“我放棄,讓你繼續進招好!”
林琪知道他是在故作大方,乃笑笑道:“我不要你讓,這一招該你攻,你不攻我絕不出手!”
黃山谷臉色激動,看出林琪絕不會冒險先出手進招,乃笑了一聲道:“我這一著殺手必須在守勢中發揮,你不肯出手進攻,我只好陪你耗下去,我相信你總有忍不住的時候!”
林琪淡淡地道:“那你不妨等等看!”
兩個人都不作聲,互相對望著,大約過了有一盅茶的光景,梅華突然道:“林郎!把劍給我!我來攻他一招!”
林琪連忙道:“你怎麼行呢?”
梅華微微一笑道:“我的傷勢經過這一陣調息後已經好了!”
林琪急道:“傷好了也不行,他正在等我們進攻上當呢……”
梅華笑笑道:“你才上當了,他正是以守為攻,我相信他的所謂殺手,不是用毒就是用暗器,而且一定要在攻招時施展,他那番做作,正是要松懈你的斗志,想利用你不注意的時候突然出手!”
黃山谷神色又是一動道:“你說得對極了,為什麼不試一下呢?”
梅華神色一凜道:“我當然會試一下的,不管你是用毒也好,用暗器也好,我都不會放在心上,你到這兒來,大概也是受了浪萍生的蠱惑,因此你也一定聽過飛天魔女的厲害……”
黃山谷大笑道:“早就聽過了,我這一手殺著原是用來對付你的!”
梅華淡淡地道:“那我更該試一試了!林郎!把劍給我!”
說著伸手去搶他的劍,林琪連忙將手一縮道:“不行!要試也該由我來……”
黃山谷卻趁他們說話疏神之際,猛地一筆劃了過來,林淇見狀大驚,正想反劍去招架,梅華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雙腿一躍,帶著他拔高數丈!
而黃山谷筆上的尖端突地響起一聲輕爆,那枚羊毫的筆頭自動的炸散了,每一羊毫都像鋼針一般,灑成一片網狀似的,向前罩了過去。
林琪被梅華拉著拔空躲過了,他身後的費冰、娃狄娜、白玫瑰與紫鵑好卻正好首當其沖,由於變起非常,想躲也來不及!
就在萬分危急之際,袖手旁觀的龍游卻突地一揚手。
一片青色的紗幕適時地擋在她們身前,將那些羊毫都隔住了!
龍游又揮手一收,將青色的紗幕,連同無數羊毫都收了回去。
梅華與林琪落地之後,才看清那紗幕原是一面蛟綃織的魚網,他一面收網,一面將網中的羊毫收起來,交還給黃山谷!
黃山谷怒道:“龍兄怎麼反而幫起敵人來了?”
龍游輕輕一笑道:“黃兄不要如此說,你這毫芝神針原是用來對付飛夭魔女的,所以黃兄出手時兄弟並未反對,現在飛天魔女已經躲開了,黃兄何必要傷及無辜呢?”
黃山谷恨恨地哼了一聲,奪過羊毫,旋開筆筒的後端,慢慢地灌進去,用嘴一吹,立刻又成為一枚筆尖,比著梅華與林琪道:“這次龍兄不會再阻擋了吧!”
龍游道:“只要黃兄不波及別人,兄弟絕不多事!”
梅華挺挺身過來道:“我只道你有多厲害的殺手呢,原來只是這麼一套玩兒,你不妨再施一次,我連躲都不躲了!”
黃山谷厲笑道:“很好!我希望你的身子能像你的嘴一樣硬!”
林琪雖不知道那羊毫究竟有多厲害,但他認為梅華太輕敵,連忙趕過來道:“梅華!你不能這樣冒險!”
梅華卻急聲對他直擺手道:“你別過來!”
林琪怔然止步道:“為什麼?”
梅華又移開幾步,轉到一個空角道:“他這筆尖上所用的羊毫都是經過特別淬煉的,不但尖厲異常,而且附有劇毒,專破一切護身氣功……”
林琪急急道:“那你怎麼擋得住呢?”
梅華微微一笑道:“我是擋不住,不過我挨上幾針也沒關系,對於用毒,我也是個大行家,針上的毒藥絕對殺不死我!”
林琪急道:“那也不行……”
梅華笑笑道:“你放心好了,他不會對我施用的,雖然他是專門來對付我的,可是目前你才是他的對象!”
林琪一怔道:“我……”
梅華點點頭道:“不錯!是你!現在你神功已成,他如對我下了毒手,便逃不過你的劍,這毫芒針制煉很難,放出去中在人身上,隨即化在血液中,再也無法收回來,他必須要留著用來對付一個最難惹的人……”
這一番話說得黃山谷臉色大變,惱羞成怒,大聲叫道:“妖女!我拼著失去先機,也不能放過你……”
渺渺真人連忙道:“黃兄!你先別生氣,我們不是為著賭氣來的!”
這一句話果然又將黃山谷的怒氣止住,梅華卻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們心中想的是什麼,只可惜遲了一步……”
一句話將幾個人說得臉色大變,黃山谷連忙道:“你說什麼?”
梅華笑著道:“你們都是為著清虛石而來,清虛石已經被他得去了……”
黃山谷臉色一松道:“那還不太遲!”
梅華笑道:“我說遲了就是遲了,你們一定以為他還是個童男,縱然得到了清虛石,仍可以奪取他的元陽,殊不知他早已與女子交合過,現在陰陽交泰,清虛石早已與他合成一體,你們再也別想奪走了!”
黃山谷這時臉色才是真的變了,厲聲大叫道:“賊禿!你對我們說的是什麼鬼話!”
茫茫大士連忙道:“黃兄別上這妖女的騙,這小子目光凝而不散,精氣內瑩,明明是個未曾破身的童男,否則我們怎會讓他輕易得手……”
黃山谷的目光又轉向林琪的臉上掃視了一遍,露出惶惑之色。
梅華卻輕輕一笑道:“我反正說過了,由你們愛信不信!”
黃山谷一咬牙道:“我不信,非得宰了這小子看看!”
梅華雙手一攤道:“那你就試試看吧!他若是不得清虛石之功,怎麼能擋住你們幾個人的連手一擊,而且還把你們逼退了!”
黃山谷神色大變,目光移向渺渺真人與茫茫大士,沉聲道:“你們兩個人怎麼說?”
其余四人也都厲目相同,一僧一道臉色如土,雙手連搖,尤其是茫茫大士,更是急得賭咒道:
“各位千萬別中了妖女的鬼計,和尚敢發誓沒有騙你們……”
黃山谷一哼道:“很好!你發個警來!”
茫茫大士雙手合什道:“和尚若騙了你們,就死在那小子的劍下!”
渺渺真人也趕緊道:“道士也跟茫茫大士一樣立誓!”
黃山谷冷笑一聲道:“好吧!現在你們倆人去向那小子挑戰,假若你們沒騙人,自然不會被他殺死,否則你們應誓而死,也不算冤枉!”
茫茫大土,急道:“這……我們倆人的力量太單薄了……”
黃山谷笑道:“以二敵一,還嫌力量單薄,你們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快去吧!別替我們蘭十六散人丟人了……”
渺渺真人也道:“我們若是有此能力,也不會向各位求援了……”
黃山谷將銅筆一舉道:“你們再不下手,別怪我不講交情,就是真挨上一劍,也比我毫芒神針的滋味好受一點!”
渺渺真人與茫茫大士對他這桿銅筆好像極為畏懼,竟然不敢違抗,一步一步地向林琪靠過去。
龍游忍不住道:“黃兄如此對待盟友,豈非過份一點!”
黃山谷一怔道:“龍兄難道又想替他們二人出頭不成?”
龍游正色道:“那倒不是,兄弟以為三十六散人本是道義之交,現在黃兄竟以利害為先,逼使盟友涉險,同根相煎,兄弟實在看不過!”
黃山谷哈哈一笑道:“龍兄正詞見責,兄弟十分敬服,龍兄若不是為利,來此何為?”
龍游道:“兄弟是為了浪萍生的凶手來此的!”
黃山谷用手一指林琪道:“殺死浪萍生的凶手在此,龍兄怎麼不替死友報仇呢?”
龍游正顏道:“浪萍生死無對證,這少年與他們二位又各執一同,兄弟一時未能決定……”
黃山谷又冷笑一聲道:“龍兄以為誰的話可信一點?”
龍游呆了一呆才道:“照理說,茫茫大士與渺渺真人同為盟友,兄弟不應該懷疑他們的話,可是由浪萍生的死象推測,似乎那少年的話比較可信!”
黃山谷笑道:“豈僅可信,而且絕無可疑,兄弟一看屍體的傷痕,就知道絕對是董家兄弟倆的傑作……”
龍游一怔道:“那黃兄為什麼要幫他們扯謊呢?”
黃山谷冷冷一笑道:“這一個禿賊,一個臭道士,他們明明知道是誰殺死浪萍生,卻偏偏要騙我們到這兒來跟人家拼命,他們的居心何在,龍兄可知道嗎?”
龍游搖搖頭道:“兄弟只知道待人以誠,從不去作勾心斗角的猜測!”
黃山谷哼聲道:“龍兄是個正人君子,自然不屑於這種下流行徑!”
龍游臉上一紅,連忙道:“兄弟不是這個意思,兄弟只是表示自己對人全無機心……”
黃山谷冷笑道:“兄弟卻不敢這麼做,我不害人,人家卻不肯放松我,就以這兩個家伙為例,他們明知道那個小伙子不好惹,卻偏偏煽動我們前來,假若清虛石未失,而我們得手了,他們仍然可以分得一點好處,若是我們斗個兩敗俱傷,他們可以坐收漁利,就是清虛石已失,他們還是想利用我們替他們報斷指受辱之根,話說到最後,就是我們打不過人家,這兩個家伙一定見機先溜,因為他們可以推說武器已失,袖手旁觀我們拼命……”
龍游連忙道:“這還不至於吧!”
黃山谷冷笑道:“剛才動手的情形,龍兄必不是沒看見!”
龍游輕輕一歎,不再作聲!
茫茫大士與渺渺真人本來還指望龍游會替他們出頭的,及至黃山谷將他們的心計一一剖白之後,立刻變為失望了,因為他們知道龍游為人正直,嫉惡如仇,自己二人的行為對他來說,是最不能原諒的!
黃山谷見他們二人猶在拖延,乃又厲聲喝道:“你們別在挨時間了,今天你們唯一的生路,就是殺死那小子,證明你們沒騙人,否則就是人家不殺你們,我也不饒過你們!”
渺渺真人逼得無奈地道:“浪萍生之死,我們雖說了假話,可是清虛石的事,我們絕對沒有騙人!”
黃山谷冷笑道:“那就證明給我們看呀!”
茫茫大士鼓起勇氣對林琪道:“小子!你還不乖乖地放下劍來,束手就死!”
林琪見他色厲內荏之狀,心中對他十分可憐,乃輕輕歎道:“你何必一定要找我呢?”
茫茫大士怒聲道:“小子!你少羅嗦,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林琪擺擺手道:“你就是殺了我,也不見得能保住性命,梅姑娘告訴你們的是實話,清虛石已與我合為一體,你們再難奪去了!”
茫茫大士猶自不信地道:“胡說!本師閱人無數,難道連這一點還看不出來,你明明是個……”
林琪搖頭道:“你看錯了,我早在兩年前就破過身子,因為我習過內家吐納之法,在外表上看不出來……”
茫茫大士與渺渺真人都為這一怔,連黃山谷等人的神色也變了!
林琪輕歎道:“我看你們兩個人還是省點精神吧,也不必找我拼命了,我負責你們的安全!”
茫茫大土連忙道:“是真的嗎?”
林琪還來不及回答,黃山谷已呼了一聲道:“哪有這種便宜事!”
伸手一揚銅筆,筆尖立刻一聲輕爆,毫芒再度湧出,這次的范圍布得更廣,誰也想不到他會在這時候發功的。
梅華想撲過來,龍游再度撒網。
可是他們都慢了一步,毫芒帶著輕輕的勁風,飛罩了上來,黃山谷是存心將他們三人都傷在針下的,所以力量用得更強。
渺渺真人距離最近,首先痛吼一聲,雙腳跳起……
茫茫大士在最危急的關頭,突地撲向林琪,由於他的身體特別龐大,動作又猛,林坦只注意黃山谷了,卻沒有想到他這一舉動,一下子被他抱個正著摔倒在地!
無數的厲茫呼嘯而過,林琪的身上卻一個都沒有中到。
原來茫茫大士利用一撲之勢,整個地把他給擋住了。
那毫針卻實歹毒異常,渺渺真人是正面受擊,跳起落地後,翻了幾翻,隨即寂然不動,一命嗚呼!
茫茫大士背後受針,抱著林琪滾了幾滾,顫著聲音道:“小伙子,灑家死於朋友之手,心中實有不甘,今日救你一命,只希望你能替我報仇,別放過那心狠手辣的家伙……”
話一說完,也咽了氣。
黃山谷先是一怔,接著回身就朝出口處退去,身形才動得四五步,斜裡一點銀光飛來,使他的步伐打一個踉蹌,向地上跌去!
林琪自擺脫茫茫大士而站了起來,一見黃山谷想溜,心中大感憤怒,連忙追了上去……
可是黃山谷逃了幾步,忽然又被一點銀光擊中背後肩頭處,身子歪了一歪,向地下摔去。
林琪自然又是一怔,卻見黃山谷已從地上爬了起來,怒吼一聲,伸手朝肩上抓去,遠處的龍游卻一抖手,那點銀光又從黃山谷的肩頭飛出,帶著一縷銀線,飛回到龍游手中……
林琪這才看清那點銀光,正是一枚魚鉤,連在一根銀色的細線上,龍游為了怕黃山谷逃走,才適時地使了出來。
這時林琪已將出口之處擋死,厲聲對黃山谷道:“無恥的匹夫,你留下腦袋再走!”
黃山谷退後幾步,鼓起怒目朝龍游望著道:“龍兄與兄弟有何過不去……”
龍游淡淡的道:“沒什麼過不去的……”
黃山谷怒吼道:“那龍兄為什麼對兄弟如此?”
龍游手指地下一僧一道的屍身,正顏道:“比你黃兄加諸於這二位盟友身上的又如何呢?”
黃山谷不覺為之語結,倒是林琪又怒聲斥責地道:“匹夫!你注意著,我不會像你那樣無恥偷襲,可是我一樣要取你的性命,在三招之內,我必使你身首異處,只要你能逃過我三招,我就隨你到哪兒去……”
黃山谷轉臉厲聲道:“小子!你以為我真的怕你不成!”
口中雖如此叫著,心中卻不無畏意,不住地用目光瞟向其余四人,可是這些人都沒有反應。
林琪振腕發劍,第一招“暴虎憑河”挾著千鈞之勢飛湧而前,黃山谷撤於手中風磨銅筆,雖然擋住了,卻已被震退了好幾步!
他急得大叫道:“馬兄!袁兄!你們怎麼也袖手旁觀了……”
星士打扮的袁天化淡淡地道:“清虛石已經沒有希望到手了,我們為什麼還要幫你的忙?”
黃山谷急叫道:“為了交情!為了我們三十六散人的結盟之義……”
馬上飛哈哈一笑道:“黃兄現在才想起三十六散人結盟之義不是太遲了嗎?假如我們為了交情而幫你,對地下那兩位死友又當如何交代?”
黃山谷臉色一變,突然手掄筆桿,反前林琪沖去,狀如瘋虎。
林琪早就在戒備中,見他撲上來,正中下懷,軟劍一抖,招演“風生樹下”,一下子將他的銅管卷飛出去!
黃山谷雖然武器脫了手,可是他的身形仍未停歇,硬搶進來,伸拳徑擊林琪的下腰穴眼!勢子相當猛疾!
他知道林琪的劍招相當厲害,只有近身貼斗,才可以使他的劍路使不開,庶幾可免殺身之危!
怎曉得林琪手中的軟劍,一方面運出空拿下劈,另一方卻一轉劍勢,劍葉倒卷回來,對准黃山谷的頸上削去!
黃山谷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危境,舉起一掌又想斜砍林淇的右頰。
這時龍游忽然又將手中的魚鉤擲出,剛好繞住林琪的劍尖,往旁邊一扯,總算保全了黃山谷的腦袋!
不過他舉起手掌卻剛好迎著劍刃,擦的一聲,一只手掌齊腕而斷,痛得他抱住禿臂,雙腳亂跳亂蹦,口中哇哇亂吼!
林琪見龍游會突然幫助黃山谷,不禁怔了一怔。
龍游已將銀鉤抖了回來,雙手一揖道:“彼雖不義,到底也與我幾十年的交情,不忍見其伏屍劍下,公子能瞧在下薄面放過他嗎?”
林琪對他相當尊敬,同時又因為他解救過費冰等人,於是也拱手道:“既然先生求情,在下敢不依從!”
梅華卻心有余恨地道:“這種人饒他做什麼?”
龍游輕輕一歎道:“我也知道以他的為人行徑,實是誅不容赦,只是不忍見他在我面前伏誅而已,假如你們一定要殺他,也請等我離開之後……”
林琪連忙道:“龍先生說哪裡話來,我已經答應龍先生饒他不死,自然不會再殺他!”
龍游連忙道:“那就謝謝公子了!”
這時黃山谷已痛昏在地下,袁天化等四個對望一眼,一言不發,回頭朝外走去。
林琪連忙叫住道:“各位請等一下!”
南圃止身道:“難道閣下還想跟我們較量一場不成!”林淇搖搖頭道:“不!我與各位無怨無仇,已無拼命的必要!”
南圃道:“那閣下叫我們干什麼?”
林琪指著地下兩具屍體與昏厥的黃山谷道:“這幾個人多少還算是你們的朋友,麻煩各位將他們帶走如何?”
南圃點點頭,過來想去抱走黃山谷,龍游連忙搶在他前面抓起黃山谷道:“黃兄流血過多,由兄弟負責帶走醫治,南兄請將渺渺真人與茫茫大士的遺體帶出去擇地安葬就夠了!”
南圃遲凝片刻才一手抓起一個,與另外三人會合道:“重九之會,龍兄還來不來?”
游龍一歎道:“自然會去的,這是兄弟最後一次參加聚會了,許多老朋友那兒也得去告別一聲,我們到時候再見吧!”
南圃一呆道:“龍兄想退出聚會了?”
龍游惻然歎道:“是的!三十六散人本為義聚,兄弟目睹今日之事,深感這些朋友之間,已經無義可言,再聚下去有什麼意思呢?”
那四人臉上都微微變色,可是誰都沒開口,直到他們走近洞口時,林琪才道:“那兒還有浪萍生的死體,麻煩各位一並帶走吧!”
四人魚貫出洞,無聲無息地走了。
龍游這才對梅華一揖道:“梅姑娘,聽說你醫道通神,麻煩你給黃兄治一治吧!”
梅華厭惡地瞥了黃山谷一眼色:“他不過流血太多,不治也死不了,你還留下他干嗎?”
龍游輕歎道:“我也知道他死不了,可是若把他交給剛才那四個人,他卻非死不可,黃山谷持著他那毫芒神針,除了我之外,他對誰都是驕狂不可一世,人緣壞到極點,剛才那四個人又沒有幫他的忙……”
梅華一笑道:“為了怕他傷愈後記恨報復,所以一定會殺死他,對嗎?”
龍游一怔道:“是的!在下就是怕這一點,為了救人救徹底,只有把他留下來麻煩姑娘了!”
梅華又笑道:“難道先生就不伯他傷愈後報復了嗎?”
龍游慨然道:“在下的鮫綃網是他毫芒神針的唯一克星,倒不怕他報復,而且在下對他仁至義盡,他再要懷恨於我,那可是太沒良心了!”
這時黃山谷又醒了過來,斷腕處鮮血泉湧,痛吟不止!
林琪看得不忍,也幫著龍游央求道:“梅華!你就替他治一下吧。”
梅華微微一笑,在身上的布囊中掏出幾瓶藥散之類的東西,先在他的斷腕處灑上一些黃色藥粉,立刻就把血止住了。
黃山谷停止了呻吟,梅華又取出一種青色藥丸,倒了四五粒出來道:“嘴巴張開!”
黃山谷有點猶豫,梅華怫然道:“你自己不想活可別怨我!”
龍游道:“黃兄,梅姑娘肯管你治傷,還想害你不成?”
梅華一伸手捏住他的下巴,黃山谷不自而然地張開了嘴,梅華趁勢把幾顆藥丸都丟了進去,然後拍拍手笑道:“救人救徹底!這下子我真的把你徹底地救活了……”
黃山谷卻厲吼一聲,發瘋一般向梅華沖去,口中怒叫道:“妖女!你好毒的手段……”
梅華反手一掌,摑在他的臉上,將他打得一個滾翻跌倒在地上,接著就嚎淘掩瞼大哭起來了!
林琪與龍游又吃了一驚,林琪連忙問道:“梅華!你給他吃了什麼?”
梅華微微一笑道:“放心好了,絕不是毒藥!”
黃山谷邊哭邊叫道“妖女!你比毒藥還毒,干脆將我毒死了還好一點!”
龍游也微微色變地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梅華一笑道:“沒什麼,我不過散去了他的武功,叫他再也不能跟人動手了!”
龍游呆了一呆道:“梅姑娘,這似乎太……”
梅華嘿嘿冷笑道:“龍先生,你有鮫綃網可以防他的毫芒針,我們卻沒有,假如他好了之後,又找我們的麻煩,我們該怎麼辦?”
龍游吶然無語,半晌才道:“這個還不至於吧!”
梅華冷笑一聲道:“龍先生豈非是違心之論,以這個人的心性而言,他能忘了斷腕之恨嗎?”
龍游無言可答,梅華又道:“毒蛇以牙傷人,也以牙喪生。假如毒蛇沒有了牙,自然不會去害人也不會去傷害他了,這廢去他的武功,說不定還可以叫他多活些日子!”
龍游一歎道:“梅姑娘之言固然有理。可是他失去了武功,又怎麼保護自己呢?”
梅華輕輕一笑道:“世上不會武功的人可多得很,人家並不需要保護也活得很好!”
龍游無可奈何地克“他的情形不同,有許多人對他含恨頗深,知道他失去武功……”
梅華一笑道:“這一點大可放心,目前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只要你們不說,人家無從知道的,而且他失去了武功,他可以一改其驕狂之性,說不定那些含恨他的人,會改變對他的觀感。這樣他說不定是因禍得福呢。”
這時黃山谷已從地上爬了起來,狠狠地盯了梅華一眼,掉頭朝出口處而去,龍游連忙追上道:
“黃兄要到哪裡去?”
黃山谷厲聲道:“兄弟自有去處,不勞龍兄費心!”
龍游一怔道:“兄弟完全是一片好心!”
黃山谷厲聲道:“謝謝你的好心,兄弟只要不死,總會報答龍兄的好心……”
詞色冷峻,龍游仍是耐著性子道:“黃兄最好還是與兄弟在一起……”
黃山谷滿臉怒容,斷然拒絕道:“用不著,兄弟寧可找個地方躲起來,一輩子不見人,也不勞龍兄費心保護!”
說完他昂然抬頭,鑽進入口的山洞去了!
龍游呆立當場,良久作聲不得,梅華冷笑道:“先生看見了,假如不廢去他的武功而任他離去,真比縱虎歸山還要危險……”
龍游黯然長歎,卻是一言不發。
林琪也是一歎道:“怎麼三十六散人中,盡是這種人呢?”
龍游神色微變,林琪也發覺自己失言了,連忙道:“先生不必多心,在下不過是……”
龍游淒然搖頭道:“這也難怪林公子看不起,三十六散人中,一些敗類全給公子遇上……”
林琪不好意思地道:“這倒不能這麼說,在下所見三十六散人不過才幾個人……”
梅華也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百步之內,必有芳草,龍先生大義分明,董氏兄弟也是一對血性漢子,你們都很值得尊敬!”
龍游的神色略好過一點,乃輕輕問道:“聽說浪萍生是死在老董兄弟手中,那是怎麼一回事?”
林琪遂將經過的情形說了一遍,龍游聽了自是感慨無窮,可是他神色一動,又對林琪道:“黃山始信峰之會,林公子還是去參加一下好了……”
林琪搖頭道:“不!我沒空,三十六散人又是閒人雅聚,在下身負急務……”
龍游忙問道:“公子不似江湖中人,還有什麼急務呢?”
林琪只得把雲中七子擄劫江湖高手,欲待圖霸天下的事說了一遍!
龍游點點頭道:“如此說來公子便該去一趟,三十六散人中,頗不乏奇技異能之士,公子若能曉以大義,可以得到不少助力,總比公子獨任時艱好一點!”
林琪詫然道:“三十六散人不是嚴誡進入江湖是非的嗎?”
龍游一歎道:“其實這是那黃山谷一個人的主意,他這人的野心甚大,一方面壓制我們不准涉入江湖一方面在暗中培植勢力,據說他與江湖上幾個巨邪惡魔都有聯絡……”
林琪一驚道:“江湖上還有哪些巨邪……”
龍游輕輕一歎道:“當年盛傳武林的一佛三魔,公子想必有所聽聞?”
林琪搖搖頭道:“在下沒有聽過!”
白玫瑰卻突然道:“老身聽過,一佛是大悲法師,三魔是‘聽水天魔’於飛、‘靈魔’韓祺、‘通天魔神’哈元生,這四個都絕跡江湖已經六十年了,現在應該已經物化……”
龍游搖頭道:“不!一佛三魔中,唯一佛不知去向,其余三魔聽說尚健在人間!”
白玫瑰不信地道:“他們若是在人間的話,應該都是百歲以上的老人了!”
龍游道:“不錯,他們都是百歲開外了,一個練武的人,活到一百歲絕非難事!”
白玫瑰訝然道:“這三個人當年只手遮天,怎麼消聲匿跡六十年無動靜?”
龍游搖搖頭道:“這可不清楚,不過據黃山谷說,這三個老魔頭的確還健在,而且他們各自暗植了一股勢力,想要待機而發,在武林中東山再起,據我的揣測,那雲中七子可能就是他們暗植的勢力之一……”
林琪連忙問道:“那黃山谷……”
龍游道:“黃山谷曾經在一次大聚會上公開宣布此事,所以要求大家不要輕易涉身江湖,就是為了避免跟那些人發生磨擦,不過黃山谷本人卻私下與幾個人談過,要求我們也形成一股勢力!我不知別的人及應如何,至少我是拒絕了,不過我原來主張與世無爭,對於不涉身江湖之議,倒也十分贊成。三十六散人中,與我抱同樣想法的人也不少……”
林琪默然片刻才道:“先生現在何以改變初衷了?”
龍游一歎道:“不是我改變初衷,是三十六散人之聚漸漸變質了,在黃山谷之引見下,另有幾個人似乎也與那幾個魔頭有了接觸,當然這是秘密的事,我只是在觀察中看出有這種跡象,像袁天化等人,他們整天聚在一起,隱隱成了一個集團,假如有一天,他們的真相揭露了,一定會要挾我們同流合污,那時我們不是答應參加,便只有被殘滅一途,這個隱患在我心中蘊釀已久,今天遇見公子,才剖白出來……”
林琪道:“先生要我去做什麼呢?”
龍游道:“在下寄望於公子者,是想借公子這一身超凡的武功,將三十人散人中一批忠義之士聯絡起來,把三十六散人的正邪作個分野……”
林琪沉吟片刻道:“各位即有此心,應該早有所動作了……”
龍游歎道:“這件事我們有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不是沒有商量過,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目前大家還維持著一點表面上的道義,勉強可以相安無事,一旦翻了臉,只怕馬上就會兵戎相向,若交起手來,我們的力量似是薄弱一點。”
林琪默然片刻,未置可否,梅華卻突然問道:“那萬象新算是哪一方面的?”
龍游一怔道:“梅姑娘認識此人嗎?”
梅華微微一笑道:“豈僅認識已,而且關系極深!”
龍游臉色一變,林琪卻笑著道:“龍先生請放心好了,梅姑娘與萬象新的關系很特別,深是深,卻絕對算不到一邊去……”
龍游這才松了一口氣道:“那我可以直言無隱了!”
梅華連忙道:“他究竟怎麼樣?”
龍游一歎道:“這人是一個最危險的人物,看起來他似乎為人很正直,行醫以濟世,暗地裡他心裡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他與每一個人都很好,不過在笑容之後,總像藏著什麼陰謀似的,黃山谷等人雖凶橫,對他卻是言聽計從……”
梅華冷笑一聲道:“總算你們還能認出他的真面目!”
龍游搖搖頭道:“我們也是這一兩年才發覺他的雙重身份,以前還一直把他當作個性情中人,直到他與黃山谷等人接觸頻繁,我們才慢慢知道三十六散人中種種不合之事,大部份都是他暗中策劃,目的就是在分化我們的團結,那個浪萍生就是他的工具,一切挑撥離間都是他假手浪萍生居間發動的!”
林琪失聲道:“難怪董氏兄弟要殺死浪萍生!”
龍游輕歎道:“不錯!老董哥兒倆是受害最深的人,他們在三十六散人中是最孤獨無依的了,大家對他倆的誤會都很深,所以他們邀請公子入會,恐怕也是與我一般的心思。”
大家沉默了片刻,龍游又問道:“公子現在可願意到黃山一行?”
梅華搶著道:“去!我也要去!”
林琪詫然道:“你也去?”
梅華點頭道:“是的!為了萬象新在那兒,我非去不可,我要跟他把許多事情作個了結,也許有許多出人意外的秘密都可以揭露開來!”
林琪又是一陣詫然,可是他知道梅華的個性,當她決定了一件事之後,必然有她的深意,而且也不可能使她改變。
因此默然片刻才道:“那五台山那裡怎麼辦呢?”
梅華爽然一笑道:“那邊可以擱一下,好在重陽在即,耽誤不了多久時間,而且窮本究源,假如黃山谷能把雲中七子的幕後操縱人物揭開,對於將來也可以省下許多麻煩!”
說罷,龍游,林琪、梅華等人,身子一縱,向迢迢千裡的黃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