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名客棧夥計前來向岳小虎道:「客官,那位賣唱的玉蘭花姑娘和她嫂嫂求見您!」
岳小虎心想可能又來了麻煩事,皺了皺眉頭道:「她們有什麼事又要見我?」
「小的不清楚。」
「好吧,請她們來!」
那店伙出去後,不一會兒便領著玉蘭花和那中年婦人來了。
兩人一見岳小虎便雙膝跪倒,而且都流下眼淚,顯出一副哀懇祈求模樣。
岳小虎最見不得這一套,擺著手道:「快起來,不管有什麼事都用不著這樣,有話快請說!」
姑嫂兩人只好站起身來。
玉蘭花拭著眼淚道:「公子,我們料想您不可能在這裡久留,能不能帶小女子和我嫂嫂一起走?」
岳小虎不覺一呆道:「剛才岑標來道歉,你是看到的,還有什麼可怕的?」
玉蘭花搖搖頭道:「剛才的事情全因我們姑嫂二人而起,岑少爺傷得不輕。他的手下人也重傷了好幾個,公子走後,他如何肯與我們罷休?」
「你們現在已有不少銀子,如果擔心他們報復,盡可離開寶雞,天下這麼大,何必一定要在這裡賣唱?」
「公子該知道我們姑嫂二人很可能已經寸步難行了!」
「為什麼?」
「公子不妨問問店家就知道了,在這方圓百里內全是岑老爺子的勢力範圍,我們姑嫂兩個弱女子就想走也走不了。」
玉蘭花的話使得岳小虎起了躊躇,今天的事如果說是玉蘭花惹起的,反不如說是他自己惹出的來得恰當,在道義上講,他沒理由放手不管。
於是,他搭訕著問道:「我們是準備到蘭州去,如果姑娘也打算到蘭州,不妨隨我們一起走,我們一定負責你們路上的安全。」
玉蘭花轉頭望向那中年婦人道:「嫂嫂,我們就再回蘭州去吧!」
誰知那中年婦人像被勾起極端傷心的事,霎時又淚水盈眶,歎口氣道:「妹妹,我們還該再回到那傷心之地嗎?」
玉蘭花也悲從中來,嗚咽著道:「回去一趟也好,至少我們也該把大哥的墳墓整修一下了。」
中年婦人點點頭道:「也好,那就隨這位公子再回蘭州吧!」
姑嫂二人這番對答,自然引起岳小虎等人的好奇與同情。
岳小虎忍不住問道:「姑娘,蘭州是你們姑嫂二人的傷心地,又是怎麼回事?」
玉蘭花搖搖頭道:「不提也罷!」
「這種事還是說出來的好,如果需要幫忙,我們一定盡力。」
玉蘭花正在猶豫,那中年婦人已搶著道:「妹妹,就告訴這位公子吧!人家是咱們的恩人,有話儘管對公子說!」
玉蘭花這才點點頭,望了岳小虎一眼,道:「好吧!我就告訴公子,我大哥是在蘭州被人殺死的。」
岳小虎啊了聲道:「什麼人幹的?」
「是在蘭州郊外,時間是晚上,有五、六個蒙面人,他們殺了大哥,又要殺嫂嫂和我……」
中年婦人截口道:「他們是要搶我們,不是要殺我們。」
玉蘭花頓時垂下粉頸。
岳小虎向玉蘭花看去,只覺這位姑娘初看似是不太出色,但卻十分耐看,似乎有種說不出的嫵媚,必須細看才能看出她的丰姿與氣質。
他默了一默,再問道:「你們姑嫂家住那裡?」
玉蘭花低聲回答道:「洛陽。」
「既然家住洛陽,婦道人家為什麼迢迢千里去往蘭州呢?」
「那是因為我們家遭巨變,不得不到蘭州投親。」
「你們當初是幾個人到蘭州的?」
「一家三口,大哥帶著大嫂和我。」
「到了蘭州以後呢?」
「結果投親不遇。」
「令兄被殺的事又是怎麼引起的?」
「家遭巨變,又投親不遇,家兄就決定在蘭州小住幾天再想辦法,有一天我們三人到外面辦點事,回程時已是一更過後,就在蘭州郊外遇上了幾個蒙面人,不問青紅皂白就把我大哥殺了。」
「你和令嫂是怎樣逃脫的?」
「也是上天保佑,就在他們追趕嫂嫂和我時,又來了一夥人,那幾名蒙面人只好四散逃走。」
「來的那一夥人都是什麼身份?」
「夜晚看不太清楚,為首的好像也是一位年輕公子,是位好心人,他本想把大哥救治好,因見大哥已死,便命令手下人在附近掘了一個坑,將大哥埋葬了,臨走時還贈了二十兩銀子。」
「姑娘和令嫂就該問問這位恩人尊姓大名、家住那裡?」
「嫂嫂和我都問過了,可是那位公子不肯講。」
「你們以後怎麼辦?」
「我和嫂嫂第二天到大哥墳上燒過香,便流浪到寶雞來,因為盤纏快用盡,只好賣唱為生了。」
「姑娘的歌曲唱得這麼好,令嫂又彈得一手好琵琶,又是從那裡學來的呢?」
「我在家時就喜歡哼哼小曲,日子久了,學了不少曲調,至於嫂嫂,也是在家時便習過樂器,但當初萬想不到現在竟能拿來討生活。」
只聽葉小龍道:「既然你們姑嫂兩人已不把我們當外人看,最好能把真實姓名告訴我們!」。
玉蘭花道:「嫂嫂叫郭秀芳,我叫唐小雯,至於我哥哥他叫唐玉龍。」
岳小虎一跺腳道:「太可惜了,如果令兄不死,我們龍虎兄弟幫必定又多了一位弟兄了。」
唐小雯哦了聲道。「原來公子是龍虎兄弟幫的人。」
「姑娘可聽說過龍虎兄弟幫?」
「沒聽說過,不過倒聽說過有龍虎商行這家大字號。」
「那就好,龍虎兄弟幫和龍虎商行本來就是一家,我叫岳小虎,除這位耿大哥外,他們三位名字裡不是有龍就是有虎。」
「我懂了,我大哥的名字裡有龍,正是你們所喜歡的人。」
「可以這麼說吧!姑娘,你和令嫂目前住在那裡?」
「我們就住在這家客棧。」
「那太好了,用不著我們再另外派人保護,你們就回去休息吧!」
郭秀芳和唐小雯拜謝而去。
岳小虎忽然望向耿長風,道:「耿大哥,兄弟現在又改變主意了。」
耿長風一怔道:「岳少俠指的是那件事?」
「看馬的事。」
「看馬?」
「不錯,先前小弟曾打算今天入夜後到銀鏢牧場看馬,耿大哥曾說夜晚看不清烙印,現在我已決定明天白天去察看。」
「白天去察看?大白天咱們怎可明目張膽進入銀鏢牧場?」
「兄弟自有辦法。」
「什麼辦法?」
「到時候再說吧,現在休息要緊。」
□□ □□ □□ □□翌日上午,岳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和耿長風五人離開萬盛客棧,往銀鏢太歲岑標所住的銀鏢山莊而來。
寶雞南有渭水,西南有益門鎮、大散關、煎茶坪,形勢重要,為通往川、甘要地,縣城雖不算大,卻頗為熱闊。
銀鏢山莊在城西郊外四、五里處,莊院像一座小型城地,前後五、六進,房舍不下百間。
在莊院之後便是一大片牧場,四周圍有丈餘高的圍牆,足有十數畝之廣。
岳小虎一行五人主動前來銀鏢山莊,正是岳小虎改變主意採取的行動,自然也獲得其他四人的同意。
他們此來的目的不外是察看銀鏢牧場的馬匹,是否與龍虎商行蘭州牧場被劫的馬匹有關?
不過,誰都知道這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昨日人家有請,他們堅辭不去,如今竟有自動找上門來,不論從那一方面講,都有些說不過去。
但事到如今,實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來到銀鏢山莊大門外,遠遠就看到兩名守門大漢站在那裡,像一對看門狗。
其中一名大漢迎了上來,問道:「各位要找那一位?」
岳小虎走在最前,停下腳步道:「勞駕通報貴莊主岑老爺子,我們五人要來拜見。」
那大漢眨著兩眼,問道:「五位請報上大名!」
岳小虎道:「在下姓岳,昨天還在萬盛酒樓和岑老爺子見過。」
那大漢不覺臉色一變,他雖然昨日沒出門,卻聽說他們的岑少爺昨日在萬盛酒樓被人打成重傷,莊上另外幾名弟兄也全吃了大虧,連老莊主都曾趕去向人道歉,而對方為首的正是姓岳。不由退後一步,道:「岳少爺請稍候,小的馬上進莊通報。」
果然,不一會兒便見銀鏢太歲岑標從大門內疾步走了出來。
岑標身邊並未帶人,僅是一人出迎。
岳小虎抱拳一禮道:「岑老英雄,晚輩們打擾了。」
岳小虎等五人前來,在岑標來說是作夢也想不到的事,又豈止大感意外而已。但他表面上卻表現得頗為鎮定,也抱拳還禮道:「岳少俠和他們四位前來,不知有何見教?」
「不敢當,昨日在萬盛酒樓的事,晚輩們自感太魯莽,特地來向岑老英雄請罪。」
「岳少俠這樣說話,老夫反而無地自容了,事情是老夫那不肖侄兒引起的,岳少俠出手教訓他,幫老夫管教後輩,應該是做了一件好事。」
「只可惜晚輩等人出手太重了,真擔心令侄會變成殘廢。」
「那種畜牲死了也是活該,留著他反而讓老夫操心!」
「不管好壞,他總是老英雄的侄兒,老英雄怎麼說出這種話來?」
「什麼侄兒不侄兒.他不能光宗耀祖,卻專在外面替老夫捅漏子,要他何用?」
岑標的這一番話,使得岳小虎實在不知如何再開口。
岑標望了五人一眼,再道:「有勞五位辛苦一趟,老夫實在過意不去,今天舍下沒什麼準備,不方便招待各位,如果各位能在寶雞多停留幾天,老夫一定會親到萬盛客棧邀請來舍下小聚一番,也好盡盡地主之誼。」
岳小虎忙道:「晚輩們此來,除道歉之外,另有一事還想打擾前輩一番。」
岑標轉動著眼珠,道:「岳少俠還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晚輩們想到老英雄的銀鏢牧場參觀一下。」
「諸位要看牧場?」
「不錯!」
岑標先是神色有異,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呵呵笑道:「岳少俠為什麼忽然想要到老夫的牧場參觀?」
岳小虎道:「並非忽然想起,晚輩從相州出發時就有這種打算。」
「原來如此,岳少俠總該說出理由來。」
「老英雄必定已經知道,敝龍虎商行在蘭州也有一處牧場。」
「貴商行的蘭州牧場,老夫當然聽說過,比老夫這牧場大多了。」
「牧場雖然開的很大,但生意卻一直不好。」
「怎麼回事?」
「當然是牧場負責人經驗不夠,晚輩們今天來參觀貴牧場,完全是觀摩學習性質,過幾天到了蘭州也好作參考。」
「岳少俠過獎了,老夫這牧場照樣也是做得不理想。」
「老英雄用不著客氣,誰不知道貴牧場是幾十年的老字號,如果做得不理想,那能做到現在?」
岑標呵呵連笑了幾聲,轉身在前帶路,道:「既然各位非看不可,老夫只有帶各位去看看了!」
岳小虎五人反而大感意外,他們想不到岑標竟然如此爽快的答應下來。
莫非其中有詐?
五人都暗暗提高了警覺,彼此互遞了一個眼色,誰都沒說話。
銀鏢牧場就在莊院後方,比莊院又要大上好幾倍。
進入大門,兩旁便是一排排的馬廄,足有百餘間之多,少說也可容納成馬千匹。
但此刻馬廄裡的馬卻不多,大約只有兩三百匹。
岳小虎五人最留意的是馬身上的烙印。
他們看得很仔細,烙印全是「回」字,並沒發現一匹「口」字,而且「回」字的大口與小口之間也看不出任何可疑痕跡。
在這五人中,若論為人精明或對事物觀察的細心,無疑首推葉小龍,她首先發問道:
「老英雄,馬廄這麼多,為什麼卻只有兩三百匹馬?」
岑標道:「現在是馬匹生意淡季,馬場裡有兩三百匹馬,已經不算少了。」
「那麼平常放牧是怎樣放法?」
「馬廄後面便是一大片草地。」
「現在草地上是否還有馬?」
「都回來了。」
「我們是否可以去看看那片草地?」
「當然可以。」
岑標說著,再度在前引路。
過了馬廄,果然是一大片草地,而且綠油油的,遠遠看去就像一片麥田。
葉小能帶些不解的問道:「老英雄,這片草地雖然不下數十畝,但總不夠幾百匹馬食用,為什麼還是長得如此完好,好像並沒動過。」
岑標笑道:「姑娘該知道這種牧草和一般雜草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這種牧草的種子是老夫好不容易從蒙古弄來的,只要撒在地上,長得又旺又快,連蒙古那種天寒地凍的氣候都能如此,在寶雞當然會長得更快更好了。」
「那不變成仙草了嗎?」
「稱它仙草也不為過,不過其中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
「老夫又研製成功一種藥物,可以幫助牧草生長,只要在草地上撒上這種藥物,牧草三天便可以長到半尺高。」
「那太好了,如果老英雄還有那種藥物,希望能給我們一些,用錢買也可以。」
「其實那只是一種肥料而已,如果貴牧場有需要,下次老夫就派人送幾袋到蘭州寶號去。」
岳小虎等人因看不出什麼破綻,只好向岑標告辭!
岑標顯得很夠禮貌,直送到大門以外很遠,才自行回莊。
路上,岳小虎道:「咱們昨天一直懷疑岑標與劫馬殺人有關,偏偏今天又一無所獲。耿大哥,你看馬身上的烙印是否有可疑之處?」
耿長風皺著眉頭道,「好像看不出什麼!」
只聽虎娃道:「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可疑……」
岳小虎忙道:「你快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你們是用眼睛看的,我是用鼻子聞的。」
「這方面我們早知道了,你的嗅覺最靈,什麼可疑的氣味都可以聞得出來。」
「我聞過那些馬匹,身上發出的氣味並不相同。」
「你的意思是……」
「這表示那馬匹並非同一地區來的,另外……那些馬匹的體形也不相同,有的是蒙古馬,有的是新疆馬,也有西藏馬。」
「憑這些並不能斷定這批馬是劫來的,也許岑標正是由各地區分批將馬匹購進的。」
「好吧,我現在不想多說什麼,等到了蘭州咱們的牧場,我會設法再找些證據出來。」
□□ □□ □□ □□又過了一天,岳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便離開寶雞,向蘭州進發。
耿長風仍然隨同行動。
至於郭秀芳、唐小雯姑嫂兩人當然也跟著走。
由寶雞到蘭州有七、八百里的路程,她們姑嫂不會武功,岳小虎特地為她們雇了一乘由騾馬馱載的馱轎。
唐小雯和郭秀芳此刻身邊有好幾百兩銀子,足夠生活好幾年,用不著再賣唱維生了。
岳小虎等五人到如今才發覺這對姑嫂竟是越來越秀氣,尤其郭秀芳,此刻看來年輕很多,只有三十左右年紀。
原來先前賣唱時,她是故意打扮得老氣,目的不外是賺取人們的同情。
至於唐小雯也是因為兄長身遭橫死,不肯打扮,才顯得姿色平常,正因如此她才沒受到岑少爺的玷污。
七、八天後,已到達蘭州府。
蘭州府城瀕黃河南岸,東出平涼入陝西,西出嘉裕關通新疆,扼內地與西域交通要衝,為我國西陲重鎮。但若以整個疆域而論,則又是全國地理位置的中心。
就在離蘭州尚有五、六里路的郊野路中,便聽唐小雯在馱轎內叫道:「岳少俠,是不是可以在這附近停留一下?」
岳小虎望去,只見唐小雯正雙手撥開轎簾向十餘丈外的山坡下眺望。
他立即招呼眾人停下腳步,一面問道:「姑娘有事嗎?」
唐小雯嗚咽著道:「我大哥就埋在右方山坡上,我和嫂嫂想下來祭拜一番。」
說話間,唐小雯和郭秀芳都已下了馱轎,兩人流著淚向路旁山坡快步走去。
岳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耿長風也都跟在後面。
很快便到達郭秀芳丈夫埋葬的地點,郭秀芳和唐小雯卻似乎大感意外。
她們明明記得當時是那位善心人命令他的手下將死者草草掩埋,但現在卻已用青磚砌成了一座規模不小的墳墓,而且還在墓前豎了一方石碑。
石碑上正中寫的是「亡夫唐玉龍之墓」,右下角又有一行較小的字,寫的是「未亡人郭秀芳立」。
若非碑文上寫有唐玉龍的名字,郭秀芳和唐小雯根本不可能相信這墳墓是她丈夫和哥哥的。
在這剎那,兩人全呆住了。
岳小虎等人自然也都覺出有異。
葉小龍道:「唐大嫂,唐姑娘,你們在蘭州是否還有別的親友?」
郭秀芳道:「我們在蘭州只有一家親戚,上次又投親不遇。」
「很可能你們那家親戚已經回來了上,這墳墓一定是你們那親戚代為修建的。」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就算我們的親戚回來了,但他們並不清楚我們曾來蘭州投親過,更不可能知道我丈夫已死的事。」
葉小龍想了想道:「你們不是說過有位善心公子曾幫過忙嗎?」
郭秀芳點頭道:「不錯,那晚若不是那位善心公子把蒙面強盜趕跑,我們姑嫂兩人一定會落進他們手中。」
「這墳墓可不可能是那位善心公子代修的?」
「絕對不可能!」
「唐大嫂有什麼理由證明不可能?」
「那晚他雖問過我丈夫的姓名,卻並未問我姓什麼叫什麼?而這碑文上偏偏寫了我的名字。再說那位公子雖然善心,卻沒有必要事後再代為修墓。」
葉小龍顯然也被難倒了,這件事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至於岳小虎等人明知有異,卻誰都答不上話。
郭秀芳和唐小雯也無法多想,她們於兩日前在定西投宿時,便買好了香紙,於是就在墳前焚香化紙哭拜了一番。
岳小虎等人也都在墓前行禮,接著一行七人便直接到龍虎商行經營的蘭州牧場。
蘭州牧場自負責人鐵掌追魂巴朗星遇害後,便由他的副手追風千里孫伯虎代行職務。
此人最擅輕功,所以才得了個追風千里的綽號。
他和巴朗星是拜把弟兄,巴朗星之死,他比誰都難過。
孫伯虎一聽岳小虎等人到來,連忙親率場內重要人員迎出大門。
他們都知道岳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這幾人全是龍虎商行總行的主要負責人,有的更是大股東,此次是視察業務而來,當然必須熱烈歡迎。
當下,岳小虎交代孫伯虎找房間,把郭秀芳和唐小雯安置好,然後眾人才隨孫伯虎進入客廳。
龍虎商行在蘭州開設的牧場,規模並不小於寶雞的銀鏢牧場,僅看上次巴朗星一下子就購進六百匹馬,便知馬場必定很大了。
當下,孫伯虎又把上次馬匹被劫以及巴朗星被殺的經過再說了一遍。
葉小龍問道:「馬匹被劫的那晚,孫場主是否在場?」
孫伯虎道:「當時我在牧場,並未隨同巴大哥行動。」
「巴前場主那次手下帶了多少人?生還的有幾位呢?」
「巴大哥帶了十二名手下,生還的只有一人,叫劉森。」
「六百匹馬是否全數被劫?」
「還好,當時那六百匹馬在受驚之後,有不少匹到處流竄,守在牧場的弟兄竟然在門外截獲二、三十匹。」
「截住的二、三十匹馬,目前還在嗎?」
「並未賣出去,全在馬廄裡。」?
「這就好辦了。」
葉小龍說著,望向岳小虎道:「小虎哥,咱們現在就到馬廄去看看那些馬吧!」
岳小虎似乎尚未反應過來,問道:「看那些馬有什麼用?」
葉小龍道:「當然有用,請虎娃姐聞聞那些馬身上的氣味,不就有數了嗎?」
於是,在孫伯虎的帶路下,一行人來到馬廄。
孫伯虎指著靠左邊一排馬廄,道:「這些馬都是那晚截獲的。」
虎娃走上前,聞得很仔細。
同時,岳小虎等人也看清了馬身上的烙印,果然都是一個「口」字。
只聽虎娃叫道:「這些馬多數是新疆馬,其中也有幾匹是青海馬。」
葉小龍問道:「有沒有和岑標的銀鏢牧場那些馬相同的?」
虎娃道:「當然有,而且相同的很多。」
「這就可以證明岑標那些馬一定來路不正了。」
虎娃開了口道:「僅僅馬匹的來路相同,並不能斷定岑標的那些馬是劫自咱們的,馬的來源只有這幾處地方,你可以買,難道別人就不可以買?」
這幾句話倒是很有道理,使得大家剛升起來的一線希望很快又消失回去。
岳小虎問孫伯虎道:「這件事從發生到現在已經兩三個月了,究竟殺人劫馬是誰幹的,孫場主總該打聽出一些消息才對。」
孫怕虎慚愧的搖搖頭道:「這兩三個月來,我一直設法打聽,可惜的是竟始終查不出半點消息。」
「六百匹馬不是小數目,沒有一處足夠的大場所,根本藏匿不下,蘭州附近是否還有別人在經營馬場。」
「有,字號叫『百駿馬場』,我也認識他們的場主。」
「你可曾到『百駿馬場』去看過?」
「去過!」
「發現什麼可疑沒有?」
「百駿馬場最近這幾個月根本不曾進過馬,原有的馬已賣光,目前馬廄幾乎是空的。」
「莫非要準備歇業?」
「可能不會吧!」
「寶雞有位開牧場的岑標,孫場主是否和他認識?」
「見過一兩次,談不上交情。」
接著,眾人又回到客廳。
當晚,孫伯虎派手下人整理出幾個房間,招待岳小虎等人住下,並設下盛筵款待。
□□ □□ □□ □□次日,郭秀芳和唐小雯又備了香紙和鮮花素果,到唐玉龍墓前祭拜。
葉小龍擔心她們姑嫂在路上出事,自告奮勇隨行保護。
唐玉龍的墳墓出城只有五、六里路,不久即到。
路上,葉小龍搭訕著問道:「唐大嫂和唐姑娘來到蘭州,是否已有什麼打算?」
郭秀芳道:「下午我準備和妹妹再去找找那家親戚,如果能找到,自然就決定在親戚家住下。」
「如果仍無法找到呢?」
「那就只有回洛陽老家了,聽說岳公子是相州湯陰人,一起走也算順路。」
「如果你們兩位願意,我倒替你們打算一下。」
「葉姑娘替我們打算了什麼?」
「我們的龍虎商行到處都有分行,洛陽也有;你們不如就在龍虎商行洛陽分行工作,我保證每個月的收入不在少數。」
郭秀芳已知葉小龍是龍虎商行的大股東,說話必定算數,聽了當然高興。
她頓了頓道:「多謝姑娘的美意和提拔,可是我們姑嫂婦道人家身無一技之長,進了商行又能做什麼呢?」
葉小龍笑道:「我們商行裡用人很多,用不著有什麼專長,只要聰明能幹,自然就能勝任分配的工作。」
「那太好了,妹妹!還不快謝謝葉姑娘!」
葉小龍忙擺手道:「快別這樣,你們到了龍虎商行是憑能力賺錢,替商行作事,應該我先謝你們才對。」
「可是若不是姑娘幫忙把我們引進去,我們就是想做也做不成。」
「這就是認識人交朋友的好處,彼此能在偶然的機會認識,說來也是有緣。」
說話間,已到達唐玉龍的墓前。
忽聽唐小雯叫道:「嫂嫂你看,哥哥墳墓附近好像有人打掃整理過。」
郭秀芳和葉小龍同時看去
果然墓前數丈方圓內,不但打掃過,連雜草也除得光光,和清明時節掃過的墓完全沒有分別。
郭秀芳滿臉訝異之色,道:「是啊!是誰如此好心呢?」
唐小雯道:「一定又是那位好心人。」
「世上真有這樣的好人嗎?」
「事實擺在眼前,咱們不信也不成。」
葉小龍道:「別說這些了,你們現在就開始祭拜吧!最好不要在這裡耽誤太久,你們下午不是還要去找親戚嗎?」
於是,郭秀芳和唐小雯拿出帶來的簡單祭品,擺在墓前,開始焚香燒紙祭拜。
就在這時,遠處路上有五、六個人正向這邊走來。
這情景立刻引起葉小龍、郭秀芳、唐小雯的注意。
那五、六人很快便來到墓前,為首的是位年輕人,穿一身藍緞長衫,看來不但面目俊秀,而且頗為瀟灑,一副公子哥兒模樣。
隨在藍衫青年後面的四、五人顯然是些跟班隨從之類的下人。
郭秀芳和唐小雯一見這青年模樣,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只見藍衣青年望著郭秀芳和唐小雯,拱手道:「多日不見,唐大嫂和唐姑娘還記得在下嗎?」
由於藍衣青年開了口,郭秀芳和唐小雯終於聽出這人,是上次為自己解圍的那位年輕善心人。
救命之恩,恩重如山。
兩人不約而同的盈盈拜倒在地,幾乎是齊聲道:「原來是恩人到了,請受我們姑嫂一拜!」
藍衣青年忙道:「唐大嫂和唐姑娘快快請起,道謝不敢當,這是應該的。」
郭秀芳和唐小雯站起身來。
郭秀芳茫然神色道:「公子救了我們姑嫂一命,大恩大德永生難忘,怎麼說是應該的呢?」
藍衣青年淡淡一笑道:「等大嫂和姑娘聽我把事情說明白以後,自然就清楚了。」
郭秀芳越發一愕,哦了聲道:「那就請公子快快說明原因!」
「在下馬雲龍,和玉龍兄是結拜弟兄,他是大哥,在下是小弟。」
郭秀芳依然神色訝異的道:「原來是馬公子,可是……」
「莫非嫂夫人不相信在下的話?」
「並不是不相信。只因為先夫玉龍生前從未提起過他有位結拜兄弟,也未提起過公子的大名。」
「在下和玉龍大哥結拜,是去年的事了,去年玉龍大哥也曾來過蘭州,這事嫂夫人應該還記得吧?」
「不錯,他去年確曾來過蘭州,而且還在蘭州住了一個多月。」
「在下和玉龍大哥就是在那時候認識而成為異姓弟兄的。」
郭秀芳不知該再說什麼好,只是兩眼直盯著馬雲龍。
唐小雯也是怔怔的,難以開口。
馬雲龍繼續說道:「現在嫂夫人和小雯妹妹該明白兄弟,為何要為玉龍大哥修墓的原因了吧!至於嫂夫人和小雯妹妹的芳名自然是玉龍大哥從前告訴我的。」
郭秀芳沉默了半晌,才又問道:「那麼先夫被殺的那晚,公子來為我和小妹解圍,是否事先已經知情?」
馬雲龍搖頭道:「若兄弟事先知情,怎可能讓那伙歹徒殺死大哥,是兄弟看了死者以後,才認出原來是玉龍大哥被殺。」
「可是公子當時為什麼不表明身份呢?」
「在那種情形下,兄弟實在不方便當場表明身份,兄弟當時曾問過大嫂住在那裡,大嫂該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
「兄弟是準備第二天再按址前往拜訪,然後再說明一切,誰知第二天兄弟去時,卻撲了空,而且據客棧的人說他們那兒根本沒住過這樣的客人上 又是怎麼回事呢?」
郭秀芳充滿歉意的道:「全怨我不好,那是我當時向公子謊報了一個地址。」
馬雲龍一跺腳道:「嫂夫人這一謊報,真把兄弟害得不輕,那幾天兄弟幾乎找遍了蘭州城,為的是能和大嫂及小雯妹妹見上一面。」
郭秀芳長長吁一口氣,低下了頭。
馬雲龍略一沉吟,搭訕著問道:「兄弟還沒問大哥、大嫂帶著小妹來蘭州做什麼?」
郭秀芳霎時又流下了眼淚,道:「只因家裡慘遭橫禍,一把大火燒得片瓦無存,無奈之下,玉龍便帶著我和妹妹前來蘭州投親。」
「投奔的是那一家親戚?」
「是玉龍的姑丈,在蘭州做了一家很大的生意,早就希望玉龍能來幫忙,所以玉龍才想來蘭州投奔姑丈。」
「找到沒有?」
「誰知姑丈因生意被騙,無法再經營下去,已經把店面轉讓出去,不知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馬雲龍歎了口氣道:「大哥為什麼這樣死心眼,既然投親不遇,就該去找兄弟,兄弟雖然沒做什麼生意,至少還薄有家財,就是養活大哥全家一輩子,也絕不會有問題。」
郭秀芳也大為不解的道:「偏偏他卻從未在我面前提起過公子。」
「大嫂何必還這樣生分,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若叫我公子,我和玉龍大哥還算什麼兄弟?大嫂,你和小妹這些天都到那裡去了?」
「莫非兄弟又來找過我們?」
「除了找遍蘭州的各家客棧,兄弟更派專人天天守在玉龍大哥墓前,可惜竟連大嫂和小妹的影子都沒看到。」
「不瞞兄弟,我和妹妹離開蘭州這傷心地後,便流浪到寶雞。」
「到寶雞做什麼?」
「我們只是流浪到那裡。」
「可是你們何以維生呢?」
「妹妹會唱小曲,為了活下去,只好以賣唱度日了。」
「為什麼又回到蘭州?」
郭秀芳手指葉小龍,道:「我們是隨這位姑娘來到蘭州的。」
馬雲龍早就留意到葉小龍,望了一眼,問郭秀芳道:「這位姑娘是什麼人?大嫂和小妹為什麼隨她又來到蘭州呢?」
郭秀芳道:「兄弟可聽說過龍虎商行這字號?」
「龍虎商行鼎鼎大名,全國各大城鎮都有分行,蘭州也有分行,而且還有一處大牧場,兄弟怎能沒聽說過呢?」
「這位姑娘就是龍虎商行的大股東,姓葉。」
「除了這位葉姑娘,另外還有別的人吧?」
「當然還有好幾位,也是龍虎商行的大股東,他們一起到蘭州來的。」
「大嫂和小妹是怎麼認識龍虎商行的人?為什麼要隨同他們行動?」
「實不相瞞,我和妹妹在寶雞曾受到當地士豪惡霸的欺侮,是龍虎商行的人救了我們,這次到蘭州是他們同意帶我們來的。」
「來到蘭州做什麼呢?」
「我們只打算在蘭州暫住幾天,除了到玉龍墓前祭拜外,過幾天葉姑娘她們回河南時,我們就再隨同回到河南去,這樣路上有人照應,就可不再受人欺負了。」
馬雲龍靜靜的聽完,神色間充滿關切之意,道:「大嫂,現在你該改變主意了。」
「改變什麼主意?」
「兄弟情願把大嫂和小妹接到家裡去,你們本來是要到蘭州投親的,既然親戚不在,到兄弟家去,是理所當然的。」
郭秀芳望望唐小雯道:「妹妹,咱們就到馬兄弟家裡去好不好?」
唐小雯猶豫了一下,道:「就由嫂嫂決定吧!小妹聽嫂嫂的。」
馬雲龍忙道:「祭拜過後,馬上就隨兄弟回家吧!他們幾個都是兄弟家裡的下人。」
忽聽葉小龍道:「馬朋友身邊有這麼多下人,府上一定是富貴之家了?」
馬雲龍笑道:「不敢當,至少在下會讓唐大嫂和唐小妹有好日子過,這方面葉姑娘儘管放心。」
葉小龍忙道:「馬朋友現在就要把她們接走?」
馬雲龍默默點頭道:「讓她們早一點到達舍下,便可早一點安置妥當。」
葉小龍笑道:「馬朋友用不著這樣費心!」
馬雲龍聽出對方話風不對,轉了轉眼珠,道:「葉姑娘這話……」
葉小龍不動聲色道:「唐大嫂和唐姑娘還有一些隨身重要物品放在龍虎商行,若是現在就隨你走,那些東西怎麼辦?」
馬雲龍頓了頓道:「那很簡單,在下派一名手下人隨葉姑娘把東西取回就成了。」
葉小龍搖搖頭道:「這樣不妥!」
馬雲龍隨又問道:「葉姑娘的意思是……」
葉小龍正色道:「馬朋友不妨留下地址,明天由我負責把她們兩人送到府上去,因為我們和唐大嫂、唐姑娘相處了這麼久,不但有緣,也有了感情;此番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我們應該設筵為她們餞別一番才成。」
馬雲龍沉默了一會,道:「那就這樣吧!在下用不著留下地址,明天下午在下再派人到貴寶號去接。」
葉小龍點點頭道:「也可以,馬朋友派去的人不妨直接到蘭州牧場去找我們。」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