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賽玉沉吟片刻才道:「既然如此,我只好下手一拼了,但你們已計劃周詳,為什麼不自己動手?」
方明笑道:「雷成龍的陰謀,只有我與姨母知道,無憑無據,我們不便宣佈。何況這一陣子他很得人望,師出無名,殺了他難以服眾,只有你名正言順當面數責他的罪行後;一刺得手,兩全其美。」
林賽王道:「原來你們是在利用我。」
方明道:「不能說利用,我們是互相幫助,殺死雷成龍後,取出武功秘籍,還是歸你所得。」
林賽玉冷笑道:「我才不相信你們肯這麼好心呢!」
方明艦著臉笑道:「林姑娘,我若說我全無私心,你也不會相信,但我絕不強迫你,只要你答應嫁給我,秘籍可否給我分享,都隨你的便。」
林賽玉臉一沉道:「你怎麼會想出這種厚臉皮的主意?」
方明笑道:「這才是我最誠意的保證,我們成了夫婦,你的秘籍縱不給我分享,也不能給別人用來對付我。
「再者你成了我的妻子,我也不能用手段來對付你,這樣我們互相取得保障,不是最妥當了嗎?
「老實說,如果你不答應這一點,我也無法幫你的忙,因為我不能讓一個威脅我的人存在世上。
「我是青蜂寨未來的主人,身份地位都不辱沒你,我自信人品也不太差,得夫如此,你也該滿足了。」
林賽玉正待發作,楚無情忙寫了一個「忍」字。
她只好沉吟道:「我還要考慮一下……」
話才說完,屋角銀鈴又響。
林賽玉在道:「有人來了?奇怪了,這會是誰呢?」
方明道:「那一定是雷鳴遠來殺你了,你快作個決定,如果你答應了,我幫你先解決了他。」
林賽玉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她是在拖時間,等待楚無情的指示,果然楚無情在紙上通知她了:「送方明進來交給我們,小心應付來人。」
方明不知道密室中有人,急著道:「如果你不答應,我只好不管了,我不拆穿你的事,你也別提到我的事。」
林賽玉道:「你先躲一躲吧!我看看來的是誰,假如真是雷鳴遠,我還要證實一下他的意圖。
「如他有殺我之心,你再出來幫助我,然後我們再如約而行。」
方明道:「那我得躲在一個既隱秘又靠近的地方。」
林賽玉撩起紗緯,推開屏風道:「進去,裡面右邊壁上有個按鈕,一按就開了,你隨時可以出來。」
屋中的人早躲起來了。
林賽玉的話是說給裡面的人聽的。
方明不疑屋內有人,跨步入內,姬明與楚無情同時出手,一個點穴,一個掩了他的嘴,一點聲音都沒發就把方明制住了,林賽玉放心地掩好紗緯。
果然,雷鳴遠的身形也拐過屋角,慢慢走了過來。
他身邊還帶了兩個中年人,臉含微笑走了進來道:「表妹,你還沒睡啊,前面失火,我怕你受了驚嚇特地來看看。」
林賽玉一笑道:「表哥怎麼突然對我關心起來了呢,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會被嚇著嗎?」
雷鳴遠進屋後,眼睛四下亂掃,然後道:「因為你四歲的時候,也是一場火把姑丈跟姑母都燒死的,你幸好沒在一起,才留下了性命,但你一定還記得。」
林賽玉聽他提起舊事,不禁悲憤交集,強自忍住道:「自然記得,我爹娘燒成了兩團焦炭,幸好奶媽抱著我在花園裡玩,才沒被波及,但那場火永遠在我心中燒著。」
雷鳴遠冷笑一聲道:「巧的是十八年後又燒了一場火,這場火卻是我爹故意放的,為了要殺死五個對頭,可是奇怪了,找遍全場居然沒發現屍首。」
林賽玉心中一沉,連忙道:「是燒化了嗎?」
雷鳴遠冷笑道:「人的血肉燒得化,骨頭卻燒不化,翻遍火場,竟沒有一點骨渣,而且連他們帶來的兵器也不見了,這就令人難以相信了。」
「那就是被他們逃走了?」
雷鳴遠沉聲道:「火發前後,我們在四周嚴密部署,就是沒發現有人出來,可是有一件怪事,我們挖掘火場,居然會掘出一條地道,通到西北角上。」
「那就是他們從地道走了,表哥,你怎麼沒派人把地道封鎖住呢!你應該想到這一點的。」
聽說挖出地道,她心中一沉,但聽說通向西北角,她才放了心,那是另一條地道,久經廢置不是通到這兒的,可見這兒的秘密還沒被發現。
但是雷鳴遠臉色一沉道:「表妹,我們根本不知道有這條地道,否則還會不加戒備嗎?」
林賽玉道:「不知道?那地道是誰挖的呢?」
雷鳴遠沉聲道:「當然是死去的姑父挖的,他生前專好玩弄這些機關佈置,而且他死後,這些地圖書籍被你搬來了,我們不知道,你卻一定清楚的。」
林賽玉見他目中凶光已露,連忙朝紗緯那邊瞟了一下,密室中的楚無情寫了「小心謹慎,以防突襲」八個字。
心中有了準備,神色依然從容地道:「表哥,爹娘死的時候我才幾歲,懂得什麼事?爹的遺物中雖然以書籍居多,卻沒有什麼地圖,何況那些東西都經過你跟舅舅過目,若有地圖的話,你們會不知道嗎?」
雷鳴遠冷笑一聲道:「表妹,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那時候雖然少不更事,可是你的奶娘卻很機靈,知道的秘密很多。
「現在她雖然死了,可是這些秘密都在你肚子裡。」
林賽玉將臉一沉道:「表哥,你可不能平白誣人,爹生前闢地隱居,與世無爭,會有什麼秘密?」
雷鳴遠微笑道:「有沒有秘密你自己心裡明白,反正今天在廢墟中挖出了地道,陷在裡面的幾個仇家居然平白失蹤,算來算去,只有你的嫌疑最大。」
林賽玉勃然變色道:「表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些年來,你們一直把我當成眼中釘,想拔之而後快,其實你們無須理由也可以下手,何必一定要找碴兒呢!」
雷鳴遠嘿嘿冷笑道:「表妹,你說這話的意思是指我們迫害你了,那可得拿出良心來。」
林賽玉哼了一聲道:「良心,你們還有良心?這兒名義上該是我的產業,可是我哪一點像主人,那棟大樓我根本就不准進去,谷中的人也沒一個把我放在眼中。」
雷鳴遠哈哈一笑道:「那是為了你好,姑母與姑丈慘死在那棟大廈中,怕你進去會觸景傷情,引起哀思。
「至於谷中的人,爹是不希望你跟他們接觸,因為你是個女孩子,是個千金小姐,何必跟些粗人打交道?」
林賽玉冷冷地道:「既是如此,你現在就不該來麻煩我,問我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谷中的事我毫無所知。」
雷鳴遠冷笑道:「我們知道的事你不知道還可說,我們不知道的事,就非問你不可,那條地道……」
林賽玉冷冷地道:「我不知道。」
雷鳴遠臉色一變道:「表妹,是爹叫我來問你的,爹的脾氣你很清楚,他交代的事,是不容人回答一個不字的。」
林賽玉道:「我一無所知,總不能無中生有,你們一定不相信,我自己去告訴舅舅去。」
雷鳴遠冷冷地道:「不必去了,爹交代過了,有地道是事實,你說出來最好,不說出來,就只有一個辦法。」
林賽玉將眼一瞪道:「什麼辦法?」
雷鳴遠哈哈一笑道:「那很簡單,藏在肚子裡的事才叫做秘密,剖開肚子,就沒有秘密可言了。」
林賽玉怒道:「你敢,你憑什麼這麼做?」
雷鳴遠笑道:「不是我這樣做,是那幾個逃走的人。」
林賽玉道:「我根本沒瞧見那些人。」
雷鳴遠笑道:「不必瞧見,那幾個人跟你在苗寨發生過一點小摩擦,他們殺死你是順理成章的事,不但沒人會懷疑,而且我們還會替你報仇。」
林賽玉見他日中凶光畢露殺機已現,仍然裝著十分平靜地道:「表哥,我不明白,只為了一條地道舅舅就要殺死我那似乎太沒道理了。
「照你說那條地道是通到外面的,假如是我把敵人放了出去我自己怎麼會留在此地呢?何況我無法進入大樓,根本不可能碰見那些人。」
雷鳴遠哈哈一笑道:「人是不是你放走的我們並不知道,但因為你保存了地道的秘密,使我們不能事先防範,讓敵人溜走了,只此一端,你就該死。當然還有其他的理由,你都非死不可。」
林賽玉追問道:「還有什麼理由?」
雷鳴遠頓了一頓才冷笑道:「反正你要死了,告訴你也不打緊,由於今天這場火是爹預先佈置的。
「別的人知道了無所謂,你知道了情況就不同了,因為你可能由這場火想到了你父母死於火窟的情形,那對我們很不利。」
林賽玉神容轉厲道:「我爹娘果然是你們害死的。」
雷鳴遠哈哈大笑道:「你知道了?我們倒不是怕你報仇,老實說,我們根本就不在乎你,否則也不會讓你活到今天。
「但現在情況不同,爹在各路武林人物心中,已是一個中心,行將統率群雄,與中原的黃三谷一較長短,取得天下武林的霸權。
「他的聲望不容有少許瑕疵,所以你非死不可,假如你的死因,可以栽到楚無情等人身上,那又是另一項收穫,表妹,你乖乖地認命吧!」
林賽玉見他已準備動手,連忙凝神戒備。
同時將眼移向紗屏,看看楚無情有何指示,誰知楚無情卻寫了:「以方明作餌,誘之深入,開放門戶,爭取復仇良機。」
雖然她還不明復仇良機為何,但相信楚無情必然另有安排。
因此又冷靜下來,冷冷地道:「表哥,你們的安排雖好,只可惜遲了一步,已經先有人來通知我了,對你們早年殺害我爹娘的陰謀,人家也打聽清楚了。」
雷鳴遠怔了一怔道:「我不相信,這件事連你都不知道,別的人怎麼會曉得呢?你別想搗鬼了。」
林賽玉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說有人知道,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絕非故作玄虛。」
「是誰?誰會知道那些隱秘的往事?」
「自然是你們一夥的人,你想還有誰會來通知我,利用我來揭發你們的罪狀,打擊你們的聲望呢?」
雷鳴遠想了一下,忽然叫道:「是方明,一定是這狗頭,難怪剛才一轉眼就不見他了,他在哪裡?」
林賽玉冷冷地道:「他是幫我忙的,我會告訴你嗎?」
雷鳴遠道:「表妹,你別相信他,這小子壞透了頂,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想奪取我們的基業。」
「我知道,我也甘心受他的利用,至少他能幫我報雪殺親之仇,他是個壞蛋,但不比你們壞多少。」
雷鳴遠急了,招呼一個大漢到身邊低語幾句。
那大漢受囑咐之後,正待離開,林賽玉卻冷笑道:「表哥,你不必再叫人通知舅舅,方明早就有了準備,也算準你會來對我下手,他不會讓你的人離開的。」
說著扯開紗緯,旋開活門。
雷鳴遠但見方明坐在裡面的桌子旁,臉上浮著冷笑,一剎那間,他未曾細作考慮,飛身進擊,手中的蛇形劍急擲而出,一下子釘中方明的肋前,雷鳴遠發覺得手太容易,欲待細察時,前後左右,有四支長劍都逼住他的要害,將他制住了。
他回頭一看,但見制住他的是楚無情、李嬌嬌、姬明與一個不知名的女子,怒吼一聲道:「林賽玉,賤婢,原來你吃裡扒外,早就與敵人勾結了。」
林賽玉飄身擋住門口,不讓那兩個大漢出去,口中冷笑道:
「雷鳴遠,什麼叫吃裡扒外,你別忘了,這兒我才是真正的主人,你們是來掠奪我家的外賊。」
雷鳴遠朝那兩個大漢吼道:「快衝出去通知堡主。」
那兩個大漢各振手中的蛇形劍,攻向林賽玉。
林賽玉早已有了防備,抽劍迎敵。
可是那兩名大漢劍術頗精,想來是堡中的高手之屬,居然將林賽玉逼得手忙腳亂。攔截不住,急得大叫道:「娘,楚大哥,快來幫幫我的忙。」
楚無情微笑道:「沒關係,放一個出去也好。」
說著一名大漢已經衝了出去,另一名大漢則慢了一步,被一劍劈中腰下,腸破血流倒地死去。
林賽玉著急地道:「那怎麼行呢?走了一個,雷成龍有了防備,我們就無法對付他了。」
楚無情一笑道:「我說沒關係就是沒關係,我是故意放他走的,叫他去通知雷成龍與柳葉青,讓他們都到這裡來,讓他們去自行理論去,方明被雷鳴遠的毒劍刺中了,命在旦夕,柳葉青不會就此罷休的。」
林賽玉急道:「楚大哥,那傢伙是堡中的心腹,他只會通知雷成龍,絕不會去告訴柳葉青的。」
楚無情笑道:「諒他不敢,除非他真正的不怕死,我就佩服他,來吧;我們部署一下。」
語畢取劍在雷鳴遠頭上猛拍而下,劍身平落,雷鳴遠立刻昏倒下去,他一手提起雷鳴遠笑道:「把他們移到門外去吧,回頭來的人很多,屋子裡擠不下,找個寬敞一點的地方,讓他們大殺一場。」
林賽玉見呼魯哈不在室中,不禁詫然道:「呼大哥呢?」
楚無情笑笑道:「林姑娘,對不起,我們未得你的允許擅自翻動一下,找到了另一處密門……」
林賽玉道:「那是通到屋外的,呼大哥出去了嗎?」
楚無情笑道:「出去了,他躲在門口,等那傢伙離開時,用他苗疆的絕命神刀給了那傢伙一下子,然後再押著他前去分別通知雷成龍與柳葉青了。
「這絕命神刀上有著苗疆的本命神蠱,除了本人之外,誰也無法施救,他要命的話,一定乖乖聽話的。」
林賽玉這才舒了一口氣道:「楚大哥,你真行。」
楚無情微笑道:「堡中高手雲集,力敵不易,只有用點手段,使他們自相火拚,我也是不得已的。」
過了一會兒。
呼魯哈悄悄掩回來道:「雷成龍來了。」
楚無情忙問道:「柳葉青呢?」
呼魯哈笑道:「她一定會來的,因為怕那傢伙會弄鬼,先叫他通知柳葉青,再去通知雷成龍的。」
楚無情道:「他沒有多說嗎?」
呼魯哈道:「他敢?我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等著,暗中催動蠱毒,整得他五臟六腑如針刺,他還敢不聽話嗎?除了你交代的話,他一句都不敢多說。」
楚無情一笑道:「大哥辦事也很穩練呀!」
呼魯哈道:「這都是最近磨出來的,以前我對人但知以誠,可是接二連三,受到了陰謀陷害,才知世道人心之險惡,不得不謹慎一點,也幸虧如此,才沒誤了事。」
李嬌嬌忙問道:「又發生什麼意外了?」
呼魯哈道:「那傢伙對柳葉青倒是沒多說廢話,見了雷成龍把我交代的話說完後,看見我不在身邊就想把底細都洩了出來,幸好我在暗中躲著,不等他開口就催發了蠱毒,使他一個字沒出口就了賬了。」
楚無情道:「那樣一來,雷成龍豈不發覺了?」
呼魯哈搖搖頭道:「不會的,我用的是我自己練的蠱毒,除了我自己之外,任何人都看不出來。」
楚無情道:「他無端身死,總是會引人起疑的。」
呼魯哈道:「不至於,我的蠱母是附在一枝銀針上的,銀針是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刺人體內,催動蠱母時,銀針自動會從咽喉處穿出,雷成龍只以為是中了暗器。
「針尾所指的方向,正是柳葉青等人棲身之處,雷成龍只會想到是柳葉青的人下手,懷疑不到我身上。」
楚無情哦了一聲笑道:「想不大哥還有這一手。」
呼魯哈連忙道:「兄弟,你別多心,怪我從前沒告訴你,這是我練蠱之前的戒誓,雖親如父子也不准洩露的。」
楚無情笑笑道:「兄弟當然明白,只是大哥又說了出去,豈不違反了誓言嗎?」
呼魯哈道:「是的,違誓的處分就是追回本命神蠱,以後永不得再用,否則將害及自身,我說出來,就是作這個打算,不然我絕不會說出來的。」
楚無情忙道:「這是何必呢?兄弟不知就裡,才問得詳細一點,大哥暗示一下,兄弟也就明白了,無端為此損失了一項防身的利器,未免太可惜了。」
呼魯哈肅容道:「這是我考慮後的決定,不問我也會說出來,否則我就不會用在那傢伙的身上了,我覺得用蠱毒傷人總是不光明的舉動,不但我自己就此戒絕,將來還要勸告我的族人,也予以毀棄。」
楚無情剛要說什麼,遠遠人聲鼎沸,火光沖天,像是有很多人湧來,忙對林賽玉道:「雷成龍來了,我們還要先躲一下,你設法敷衍一下好了。」
林賽玉急道:「楚大哥,你對雷成龍是如何說的?」
楚無情道:「來不及告訴你了,你隨便編好了,反正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柳葉青就會趕到了。」
說著忙與眾人隱入秘處,而大隊的人馬也到了,首先來到的是千蛇谷的人。
雷成龍年約半百,鬚髮微斑,可是神態威猛,滿臉鐵青。
林賽玉很機警,用劍逼著地下的雷鳴遠,使雷成龍不敢造次,停在四五丈外沉聲問道:「賽玉,是怎麼回事?」
林賽玉冷冷地道:「問你自己。」
雷成龍怒喝道:「混賬,對長輩怎可如此無禮!」
林賽玉冷笑道:「殺死我父母的兇手還能算長輩嗎?」
雷成龍似乎頗感意外,道:「這是誰說的?」
林賽玉見雷成龍似乎還不知道。
她雖然不明白楚無情是如何傳話過去的。但多少已有個概念,遂冷冷地道:「是你兒子親口承認的,他要來殺我,說怕因今天這場大火中被我發覺出我父母身死的真相,然後就把一切都說明了。
「但是他沒想到方少俠也在一邊,及時出手,將他擊昏過去,但方少俠自己也挨了他一劍毒發倒地……」
雷成龍忙道:「孩子,你上了方明的當了,你母親是我的姐姐,我怎會害她呢?這都是方明那小子胡說八道,剛才有人逃出去都跟我說了,柳葉青對我們不存好意,存心想取奪我們的基業,你千萬別受人蠱惑。」
林賽玉從他的話中,大致已瞭解楚無情的計劃,冷笑一聲:
「方少俠也不是一個人來的,已經有人去通知柳寨主了,回頭你們自己去爭辯吧!」
雷成龍急得直搓手道:「孩子,你受人騙了,我們是自己人,一切都好商量,快把你表哥放開來,我們挾制著方明,才可以對付柳葉青,孩子,千萬別糊塗。」
說著要走過去,林賽玉厲聲道:「站住,你別再跟我花言巧語,這些年來你對我的情形,我早就懷疑父母死得離奇,今天終於得到證實。」
雷成龍怒道:「賤婢,你再這樣混賬,我就要絕情了。」
林賽玉冷笑道:「你早就絕情寡義了,否則也不會殘害自己的親姐姐,今天我定要為我父母報仇。」
雷成龍臉色鐵青,緩步走過去,林賽玉心中著慌,大聲叫道:「你再走前一步,我就殺了你兒子。」
雷成龍沉聲道:「你殺好了,我寧可不要這個兒子,也不會放過你,賤婢,我恨不早宰了你。」
林賽玉見他橫了心,知道他寧可犧牲雷鳴遠也不肯讓自己把當年殘害胞姐的罪行讓人知道,將心一橫正準備刺死雷鳴遠,忽然遠處射來一條人影喝道:「林姑娘,等一下,這事由我來解,決。」
人影落地,正是柳葉青,她過來後,首先察看了一下方明的傷勢,然後問道:「他還有沒有救?」
林賽玉道:「傷不在要害,只是劍上淬了毒,要雷成龍的解藥才能祛毒,柳寨主,你要幫我做主。」
柳葉青笑笑道:「當然,我一定會代你做主的。」
雷成龍臉色大變,正待提劍進擊,柳葉青伸手提起了雷鳴遠,往他面前一拋,雷成龍連忙托住。
林賽玉連忙道:「柳寨主,你怎麼把雷鳴遠還給他了?」
柳葉青再度出手,拿住她的手腕,奪去了她的劍冷笑道:
「小丫頭,你還想在我面前搗鬼。」
林賽玉不防柳葉青會使出這一招,頓時沒了主意,大叫道:
「柳寨主,方少俠是被雷鳴遠刺傷的。」
柳葉青冷笑道:「我曉得,但我不至於傻得為你所利用。小丫頭,你的連環計使得不愧高明,我差點上了你的當,只怪你自己不好,說漏了嘴。」
林賽玉愕然道:「我哪句話說錯了?」
柳葉青冷笑道:「什麼話都對,計劃也很周詳,只是有一句不對,我的外甥是一個人來,剛才到前面去通報的也是千蛇谷的人。
「他不知受了你什麼蠱惑,居然只說我甥兒被雷鳴遠刺傷了,叫我趕快來,幸虧我早來了一步,聽見你說是我們的人去報信的,就這一句話,使我覺得不對勁。雷堡主什麼都別說了,你快拿解藥把我甥兒救好。」
雷成龍略一遲疑地問道:「令甥到此幹什麼?」
林賽玉忙叫道:「他是來告訴我大樓如何失火的。」
雷成龍臉色一沉道:「柳寨主,這句話我倒是相信,否則她不會這麼快就知道。令甥如此做法,究竟用心何在,倒是要問個明白。」
柳葉青沉聲道:「雷堡主,我得訊之後,先來了一步,樂九玄等人隨後會到,此刻我們心照不宣,大家暫棄成見最好,否則等他們來了,對你我都沒好處。」
雷成龍詞為之屈,略作沉思才道:「柳寨主,你們來到此地,雷某待如上賓,你居然抽我的後腿太不應該了。」
柳葉青冷笑道:「雷堡主,你邀集大家一起練劍的用心何在,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姓柳的,大家都有不是,還是互相合作的好,否則掀開了,也沒意思。」
雷成龍終於冷冷一笑道:「柳寨主真厲害,難怪人家送你紅蜂子的尊號,雷某十分佩服。」
柳葉青冷笑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彼此,彼此。
你是玩蛇的,我豈能毫無戒心。」
雷成龍終於取出一個瓷瓶,傾出兩顆藥,一顆餵在方明口中,一顆捏碎了敷在傷處,然後他將瓷瓶放在柳葉青的手中道:
「柳寨主,這兒蛇毒的解藥,尚有百餘丸,我一起都交給你,以示合作的誠心,快收起來,別讓人看見。」
柳叫青滿意地一笑道:「我也曉得你以前給我們的解藥靠不住,所以沒用,一直用自己的藥來施救,不過這件事你得小心一點,萬一給人發覺了可要得不償失。」
雷成龍一笑道:「你放心,出了問題,他們的解藥也管用,只是解不了我堡中自用的劍毒。」
柳葉青一笑道:「我沒料錯吧!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所以我防你一手並不過分。」
雷成龍笑笑道:「雷某如早知寨主如此厲害,也不敢藏私了,現在我把解藥獻出,以後還為寨主的人換口劍,以示合作的誠意,只要你我合作,還怕誰來。」
柳葉青笑了一笑,雷成龍指著林賽玉道:「這個賤婢還是留不得,最好現在就宰了她。」
柳葉青道:「不急,還有用呢!」
雷成龍臉色微變,柳葉青笑道:「雷兄放心,我不是留作要挾你的,你我既然合作了,那些事也無所謂了。」
雷成龍道:「讓人知道了,對我總是不大好。」
柳葉青道:「千蛇谷的舊事只有我知道,我如不承認,就算她說出來也沒人相信。
「再說,就算人懷疑也起不了什麼作用,那批人裡面尤其是樂九玄的一些朋友,自命俠義君子,將來必會僨事,等把他們的劍技摸清楚後,倒不如踢出去的好。而我的人絕對是沒問題的。」
雷成龍想了一下才道:「也罷,反正我做了也不在乎別人批評,黃三谷與白老兒也不是善類,可是他們在中原橫行霸道,誰也不敢多說一句,有實力就站得住腳。」
柳葉青笑笑道:「正是,所以我雖然跟你合作,卻不會要求你把秘藏的劍式拿出來共享,當然我也會留幾手,只有大家都保存一部分實力,才能談得上合作。
「你我都不是甘居人下的,只有各具相等的實力,才能互相敬重進而合作無間,雷兄以為對嗎?」
雷成龍只有尷尬地笑道:「是,是,將來我們也平分天下劃地為界,互不侵犯,天可無二日,武林卻不容許一人獨霸。除非像李秋鴻那樣,爭得個虛名後,放手不問世事,才保得住天下第一劍的名位。」
柳葉青恨聲道:「總有一天我要把他扳下來。」
雷成龍一笑道:「當然。能夠扳倒他,誰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但目前還是應以九華劍社為對象。對了,柳寨主要留下這個丫頭,究竟有何用處呢?」
柳葉青笑笑道:「你別急,回頭人到齊了我再宣佈,現在言之過早,反而沒什麼意思了。」
正說著,遠處人影憧憧,來了不少的武林人物。樂九玄也在其間,圍上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柳葉青一手扣住林賽玉,一手執劍,低聲道;「小丫頭,你給我乖乖的少開口,否則我一劍下來,任何人都救不了你,你想活命的話,就別打歪主意。」
語畢又朝大家道:「沒事,只是一點小誤會。
「我與雷堡主已經解釋明白了,不過這個丫頭可不得了,居然想學三國時的貂蟬一手連環計,使得甥兒方明跟雷少堡主起了衝突,可實在有兩手。
「小丫頭,我想你自己可想不出這個好主意,一定有人替你設謀的,是誰?說。」
林賽玉乾脆閉口不響了。
樂九玄問道:「這不是雷兄的甥小姐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葉青冷笑道:「你先別問,準備廝殺就是了,等我在這小丫頭臉上劃幾道口子,自然有人出頭。」
雷成龍低聲道:「原來寨主懷疑那幾個點子藏在後面,這不太可能吧!他們如非葬身火中,就是由地道逃到外面去了,絕對到不了這個地方來。」
柳葉青一笑道:「雷堡主,由此看來,你的江湖經驗還是太差了,今後得多聽聽我的。」
雷成龍道:「雷某局處邊地,從不對外活動,自然見聞寡陋,但要說那幾個人會在此地,雷某實在難信。」
柳葉青一笑道:「我們打個賭,你的火燒赤壁之計換來了一著連環計,現在我再使一著苦肉計,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花招耍出來。」
說完將劍逼在林賽玉的臉上冷笑道:「小丫頭,萬一你這張臉變為醜八怪,可別怨我,只能怪那些利用你的人。」
林賽玉見人多勢眾,情知楚無情的計劃失敗。
此刻若是現身出來,必難應付大家的群毆,而這計劃的失敗,全因自己一言之失,乾脆把頭一昂道:「柳葉青,你儘管殺我好了,反正我已弄清楚了殺死我父母的兇手,只要我的冤仇有人雪報,我死了也無所遺憾了。」
柳葉青哈哈一笑道:「小丫頭,你真經不起逼,一逼就講出真話了,這不是分明承認你背後有人嗎?你的口裡硬,暗中卻在招呼那些人別出頭……」
雷成龍臉色微變道:「還是寨主精明。」
說著正要命人四下搜尋,柳葉青卻笑道:「不必費事了,那些傢伙精得很,連火窟都被他們逃出去,你搜也沒用,我只好拿這丫頭打個賭,看看他們是否忍得住。」
雷成龍道:「寨主計將安出?」
柳葉青一笑道:「在她臉上劃五六道口子,只要那些傢伙能看得過去,我就向你討份人情把這丫頭也放了,讓她出去做個招牌,告訴人家說,李秋鴻的弟子是如何的俠義心腸。」
林賽玉叫道:「你別扯上別人,我不在乎你毀我的容貌,只要我能出去,也可以告訴別人你南霸天是何等英雄。」
柳葉青冷笑一聲道:「我在泰山一敗,南霸天早已丟足人了,不在乎再丟得大一點,能把天下第一劍的弟子揭了底,我認為還是上算的。」
林賽玉急得叫道:「楚大哥根本不在這裡,你作賤我與他的令名何損,倒是你自己越來越不像人。」
柳葉青哈哈一笑道:「楚無情不在這裡,你怎麼跟他攀上親叫起大哥來了,我記得你在苗寨還吃過他的虧……」
林賽玉發現自己情急又漏了口,一急之下,將頭去撞向柳葉青手中的劍,意圖自盡。
柳葉青將手一抬笑道:「你別急,我向雷堡主保證過不傷害你的性命,只要在你臉上劃幾道口子,立刻放你出去。」
語畢將她一推,手中長劍揮出,逕揮向林賽玉的臉上。
眼看著就要觸及時,忽然斜裡飛出道寒光,跟著人影落地果然是楚無情,他以手中的長劍擊開了柳葉青的劍。
柳葉青倒不意外,哈哈一笑道:「楚無情,你到底還是出來了,如果你能一直忍著,我倒真佩服你。」
林賽玉從地上爬起來垂淚道:「楚大哥,這是何苦呢?你就讓她殺我好了,只要你能替我報了仇。」
楚無情沉著地道:「林姑娘,這是什麼話,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受這種委屈,剛才我一直隱忍不出,就是要看看柳葉青無恥到什麼程度。
「柳葉青,我替你可惜,泰山劍會雖敗,你還是一代名家。
「可是你後來的作為簡直不像個人,在苗疆你的卑劣之處,我為了你成名不易,不忍心替你說出來,可是你今天自己當眾做出這種事,我想替你遮掩也無能為力,你滾開一點,今天我不找你。」
柳葉青色變怒吼道:「小子,你不找我,我找你,今天我不將你碎屍萬段,我就不姓柳。」
楚無情道:「跟你這種人鬥,未免玷污了我手中之劍,你別急著拚命,有人要找你呢!」
跟著人影急落。
姬明與呼魯哈、李嬌嬌三人都從隱蔽處出來,雷成龍詫然道:「奇怪,你們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姬明一笑道:「雷成龍,說來你也許不信,我們本來就在那塊大石後面,後來人來多了,我們乾脆走出來雜在人堆裡,想出來就出來了。」
雷成龍先是一怔,繼而笑道:「佩服,佩服,難怪我無從發現,原來你們竟藏在最不受注意的地方,要不是柳寨主精明,我還真不相信你們在這兒。還有一個呢?」
申湘玉此刻仍然雜在人堆裡最不受注意之處。
大家正待尋找,姬明道:「那是我的徒兒,已經被你們燒死了。雷成龍,舊恨加上新仇,我說什麼也不放過你。」
雷成龍哈哈大笑道:「你這個老尼姑可真善變,交上李秋鴻夫婦後,跑了一趟苗疆,不但還了俗,而且還收起徒弟來了,大概是想成為一代宗師吧?」
他只是一句譏諷的話,誰知李嬌嬌竟飛快地接口道:「不錯,姬姨姨的確成立了一個門派,成為開山宗師。」
雷成龍哦了一聲道:「她能創什麼門戶?除了無心竹枝功外,一無可取,難道就叫無心竹枝派嗎?」
姬明冷哼一聲道:「放屁,無心竹枝功雖是我死去的丈夫獨門武功,我才不要靠他成事呢!我創的是十八天香玉女門,一共收了十八個女弟子,也都是我的義女。」
雷成龍哈哈一笑道:「玉女門這個名稱可香艷得很,只是脂粉氣味太重恐怕難有大成。」
姬明道:「我這十八個乾女兒,個個都是嬌滴滴的女孩,名字中也都帶一個玉字,恰符女兒本色。」
雷成龍嘖了兩聲道:「可惜,可惜,你這玉女門如果能稍待時日,把你那些美貌多姿的乾女兒教練成了,行走江湖,叱吒英風,定可為武林增色不少,只是你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到這兒來自尋死路,豈不是太可惜了。」
姬明怒道:「老匹夫,憑你也想殺死我?」
雷成龍哂然一笑,搖搖手中的蛇形劍道:「雷某縱然勝不得你,但放著這麼多的朋友在此,也不會輕饒你。」
姬明冷笑道:「你原來是存著倚多為勝的心思,可是你準知道這些人會幫你嗎?」
柳葉青連忙道:「為什麼不會?上回在泰山劍會時,你原是九玄劍客邀去的幫手,卻反覆無常,倒戈相向,幫到李秋鴻那邊去,大家都恨透你了。」
姬明輕笑道:「參加劍會是各憑交情,愛幫誰就幫誰,何況我還沒有跟樂九玄作對,已經算對得起他了。
「至於今天的情形就不同了,我是跟呼魯哈前來找雷成龍的。」
柳葉青道:「雷堡主現在是我們的盟友,休戚相關,我們豈能坐視你上門欺人?」
姬明目中神光四射,厲聲道:「柳葉青,你自甘下流,已經喪失了劍士的人格,我跟你說話都覺得侮辱了自己,但我相信其他人還沒有像你這麼不要臉。」
楚無情一笑道:「姬姨,您這話是多餘的,方今武林中只顧利害,哪裡還有道義存在?」
這番話首先使樂九玄感到難堪,因為他畢竟是個要臉的人。
雖然泰山失風,但兩度競劍奪冠,已經在泰山劍會上公開叫了出來,沒有人敢否認,在他的朋友中間,仍然有他的身份與地位。
他忍不住道:「小輩,你怎可信口胡說?」
楚無情冷笑道:「你們自命俠義,可曾主持一分公道?」
樂九玄臉上一紅,以為他是指上次在苗疆發生的事,頓了一頓才道:「我們到苗疆採取王蜜,是為了配製劍毒的解藥。
「而淬煉毒劍,則是為了對付黃三谷與白玉棠專霸劍壇,你們與白老兒關係密切,自然要反對。
「在我們而言,則是求生的自衛行為,問心無愧。」
楚無情笑道:「家師與白家堡雖有翁婿之親,卻各行其事,扯不上關係,你不必硬栽到我們頭上。」
樂九玄道:「可是白玉棠總不會對你們下手,而你們把我們在此練劍的事渲染出去,卻對我們大為不利,為了這個緣故,我也不能放你們出去。」
李嬌嬌叫道:「不是為這些,我們所說的公道另有所指,那是為了林姑娘的事。」
柳葉青沉聲道:「林賽玉欺親犯上,罪狀確鑿,殺之也不為過。九玄,別跟他們廢話了,宰了他們再說。」
李嬌嬌正待抗辯,楚無情用手攔住她道:「嬌嬌,這時候是沒道理可講的,我們還是準備一拼吧!」
說著搖劍往前衝去,姬明與李嬌嬌、呼魯哈也同時發動,連林賽玉都拾起了劍準備廝拼。
柳葉青知道本身的劍技不敵楚無情,將他交給雷成龍去應付,自己接住了呼魯哈,樂九玄則接下了姬明。
李嬌嬌與林賽玉力圖外沖,似乎想把圈子擴大,但外圍的那些劍手們封得很緊,根本不讓她們有突圍的機會,只是大家還顧她是李秋鴻的女兒,不願意負殺死她的責任,只將她圍困在中間。
呼魯哈力鬥柳葉青雖有失敗的紀錄。
但他天生勇力,謹記以前失敗的經驗,堅守門戶,不躁急求進,柳葉青毒辣陰狠的招式一時也奈何他不得。
姬明對樂九玄也是差不多。
她運用巧妙的無心竹枝身法,東倒西歪,蹈隙出擊,樂九玄使盡精招仍然困不住她,反而要時時防備她突如其來的反擊,一時難分勝負。
只有楚無情對雷成龍之戰最為精彩,也最吸引人們的注意。
因為楚無情下手毫不鬆懈,精招迭出,搶盡攻勢,將雷成龍殺得連連後退,雖然他千蛇谷中的劍手想上前幫忙。
但楚無情纏得太緊,根本不讓人有插手的機會。
才二十幾個回合過去,雷成龍已險狀百出,有好幾次都是以徑寸之差而未被傷及要害,到了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一咬牙,劍勢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