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全和幾個鏢師忙圍了上來,這些鏢師都是四方名家,使得那兩個人也有些膽怯道:「你們當真敢與寧邸作對?」 
計全怒道:「寧王府的人也不能仗勢凌人,我們規規矩矩地保鏢,行得正,立得穩,就不怕任何強權,你唬唬一般老百姓還可以,想欺壓江湖人還沒有這麼容易。」 
梁子友還疼得滿地亂滾。 
旁邊又過來幾個人,為首的是個年輕人,二十來歲,穿了一身錦服,胡本立和辛十一都躬身叫了一聲:「小王爺!」 
小王爺哼了一聲道:「你們可真有本事,叫你們跟來是要你們照料一下梁少爺,你們卻讓人戳瞎他一隻眼睛!」 
胡立本急忙道:「小王爺!他們是突然偷襲下手,屬下來不及防備。」 
才說到這兒,那個小王爺像旋風似的捲了過去,劈啪兩響,胡本立已翻跌了出去,兩頰立刻紅腫,口角也流下了鮮血。 
小王爺這才指胡立本罵道:「沒用的奴才,我在一邊瞧得很仔細,人家明明已經先打了招呼,你居然敢說人家是偷襲出手。」 
胡本立不敢再開口了。 
辛十一才道:「小王爺!屬下等是沒想到對方會用暗器傷人。」 
小王爺冷笑道:「你們過來的時候,已經知道這邊全是江湖人。」 
「但鏢行是白道俠義,廣源鏢局又是全國最大的一所,他們的鏢師應該是俠義表率,誰想到他們會使暗器呢!」 
那些鏢師們都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只有韓金玲笑道:「各位達官老爺們是俠義英雄,不屑於用暗器的,但奴家卻不是,人是奴家射傷的,扯不到廣源的各位英雄身上去,至於我射傷他,是得到我家公子的吩咐。」 
梅玉傲然地道:「我梅山白的侍兒,他竟然有眼無珠,當做一般市井歌妓,豈非是空長了一對眼珠!何況那位捕頭兒第一次前來,計老英雄已經告訴明白了,他偏偏還要再來糾纏,分明是想著他府台公子的身份凌人,我就給他點顏色看看。」 
小王爺點點頭道:「好!不畏權勢,梅公子端的好擔當,但不知梅公子府上是哪裡?」 
梅玉一昂頭道:「別盤家世,我們講的是理,比的是氣,梅某理直氣壯,見了皇帝也不怕。」 
小王爺的臉上沉下了怒色,冷笑一聲道:「你有理,我也有理,咱們講道理也講不清的。」 
「閣下有什麼理?」 
「冒犯令寵固為不當,但你們出手叫人傷殘也太過分了,所以我也要討回公道。」 
梅玉笑道:「閣下要怎麼討回公道?」 
「比人多勢眾,你們差得太遠了,本小王爺不願意倚仗勢力來壓你們。」 
梅玉一笑道:「小王爺,你錯了,你王府裡最多不過幾名家將而已.要講人多勢眾,廣源鏢局為南七省鏢局總盟主,交情通到黑白兩道,一張武林-撒出去,可以把南昌城擠破,這一點你可嚇不了人。」 
小王爺沒想到梅玉會冒出這一番府,梗了一梗道:「反正我無意用權勢壓人.但是也不甘心受辱,子友兄的一隻眼睛不能白瞎,各位都是江湖人,我們也用江湖手段術解決,明天下午,我帶人到貴局拜訪。」 
「小王爺是什麼意思呢? 
「沒什麼意思,我會帶十個人來,連我是十一場,領教一下天下第一鏢局的雄風,如果十一場內我們勝了六場,請廣源鏢局卸下招牌。」 
梅玉笑笑道:「這個要求太莫名其妙了,射瞎梁子友的是小妾,發出命令的是我,不能扯到鏢局頭上去,而且閣下太自說自話了,你們勝了要鏢局關門,你若是輸了呢?是不是也要南昌的寧王府關門。」 
「你太放肆了!」 
「我倒不以為我放肆,因為我們都知道,關閉王府,只有皇帝才有權力,連你也做了不主,但你卻是代表王府來向我們挑戰,要提勝負條件,最好是提出一些你能做得到的事。」 
小王爺的怒氣居然消沉了下去,點點頭道:「不錯!這是我缺乏處事經驗,說話不得體,以閣下看,我們該如何定勝負的注子呢?」 
梅玉想想道:「我們若是輸了,我自剜一目,當眾置酒向梁子友道歉,你們若是輸了,梁子友受傷的事算他自認倒霉,由王府置酒向廣源道歉。」 
小王爺想了一下道:「可以,明日午後未正,我準時帶人候教!」 
他拱拱手,帶著人退走了,這邊桌上立刻議論紛紛。 
計全道:「沒想到王府世子,居然會是位技擊高手,看他今天掌摑胡本立的身手,動作快,出手准,而且還看不出門路家數。」 
梅玉笑笑道:「他們王府自然有能力聘請高手任教,也不會固定由一人任教,所以看不出來路的,貴族世家的武技多半融合各家,這位小王爺由我來應付好了。」 
計全道:「公子又何必要冒險了,可以動手的人太多了。」 
梅玉道:「不然,你們日後還要在江湖上走動,得罪豪門殊為不值,他們的報復行動會無休無止,明槍暗箭一起來,使你防不勝防,不若由我來應付,必要時我亮明身份,諒他也不敢惹我。」 
韓金玲道:「爺,人家是王府世子,不怕你這一等公的,人家到底是皇帝的手足親人。」 
梅玉笑道:「現在這位皇帝,最不講手足親情的,我已經整倒了兩位親王,都是皇帝的手足兄弟呢!這一次我佔住了理,是他們先欺到我頭上的,玉玲和金玲兩姐妹這次在京中由皇帝親封為國公夫人,還由皇后認了親,收做乾女兒,算來都是公主,他要欺到她們姐妹頭上,是他自己找霉倒,必要時,我就一狀告到宮裡去。」 
計全道:「那究竟不太好。」 
梅玉道:「我知道各位在江湖上身份清高,不願扯進宦海恩怨,我只是告訴大家一聲,不必顧慮他們在官方的勢力,好好應付一下明天的挑戰,選出八位應戰者。」 
計全道:「不是有十一場嗎?」 
「我跟她們姐妹各接一場。」 
「公子,你接下小王爺,同樣都是世家武學,旗鼓相當,但是大小姐和二小姐……」 
「你別替她們姐妹擔心,她們雖是女流,卻身兼兩大門戶的龍頭,功夫扎實,比我還強一點。」 
計全就不開口了,梅玉的武功他是清楚的,當年保著建文帝南下時,一支劍已使盡威風,連連闖關,建下了赫赫盛名。 
韓氏姐妹身掌萬蠱門和白蓮教兩大門戶,想得到不會差。 
只是梅玉一皺眉頭道:「這位小王爺的用心難測,他對廣源的情況應該很清楚,為什麼偏要來找這個麻煩,難道是想在江湖立威嗎?江西大半是寧王采邑,這王府的威風已經夠了,難道還需要進一步吃到江湖上嗎?」 
這個問題自然無人解答,到了第二天午後,小王爺帶了人來到鏢局裡的時候,大家就更驚詫了,小王爺帶了十幾名家將,不過那些人只是站在背後撐場子而已,他出戰的代表都是穿著便服,男女老少都有,有些是陌生面孔,有些卻是極負盛名的獨行大盜或黑道梟雄。 
看來他是真心想踢場子來立威了。 
比賽場地是鏢局的練武場,地方很寬大,計全還請了幾位地方上知名人士前來作為仲裁。 
小王爺今天一反常態,對那些仲裁人十分客氣謙虛,擔任主裁的八卦門掌門徐俊達表示希望這只是一場武技切磋,大家最好點到為止時,小王爺立刻接口道:「當然,當然,兄弟就是怕家將們手腳控制不住,特地將王府幾位供奉老師請來助陣,他們都是在江湖上闖蕩有年的武林大師,手底下絕對能控制分寸,今日純為以武會友。」 
對他態度的改變,眾人都感到很納悶,但又猜不透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只有看了再說吧! 
徐俊達交代了一下門面話,雙方各推出第一位代表,鏢局方面為慎重,第一個推出的是少林門下弟子林惟善,他藝出少林嵩山本院,十五歲上山,二十五出師,十年苦修,拳、掌、棍都具有了十足火候,是正式由木人巷打出來的名門高弟,磨練江湖十年,今年三十五歲,正是一個武人的巔峰狀態。 
王府推出來的卻是一個妖饒女子,身穿彩色錦衣,面容妖艷,體態嬌柔,風情十足,可是大家都不敢對她輕視,因為此女出道江湖也有十年了,平時騎一頭黑驢,遊戲江湖,卻又藝高人膽大,不但敢黑吃黑,整隊的鏢車她一個人照樣敢碰,飛衛女聶巧巧是名震江湖的女殺星,想不到她會被寧王府聘去當殺手了。 
聶巧巧仍是老習慣,一上來就賣弄風情,細言軟語,直誇對方英雄了礙,然後突下殺手,很多人被她捧得暈淘淘的時候,莫名其妙地丟了腦袋。 
當雙方言明以兵器對決後,聶巧巧就取出了肩頭的雙刀笑道:「林老師是少林名家,一支羅漢棍威震天下,小妹是萬萬不是敵手的,但名家當前,心癢難已,只有用小妹自創的一套三手刀法請教,千萬請林兄手下留情。」 
林惟善抱棍拱手道:「姑娘言重了,姑娘的雙刀聞名天下,還有人送了姑娘一個雙刀追魂的外號,但不知這三手刀法又是如何施展的。」 
聶巧巧笑指腰間的一柄短刃道:「第三把刀在這裡,至於如何施展,請恕小妹賣個關於,不過小妹向林兄保證,絕沒有第四把刀就是了。」 
林惟善再度拱手道:「就請姑娘賜教。」 
聶巧巧忽地一滾,人就像一朵彩雲似的飛過去,雙刀似雪,砍頂削足,一發就是兩招。 
很多人就被她這一手殺成死傷的,因為談話剛完,連門戶尚未拉開,她就開始進招,動作快不說,出手就是殺著。 
一般人使雙刀都是前後相連,左右呼應,但聶巧巧卻不同凡俗,她的雙刀分使兩種不同的招式,方向不同,攻擊點不同,只有速度相同,就像是兩個使刀的高手,同時集中力量,攻擊一個人。 
只是這種戰法對少林出身的林惟善卻佔不到便宜,他雙手握住棍子中段,頭尾齊飛,輕輕鬆鬆地就把兩刀都架了開去,聶巧巧滾身退出後,收招跳起道:「好功夫,好眼力,名門弟子,究竟不同凡響。」 
這倒是出於真心的讚美,因為聶巧巧的動作太快,一般人只能見到人影刀光,無法辨識招從何來,林惟善能夠準確地格開雙刀,造詣的確不凡。 
林惟善對她的讚美如若未聞,長棍一放搗將出去,取的是對方肩頭,聶巧巧一擺身子就躲過了,正想再次進招,哪知道林惟善的棍又橫拖了回來,若不是她縮頸矮腰得快,幾乎就被掃中在腰側。 
林惟善的攻勢式式相連,或點或砸或掃或劈,呼呼風生,勢子十足驚人,聶巧巧身軀又軟又玲瓏,前折後仰,跳高竄低,靈活異常,但只能一直採守勢,根本沒有回手的能力了,像這樣,進行了六十多個回合後,聶巧巧似乎體力不支了,一個鐵板橋躺下後,沒有立刻起來,林惟善棍化撥草蛇點了出去,聶巧巧大喝一聲,雙刀忽地擲出,刀化兩道光虹,飛向林惟善的兩邊頸側,然後她的雙腳在地上一點,人也像支飛矢般地射向林惟善,同時拔出腰間的匕首,擲向林惟善。 
這就是所謂的三手刀法,果然霸道絕倫,林惟善的反應十分冷靜,他首先把棍子丟開,空出雙手分向兩側拍出去,拍飛了兩口單刀,然後身子也後仰,避開了那一刺,只是同時他還能屈身一腿踢出,踢在聶巧巧的右股上,把她踢得向一邊撞去。 
聶巧巧落地後,正待彈腿跳起,忽黨肩頭一股重力壓下,那是林惟善的棍子壓在肩膀上。 
人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取回了兵器應戰了。 
這次人家若不是採取壓式而改用掃劈,自己不死也必受重傷了,技遜一籌,聶巧巧倒是很光棍,將匕首朝腰間一插道:「多承手下留情,小妹輸了。」 
林惟善也一拱手道:「姑娘手下高明,林某十分佩服。」 
這一局比賽算是完了,鏢局方面先馳得點,人人都很興奮,但很多人也明白,這一陣若非林惟善,能撐下來的沒幾個,對方的實力的確不容忽視。 
鏢局在第二場排出的是湖北名武師黃太沖,武當弟子。 
王府派出的則是一個使判官筆的生死筆劉琪,是鄱陽湖的黑道大豪。 
這兩個人的比鬥很精彩,一直拼戰到一百多招後,黃太沖才一劍刺中對方肩頭而獲勝,兩個人都汗透重衣,戰得十分辛苦了。 
鏢局方面連贏兩個勝點,小王爺的神色已不那麼輕鬆了,後兩場他都派出了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代表,一個是位頭陀,另一位則是個使拐的老婆婆,也都得到了先手,拉成二比二平手。 
再比下去,王府的人似乎高明起來,竟然爬到四比二的領先局面,梅玉朝計全點點頭,派出了韓玉玲。 
王府似乎也知道了這個女郎不好惹,派出了一個老叟——妙手空山談不同。那是黑道的空師,扒手門的掌門人,在江湖上地位極尊。 
計全一皺眉道:「此老得罪不起,他的徒子徒孫分佈在江湖極眾,得罪了他,十分麻煩。」 
梅玉最聽不得的就是這句話,沉聲道:「江湖前輩要自重才會受人尊敬,他為老不尊,不顧一代宗師的身份,跑去替王府做打手,是自貶身份,玉玲,別存著顧忌,好好地教訓他一下。」 
這番話說得聲音很大,也說得談不同臉紅了起來,怒哼了一聲,就是一抓抓過來,韓玉玲閃了笑道:「慢來,老人家,咱們還沒說要比什麼呢?」 
談不同怒聲道:「隨你施展什麼,老頭子就是這一雙空手對付。」 
手抓又進,卻被韓玉玲橫撩一劍砸開,劍指交觸,不僅叮然作響,而且還有火花冒出來。 
韓玉玲笑道:「原來你老人家還帶著指套,這下子刀劍不人,比什麼武器都方便呢?」 
「那你乘早棄劍認輸,否則老夫在你臉上抓幾條裂痕,叫你成個破相。」 
韓玉玲笑道:「老人家別把話說得太滿了,我這是一枝寶劍,你那風磨銅的指套未必能擋得住,把手指削斷了幾根,你就扒不成東西了。」 
談不同怒叱一聲,發抓更急,韓玉玲則發出一聲銀鈴般的笑聲,輕輕地躲開了。 
就這樣一個攻,一個躲,韓玉玲的笑聲不斷,那笑聲十分好聽,聽在人耳中,令人有蕩氣迴腸之感。 
梅玉低聲道:「你姐姐在搗什麼鬼?」 
「這是我白蓮教中的秘學攝魂大法,那笑聲輕輕可以使人視聽受干擾,動作不敏,重則使人心智迷惑,神經錯亂,那老兒的內力修為算是高的,只受到一些輕微影響。」 
梅玉道:「怎麼用這種功夫呢?被人瞧出根底來,又要惹出大麻煩。」 
韓金玲道:「爺放心好了,這是我們教中只傳教主的獨門功夫,沒有人會認出來的,本來是用一種口笛吹奏出那種聲音,姐姐卻把它改變成笑聲,更是無人得知了。」 
這時場中,只有談不同一個人在手舞足蹈,韓玉玲已站在一邊,除了發出那種笑聲外,已經無須行動了,可見她已能控制了談不同。 
不僅談不同一人如此,王府那邊的人個個如癡如呆,就是鏢局這邊的人,也個個是神情癡笨之狀。 
梅玉駭然道:「這笑聲如此厲害?」 
「爺千萬別看輕了,姐姐所施展的實際是魔教秘籍中正宗武學天魔吟,完全是仗著內力施為以惑人心志,除了修為有素的修道人之外,極少能不受影響的。」 
「怎麼你我又是例外呢?」 
「我們姐妹是修煉同一種神功的,自然不會受影響,至於爺跟我們結為夫婦後,神意聲氣都相通,也能不受影響,此外無人能免,只有輕重之別,像談不同是直接受術者,情況嚴重得多,其他人則略受影響罷了。」 
「這種功夫每次可能對付多少人?」 
「不一定,看施為者的火候道行而已,姐姐現在大概可以對付三個人,我們姐妹合作,約能施為十個人。 
「施展這種功夫極耗人元神,一次施為,總要養息好幾天才能復原,而且習成之後,又必須時常演練,今天姐姐是藉機會練習,才使用出來。」 
梅玉不禁搖頭歎道:「你們姐妹身上的邪門法術究竟還有多少,我現在是越來越對你們感到害怕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伸個手指,我就會粉身碎骨。」 
韓金玲笑道:「爺只管放心,你身上有我們同命鴛鴦蠱,你若死了,我們也立將追隨於地下,所以除非我們不想活了,否則絕不會害你的。」 
這時談不同已經舞得四肢無力了,軟倒在地上,他剛才雖是對空發招,但因受魔吟所制,每一拳一腳都使出了全部的勁力,那股勁力得不到施發對象,迴旋衝擊自己,等於他是跟一個功力悉敵的人,力拼了百多招,自然要累垮了。 
談不同坐在地上喘氣,兩眼翻白,韓玉玲這才停止了笑聲道:「談老英雄,別賴在地上,起來再打呀!」 
談不同直喘道:「你……使妖術,那不算本事。」 
韓玉玲哼了一聲道:「能把對方制倒在地上的就是本事,自己沒見識,少說那種不要臉的話。」 
談不同氣得兩眼直翻,終於一口氣憋不過來,昏了過去,王府那邊有人將他扶了回去,這一場勝負分明,不必再等仲裁人宣佈了。 
小王爺的神色頗為沉重,歎了口氣道:「子友兄的眼睛瞎得不冤,這位小娘子有這等奇技,的確值得黃金六百萬兩的,閣下如果還有意……」 
梅玉哈哈大笑道:「小王爺,你別擺闊了,比家財,梅某不敢說是天下第一,但也絕不會少於你們寧王府。 
「而且閣下也不見得能做主,老王爺未必肯用那麼多的金子換取兩個女人,六百萬兩黃金是你們寧王府十年的軍餉。」 
小王爺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一年軍餉幾多?」 
梅玉笑道:「我有個親戚在度支部做事,天下各處兵鎮每年兵餉若干我都知道。」 
小王爺又頓了片刻才道:「我也知道你只是說說而已,出再多的錢,你也不會出賣這兩個女子的。」 
梅玉道:「對了!別說我不窮,即使我窮到三餐不周,我也不會賣老婆,何況她們是自願跟著我的,我也無權決定她們的去向,更無權把她們賣掉。」 
小王爺又沉思片刻才道:「梅兄,你憑令寵那一手天魔追魂吟,敝方就無人能敵了,因此敝方認輸。」 
韓玉玲一驚道:「你識得這種功夫?」 
小王爺面有做色道:「在下自幼就善於武技,雖然練得不怎麼樣,但是有關各種武功秘籍的資料卻知道得相當清楚,姑娘先前所施是魔教中十大絕學中的第三項,叫追魂天魔吟,施為之後,能使人神智受制。一百年前,魔教崩滅之後,秘籍失落不知去向,十大學也就絕傳了,近年來有幾項已經出現在江湖上,倒是姑娘所施的天魔吟,尚是首次見聞,不知姑娘可肯將來歷見千。」 
韓玉玲道:「這是我家傳的。」 
「那麼姑娘的身世……」 
韓玉玲道:「我們姐妹以前的身世不足為外人道也,反正我們已經委身梅公子,而且終身不會改變,這就是我們的身世。」 
這分明是不肯告訴人的不合作態度了,小王爺卻似乎不肯死心,繼續地努力道:「二位姑娘國色天香,又具如此奇技異能,屈為人妾,似乎太委屈了。」 
韓玉玲冷笑道:「小王爺看我們可是肯受委屈的人?」 
這個問題可把小王爺問住了。 
韓玉玲又道:「身侍梅公子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我們姐妹心儀其人,不要說是為妾侍,就是為婢為僕,我們也是心甘情願的。」 
小王爺只有尷尬地笑道:「是!是!想不到梅兄有這麼大的魅力,贏得美人心肯死,男兒至此是英雄,真叫人好生羨慕。今天切磋的勝負已定,敝方認輸,當在後天中午,在天外天酒樓,向廣源的各位老師和梅公子公開致歉,到時務請各位不吝賜教。」 
他忽而變得十分客氣和謙虛,倒是使人無從捉摸之感。 
梅玉道:「小王爺,這場算下來,也不過三比四,你們還領先一場呢,你怎麼認輸了呢?」 
八爺道:「就憑那位姑娘一聲天魔吟,敝方就無人能敵,何況還有一位姑娘和梅兄都尚未賜教,貴方高人太多,敝方輸得心服口服。」 
他這一認輸,梅玉也不便再堅持下去,小王爺帶著人,客客氣氣地告辭了,還一再地請大家別忘了後天中午酒樓之約。 
第二天,小王爺送來了帖子,措詞極卑。 
梅玉看了道:「看來他似乎真有息事寧人之心,梁子友的一隻眼算是白瞎了,只不過我心裡實在弄不懂,他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那天在酒樓上,他明知廣源的鏢頭不好惹,卻偏偏要叫梁子友來碰一鼻子灰,比武那天,他明明還有好幾個可戰的好手,比下去未必會輸,卻突然地止斗認輸。」 
韓玉玲道:「爺,我以為那天在酒樓上,他挑釁找事是故意的,目的就在激起那一場比鬥,目的也是要瞭解一下我們這方面的實力。」 
「他要瞭解實力幹嗎?」 
「鄭總監搜集得到的情報不是說有幾個藩王都在大事招募人才,擴充實力。」 
梅玉道:「幹什麼?他們也準備造反?」 
「何必要造反,太祖生了一大批兒子,個個都是不安分,燕王朱棣現在當了皇帝,他的那些兄弟,仍然互相拱來擠去,不是互相結黨,就是互相傾軋,當然等到力量夠大了,也有奪取江山的可能,江西的寧邸,向來就是不太安分的一個。」 
梅玉笑道:「你怎麼對這些事如此清楚?」 
「鄭和跟我說的,他知道爺把探取消息、管理線人的工作交給我負責了,他就把天下的動態告訴我,使我能充分地瞭解。」 
梅玉道:「這我就明白了,小王爺這次是出來擴充私人班底的,倒是要想個辦法使他死心才好。」 
韓玉玲笑道:「除非是讓他知道爺的真正身份,否則恐怕很難,因為他若開了口,就不會容許人搖頭,因為他不能容許一個外人知道他的秘密。」 
梅玉冷笑道:「那麼這一次他就要倒霉了,我就不信他真能奈何我。」 
韓玉玲沒有再說什麼,她極端地尊敬梅玉,從沒有想到要去干預改變什麼,所以梅玉在不太明白的時候,或許會問問她們的意見,但是在梅玉做成決定時,她們就從不再加以勸阻了。 
這種情形不但她們是如此,連梅玉的原配姚秀姑也是如此。 
道歉的酒宴如期在天外天酒樓上舉行了,小王爺那天雖然以便服出現,但是他在帖子落款是南昌寧王邸朱漪,那也等於是說明他小王爺的身份了。 
梅玉幹過廣源的總鏢頭,也曾大出風頭過,但是他在西南幾年,人已有點發胖,也有了短短的鬍子,不似當年的翩翩年少,重要的是當初他出了幾次大風頭都在外地,九江認識他的人反而沒有了。 
人家也許由姚秀姑嫁給梅玉之故,想到這個梅山白可能是梅玉的親戚,萬萬也沒想到會是他本人。 
小王爺自然也沒想到,所以他在宴會時道了歉,給足了梅山白面子後,席終,客人散了,他仍然邀請梅山白留下來,說有進一步請教,梅玉心裡有了數,也就答應了。 
談話仍是在天外天酒樓上舉行,他們已包下幾個酒樓,宴罷後,王府的親丁家將們把守樓梯,空出了幾個座,收拾了一張乾淨桌子,泡上一壺好茶。 
談話的人只有八位了,梅玉帶了韓氏姐妹和計全坐了半桌,另半桌是小王爺和一個中年婦人及兩名老者。 
這三個人都參加了宴會,可是小王爺沒有介紹,把他們放在王府的供奉們一桌,梅玉也沒注意。 
這時候才看出他們的特別來,不禁頗為注意,小王爺首先就是介紹他們。 
指著中年婦人道:「這位史大娘是寧王府武術總教練,也是在下的老師,家師在江湖上稱飛天魔女,閨諱上翠下柵。」 
梅玉不禁駭然動容,因為飛天魔女史翠柵是名震天下群魔榜上排名第一的大魔頭,雙手練就的老骨魔爪功,堅逾金石,寶劍利劍都砍不傷,水火不傷,抓石成粉,多少成名武師,都被她一抓破了腦袋。 
史翠珊又傲然地點點頭。 
小王爺又介紹了那兩個老者道:「這兩位是密勒池煉氣士,屠龍尊者和伏虎尊者,兩位尊者都是寧王府的副總教習。」 
這兩個人倒是名不見經傳,但他們能在史翠姍之下擔任副手,絕非等閒之輩。 
而且這也表示了他們今天比武,的確是存心相讓,若是這三個人下去,恐怕鏢局裡沒人能抵擋的。 
梅玉也連道了幾聲久仰,草草地為自己這邊的人引見了,韓氏姐妹仍是一派不在乎,她們是另有所恃,武功比不過人家,還有法術和蠱術,但計全卻是十分不安,他開始意識到這一次茶聚將會很難過。 
小王爺開了口道:「梅公子跟廣源是什麼淵源?」 
梅玉搶著道:「是這樣的,這廣源本是家嫂姚秀姑的生意,她隨我堂兄梅玉到西南當一品夫人去了,這片生意就叫我就近照管一下,其實我根本不懂,完全是計老英雄在撐大梁,我在廣源可以算是客人,也可以算是東主。」 
小王爺眼中泛起異彩:「原來梅公子跟國公是兄弟!」 
「不錯,他大我一歲,可比我有出息多了,已經是一等國公,坐鎮西南數邦,我卻是個正一品的布衣百姓。」 
「梅兄太客氣了,以梅兄這份氣宇人品,未來發展,不見得就遜於令兄汝國公。」 
梅玉哈哈大笑道:「我大哥是運氣好,跟遜皇帝建文結成了兄弟,才混到他那一片前程。」 
「這倒不盡然,總要他自己也有站得起來的條件。」 
「有他那樣條件的人太多了,但沒有他的運氣也枉然,那些話不必談了,小王爺今天是有什麼見教?」 
「梅兄果然快人快語,兄弟也就不兜圈子了,兄弟是來邀請梅兄合作,共謀日後百年富貴的。」 
梅玉一聽知道花樣來了,卻故意地一笑道:「小王爺在開玩笑,你是現成的王府世子,將來承繼王府,也是現成的百年富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須謀求……」 
小王爺輕哼一聲道:「萬人之上有什麼用,畢竟還是在一人之下呀!」 
梅玉的瞼色一變道:「小王爺莫非是想……」 
小王爺用手止住了他的話:「梅兄知道就好,不必說出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誰又不想呢?不過光是想是沒有用的,至少本身還得要一點配合的條件,目前南昌的條件就不錯,家父手下有十幾萬雄兵。」 
「那可不當回事,皇帝手中有百萬大兵呢!」 
小王爺微微一笑道:「皇帝手中的兵不見得完全聽他的調度,目前最多只有京師的二十萬禁軍是他真正能調得動的,其餘的兵權都在各地將帥手上,他們支持誰,就會擁護誰,我父王已經有了三處兵鎮的支持。」 
「這三處支持就夠了嗎?」 
「當然還不夠,這正是我們要努力的地方,梅公子,你是否能夠影響今兄一下呢?」 
「家兄有點兵,但不會超過兩萬人,而且又遠在邊陲,來不及開進中原的。」 
「不要他的兵開來,只要他表示支持,就可以影響到雲南的沐王府,那兒也有十幾萬的大軍,而沐王本人更是國公群的領袖,他們一表明態度,天下大事立定。」 
梅玉故做沉吟道:「在下不知道家兄的意向如何?」 
「梅兄可以去影響他,令兄忠於遜帝建文,而建文帝就是被燕王趕離中原的,為了替建文帝出口氣,令兄也該支持我們的行動才對。」 
「這個在下不是家兄,不能代他做主答應什麼的。」 
「這說得也是,不過梅兄可以先參加我們,等既成事實後,令兄想到脫不了身,也就不會置身事外了。」 
梅玉一笑道:「這種事萬一失敗,可要抄家滅族的,借問事成之後,我們會有什麼好處?」 
「那自然是百年富貴,封侯拜相。」 
梅玉道:「家兄已經是一等公了,對外姓之巨而言,榮封已至極頂,手綰兵符,坐鎮一方,連那些藩王都要聽他的,就算老王爺當了皇帝,不會比現在更好了吧?」 
小王爺道:「這個……多少會好一點,我們可以把他調回中原來。」 
梅玉道:「家兄在西南是為了協助聖光寺治夷,否則他在西南屢建奇功,要求回調,皇帝不會不准的,目前皇帝對家兄之推重,已勝過對內親之倚重,先後有兩位親王都因為跟家兄作對而倒了下去,光是這點好處,恐怕家兄不會點頭的。」 
小王爺不禁皺起了眉頭,的確,要再給梅玉什麼好處而超過現在,的確是太難了,想了半天他只有道:「令兄的條件等他自己開口吧!我們把話題轉到梅兄身上來,在下對梅兄的借重,並不下於令兄。」 
「敝人一介布衣,有什麼可供效勞的?」 
「梅兄太客氣了,你的一身武功,再加上你身邊的兩位小娘子,便可抵上千百個甲兵。」 
「武功高有什麼用,說人能力敵萬夫,那是騙人的,一名高手或許能力敵數十人,但絕難勝得百名兵勇。」 
這時那兩位密宗修士卻不甘沉默了,屠龍尊者哼了一聲道:「老夫就不同意這句話,想當日在大雪山,一爪一個,抓死了一百多人,其餘的人嚇得一哄而散。」 
梅玉道:「那是閣下碰到了一批烏合之眾,若是有訓練的正規軍士,布起陣法,有五十人就能活活困死你。」 
屠龍尊者大叫道:「老夫不信,你去找五十個人來。」 
梅玉笑了一下,對小王爺道:「請小王爺借用十四名家將來,再由小妾姐妹前後帶領,排成一個最簡單的一字長蛇陣,向屠龍前輩請教一下。」 
小王爺倒是十分感興趣,連忙下樓調了十幾名家將上來,就把樓上桌椅移開,韓氏姐妹一個在前,一個押後,只吩咐那些家將們一定要跟緊前面一個人前進,聽命令做動作,不得違誤。 
也不過當眾練習了兩三次而已,主要是這些家將都受過戰陣訓練,梅玉擺的戰陣雖略不同,但卻未脫戰陣常軌,所以他們習來頗為順利。 
梅玉拿手帕縛在筷子上做令旗,站在椅子上指揮,十六人執劍排成一列。 
梅玉道:「請前輩賜教。」 
屠龍尊者傲然出列冷笑道:「憑這麼一個陣式,這麼幾個毛人就想制住老夫,那除非是日從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