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文青立刻接見他,在一間秘室中,只有冷秋水在旁,來人帶了個包袱,先打了開來,裡面是一口刀,冷寒月的那口六月飛霜寶刀。
他把那口刀放在水文青面前道:「水先生,兄弟王得泰,得意的得,和泰的泰,無名小卒,跟人跑腿。」
水文青微微一笑道:「王兄客氣,無名也許,小卒卻未必,能擔任這份工作就不簡單。」
「兄弟是真的馬前小卒,除了傳話之外,此外一無所知,所以水先生若是想在兄弟身上挖出點什麼……」
水文青的眼睛一瞪道:「你知道水某是什麼人嗎?』「不知道,兄弟只是奉命來找水先生傳話。」
水文青笑笑道:「你們擄去了冷大小姐,是這位冷莊主的女兒,你不找冷莊主,卻來找水某,不很奇怪嗎?」
「這個兄弟是奉命來找水先生。」
「冷莊主是什麼人你知不知道?」
「這個倒知道,冷莊主是冷家莊的莊主,冷家莊職掌大內近衛,權重天下。」
水文青道:「他這個衙門不同別處,有殺人不償命的,這一點你想必也知道的。」
王得泰平靜地說:「這個也知道,但兄弟只是個傳言的人,冷莊主不會殺我的。」
「冷莊主不會隨便殺人。可是我卻不能隨便容人在我面前稱兄弟,你給我跪下,改口自稱小人。」
王得泰道:「水先生該不是搭官架子的人。」
水文青道:「我不是。但也看人而易,若是隨便派個跑腿的奴才來跟我稱兄道弟,那也未免把我看得太低了。現在最好亮亮你的身份,看看你夠不夠自稱兄弟。」
王得泰道:「在下沒什麼身份,正一品的布衣江湖人,江湖人眼中沒有官,對誰都夠資格稱兄道弟。」
水文青笑笑道:「這就行了,我這人最重江湖人,也只有對江湖人,我不但以兄弟相稱,也以兄弟視之,現在我只有一個問題,王兄代表那一方面?」
「代表敝上。」
「貴上又是那一方面?」
「敝上是捉住了冷大小姐的那一方面,水先生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其他都不重要。」
水文青想想道:「這也說的是,現在你可以說出來意了,你們要什麼?」
王得泰道:「水先生松風水月胸襟,敝上十分欽佩。」
「說重要的,別提這些廢話。」
「這就是最重要的,水先生既不慕富貴,淡泊榮利,何必混在這一個圈子裡,敝上只希望水先生回到江湖去。」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敝上也知道水先生的胸襟與人格,知道不能對水先生作太多的要求。」
「貴上很瞭解我,那也該知道我不是一個人進這圈子,我還有不少朋友被我拉進了這個圈子。』王得泰道:「敝上知道,不過這不成問題,先生的那些朋友若是只為先生而入這個圈子,先生離開了,他們自然也會跟著離開,若是另有所圖,敝上也不會叫他們失望。」
「說得倒輕鬆,我對他們又如何交待呢?」
王得泰道:「這是水先生您自己的問題了,不過為一了冷大小姐的安全。他們應該會諒解的。」
水文青道:「那很難,他們是為了交我這個朋友才進來幫忙的,我若是為了個女人而撇下他們,這可開不了口。」
「這個女人可不是普通女人,她是冷大小姐。」
「冷大小姐是冷家莊的大小姐,放著她的父親在面前,這些事問不到我。」
「敝上卻以為水先生能作十分的主,而且要求的也是水先生一個人,與冷莊主無關。」
冷秋水忽然道:「不!老夫我不答應,水先生要走我攔不住,他如真的要走,至少也得把手中的那些人交給我,這是我的條件。」
王得泰道:「冷莊主,你忘記你是誰了。」
「我沒忘記,所以我才要堅持如此,那是我的職責。」
「可是冷寒月的性命你就不管了嗎?
「她是我的女兒,我可以作主。」
「冷莊主,這兒只有三個人,她是不是你的女兒大家都知道,否則我也不會只跟水先生商量了。」
冷秋水沉下臉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可是你們捉到的只是冷寒月,那就是我的女兒。」
王得泰不理他,只問水文青道;『水先生,你怎麼說?」
水文青毫無表情地道:「我就是答應了,又有什麼好處?
總不成我就這麼平白無故的退出了。」
王得泰笑笑道:「還你一個活生生的冷寒月,這已經是最優惠的條件了,有了冷寒月,你要什麼還怕沒有?」
水文青道:「你們似乎把一切都打聽清楚了。」
『不錯!否則兄弟不會一個人前來談條件的。」
「你既然一切都瞭解,就該明白我不是靠著寒月才得到這份差事的。」
「我知道,水先生是位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大英雄,你為了冷寒月才擔下這份責任,所以敝上才請你為了冷寒月放棄這份責任。」
水文青輕輕歎道:「你們知道得很清楚,只有對我這個人還不夠瞭解,這也難怪,你那個主人跟本不是我同類的人,他自然不會瞭解我。」
王得泰一怔道:「你知道敝上是誰?」
「差不多已經知道了。」
王得泰沉思片刻道:「我相信你多少也有點眉目了,所以才請你退出去,你夾在中間,對朝廷,對大局都不會有好處,敝上是個人傑,你不反對這句話吧!」
「不反對!他夠得上是個人傑。」
「人傑自有作為,卻無法忍受處處受人掣肘,你和冷寒月若是熱衷富貴權勢倒也罷了,偏偏體們又不是這種人,何苦夾在中間搗蛋呢?」
水文青道:「好了!我明白了,現在我給你答覆。」
王得泰道:「敝上保證,只要你們離開這圈子,他負責絕不給你們任何麻煩。」
水文青笑笑道:「我也不怕他給我們麻煩,倒是他自己的麻煩大了,因為他先惹上了我,你回去告訴他,叫他乖乖地把寒月送回來,否則我就要他好看。」
王得泰沒想到是這個答覆的,怔了一怔道:「水先生,你不要冷寒月了?」
「誰說我不要,我不是叫你把她好好地送回來嗎?」
「那只有在一個條件下。」
「沒有任何條件,送回寒月,我原諒他的愚昧無知,只要他以後安份守己的盡他的職守,我不再計較,若是他敢動寒月一根汗毛,我就要他的命。」
「水先生,敝上的命沒這麼好要的。」
「他不妨試試看,憑我水文青的一句話,如果他能活過三天,那就算他行;現在你可以滾了。」
王得泰道:「水先生,這就是你的答覆。」
「不錯,這是我的答覆。」
「那兄弟就這麼回報了,希望你別後悔。」
水文青笑笑道:「我這人從不受威脅的,如果你不說最後那句話,我還可以放你全身而去,你既然敢威脅我,那就只得受點訓練才能走了,你留下一條胳臂來。」
王得泰臉色一變道:「水先生,如果我身上缺少什麼,冷寒月的身上也就不能完整了。」
「是嗎?我倒不相信你有如此重要了!」
說完這句話,他的人就動了,飛身而前,伸手直取門面,王得泰連忙伸手擋架,兩人就這麼徒手拆了十幾招,居然勢鈞力敵,水文青冷笑道:「「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
王得泰道:「水先生,我的一條性命不足惜,但你要為冷寒月多著想。」
他說話時一個疏神,水文青一指點上他的肩窩,使他的左手垂了下來,水文青卻一不作,二不休,握住他的手腕,一抖一拉,又卸了他的關節,王得泰痛極昏倒,水文青也真夠狠的,拉起牆上的長劍,擦擦兩聲,居然把他的兩隻手掌齊腕剁了下來,然後吩咐從人把王得泰抬出去,丟在路上僻靜處。
冷秋水看得呆住了,半晌才道:「水先生,你這樣對他,豈非置寒月的安危不顧了。」
水文青笑笑道:「我相信常玉琳沒這麼大的膽子。」」什麼?是常大將軍。」
「除了他還有誰,誰會對寒月的身份這麼清楚,誰能對我們的內情瞭如指掌,誰會提出那個要求。」
冷秋水默然半刻才道:「老朽也有所疑,只是不敢確定而已,主上也是微有所疑…」
「怎麼,聖上也在懷疑他了?」
「是的,因為他最近的態度轉為桀傲,凡是他手下的兵馬,都不肯接受兵部的調動了。」
『兵部侍郎是寧王的死黨,他不受調度是對的。」
冷秋水輕輕一歎道:「可是主上是在御書房中當面跟他商量,調度出去的兵馬是為了監視南昌的死黨。」
「在這種情形下他也敢拒絕嗎?」
「是的,他不但一口拒絕,而且說鎮壓南昌黨羽的事他一肩負責,自有全盤計劃,要主上不要去干擾。」
水文青居然笑了一下道:「這本來也不錯,當初是主上自己答應他全權調度的,不該再去干擾他。」
「但他的計劃有缺失之處,就該接受改進。」
水文青道:「冷老,你知道他的計劃嗎?」
「老朽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又何以得知有缺失之處。」
「這個看也看得出來。」
水文青道:「連你這旁觀者都能看出來,他身為天下兵馬都招討大元帥,豈有看不出的道理,冷莊主,你管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你本分的工作,你又不懂,強插手進去,只有誤事。」
「這…不是老朽插手,是主上……」
「主上足不出禁城,沒帶過兵,也不會用兵,他從那兒知道這些的?」
冷秋水喂喂不敢言,水文青沉下臉道:「冷莊主,你也不是知兵的人,卻要強不知以為知,在主上那兒亂出主意這是很不智的事。」
冷秋水面紅耳赤地道:「老朽也是一片忠主之心。」
水文青冷冷地道:「你的忠心是可信的,只是你的雄心太大了,強要去管那些不是份內的事,那是很危險的,輕則誤事,重則誤國。」
冷秋水見他眼中不怒自威,心中大為惶恐,連忙道:「是爵爺責備得極是,老朽自悔孟浪,可是大將軍的態度跋扈也是事實,主上不但是萬民之尊,也是他的母舅。」
水文青道:「他從小就是那樣,一向在主上面前都是沒有規矩的。」
「小時候可以說是無知,長大了就不行,當知人臣之節,不可逾越。」
「冷莊主可是在教訓我了,我在主上面前也是不守規矩的,從未守什麼君臣之分。」
「老朽不敢,爵爺不同。」
「我又是怎麼個不同法?」
「爵爺戀懷淡泊,心無富貴,不慕權勢,故而可以中傲天子,下仲王侯,但大將軍卻不行,既為人臣,就該守人臣之分,何況爵爺也極有分寸,至少還守著長幼之分。」
水文青笑笑道:「玉琳跟我不同,他那個人很固執,不喜歡人家去管他的事,而他也確實有能力,主上既然把全權交給他,就不該去管他的事。」』冷秋水頓了一頓才道:「至少他不該對寒月如此。」
「這倒使我想起一件事,他這麼作,一定有道理的,是不是寒月去干擾他了。」
冷秋水道:「老朽不知道。」
「你不會不知道,還有,只是你一個人的建議,主上也未必會輕信,一定是你透過寒月,在主上那兒燒了火。」
冷秋水只有道:「爵爺明鑒,老朽在主上面前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只有把一得之愚貢獻給寒月。」
「這就難怪了,寒月也糊塗,這種事居然也不向我問一聲,就自作主張了。」
冷秋水道:「公主可不糊塗,她也知道布軍之事,大將軍自有定策,不會聽人的,這只是測試一下大將軍的忠誠與態度,使主上多瞭解他一下就是了。」
「這還不糊塗,天下事不可謀之婦人,這就是一例,她們見事不明,心胸狹窄,好逞意氣,往往就因此小端而誤了大事,自毀長城。」
冷秋水道:「公主對大將軍有成見是不錯的,但不會不識大體,她要求的人臣之分是國之正體大節,絕不可稍有逾越。」
這是一篇大道理,水文青無以為駁,只有道:「可是常玉琳卻不是這種人,又如之奈何?」
冷秋水道:「天下將才不止常大將軍一人,朝中多一悍將亦非國家之福,桀臣咆哮於朝廷之上,置君王威嚴於何在,爵爺,你不能用自己的那一套來定朝綱,也不能用你自己的那一套來治天下的。」
這下子水文青更沒話說了,冷秋水卻振振有詞地道:「老朽雖然多管了一些閒事,但是老朽職掌冷家莊,就是為治桀臣悍將的,這可不是老朽多事。」
『可是目前非玉琳不可。」
「那是爵爺的看法。老朽可不這樣想,常大將軍所以蒙受重寄,不是他的人才而是他手上的兵,換了個人去領他的兵。
可能會比他更好。」
「問題就在這時。誰去接他的兵,誰能接得下他的兵?」
「爵爺,那些兵不是他的,是朝廷的。」
「冷莊主,不要談這些空話,我們要認清事實。那些兵是他一手訓練的,別人指揮不了。」
「這就是最不可怨的事。朝廷糜費巨資,訓練了一支精兵,是為了安定天下,不是為了某一個人,常大將軍如果把這支精兵視為已有。本身就罪不可恕、正如老朽拚命訓練了冷家莊子弟,並不是為了老朽私人,所以爵爺可以指揮。公主也可以指揮,連老朽在內都聽候驅策。」
「冷莊主,我們可不是跟你爭權。」
「老朽絕無此心,老朽也不認為具有什麼權力,人是朝廷的,二位代表朝廷而來,老朽理當服從指揮,但常大將軍卻做不到這一點。」
水文青又歎了一聲,這也是他無法替常玉琳辯解的理由,最後他只有軟弱地道:「我想王琳該不是這麼糊塗的人,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老朽並不是說常大將軍有不臣之心,但一個人掌權久了,總不免會自大起來,這在武將是最不可原諒的事,主上要處的是全國的大計,不能常受制於一二武夫,爵爺以為然否?」
水文青的心頭很亂,擺擺手道:「好了,冷莊主,這件事是我在負責,我自會有決定的。」
「是的,主上在出來時也有諭示,此次事件由爵爺全權作主,包括公主的生死安危在內。」
「寒月的生死安危,怎麼要我作主,他是父親。」
「主上說了,生為朱家的子女縣最為不幸的,生下來就背負著沉重的責任,他雖是寒月的父親,但是他很抱歉,無法對寒月作太多的承諾,但是爵爺不同,寒月跟爵爺的關係更不同,在爵爺的權限範圍之內,作任何的承諾,主上都一定支持的。」
水文青冷笑道:「這倒好,為了他的女兒,倒是我來承受人情了。」
冷秋水歎了口氣道:「爵爺對主上的苦衷還不瞭解,主上的責任是做個好皇帝,只好將兒女之情收起來,但他畢竟又是個慈祥的父親,所以將責任交給你,請你代他擔起來,因為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能替他擔上這責任,也只有你不會漠視寒月的生死。」
水文青有點感動,終於微微一笑道:「好了,我負責就是,冷莊主,你還生就了一付好口才。」
冷秋水連聲說不敢,悄悄地退了出去,他知道水文青一定需要一段個人靜思的時間。
約摸過了兩個時辰,水文青出了客廳,冷秋水已待立在門口,水文青道:「那個傢伙走了沒有?」
「回爵爺,那個王得泰雖受傷不輕,但老朽已經給他上了金創藥,所以他半個時辰後,已經能行動了。」
「他到了那裡?」
「到了城中的源泰客棧,立刻命人請了大夫來,而且不久之後,他放出了兩隻鴿子。」
水文青冷笑道:「他雙手俱殘,怎麼能利用鴿子傳訊,除非是他請那大夫替他代書。」
「回爵爺,他請的這個大夫叫施於興,父親叫施善春,是太醫院的首席御醫。」
「這還差不多,鴿子都截下來了?」
「屬下的兒郎們這次準備都很齊全,帶了四頭鵲鷹,鴿子在不久後都被抓了下來,可是鴿子所帶的是都是一張白紙,上面半個字都沒有。」
水文青一怔道:「真是白紙嗎?」
「是的,老朽已試過十二種方法,那確是一張白紙。」
「客棧的左右鄰房住了些什麼人?」
「『沒有人,老朽已經調查過了,施大夫的家中也嚴密監視,卻沒有什麼動靜」
「這麼說,還是沒有半點線索。」-「老朽愚昧,實在找不出什麼線索,他放那兩頭鴿子,或許是為了障眼法,一定還另有通訊的方法,只是老朽實在找不出來。」
水文青道:「一張白紙有時也能傳遞消息的,把鴿再放出去。盯牢鴿子的下落,你我各盯一隻。」
冷秋水恭聲道:「畢竟爵爺高明,老朽慮未及此。」
水文青跟著一隻鴿子,看它在天空盤旋很久之後,最後投入了一家花園的後園中,水文青跳進院牆,看見那只鴿子已經飛進一座鴿樓,那兒還有很多鴿子。
水文青遂潛身在周圍暗暗地看了一圈,他心中很失望,這是一座敗落的花園,只住了一個老頭兒,是一戶破落的大戶人家,原來可能是一家很豪富的住宅,但是因為子孫不肖,逐漸讓它沒落了。
他正想進一步查探時,忽然看見冷秋水押著一個身著錦衣的少年進來了。
水文青不再藏身,逕自迎了出去問道:「冷莊主,這人是做什麼的?」
冷秋水看見他,微感意外道:「爵爺怎麼也來了,莫非那只鴿子也飛到了此間?」
「是的。你押的這個人是誰?」
「他叫梁治平,是此間主人,鴿子在門口,落在此人手中,老朽才抓住他進來問一下。」
那個叫梁治平的青年道:「原來你們是為了鴿子的事情來找我的。那可不能怪我,是它們自己飛回來的,我又不是存心騙你們的錢。最多不過你們再抓回去好了!我也早告訴你們,鴿子是我養熟的,你們買了去,必須先剪去翅膀,養了一年半載才能馴,最好是作種,等他們生出下一代來,就不會失落了」
水文青道:「你詳細說明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梁治平細說了經過,卻使水文青和冷秋水呆住了。
他們上了人家一個大當,梁治平的先世是城中第一大戶,到了他這一代,游手好閒,把一份家財都敗光了,不過他喜歡養鴿子,所養的鴿子倒也不乏名種。
前兩天,有個王得泰的人登門,用五十兩銀子,買了一對名貴的信鴿去,原是說要買去做種的。可是今天才出門,卻看見其中的一隻又飛了回來,鴿子才停在他手上,冷秋水就出來捉住了他。
水文青在宅中又搜了一遍,跟那老頭兒談了一遍,發現這一切都是實情,他們被人擺了一道,中了別人的空城計,但是為什麼呢?
那個王得泰一定要和人聯絡的,將他和水文青談判的結果傳達出去。
水文青沒有屈服,所以鴿子腳士的紙卷不著一字,空白有時也能代表「不」的意思。
水文青是這樣想的,冷秋水也這樣想了,所以他們才費了很大的精神,追蹤兩隻鴿子到這裡,那知這是個全無關係的地方。
王得泰花了了五十兩銀子,買了對鴿子,一放就沒打算再收回,難道只為了愚弄他們一場?他一定要跟人聯絡的,但是又如何聯絡呢?擄去冷寒月的人,在等待一個訊息以便決定如何對待冷寒月,但這個訊息如何傳達過去呢?
冷寒月又被藏在那裡呢?
這個問題深深困擾著水文青和冷秋水。
良久,冷秋水才道:「爵爺,老朽實在不明白,王得泰在客棧中養傷,全無動靜,他們到底用意何在?」
水文青道:「誰說毫無動靜,他放了兩隻鴿子。」
「那又算什麼呢?只是愚弄我們一場而已。」
「他要傳達的只是一個簡單的信號,也許只要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足以表達,比如說放出一隻鴿子就是談判順利,放出兩隻鴿子就是談判告吹,人家只要注意帥府中飛出幾隻鴿子就行了。」
「這個可拿不準的,帥府中也養了鴿子,袁將軍也用來跟大營通訊的。」
「他的鴿子是在客棧中放出的。」
「這也作不得準,客棧中也養了不少鴿子,那是用來作菜的,可是他們也放出去,到時自己回來。」
「你倒是很仔細。」
「老朽抓到兩隻鴿子後,就把附近的鴿子都調查了一下,所以才對他放這兩隻鴿子深思不解,那幾乎是全無意義,少不得只有去問一下王得泰本人了。」
「他肯說嗎?」
水文青冷笑道:「冷家莊總會有叫人說話的方法吧!」
冷秋水點頭道:「對!當初就不該把他送走的,至少也要在他嘴裡問出些口供來。」
可是他們已遲了一步,那個王得泰還在客棧中,只不過永遠也吐露不出一個字了,他已經死了。
死得很安靜,既沒有痛苦,也沒有什麼動靜,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可是就沒有了氣息。
他身上既沒有其他傷痕,也沒有中毒的現象,卻就是死了。
這屋子兩邊都有冷家莊的子弟住進去,每邊牆上都被悄悄地鑽了個洞,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盯著他,但這個人居然死了。
冷秋水召回監視的子弟,他們顯得很惶恐,但發誓說都沒有怠忽過職責,王得泰在六個時辰前就上了坑,一直等到冷秋水找了來。
冷氏子弟的話絕對可信,王得泰不是出於他殺,但他是自殺的嗎?他為什麼要自殺?如何自殺?
冷秋水忽然道:「大內御藏有一種藥,服後可以令人無疾而終,是用來賜死后妃、貴人用的,保藏十分嚴密,由太醫院配製,這施子興的父親既是御醫,想必懂得配製這種藥丸的。」
「你說是施子興給他藥丸自殺的嗎?」
「施子興來看過他的病,不過他手上的傷處沒拆開過,想必知道了玲家莊的金創藥比他的妙,不過為了減少他的痛,給他一丸止痛那倒也是可能,那種藥丸服下後,六個時辰內開始見效,一眠不起。」
「施子興治病時你們沒有人監視?」
「他才住進不久,施子興就來了,那時兩邊屋中都有別的客人,來不及住進去。」
「他跟施子興談話的時候,他們也沒聽見?」
『那倒聽見了,我們已有人潛上屋頂,借入窗下,聽見他們每一句談話,他們的談話沒有特別,施子興一聽是冷家莊為他治療過,就說他的治療不會比冷家莊更妙,只開了一付湯藥,給他補虛養神,藥是店家去抓的,藥方也沒有問題,一切都在監視中。」
「可是這個王得泰卻死了,」
「是的,老朽會立刻在施子興身上去想辦法。」
水文青歎了口氣:「你可以去試試看,不過最多查出王得泰的死因,查出他背後是什麼人在撐腰,也許你什麼都查不到,只能找到施子興的屍體,人家利用他滅了王得泰的口,自然也會滅了他的口,使一切的線索中斷。」
冷秋水也歎了口氣:「老朽也知道一切可能都慢了一步,但慢一步總比什麼都不做好,說不定還能找到一點線索,何況這也是個機會,讓冷家莊的子弟學學如何辦事,他們幹這一行,並不光是只會拼人和殺人就行了。」
「很好,你去忙吧!我要用我的方法去找寒月,對方似乎對我們辦事的手法很熟悉,用我們以往的那一套,恐怕是不行了。」
冷秋水沒有問要用什麼方法,他對這位爵爺的一切都不瞭解,但是十分尊敬。
水文青在客棧中靜思了一個時辰,然後他一個人回到了帥府,袁尚文撥出了一半的帥府供他們使用,自己往在另一半中;那兒仍是堅甲利兵,警戒森嚴。
水文青請見袁尚文,倒是立刻獲得接見了,袁尚文還很關心地問:「冷大小姐有消息了吧。」
「有了,對方派了個人來談判,叫王得泰。」
袁尚文道:「那個人不是被先生懲誡了一番,毫無結果地走了嗎?」
水文青一笑道:「將軍的消息很靈通呀!」
袁尚文道:「在帥府發生的事,末將自然會知道的。」
水文青道:「只有兩件事,將軍還不知道,就是敝人與冷大小姐的真正身份,我的身份可以由此證明。」
他在身邊取出一顆小金印,那顆金印約摸有十兩重,是純金的、但那上面樓刻的花式卻使袁尚文駭然震驚,他認識這是朝廷的爵印,而這一顆是公爵的格式、印鑒的文字是「欽賜一等威勇公水雲程」。
袁尚文肅然道:「原來是國公當面,請怨末將不知。」
他要行禮,水文青擺擺手道:「雲程是我的官諱,我很少使用,非萬不得已,我也不輕示於人,現在我再告訴將軍冷大小姐的身份,她只是使用冷莊主女兒的名義,實際上真正的身份卻是皇上的第三位公主,嘉敏公主朱若蘭。」
袁尚文的臉上現出了萬分的震驚,水文青卻緊盯著道:「將軍,你最好弄清楚你的責任,擄劫當今的公主,將是什麼樣的罪名,那不僅是斷頭而已,還要抄家誅族的。」
袁尚文冷汗直流地道:「未將不知!未將不知!」
水文青的目光發電,凝視著他道:「袁將軍,你說不知道,是不知道她的身份,還是不知道她的去向?」
袁尚文吃吃地道:「末將……對所有的事都不知道。」
「若說你不知道冷寒月的真正身份,我相信,否則你也不會如此大膽,敢向一位公主下手,但若說你不知道她的去問,我實在難以相信,我來此已有兩天,發現你很能幹,對轄區內的大小動靜。你都有耳報,那一家來了個陌生人,你都能知道,一個人丟了被藏起來,你豈會不知。」
袁尚文的臉色鐵青,暖暖地道:「末將是真的不知,公爺應該曉得的。從公爺來了之後,末將已將所有的眼線耳目交了出來,叫他們有事都向公爺報告的。」
「不錯,你是這樣作了,這正是你聰明的地方,把你的嫌疑洗得乾乾淨淨的。」
「公爺始終認為是末將擄去了冷……若蘭公主。」
「不久以前我才想到了這一點,你這地區的偵防工作密若鐵桶,無微不至。因此,寒月絕不會藏在別處,沒有一個地方能藏得下一個人。」
「公爺明鑒,而且公爺想必也能瞭解,那麼多的人,末將是不可能全部收買的」
「你不必收買,因為他們的確是不知道,因為他們查得很盡心,假如他們是被收買了,就不會那麼盡心而只敷衍了事了,可是我仍然認為你是知道的!」
「公爺,這莫須有的罪名,末將實在擔不起。
水文青道:「袁將軍,我辦事從不冤枉人,沒有證據,我不會向你開口的。」
「證據?公爺據有證據。」
「是的,我要治你的罪,一定要讓你心服口服,首先我提出第一點證據,我詳細閱過你的耳目眼線,知道他們已經查遍全城每一個地方,卻只有一處未查,那就是你的帥府,這是唯一他們查不到的地方。」
「公爺說未將把人藏在帥府中?」
「是的,寒月被擄的那一天,城中早已風聲鶴喚,你的那些耳目應是十分注意,所以鬧事的那一天,不管那些人如何隱密,都逃不過你的眼線的,只有藏在帥府,他們才毫無線索。」
「這——公爺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當然,這還不是唯一的證據,第二項證據是那個王得泰,他來這兒傳話後,出去作了些工作,放了兩隻鴿子,結果那鴿子飛到原主人家中去了,他的鴿子是前一天去買來的,這只是一個煙幕,引導我們進入錯誤的方向,實際上他根本無須向外聯絡,在這帥府中發生的事,你早已知道了,而事實證明,你的確很快就知道了。」
袁尚文的神色有點困然,水文青道:「我一來就對你說過,我們這邊的事,你可以不必管,而你卻能知道,就證明你有問題。」
「這……公爺,在末將身邊的事,末將是應該知道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你這兒虛報情況,你說有人要行刺你,實際卻不是那回事。」「是真的有人來行刺,來人身手極高。」
「這我知道,寒月帶了十名好手,被人刺殺了一半,而且把寒月也劫走了,這證明刺客的身手不但很高,人數也不少,他們若是真的要行刺你,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的,可是你卻安然無恙,每天你帥府中雖然警戒森嚴,但只是作作樣子,你本人卻放心得很,晚上一個人還在花園中賞月。」
「那是末將憂心過度,睡不著覺,而且外面有警衛。」
「我只是告訴你,我的人能掩近你的身邊,敵人自然也能,你心中更明白,沒有人要殺你,你說江西那邊要殺你,那只是你自以為而已,也是你的借口,實際上你非常清楚,你是常大將軍的心腹股膠,常大將軍跟江西寧王約法三章,只要江西動了他一個人,常大將軍會立刻起兵討伐,寧王不會作這種事。」
「這個末將不懂。」
「你不懂我懂,袁將軍,你們的目的只是想把寒月騙來,以她作為人質,要脅我和她罷手不管事,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現在你考慮一下,你惹上了我和寒月,常大將軍是否能保護得了你?」
衰尚文道:「末將不知道公爺在說什麼?」
水文青臉色一沉道:「袁將軍,我向你亮了我的公爵身份,也告訴彌我的職權,我可以不經審訊,先割了你的腦袋,事後只要面聖上報告—聲就行了。」
他的手已按上了他的劍把,袁尚文十分驚恐地道:「公爺一定要末將的這顆首級,末將也只有認了。」
水文青冷笑道:「『袁將軍,我給過你機會了,你自己不想活,那可怪不得我。」
咯然聲中,長劍出鞘,一道寒光刺向袁尚文的咽喉,袁尚文想躲沒躲掉,劍尖刺向咽喉,他感到一陣輕痛,才嘶啞地喊道:「公爺饒命。」
劍刀已刺破了皮,有鮮血流下,水文青居然能止住了劍勢,冷冷地道:「我知道你沒這麼大的膽子,不過是聽命而已,問題是你要想想清楚,現在是誰能保護你,是我還是常大將軍?」
袁尚文可憐兮兮地道:「公爺真能保護末將?」
「我不能,但聖上能,你最好沒忘記,當今四海至尊仍是皇帝,你這將軍也是他封賞的,對於一些驕兵悍將和桀傲的藩鎮,聖上並非無力整頓,只是顧及黎庶無辜,不忍見百姓受苦而已,但到了萬不得已時,聖上將不惜斷然而為之,那時主犯固然難逃,你們這些從犯也難以輕怨,你現在陷入未深,只要知道悔改,聖上必將寬恕你,你自己快作個決定。」
袁尚文歎了口氣道:「人心難測,末將只希望公爺能給末將一個保證,末將位卑職微,上面一個指示下來,末將沒有選擇的餘地。」
「你身為將領,受朝廷重寄,該知道亂命有所不受。」
「末將知道,但末將卻不知道冷大小姐是大內公主,只是冷秋水的女兒,末將認為尚無大礙。」
水文青忍不住叱道:「你實在糊塗,假如寒月只是冷秋水的女兒,你那主子還用得著你來對付她嗎?」
「公爺!末將雖覺事有蹊蹺,但是外鎮對京師的情形隔閡,何況上命難違,末將只有尊從而已。」
「好了,現在你把寒月交給我!」
袁尚文苦著臉道:「公爺,人已經送走了。」
「送回京師去了。」
「什麼時候送走的,我怎麼會全無消息?」
「公爺來到前兩個時辰,末將派了五名軍官進京向大將軍述職,其中就有寒月公主在內。」
「她怎麼會跟人走的。」
「給她換上了戎裝,假作酒醉,由人扶持著出了帥府,然後用車子送走的。」、「是常玉琳要你送去的?」
「公爺明鑒,末將是大將軍一手提拔起來的,只要不是叫末將造反,末將怎敢不從命。」
「假如有一天他真的造反呢?」
袁尚文苦笑道:「那時末將只有看情形,假如他的形勢已成,末將杯水車薪,難以濟事,也只有同流合污了。」
「很好,你倒是說的老實話,沒有說出忠君愛國的那一套來」
「末將是怎樣的一個人,公爺也清楚了。未將那麼說了,公爺也不會信,何必自取其辱呢?」
袁尚文又道:「人是送走了,末將只能提供這個消息,至於大將軍把人藏在何處,實非末將所知,而且公爺如果要末將對質作證,末將也無能為力。」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要你作證的,你的證詞也扳不倒他,我另外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找。」
這次的談話就此結束了,水文青等人又在錦州耽了兩天,然後偕同冷家莊的全部人員回到京師。
冷寒月被劫的消息早已傳開,大家都注意他的行動,有人問到冷秋水,冷秋水的態度很堅決:「小女既受之於朝廷,不以身許國,她就不是我的女兒了,她的生死,我固然關心,但不會為此接受任何條件。」
水文青也是一樣,他的密探圈子工作照常,沒受到任何影響,他也見到了常玉琳,絕口不提此事、常玉琳主動地問他,他也堅決地表示了,冷寒月是他的愛侶,對她的生死安危固然關心,他也不放棄搜查援救,但不會受任何的影響和威脅!」
在一棟精美的小合中,冷寒月被囚禁在一間靜室中,她的行動依舊,只是四肢軟弱無力,無法動武了,那是因為她被灌下了一種藥。
她的精神十分煩躁。忽然門簾一掀,進來了一個人,年紀不大,生相威武而俊偉。
冷寒月大愕道:「王琳表哥,你怎樣來了?」
這個人就是常玉琳,開國元勳常遇春的後人。
常玉琳的臉上帶著冷漠的笑容道:「若蘭表妹,你明知道遲早都會見到我的,不必裝出一副奇怪的樣子」
冷寒月臉上的表情卻很驚詫地道:「我只知道擄我的人是袁尚文幕後主使的,卻沒想到是你。」
常玉琳道:「你這是言不由衷了,你明知道袁尚文是我的親信部屬,你更知道他的一切都是出之我的授意,從他身上,你怎麼會想不到我呢?」
冷寒月道:「我的確想不到,我只以為他跟別人串通一氣,蒙蔽了你」
常玉琳哈哈大笑道:「表妹,這表示你的腦筋的確不太行,你主管著全國密探,就該知道在我的手下,沒有一個會背叛我的人,更該明自我不是一個容易受蒙騙的人。」
「我是有點懷疑到你,因為袁尚文脫口叫我公主,只有幾個有限的人,才會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表妹,你別以為你的身份很神秘,其實知道的大有人在,你雖以冷大小姐的身份作掩飾,但是你的權力太大,管得太多,連冷秋水自己不敢管的事,你都伸手管了,朝廷卻一直裝聾作啞,這不都表示你的身份特殊嗎?」
冷寒月咬咬牙道:「好了,表哥,我雖然懷疑到你,卻怎麼也想不到你會派人擄劫我,你為的是什麼呢?」
「那是因為你管的事情太多。」
「我管的事情太多?」那也沒妨礙你呀!而且我所做的事大部分都對你有好處,我肅清寧王的奸黨……」
「你幫個鬼的忙,有些人是我的部屬,奉了我的指示投到南昌去的,卻被你給攪散了,像那個華雲龍,我費了多大的心力才培養了出來,你卻一手抖散了。」
「什麼,華雲龍是你的人?」
「當然是我的人,否則他怎能在京師立足?」
「但他卻是寧王的北五省總監。」
「我當然知道,我慢慢地培植他,加重他的地位,使他爬上那麼重要的職位上,卻被你們一手給拖垮了。」
「你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這是我私人培植的勢力,為什麼要告訴你們?」
冷寒月道:「你的職權是領兵,不需要培植這方面的私人勢力!這該是冷家莊的事,也是我和文青的事。」
常玉琳冷笑道:「我對你們辦的事很不放心。」
「你不放心?我們從來也未辦砸過事。」
「我知道你們很能幹,尤其是水文青,他那個人實在太精明,太能幹,所以我才不放心。」
冷寒月終於明白了道:「原來你暗植勢力,是你自己也不安份。」
常玉琳點點頭道:「你總算說對了,今天在朝廷上,我若是太安份,就無法保住我自己,別人早就把我傾軋掉了,連我那個舅舅也保全不了我。」
他說的也是事實,冷寒月也只有訕然住口了,常玉琳卻振振有詞地道:「表妹,我是個懂得感恩的人,舅舅對我的好處我會記得,但你也不能否認,他實在沒把朝廷治好。」
冷寒月道:「父王自己也承認,他沒盡到職分,朝綱不振,小人充斥朝上,權臣跋扈,藩王驕橫。這都是明顯的事實,但是他無力振傷,因為他手上沒有一支足夠鎮壓天下的武力。」
「我早就把禁軍訓練成功了,幾次要求他發兵征討,他就是不肯,優柔寡斷。」
冷寒月道:「你說得倒輕鬆,發兵征討誰呀?輕易發動戰禍,受災的是百姓,你們不在乎,父王卻不能不管,因為那是他的子民。」
她吁了口氣又道:「你急急於征戰,因為你的實力很強,可以穩吃掉對方,然後也把對方併吞掉,壯大你自己,父王知道你的心意,總以為你是他的外甥,不會易生異心的,那知道你也是一樣的貨。」
常玉琳憤然道:「那只因為你們朱家的老祖宗心太狠,多少跟太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都被他整肅掉了,叫人怎麼不寒心。」
冷寒月歎了口氣道:「可是對你們常家,卻是沒有虧待,你的高祖遇春公晉封一等鄂國公,五代世襲,備極榮幸,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我當然不滿足,我們常家累世英雄,天下共欽,太祖卻是流氓和尚出身,比家世,你們差得太遠。」
冷寒月道:「風雲際會,時勢造成了英雄,我不替祖先辯解,遇春公一切條件都比太祖強,但是他只能屈身在太祖手下為將,那是他的命。」
「將相無種,我就不信命!」
「常玉琳,若是早幾十年,你還有希望.現在你卻希望不多了,因為朱家老祖宗早有遠慮,他把宗室王親都封成藩玉。
各掌重兵,儘管他們自己也不安份,鬥來鬥去,但都是朱家子孫,你這個外姓人是插不進來的。」
「我倒不信,我偏要插手看看。」
「我勸你別試,你手中的禁軍不過才二十萬,而朱家藩王,將兵逾百萬,只要你稍有異動,這百萬雄師都會集中力量來對付你。」
常玉琳微笑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天下大勢不用你分析給我聽,我比你瞭解得更清楚,切在來談談我們的問題,表妹。我要你的合作。」
「你要我合作?」
「是的,最好的一個辦法就是你嫁給我,當然,我也會全力保你父親的江山,在他有生之年,我絕不會有所行動,等他百年之後,禪位給我。」
「常玉琳。你不會是在作夢吧!」
「我清楚得很,我這麼說是有絕對把握的,只要你點個頭,我敢保證,在十年之後,我能把天下的兵權都收歸朝廷,等我受禪時,沒有一個人會反對了。」
冷寒月歎口氣道:「我相信你說的不是空話,你確實是有這個本事的。」
「舅舅仁民愛物,不願引起戰端,這是最和平的方法收回兵權,不會害到老百姓。」
「那是不可能的,二十幾處藩王,個個都手擁重兵,他們不肯交出來的。」
「不怕他們不肯,勢力小的,我以重兵壓之,勢力大的,我遣刺客一人,輕輕鬆鬆地就把兵權取過來了。」
「世上那有這麼容易的事。」
「事實上就這麼簡單,因為我一切早有安排,刺客就在他們身邊,他們的重要部屬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聲令下,人頭落地,他們的部屬立刻宣佈擁戴朝廷,這本來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取得控制權。」
「你真作了這樣的安排嗎?」
「當然了,我不是個安於現實的人,一定要求發展,而且我也不是個說空話的人,必然要有事實的準備。」
冷寒月一歎道:「沒有用的,皇室絕不容許這一類的事情發生,只要你對其中一個人下手,必將引起群起而攻,朱家子孫對保障宗室,另有一套辦法。」
「什麼辦法?」
「我不必告訴你,只讓你知道,所有的宗室藩王,都有一種特別的保障。所以寧王叛象早明,但在他沒有叛亂的事實前,朝廷也無可奈何他,就是因為他有保障,再者,寧王手下。
有那麼多的江湖好手,都不敢派人入宮行刺,我父王也是受到了保障。」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有辦法知道的,只要我知道了,總能想出彌補的法子,現在我只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冷寒月冷漠地看他一眼道:「你是要娶朱若蘭,還是要娶冷寒月?」
「我自然娶的是朱若蘭;我娶冷寒月幹嘛?」
「那你該娶宮中的那個朱若蘭。」
「你可以唬別人,卻騙不到我,那是個替身。」
「對我而言,那就是朱若蘭了,我不可能再回到宮中去,終我此生,我是冷寒月了。」
「我自然會有辦法叫你回到宮中去變回原來朱若蘭的,一等鄂國公,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只有公主才能配得上,何況將來你還要母儀夭下,成為一國之後。」
「常玉琳,你遲了一步,我已經成為文青的妻子了。」
「我知道你們要好,可是你還沒嫁給他。」
「但是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有三個月了,常玉琳,水文青不是一個好擺弄的人,現在即使我答應了,他也不會放棄的,他可以不要我這個妻子,但不會不要我腹中的孩子,何況我也不會答應你而放棄他。」
「為了你父親,你也不答應嗎?」
「不答應,我把公主的身份都不在乎放棄了,就是對父王說明,我不再欠朱家什麼,皇室也不能再要求我什麼?」
常玉琳怔了半天才道:「我沒想到你已下定了這種決定,水文青是個很難惹的人,我也不想開罪他,現在只有第二條路,你和他退出這個圈子去。」
「退出這個圈子是一定的,但要等我們高興,我們自己認為是時候,我們會退出,但不會被人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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