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騏只會點點頭稱是了,他實在惹不起這些江湖人,因為他已有了富貴前程,不但是個穿鞋的,而且還是穿著織絲錦靴的,犯不著跟那些打光腳的江湖人拼。
諸葛龍冷笑一聲道:「總督大人可別想得太美,認為就此可以無事了,冷寒月是冷家莊的人,做事情豈有半途而廢的,你不去惹她,她也未必放過你!」
文青水忙道:「這個倒是不會,她已經向我保證過,此來金陵,純為遊歷,無意多生是非,只要我們不再去惹她,她是不會主動找麻煩的!」
諸葛龍冷笑道:「文老弟,你能保證!」
文青水道:「能!我可以絕對保證!」
諸葛龍哦了一聲道:「你憑什麼可以保證!」
「因為我跟她是朋友,她不會騙我!」
馬騏和諸葛龍都猜疑地看著他,文青水從容不迫地笑著道:「我是特地跟她建立友誼的,黃河三蛟計劃以迷藥對付她,我就先跑去通知她一聲,免得她上當!因此她才把我當作朋友!」
諸葛龍叫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文青水道:「為了要保護我們自己,最先惹上她的是公子和小姐,她記恨的也是這兩個人,黃河三蛟如果暗算她不得手,她找上門來,遭殃的也是他們,所以我必須和冷寒月搭上點交情;把這兩個人撇開!」
「那關你的屁事!」
「怎麼不關我事,馬公子是我的好朋友,馬小姐對我更是意義重大,我可不能看著他們遭受到危險!」
諸葛龍怒叫道:「你簡直混帳!」
文青水笑道:「諸葛先生,我們在此地一樣是客人,你可沒資格對我大呼小叫,事實上我的顧慮非常對,我到達時,黃河三蛟尚未發動,她已先有知覺,我只送了個現成的人情,卻省了許多麻煩!「馬騏也道:「先生,青水的做法也有道理。一面示好,一面對付她,成功了固好,不成也不會遷怒到下官身上!」
諸葛龍怒道:「大人!你倒想得好,想置身事外,我們可是為了你大人好!」
馬騏也佛然道:「我可不要對付冷寒月,都是你們放不過她,把我的兒女也拖了進來,害我兒子丟了一條手臂,成了個半殘廢,你的平時吹得天下無敵,結果卻被人家宰了一大堆,把帳記在下官的頭上來!」
諸葛龍沉聲道:「大人是否認為下官辦事不力!」
馬騏也沉下了臉道:「不錯!我是有這個意思,你們的職責是保護下官的安全,現在你們要對付冷家莊的人,影響到下官的安全,下官自然要表明態度了!」
「冷家莊的人也沒什麼了不起!」
馬騏道:「冷家莊是大內侍衛的訓練所,他們是替皇帝訓練貼身近衛的,個個武功高明,身手不見,你們認為沒什麼了不起,下官卻惹不起他們!」
諸葛龍怒聲道:「老夫就殺幾個冷家莊的人給大人看看,先從冷寒月開始!」
馬騏道:「可以,只要你們把話說清楚,扯不到下官頭上,下官絕不干預到你們的任何行動。」
諸葛龍一拱手道:「老朽告退了!」
馬騏也拱手道:「先生請便,下官不送了!」
諸葛龍氣沖沖地走了,文青水才道:「大人,這老傢伙太跋扈了,簡直沒把大人放在眼裡,又那裡是幕友對主管的態度,大人為什麼要用他這種人呢?」
馬騏歎了口氣道:「他是我老師兵部尚書劉大中的同鄉兼同窗,劉老師特地致函推薦,而他來了之後,著實表現也很能幹,本爵寄重一多,他就驕橫起來了!」
這當然是鬼話,文青水聽了心中暗笑,馬騏又道:「青水,你跟冷寒月既然是朋友,就為我疏通一下,告訴她要對付她的是諸葛龍,實非本爵之意!」
「這個大人放心,在下已經說過了,不過在下也奇怪,諸葛龍為什麼要跟冷寒月過不去呢?」
「這個……下官也不清楚,起初也許只是意氣之爭,因為死了幾個人,乃至惱羞成怒,亦未可知。」
這當然又是一番推托話,文青水明知他在搪塞,卻也跟著裝糊塗陪笑道:「他們的器量也太窄了點,本來就是他們先起的頭聞江湖嘛,不是殺人就是被殺!」
「就是這話了,所以我說青水啊!你不妨再去見一次冷寒月,告訴她情形,叫她小心防備,這樣子就是出了事,也怪不到咱們頭上了!」
文青水點點頭道:「這當然,在下一定把話傳過去,不過大人,在下有點意見,像諸葛龍如此身無規矩,大人何必要受一個倫夫之氣!」
馬騏道:「那沒有辦法,他是劉尚書推介來的,劉尚書不僅是我的思師,而且也是我的靠山,辭退他恐怕會得罪劉老師!那就太不上算了,還是容忍他一下吧!」
文青水笑了一下,他知道這又是一篇鬼話,不過總算又套出了一個人,馬駭的靠山是劉大中,但馬騏與劉大中並無師生關係,他們一定是同黨而且是較為重要的一個。
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去打探內情,而是要保護冷寒月的安全,所以他想想道:「在下這就到冷寒月那兒去一下。」。
馬騏倒是再三拜託,文青水答應著出了門,雖說這次是公然銜命,他仍是非常小心,一路掩飾行藏,也幸虧如此,他才能發現到三個跟他走在一路的人,那三個人是十分普通的打扮,但文青水卻深為吃驚,因為那是三個極有名的殺手,一個是天殺手杜冰,一個是地殺手何芳,是一對夫婦;另一個則是極樂童子王立明,極樂童子並不年輕了,卻天生一付娃娃臉,始終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文青水是最近才在總督府中見過他們的,他們是以諸葛龍的傭僕及書懂身份住進府中,而諸葛龍所居的屋子別設一院,別的傭人都不准前去,一切飲食起居都由這三個人招呼,別人也沒注意,只有文青水這種有心人,才會調查他們的底細。
現在這三個人也走向史氏家庭的方向,證明了諸葛龍又有了一次新的行動……
文青水這一個發現太重要了,因為三個人都是極富經驗的殺手,冷寒月一個人未必應付得了。
他盤算了一下,看看是自己先擊殺這三個人呢,還是等到了冷寒月的住地再聯合下手。
想了一下,他決定先不動手,因為他也沒有把握一舉擊殺三個人,只要跑了一個,自己在總督府就耽不下去了,而目前,他還有必要在那兒混一下。
好在這三個人的路徑還不熟;要找人問訊,文青水找到個機會,抄捷徑繞在他們的前面,先一步趕到史氏家庭。
天地殺手和極樂童於是在下午到達的,他們很有耐心,居然在棲霞山其他的寺廟中燒香拜佛,用了一頓素餐,然後在天黑時才摸到史氏家庵,他們在天未黑前已往來看過一次地形,這次很熟練地找到了個隱秘的地方,翻身進了圍牆;庵中很靜,似乎大家都睡了,不見一點燈火。
天殺手杜冰有點懷疑道:「怎麼沒見一點燈火呢?」
極樂童子王立明卻道:「她們昨天被瞄山雙鳥鬧伯了,自然不敢再點燈!」
「那又怎麼找到冷寒月呢?」
王立明冷笑一聲道:「我們是干殺手的,又不是挑明了跟人比武,悄悄地摸進去,見一個殺一個,總有一個會是冷寒月的!」
「萬一第一個找到的不是冷寒月。聲張起來呢!」
「杜兄說這話就不夠資格當殺手了,殺手殺人,怎會叫人有知覺呢!再說這兒就是一個冷寒月扎手,就算讓她發覺了,咱們三個人聯手,也不怕對付不了她!」
「王兄既是這麼說,就由你去下手好了,愚夫婦在外面給你掠陣打個接應!」
「杜老大,如果是個普通人,用不著掠陣,如果是冷寒月,一個人恐怕得不了手!」
「那又該怎麼辦呢?」
「大家分開行事,找到有人住的屋子就進去下手,見人就殺,反正咱們這一次並不是真要宰到冷寒月,主要是殺幾個人,把事情擠到馬騏身上,叫他無法置身事外,得手了就迅速離開,一人殺一個交差,誰碰上了冷寒月,能殺了她就建功是運氣,叫她逮住了認倒霉」
杜冰考慮了一下道:「愚夫婦向來都是聯合行動的,咱們分兩頭進行好了!」
「那也行,不過你們可得多殺一個,咱們是一人提回一個人頭才能交差的!」
「這當然,不勞王兄提醒,愚夫婦自然知道的!」
於是三個人分成了兩堆,一左一右,分開進行了。王立明摸到左邊的一間屋子,聽見屋中有鼻息聲,他刺破了一點窗紙,藉著微弱的光線,隱約看見榻上睡了一個女人,身子蓋著被子,只有長長的頭髮散在被外。
王立明殺人的手最乾脆,脫手就七支飛刀,分擊七個位置,都是要害的部位,勁力極強,床上的人只隱約地動了一下子就寂然了,王立明暗呼僥倖,他殺的是一個沒武功的人,雖不是冷寒月,卻可以交差了。
玉立明也是個很謹慎的人,他並不立即進去,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屋子裡的陳設,看見這是一間女子的居室,室中有著妝台,也有一面妝鏡,他感到更高興了。
照陳設看,不會是那兩名家庭中尼姑的靜室,不是冷寒月,就是那個紅紅的居室,王立明倒不敢奢望是冷寒月,練式的人警覺性不會那麼差,自己也不可能那麼容易得手,最大的可能是紅紅。
但只要殺了紅紅,也可以叫冷寒月纏死了馬騏無休無止,逼得他不敢再置身事外,目的就達到了。
等了一會兒工夫,倒是旁邊的院裡傳出了呼叱聲和戰鬥的聲音,那一定是天地雙殺手夫婦跟冷寒月遭遇上了。
王立明很高興,這兩口子的運氣太壞,遇上了扎手貨,看樣子自己這場大功是立定了,趁著冷寒月跟他們決鬥的機會,自己趕快進去,摘下腦袋走人是最好的了。
他不再避忌猶豫,拍開了窗子,飛身進去,到了床前掀開被子,卻不禁怔住了。
被子底下蓋的只是另一個被捲,那散在外面的長髮只是一柄馬尾做的拂塵而已,這是個假人,空城計。
他才想到不對,人已突然矮了一截,那是床下揮出一柄利劍,一下子從腿彎處掃斷了他的雙腿。
劍非常鋒利,王立明先前幾乎沒感覺,直到文青水從床下鑽出來,他才感到一陣奇痛澈心。昏了過去。
文青水笑了一笑,他又補上了一劍,把王立明由昏迷中削下了首級。
他是個非常謹慎而有經驗的人,永遠記憶住一句明言,除非你的敵人沒有了頭,否則絕不可認為他死了。
他確定了王立明再不可能作怪了,才提了那顆首級,向打鬥的地方走去。
天地雙殺手夫婦的運氣果然不好,他們摸到了冷寒月的房間,以他們豐富的殺人經驗,是很難會被人發現的,只不過冷寒月已先得到了消息,所以就該他們倒霉了。
只是冷寒月沒有文青水沉得住氣,出手太急,寶刀只創下了地殺手何芳的一隻左掌,她追了出來,被天殺手杜冰截住了,一刀一劍,展開了決鬥,何芳看了一下,見丈夫一時之間難以殺死對方,忍痛負傷,也拉劍加人聯手作戰,他們夫婦的雙劍合聯是頗具威力的,冷寒月由平手而轉為落下風了;不過她仍然很沉著,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後援很快就會來到了,倒是天地雙殺手很緊張,他們碰上了扎手貨,極樂童子,一定是輕鬆地完成任務回去交差了。
雖然他們並不一定要放倒冷寒月,只要能脫身就行了,此行的目的雖是在殺人,但並不是要殺冷寒月。
但冷寒月卻很討厭,她落於下風,卻只是守多攻少而已,攻擊少,但守勢極穩,毫無紊亂跡象,而最令人擔心的還是她的輕身工夫,一掠即至,比何勞高明多了,他們夫婦想撇下她脫身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是將她殺傷,兩人才有脫身的可能,但是能傷她就能殺她了,還用得著去避開她嗎?
何芳的斷掌處又在流血,而且還痛得厲害,她的體力也衰竭了,忍不住道:「賊漢子,你快加把勁,老娘頂不住了。再拖下去,血都快流乾了!」
杜冰也著急地道:「我何嘗不急,但是沒用,這賤人守得太穩,一切的險招都用不上,她是存心在拖住我們,我看這樣好了,你先走,回去上藥裹傷!」
何芳怒罵道:「放你媽的屁,老娘叫人剁掉了一隻爪子,還有臉單獨回去,天地雙殺手幾時這麼狼狽過,你不怕丟人,老娘卻拉不下這個臉!」
「可是你斷掌已成事實!」
「那老娘至少也要卸下她—條胳臂才能扳本!」
杜冰歎口氣道:「我也知道:我還想收這小婊子做小老婆呢!可是她這麼凶悍法,擺不平她呀!」
何芳哇哇大叫道:「賊漢子,怪不得你要趕我走,原來你存著這種歪心思,老娘偏不走,你也別嫌老娘礙事,只要你能叫她就範,老娘幫你扒下她的褲子!」
這夫婦倆合作多年,串通心思,不需事前商量就能作出良好的配合,表面上是兩個人在鬥嘴,實際上卻是在激怒冷寒月,攪亂她的心神。
冷寒月最聽不得這種髒話,以然亂了方寸,刀式一轉,六月飛霜的殺手又出,罩向了杜冰,口中還怒喝道:「我宰了你這該死的老狗!」
杜冰早就有防備了,腳底一縮,人已退後了七八尺,避過了那一式,而一側的何芳卻趁機進招,一式急刺,劍尖指向了小腹,招式既狠毒又下流。:冷寒月在攻杜冰時,看似已將招式用老,但這個時候居然又將刀勢一轉,改向何芳揮去,又疾又厲。
何芳的劍還差寸許夠上位置時,已被一刀從肩頭劈向肋下,上半身被斬成兩截,也使她那一刺落了空。
杜冰以為這天衣無縫的一式聯攻,可以讓妻子得手,略雪她斷掌之恨的,那知等他穩定了身形,回頭一看,正好看見何芳的下半截殘屍倒地。
一剎那間,他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以為自己是看錯了,等到冷寒月的寶刀再度劈到時,他才知道自己的妻子果真被殺死了,也就因為這一失神之際,沒能及時閃開,霸道無比的那一式「六月飛霜」。將他的首級斬得飛起來了。
黑暗中閃出了文青水,在冷寒月面前,他又回復了自己的真名水文青了,輕叫了一聲好後,他才道:「寒月,你的刀法越來越凝煉了,已經到了收發由心的境界,剛才我真替你擔心,伯你的招式變不回來,要挨上一劍的,那知你居然硬拆了回來!」
冷寒月笑笑道:「我還沒有到收發由心的程度,我攻杜冰的那一式根本就是虛招,勁力都留在第二手,才能一刀斬了何芳!
「什麼?你那—刀是虛攻的!」
「不錯!我在出京前,已經把那部萬象錄看了一遍,江湖上一些有名的人物虛實,我多少有了個底子,所以才能一刀制敵,六月飛霜的那一式殺著雖具威勢,倒底還不是天下無敵的,完全要靠運用的時機得當!才具雷霆之威!」
水文青笑道:「也不見得是那回事,這式刀法是十分具有威力的,只是施刀時,必須要堅定殺敵之心,刀出無悔無憂,才能發揮它的威力,以前你心中沒有殺人之意,每次都只想斷人的胳臂,威力就打了個折扣,你用它來殺人,威力就強多了!」
冷寒月想了一下道:「難怪我對付天地雙殺手時,覺得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我還以為是你過甚其詞呢,原來是我的刀式威力加強了廣「殺死何芳確實是你的本事,至於對杜冰輕易得手,則是因為你突然殺了他的妻子,使他震驚失神所至,他被人稱為天殺手,本身的武功確是不可輕視的I」
冷寒月道:「六月飛霜必須要殺人以見威,你們以前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的姑奶奶,以前誰會想到你會跑到江湖上來闖蕩呢!
你長居京師深宮禁苑之內,與外界隔絕,那裡用得到你去殺人,再說也沒有人供你殺來練手呀!」
「那末我以後必須要不斷地殺人了?」
「這倒不必,當初老師教你這一手刀法,只是供你自衛用的,在別人要傷害你時,你不妨還以顏色,否則還是少施展為妙,這一式刀法雖然霸道,卻也不是無懈可擊的,用得多了,總會給人找出破綻的!」
冷寒月點點頭又問道:「你說一共來了三個人,還有一個極樂童子呢?」
水文青一提手中包著首級的布包道:「他已經返登極樂世界,成為真正的極樂童子了!」
「你行事例是挺乾淨利落的,根據資料上的記錄,他是個很難纏的傢伙呢,你得手狠費事吧!」
水文青一笑道:「那份資料有一半是我添注的,對它的內容,我自然比你清楚,不會費很多事!」
冷寒月也嫣然一笑道:「現在該怎麼辦呢!」
「馬騏已經被嚇破了膽,跟諸葛龍差點沒鬧翻,這次行動完全是諸葛龍私人的試探,馬騏不知此事,你再去嚇他一下,大概可以把他跟諸葛龍分開了,只要那老傢伙一撒手,我就可以趁虛而科,參與他們真正的機密了!」
「文青,依你看,他們的意圖何在呢?」
水文青一歎道:「老全說,我實在不清楚,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在結合勢力,圖謀不軌,但實際上卻又不太可能,馬騏這點實力,還不夠資格造反謀叛!」
「主謀人不是他,他只是一名從逆而已!」
水文青道:「諸葛龍是廠衛中智囊,要說廠衛中的那幾個傢伙想意圖不軌,則又更為不可能了,朝廷賦予廠衛的權力雖大,卻不及兵權,他們手上無兵無勇,想作怪也無從作起,這實在是件耐人尋味的事!」
「你是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才肯回去了?」
「是的,你知道我的脾氣,我不想居功,但是卻喜歡做事徹底,無論什麼事,我不完成是絕不放手的!」
「那我也只有跟著你,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1」
冷寒月不肯回去,水文青知道扭不過她,只有讓她繼續在江湖上混下去了,少不得只有自己多費點精神去照顧她,這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但遇上了也只有硬擋了,好在冷寒月的武功不弱,還能夠保護自己。
他以文青水的身份,又趕回了總督府,冷寒月只差一腳,略後而到,這次她是雇了一輛車子,直奔側門,門上有守衛,卻因為有了文青水的吩咐,不但沒敢留難,而且還很客氣地請她進去。
冷寒月卻很不客氣,在門口就冷冷地道:「叫馬其英趕快出來,我給他送禮來了!」
馬其英還在床上睡覺,被文青水拖起來的,聽說冷寒月又來找麻煩,立刻嚇青了臉。想賴著不出去。
文青水卻道:「公子,去見見她沒關係,昨天我已經見到了她,告訴她我們無意與她過不去,完全是老狐狸在裡面起哄,我也預先示警,說老狐狸可能還會找她,叫她小心防備,我想一定又是諸葛龍去捅了馬蜂窩,叫她找上門來了,咱們犯不上背黑鍋,出去看看,有事推給老狐狸,要他自己去頂好了!」。
馬其英無可奈何,只有硬著頭皮,拖了文青水作伴,才敢到外面,看到冷寒月冷漠的臉和那柄寒如秋水的寶刀,他的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因為這位女煞星的臉上充滿了殺氣,唯恐對方一生氣,卡嚓一刀,這條命就完了!他知道冷寒月並不是十分講理的人,何況,自己這邊也一直站在理屈的一方!
老遠他就對冷寒月舉起單臂作禮道:「冷女俠!你好!一大早就光臨舍間,不知劇可指教!」
冷寒月冷笑道:「昨天晚上有幾頭野狐狸偷進我住的地方咬人,都被我解決了,今天特地送來給你們嘗嘗新!」
馬其英聽出語氣不悸,但是卻不明白什麼意思,只有裝糊塗道:「那可實在不敢當!」
冷寒月哼了一聲:「別假客氣了,我都放在車上,你去看看,我認為這是你家放出來的,我要一個答覆!」
馬其英知道車上一定不是什麼狐狸,自己也不敢過去,叫文青水道:「青水,你去看看!」
「不!不要他去,我要你自已去看,這個姓文的最不是東西,昨天還跑到我那兒去,虛情假意地說了一堆好話,晚上卻對我來上這一手!」
她的刀已經有出手之意,馬其英不敢違揚,只有自己到車上去,掀開蓋布一看,臉色更白了,忽然脖子上一寒,那把寶發已經貼在他的脖子上,遍體生寒,冷寒月寒著臉道:「馬其英,你別說不知道,我認得這三個人都是你家裡的,你敢說個不字,我就割下你的狗頭!」
馬其英連話都說不出來,他當然不敢說不字,這三個人他之心,在下昨天就打過招呼了,沒想到他們去得這麼快而已,但無論如何,敝上和馬公子絕未參與此事!」
冷寒月考虜了片刻才道:「好!我姑且再相信你們一次,但是你們卻要把諸葛龍找出來對證一下,我也好問問她為什麼要跟我過不去!」
她的刀仍是比著馬其英,只要略一用力,仍然可以割下馬其英的腦袋,急得馬其英都快哭出來了,顫聲道:「文青水,你快去找諸葛龍,他惹出來的事,要他自己解決,可不能把我拖在裡面。」
文青水趕緊去了,過了一會兒,卻只把馬騏拖了出來,馬騏的神色十分狼狽,朝冷寒月拱拱手道:「冷姑娘,諸葛龍已經溜了!」
冷寒月冷笑道:「你們倒是會推托,隨便找個人來搪塞一下,只告訴我說他溜了!」
馬騏急了道:「不!他是真的溜了,而且是沒多久前才溜的,大概是聽到女俠登門,知道他派去的人失手,所以急急地溜了,他這一定大概就不會再回來了,就算回來,下官也不會對他再客氣了,所以我們以後絕不可能打擾女俠了,還請女俠放過小兒!」
冷寒月道:「照你兒子所說諸葛龍的背景,你敢對他不客氣嗎?」
馬騏道:「我這個總督是朝廷命官,又不是他諸葛龍賞我做的,他在此是個客卿,能夠幫我一點館,我固然感邀,但若是只會給我惹禍,我自然可以對他不客氣:」
冷寒月又沉思一下才道:「好!我再放過你們一次,但如若有人再不明不白地找上我,就唯你們是問了!」
馬騏苦著臉道:「冷姑娘,你是明白人,下官可以保證,絕不來找你的麻煩,但諸葛龍可能還不會死心,他要是再找上也知道,諸葛龍曾經說他們是天下無雙的殺手,可是卻被人砍成六截,擺在車上,叫他如何不心驚!」
還是文青水上來,看了一眼,拱拱手道:「冷女俠,這三個人的確是敝處的,但他們卻是那位諸葛龍先生帶來的私人,一個是他的書僮,兩個是他的僕人……」
冷寒月冷笑道:「畢竟是總督府氣勢不凡,一名師爺用了三個天下聞名的殺手做傭人!」
文青水忙道:「冷女俠,有關諸葛先生的事,在下昨天已報告過了,他雖是敬上的幕客,卻因為淵源不同,因此他的作為,敝上也干預不了!」
馬其英忙道:「是的,諸葛龍是家父座師,現任兵部尚書劉大中推薦來的,劉大中恰好又是家父的頂頭上司,對諸葛龍,家父不得不客氣一點,那是迫不得已之舉!」。「為什麼!劉大中薦舉他來是當幕客,不是當太上皇的,你老子為什麼非聽他不可呢!」
文青水道:「冷女俠,你是冷家莊出來的人,在下不妨再透露一點,諸葛龍不僅由劉尚書的推薦,而且還跟廠衛有密切的關係,因此實在得罪不起他!」
「廠衛又怎麼樣,他們只管京師的治安,管不到外藩兵鎮,馬總督不必聽他們的!、文青水道:「冷女俠,你說這話可見還沒有摸清狀況,廠衛雖不能直接節制外臣,可是每一個兵鎮大臣身邊,都有他們的耳目,動攸得咎,只要不如他們的意,隨時都有被撤差的可能,敝人實在惹不起他們!」
馬其英連忙道:「是的,這三個人都是諸葛龍身邊的,我們也不知道底細,只以為他們是普通的下人,根本不曉得是什麼殺手!也不知道他們會對女俠不利!」
文青水道:「這一點在下可以保證,諸葛龍對女俠有不利你,下官代人受過就太冤枉了!」
冷寒月道:「那我不管,反正麻煩是你先引起的,除非你把諸葛龍給我找出來,讓我跟他當面解決!」
馬騏被逼得無奈,只有道:「諸葛龍躲了起來,下官何從找起,不過據下官推測,他多半是躲到仰止山莊去了,他在那兒有朋友!」
「仰止山莊是什麼地方?」
「仰止山莊在鍾山之麓,太祖孝陵的附近,是一片大宅院,主人姓孔,是個退休的支部侍郎,但實際上,那兒卻是廠衛駐。留下的分支機構!」
冷寒月沉聲道:「廠衛居然還敢在外地設有分支機構,我倒要問問司徒平,是誰給他這麼大的權力?」
馬騏愕然道:「姑娘認識司徒統領?」
冷寒月這才發現自己說溜了口,冷笑一聲道:「我不認識他,不過我也沒把他當個人物看待!」
她是冷家慶出身,那兒是專門訓練皇帝近衛的,她也夠資格說這句話,馬駭只有唯唯稱是,冷寒月道:「諸葛龍一定會在那裡嗎?」
馬騏道:「這可不敢說,仰止山慶是廠衛所私設的機構,下官跟他們素無來往,不過諸葛龍若是未離開金陵,多半會是在那個地方,他跟他們聯絡很密切!」
冷寒月道:「我不伯什麼司徒平,也不會把仰止山莊放在心上,我會到那兒去找一遍,但是最好你們也派個人跟我一起去!」
馬騏面有難色道:「這個下官實在不便!」
文青水卻道:「我陪冷女俠去一下好了!」
馬騏望著文青水,他正容道:「大人!諸葛龍一再暗算冷女俠,分明是想把大人拖下水,現在他闖了禍,悶聲不響一溜,居心太險惡了,小侄覺得去問問也好,若是碰到了諸葛龍,當面把話講清楚,免得冷女俠誤會我們!」
馬其英也跟著道:「爹,諸葛龍要對付冷女俠,只因為她是冷家莊的人,廠衛一向與冷家莊不和,咱們可與冷家莊素無過節,被拖進去太沒意思了,叫青水去一下也好,至少表明咱們的立場,以後可以不受波及!」
馬騏明白了兒子的意思,是怕以後搭上冷家莊的牽扯,那也是一個大麻煩,終於點點頭道:「也好!文賢侄,你陪冷女俠去一趟,不過要小心一點!」
文青水笑道:「大人放心,小侄辦事又不是一天了,自然知道輕重的,若是真有麻煩,小便一定表明是私人的行動,牽扯不到大人身上的!」
冷寒月這才放開了馬其英道:「我不管你是代表誰,反正你得給我找到諾葛龍,否則我還是沒完沒了,走!」
文青水找了兩匹馬,跟冷寒月一起離開了總督府,慢慢向孝陵方向去,一直到四周無人了,他才笑道:「寒月,還是你行,終於搾出仰止山莊這個地方了!」
冷寒月有點難以理解地道:「難道你以前對這個地方毫無所知?」
「不!我知道有這個地方,也調查過它,但只知道是廠衛的金陵分支機構,沒有去特別注意!」
「為什麼廠衛的分支機構就不必注意?」
水文青道:「東廠的司徒平和西廠的費楚天都不會有問題。
而內廠統領兼三廠總提調監督曹正琳是你父親身邊的親信,他們或許喜歡弄權,但忠心卻是可信的!」
「這也不見得,曹正琳跋扈得很,我父親私下談起來,對他很不滿意,要我特別注意他!」
「曹正琳是個小人,手中有了權,總不免得意忘形,但是他那些權是虛的,你父親一紙手諭,就可以立刻撤消他的權限,他自己也明白得很,你父親是他真正的靠山,換了任何人掌權,他都不會比現在更得勢,所以他絕不會有異心,這是權勢運用,你不懂的!」
「就是因為不懂,我才要問一問!」
水文青笑笑道:「那我就解釋一下好了,你父親從容他胡作非為,正是一種收攏人心的手段,歷來一個身居高位的人君。都很難使所有的臣下滿意的,信任一些人,就會疏遠另一些人而致心懷怨恨,這種怨恨如果是集中在人君身上,那就很危險了,怨積日久,則生叛亂,所以一個聰明的人君,都要培養一兩個權臣小人,讓他們成為被怨恨的對象,來加重臣下對皇帝的忠心!」
冷寒月喔了一聲道:「權臣弄權,是皇帝故意造成的?」
水文青道:「對了!就像一個地主,用一個十分苛虐的總管,對佃家們百般需索苛求,等到佃農們心中懷怨日深之時,地主只要撤換掉那個總管,就能使人心大快,把以前的怨恨一掃而空了,這就是治術,歷來一個雄主,都會培養這樣一個代罪的小人的!」
冷寒月道:「秦始皇時的李斯、趙高、漢武帝時的董仲舒,唐玄宗時的楊國忠,都是這一類的人了!」
水文青一笑道:「是的,你終於懂了!」
「我父親會這麼陰險奸詐嗎?」
「權勢的運用,有時必須如此,這倒說不上陰險奸詐,以仁道治國,只是說說而已,孔夫子會講大道理,但他沒做國君,並不懂得治國之道!」
冷寒月道:「我不喜歡這種手段!」
水文青道:「我也不喜歡,所以我生無食肉相,我之所以擔任這份工作,是因為從我祖父開始,就受你們家知遇之恩,以圖報答而已!」
「文青;別這麼說,是我家欠你們的,從我祖父開始,一直視你家為畏友,幾十年太平無事,得力於你家太多了,從我祖父開始,對你家始終不敢擺出人君的架子!」
水文青正容道:「那是你家的想法,我家的人可不能作如此想,我家累世布衣,受知於府上,寄於重任而可以傲王侯,就憑這份知遇之德,也足可以使我們肝腦塗地,殺身以報!」
「那是因為你們的行事的確令人尊敬!」
水文青道:「這些話都不必說了,到了我這一代,原是可以跳出這個圈子的,但我還是進來了!」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你對掌權弄勢這一套完全不感興趣,只是為了我而受委屈!」
水文青一笑道:「一大半是為了你,還有一半是為了你表哥的重托,基於我跟他的一份友情!」
冷寒月道:「文青,你非提他不可嗎?」
「他是個很好的人,你為什麼不喜歡他!」
「說不上來,我也知道他一切都不錯,但從小就打心眼裡討厭他,他那個人沒有一點感情,除了權勢和利害,沒有一點別的東西了,我奶媽的兒子,在他手下做事,犯了一點小錯,硬被他推出去砍了頭,我再三求他都不行!」
「你是說尚保生?你不能怪他,尚保生犯的不是小錯,是購誤軍機,你表哥派他來監督治河築堤,他收受賄賂,擅改河道!」
「那也沒什麼!堤防只是繞過一片田地,還是照樣築了起來,也沒發生什麼災禍呀!」
「可是那一繞,使堤防延長了十幾里,耗費了國家幾萬民工,那還不說,河流彎曲繞行,使下游的堤防直接受流水的衝擊,很容易潰決的,幸虧是發現得早,立刻加以修改了,否則去年一次大水,如果決了堤,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寒月,這些利害你沒想到吧!」
冷寒月低頭道:「我倒是沒想到那麼多!」
「所以有些事不能看表面的,你表哥不是沒感情的人,尚保生還是他童年的遊伴,是他最知己的一個朋友,殺尚保生,他比誰都難過,事後他到墳上去憑弔了幾次!」
「那是貓哭耗子,做給人看的!」
「不!有一兩回,他在半夜約了我,兩個人去私祭,在我面前,他無須做作吧,所以我知道他是真的,但尚保生的確罪無可恕,換了我,我也非殺他不可!」
冷寒月一歎道:「我真不瞭解你們男人,一遇到公事就六親不認了!」
「寒月,這是職責所在,一個做大事的人,必須要公私分明,才能無傷無倚,使大家信服!」
「做人到那個地步,還有什麼意思?」
水文青笑道:「很沒意思,但又非做不可,所以我才想跳出這個圈子,我認為與我的性情不合!」
「但表哥卻覺得很有意思!」
「各人不同,他天生是適合這種工作的!」
「我跟他合不來也是為這個,我做不到斬情滅性!」
「所以我們只適合湖山終老,辦好了這件事,我想整個退出來,我跟你表哥說好了,他也同意了!」
冷寒月道:「我原來以為是他容不下你,把你擠了出來,所以才跟他摳氣,既然你們說好了,我當然不會跟他再吵架,而且,我也非常討厭以前的生活,到時候我跟你同時退出那個圈子!」
「你父親會答應嗎?他把這個圈子交給你,就是要你便於控制的!」
「我想沒問題,這也是我們早就說好了的,十四歲那年,我遷出宮中,進駐到冷家莊,改變姓氏,決定了我冷寒月這個名字,我就跟宮中脫離了關係,只有極少數的幾個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就是方便我隨時脫離!」
「那就好,我們目前全力去探索仰止山莊吧!」
那個地方有什麼特別注意的嗎?」
「仰止山莊雖是廠衛的分支機構,但不是公開設立的,對地方兵鎮也沒有那麼大的鉗制力量,可是馬騏對諸葛龍居然如此畏忌,可知他怕的不是廠衛,一定另有股勢力在控制著他,仰止山莊裡可能會有答案!」
「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夠嗎?」
「正面與仰止山莊作對是不夠的,但我們只是去探探虛實,見機行事,相信沒多大問題,真到需要人手支援時,我們自然會有人的!」
「人呢!到了性命交關時,遠水可救不了近火!」
文青水極有信心的笑道:「不會的,寒月,你可以信任我,至少,我不會拿你的性命去冒險!」
對他的守口如瓶,冷寒月只有恨得牙癢癢的,她是個很要強的女孩子,而且在那個神秘的權力圈子裡,她也是最高的負責人,可是她最氣的卻是她對那個圈子瞭解並不多,兩個重要的副手都有事情瞞著她,她的表哥如此,文青水也是如此。對她的表哥,她還可以發脾氣,鬧鬧性子,對文青水,她卻不敢,不僅是為了愛情,更重要的是文家是她唯一管不到的人。
馬匹出了城門,漸漸進入紫金山區,仰止山慶在兩里外就設了塊牌子:「此系私產,閒雜人等禁止進人!」
冷寒月悶在肚子裡的氣終於找到發洩的對象了!吧的一馬鞭揮去,把牌子擊得粉碎!
水文青裝作不知道脾氣是發給他看的,笑笑道:「寒月,你的功力進步很多,一鞭碎木,我還沒到那種程度呢,不過你還是省點力氣,留著來打人的好?」
「見人就打嗎?」
「以你冷女俠的威風,看見不順眼的人應該伸手就打!」
「萬一打死了怎麼辦?」
「出入此莊的人,都是罪該萬死的,打死了倒沒關係,不過這兒的人,還不容易被打死!」
冷寒月沒有把這當作是警告,卻以為是水文青看不起她,催馬上前,跑出有里許,山林中閃出了兩名漢子,攔在路上,張開了雙手喝道:「停!停!你們是瞎子,外面寫得明明白白,此地不准擅入,你們居然進來找死!」
冷寒月揮手一鞭擊去,那漢子似乎沒料到她如此蠻橫,但反應卻十分迅速,縮頸避過了那一鞭,探手就朝冷寒月抓去,口中還喝道:「好潑的婆娘,給爺們滾下來!」
冷寒月倒是沒被他抓下來,馬上一個縱身,拔空而起,躲過那一抓,跟著寒光下落,是她六月飛霜的寶刀出了鞘,那漢子望著自己光禿禿的一雙手臂發怔,似乎難以相信對方在一招之下,居然能削斷他的雙掌。
直到傷處血如泉湧,他才大叫—聲,痛暈了過去——
天馬 掃瞄,神龍令主 OCR,舊雨樓 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