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法是用來殺人和自衛的,有人看得見,輕功卻是用來逃命的,打得過時拚命,打不過時逃命,自然要保留幾手,不叫人輕易看到!」
「那今天倒是可以領略一番了,郭兄,大漠上輕功的好手很多,不單是賽腳程和技藝,也要賽身法的美妙和輕靈,你心裡最好先打個底子。」
「這個我恐怕要糟,我的輕巧是講究實用的,不是為練著好看的,所以我只在速度和高低上要求自己,跑得快,跳得高,而卻不會有什麼身法。」
伊絲妲笑道:「那也就不簡單了,我們一起出去,對手是什麼人,虛實如何,我先給你一個底,你可以想法子取長補短,在心思上贏過對方。」
她已經表白了她的立場,失去公正了,但郭英卻不領情,笑笑道:「公主,我喜歡有你這麼一位美女作伴。卻不希望你先把對方底子透給我,一則,那會失去了競爭的趣味與刺激。使我有勝之不武的感覺。二者,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容易疏忽,萬一你提供的資料不準確,反而會影響我的判斷而招致失利!」
伊絲妲不服氣地道:「笑話,大漠上的好手,我個個瞭如指掌,資料齊全,怎麼會不正確!」
「公主!不是我澆你的冷水,你若是靠著一份資料才瞭解人。那絕對是不夠的,每個人都有一兩手壓箱底的活兒,不肯輕易炫露,以作必要時濟急之用!」
伊絲妲若是在平時,聽見這話非跳起來不可。
她建立這份資料,費了無數的心血,用以作那些門客的個人檔案,而郭英居然說這份資料不夠精確……
但此刻伊絲妲的心情特別好,她更欣賞浪子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
所以她只笑迷迷的道:「多謝郭兄指教,過幾天我倒是要把那些資料重新整理一下,把那些缺漏的地方補起來,現在我們出去吧。」
她搶到郭英的並排,走出了帳蓬,來到外面的廣場,卻看見石鷲在他的霹靂火上,身上、馬頸上都掛滿了花串和花環以及許多彩色的絲巾,那是看台上千百個熱情的少女送的。
石鷲的臉上還沾滿了胭脂唇印,也是那些女郎們贈吻的結果,再看他懷中鼓鼓的揣了一大堆,都是些錦繡荷包。
伊絲妲笑道:「石老大,剛才你可風光萬分。」
石鷲只有笑笑道:「雖然有那麼多的美麗少女送吻,但少了你小金鈴兒的,總感到美中不足!」
伊絲妲很大方地跳上了他的馬背,摟著他的頭,在他臉上輕輕地一吻道:「這下子你可滿足了吧。」
石鷲原是一句玩笑話,但伊絲妲卻真的吻了他,倒使他有點意外,呆呆地瞪著她。
伊絲妲又笑道:「我這一吻給你的好處可大了,因為我父王身邊的女人是歸我管的,她們的私生活我不去干涉。在公開的場合中,她們是不許做的,所以剛才她們都不敢來親你,現在她們可敢了,尤其那個最喜歡你的雅麗絲……」
石鷲回頭一看,果然有一大堆的女人湧了過來,而那個被他修理了一頓屁股的雅麗絲赫然也由兩個人扶著過來了。
他不由苦著臉道:「小金鈴兒,你怎麼害我呢?」
「我可沒害你,是你自己找的,再說向心目中最崇拜的英雄表示敬意是沙漠上最高的榮譽,你還不樂嗎?」
石鷲雖然滿臉愁苦的樣子,卻沒敢溜。
他是沙漠上的人,知道這種規矩,勇士若是拒絕女人的敬意,那麼是對她的父兄或丈夫族人最大的侮辱。
他們會盡一切的力量來殺死對方雪恥的,他可惹不起伊加拉汗。
石鷲被一大堆女人包圍住的時候,伊絲妲含笑地拖著郭英來到看台上。
而且就在伊加拉汗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很親暱地跟他坐成平排,指點著場子中間搭起的高台以及高插的旗桿,告訴他比賽的方法。
倒是伊加拉汗自己過來了,笑問道:「女兒,你的傷勢不要緊嗎?」
伊絲妲道:「不要緊,經過郭英診療後,現在已經不痛了,他的藥真靈,比我們的那兩個蒙古大夫好上十倍也不止,而且他還是內外兼修的醫道好手呢。」
伊加拉汗笑道:「這我相信,郭英,你曾經在武林中公推第一聖手回春莫天心的門下兩年。」
郭英心中一怔,暗驚伊加拉汗耳目之精博。
浪子的行蹤已是很難捉摸的人,而在莫天心門中的一段更沒對外公開過,遠在大漠上的伊加拉汗居然會知道了,自己可要多加小心了。
幸好浪子向自己懺悔時未加絲毫隱瞞,因此他才可以毫無困難地道:「是的,只不過我不是拜在門下,而是在那兒當個繕寫藥方的文案助手而已。」
伊加拉汗笑道:「有兩年工夫也夠了,莫天心診病處方的那點本事你該都學得差不多了吧。」
郭英輕輕一歎道:「我投身莫家的目的是為了學點醫術,但是卻沒學到什麼,莫天心在口授藥名,我照著抄。雖可知道一些。只是莫天心在前面把脈看病,我在後面的藥房裡抄方子抓藥,根本見不著病人,也不知道所抓的藥治什麼病,所以學的實在有限。」
「但是你卻從他的女兒莫青青處學得不少。」
「是的,青青已有他父親七分真傳,她很欣賞我的好學,對她父親的秘珍異技不肯傳人十分不滿,所以私下悄悄地傳給了我,使我獲益非淺。」
伊絲妲道:「她只是欣賞你,不是愛上你。」
郭英莊容道:「不是,青青是我唯一介於師友之間的女孩子,我們之間只有友情,最清白不過。兩年之後,她嫁給了河東的金獅王家,我也離開了莫家,她是十歲時許婚王家的,守貞守義,是我最欽佩的一個人。」
「那恕我失言了,郭兄,我很抱歉對她的不敬!我以為你既是有名的浪子,那個女孩子都很難不受你的吸引!」
伊加拉汗道:「那位青青姑娘倒是真正可敬的,他們之間也是清白的,只是金獅王家不如此想。她嫁了過去後婆婆疑她不貞,新郎不跟她同房,她只有仰藥自盡,讓人來驗屍,查出仍是完璧,金獅王家父子親自到莫家叩頭陪罪,才算是了結此事。」
伊絲妲憤然道:「這是什麼意思,金獅王一家太混蛋,女孩子在未嫁之前,行動自由,誰也不能干涉。別說是沒什麼,就是有了什麼,也不是罪名呀,只要嫁人後規規矩矩就行了。」
伊加拉汗答道:「女兒,這是我們大漠上的規矩,中原習俗卻不是如此的。何況郭英在中原,太有名了。」
郭英的臉色也暗了下來,那位真正的浪子也是因為自己連累了莫青青,才因而自動入獄,懺悔一生。
所以,他也必須要有一點表示,但也只能苦澀地乾笑而已。
伊絲妲道:「郭兄,你該去殺了金獅王家父子的。」
伊加拉汗道:「金獅王家父子跟莫天心的梁子倒是揭開了,但兩家都恨上了他,他們發動全力;要捕殺浪子,不必要浪子去找他們,他們也不放過他。」
郭英咬咬牙道:「現在他們人多勢眾,我只有躲著他們,但等著好了,他們總有落單的時候,等我找上他們的時候,我會給他們好看的。」
伊絲妲道:「郭兄,你放心好了,我幫你,我們殺上中原去,給那些傢伙一點顏色瞧瞧。」
這根本是與她無關的事,但她表示的很熱心。
伊加拉汗看了女兒一眼,然後才點點頭笑道:「郭英!如果你成了我的人,這雪恨的事太容易了……」
郭英一昂頭:「大汗,我可不要人幫忙,我的事我自己解決,何況我也不是怕那些人,只不過他們聚在一起人太多了。但是他們不會永遠在一起的,只要他們一分開,叫我遇上了就是他們遭殃了。」
他充分流露出一個浪子的桀傲不馴。
伊加拉汗微一皺眉頭,但伊絲妲卻欣賞地笑著道:「對!大丈夫應該恩怨自了,錢要化自己的,血也要流自己的才有意思。」
伊加拉汗笑道:「我也崇拜英雄,但我不欣賞只會逞匹夫之勇的死英雄,人不可無傲骨,但不能有傲氣。小伙子,我是真欣賞你,希望你能留在我這兒,成了我的人後,至少他們不敢再來動你了。雖然我可以給你很多名義留下,但我知道你不會接受的,你寧可憑自己的本事在這兒爭取你的地位。所以,我也不多說了,馬上就要比劍術,今天,我不打算派出最好的劍手來跟你較量的!」
郭英立刻道:「為什麼,大汗,我可不要你放水!」
伊加拉汗笑道:「不是放水,是我深知你的劍法太凶,出手就會傷人,經不起損失,若是增加了你這個好手,犧牲了另一個好手,那可太不上算了!」
郭英這才滿意,笑笑道:「我盡量不傷人就是了!」
伊絲妲忙道:「那倒不必,今天參與競技的好手並不全是我們的人,還有幾個外來的高手。郭兄,你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因為競技年年被我們奪魁,使得幾位王公心裡很不痛快的。今年他們重金禮聘了幾位高手,要爭取幾項冠軍回去的,父王原是準備排出最佳陣容的,我怕跟你衝突上了,才臨時撤換了名單!」
郭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伊絲妲道:「郭兄,這可不是瞧不起你而是對你深具信心,你千萬別多心。」
聽她這樣說了,郭英才道:「我倒不敢說我是天下無敵,但我總盡力而為就是了。」
伊加拉汗笑著回到座上去,接著就宣佈了今天比劍的人數與方法。
外來的劍手共有八位,故而第一場由主方派出八位劍手迎戰,勝者晉級,敗者淘汰,然後各組勝者再比。
晉級的四人卻為前三名,按勞逸的情形由主辦人安排對決次序,力求公平,勝者第一、二名,負者並列第三名。
就是說,要連勝四場,才能奪魁。
在以往,經常是到了前四名時,都已經是伊加拉汗的金衣劍士在自己打自己了,自然不會拚命,戰來也不會很精彩。
而且,那些參與競技的王公們也很沒有面子。
今年,有三位王公是有備而來的,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等著要看這一場龍爭虎鬥,乍一宣佈,就已歡聲雷動。
大家振作起精神,各為自己的所屬勇士助威。
八位客卿出場,一字排開,最引人注目和得到彩聲最多的是石鷲。
他已連奪了兩項錦標,看樣子很有意思要問鼎第三度,立刻成了全場的風雲人物。
其次就是那三位王公的代表高手了:一個是叫阿不都拉木花的天才劍手,一個是頭纏白布的天竺人,叫烏裡,黑膚、碧眼、黃髯,一臉怪異,他還是個術士。
還有一個則是西藏王公聘來的喇嘛桑木喜了。
這三人都是來自異域,沒有任何資料可循,但看他們一個個精華內蘊的樣子,顯然都是絕頂高手。
郭英在這堆人中間顯得很可憐,因為他既沒有本身助陣的班底,也沒有石鷲的光采,甚至於他的身材都要比人家矮上一截。
雖然他並不矮,而且也是六尺有餘的偉丈夫了,但是在這一批長人堆中,只能排個第七而已。
比最後的一個中年人略高一點,那中年人叫乾坤鼠駱大年,是西川有名的獨行大盜,這次是應幾個朋友之邀來的。
八名主力的劍手出場了,一色金光閃閃的外氅以及背上背著的長劍柄上垂著金線的流蘇,威風凜凜。
郭英看的微微一震,這八個人他能認出六個,都是中原武林中知名之士,可以被列為第一流的高手。
只是,名聲都不太好,有四個人是各省行文通緝的罪犯。
這些人投到伊加拉汗這兒來不算希奇,他們在中原本也難以立腳,但他們還不能被列為頂尖人物。
伊加拉汗的門下人才濟濟,的確不好相爭,自己此行的目的,恐怕是很難達到。
第一場交手是分兩組進行,一次同時進行四對,由伊加拉汗派了四個人下來監場。
石鷲輪到第一組,一聲令下,四組人就展開了對搏,打的十分的熱鬧,但是卻結束的很快。
因為大家都知道,要想奪魁必須要經過四場苦戰,不能浪費太多的體力,都朝著速戰速決的方子上走,出手就是精招,所以結束的很快。
約摸是一頓飯時刻,最後的一對也分出了勝負。
這半局的初賽,伊加拉汗很沒面子,他派出的四名劍士全軍皆沒,都被客卿擊敗下去,而且還死了兩個。
這倒不是那些劍士們太差,實在是對手太強,尤其是那名藏僧桑木喜,一身氣功無敵,又兼力大無窮。
他身上挨了對方兩劍,連皮都沒破,而他卻一劍將對手劈成了兩片。
伊加拉汗看了女兒一眼,微微有些譴責之意,因為是她請求派出第二流的代表,才會這麼難看的。
自伊加拉汗成為大漠王之後,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伊絲妲也有些緊張,眼睛緊盯在郭英身上。
郭英卻是一派不在乎的樣子,對場中的勝負沒有任何表情,那使伊絲妲略為放心了一點。因為郭英的臉上還是充滿了信心。
輪到郭英出場了,跟他對壘的是個很有名的劍手,也是以心狠手辣而著稱的黑道煞星。
在出場八名劍手中是技藝最高的。
想不到偏叫郭英抽到為對手,使得伊絲妲又放心不下了。
而這後半局開始時,很可能因為前半局主方輸得太難看,伊加拉汗的臉色很不妙,使得這四名劍手也都心頭沉重,提高了鬥志,決心要扳回一點面子。
伊加拉汗對有本事的人十分優待,對成敗得失看得也不嚴重,只要真的技不如人,他會體諒的。
唯獨在競技時,伊加拉汗卻一定要爭取到最高的榮譽,因為那關係到他大漠之王的威信的。
草原是個尚武的地方,最受人崇敬的人就是勇士,而勇士是不接受失敗的,第一勇士若非大漠之王門下,那是很難堪的事。
今天在競技之前,伊加拉汗雖然宣佈過,第一劍手可以不由本門中獨得。
但那只是指第一名而言,第二第三不是不能放棄的。
如果這下半局又是全軍皆沒的話,則根本失去了晉級的資格,那也太難看了。
因此,後半局的搏殺比前半局更為激烈。
那些代表的劍士們所用的已不是精招而是險招了,他們只想一劍把對方解決,好爭取更高的名次。
所有的搏鬥比上半局結束的更快,沒有一對是拖過二十招的。
郭英的對手最強,但他勝得最輕鬆,起手第三招上,他就一劍穿進了對力的脅下而獲勝的。
對方並沒有故意讓他,出劍極其凶險,只是郭英的反應奇速,反擊比對方更凶險而已。
他的對手不至於喪命,那是他手下留情,否則這一劍可以穿透心窩的。
乾坤鼠駱大年也勝了,他倒是憑技藝將對手的長劍震落脫手而獲勝,對方的手臂上被他用劍葉平拍了一下,只留下一條紅印,算是最和平的一組。
但其它兩組則是伊加拉汗的門下金衣劍士獲勝,二個腰斬對方,一個砍落了對方的一條胳臂。
八人出戰,總算勝了兩組,便加拉汗的臉色略緩。
最高興的是伊絲妲,因為她支持的兩個人,石鷲與郭英都獲得了晉級的資格。
第二輪比試則是由伊加拉汗與幾位王公的商議決定。
伊加拉汗很公平,他自己的兩名代表分別迎戰桑木喜與烏裡。
石鷲與郭英還不算是他的人,但很可能被自己所網羅,分別與桑木喜與駱大年對手。
這八個人是分兩組進行,每組兩對,郭英第一組就對上了桑木喜,站起來比起對方矮了一個頭,但是對方打的很熱鬧。
桑木喜劍沉力猛,身上刀劍不入,郭英幾乎每一招都可以刺中他也都傷不了他。
而桑木喜長劍亂砍亂劈,也都被郭英以巧妙的身法閃開了。
兩個人的兵刃從沒接觸過,卻戰的嘶吼連連,塵土飛揚。
另一組的烏裡已經把一名金衣劍士刺傷獲勝,這邊仍在糾纏不清,變成了全場注意的焦點!
石鷲看得大為著急;喊道:「小郭,你是怎麼了,那個喇嘛僧一身精練氣功很著實,你刺他身上有什麼用,戮他的眼睛,剁他的耳朵,這是氣功練不到的地方。」
郭英何嘗不想取此兩處,只是桑木喜也很驚覺,另一隻空手叉開蒲扇般的巴掌,一直橫在胸前,就是防備著。
郭英的劍招幾次眼看可以得手了,卻以徑寸之差,被他的巴掌擋住了,沒能傷到桑木喜,但他精湛的劍藝以及靈巧的身手,已博得在場的行家一致讚賞。
在桑木喜長劍的猛攻下,能維持不受傷已是不易了,而郭英卻能在令人無法想像的情形下扭轉身軀,以極少的差距避開過去。
適時攻進一劍,有時險到連身上的衣服都被劍鋒割裂了,但他卻能維持個皮肉不傷。
伊加拉汗目泛異采道:「好!好!這小子真不錯,難怪會被人稱為冷面殺手。他的劍法專走險招,硬是從人家的劍式中搶進去。但最後也都能捏住分寸而閃開,遇上這麼一個對手是很可怕的事,但願我不會跟他拚命,否則我只有躲得他遠遠的。」
伊絲妲笑道:「父王的功力已超神入化,難道還會怕他不成。」
伊加拉汗道:「我是真怕,跟他交手,任何高超的武功都沒用,因為他的攻勢太邪、太凌厲,不顧生命、不合常軌。我也許不難殺死他,但也難逃過他的劍,拚個同歸於盡,這可不太上算了。」
「他有這麼厲害嗎?」
伊加拉汗道:「在武功上,我的眼光不會錯,他的確是個可怕的殺手,他想要殺一個人時,絕對可以成功。」
「父王,那你一定要設法把他留下來,否則被人家拉了去,叫他來對付父王,那可是很討厭,父王在大漠上的仇家不少,想要您腦袋的人也大有人在。」
伊加拉汗笑道:「這倒是,我是想留下他,不過這小子心高氣傲,恐怕還要你多出力才行。不過他殺別人是萬無一失,殺我還沒這麼容易,你看那個藏僧,挨了他這麼多劍,仍然無所感覺,可見劍法凌厲還是不夠的。」
才說到這兒,他的臉色一變,啊的一聲驚呼。
那是戰局中起了變化,郭英跟桑木喜鬥到緊要關頭,雙方都因為久戰無功有了火,漸漸不顧性命起來。
桑木喜仗著是全身氣功為敵,忽地將身子撞過去,而且也丟開了手中的長劍,叉開雙手,將郭英攔腰,一把抱住。
郭英連砍了他幾劍都沒用,最後一刺,因為用力過巨,使劍也折斷了。
身子被桑木喜抱在懷中,手舞腳蹈,十分狼狽,活活的箍死郭英,用力收緊雙臂,掙得脖子上青筋都起來。
郭英也在拚命使勁,既要抗拒他臂上的壓力,又要設法脫開他的束縛,顛得很狼狽,誰都看得出他是死定了。
因為對方比他粗壯一倍有餘,蠻力也比對方差得多,這種近身肉搏下,他是毫無一絲勝望。
伊絲妲立刻叫道:「這不公平,他們是在比劍又不是比力氣,怎麼可以用這種戰法呢?父王快制止他們!」
伊加拉汗輕歎道:「方法雖然不對我卻不能禁止,因為他們開始是雙方先以劍器比鬥的,至於後來演變如此,那是無可奈何的,尤其是郭英的劍還在手中。」
「可是已經被對方的氣功震斷了。」
伊加拉汗搖搖頭:「女兒,話不能這麼說的,劍手的劍是萬能的,只要一劍在手、就可以阻止任何強敵。那個喇嘛僧雖是氣功厲害,卻並非無堅不能摧,不信我可以刺一劍給你看看,任何氣功都無法擋得住。」
「那當然,父王的內力精純,又加上手中是吹毛可斷的利劍,自然是無堅不摧了,可是郭英卻拿著一柄凡鐵。」
「一個真正的高手是不需要利劍的,我手中即使執著一根枯枝,照樣也能刺穿那個番僧,啊!」
他又發出了一聲驚呼,這次是為了戰鬥已經結束。
郭英終於掙脫了桑木喜的懷抱,屈身彈跳出來。
而桑木喜卻倒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著,口中鼻中,汩汩地湧出鮮血。
可見受傷很重,而郭英也在大口地呼吸喘氣,臉上喘得通紅,可見他也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但比起桑木喜來,他總是好得多了。
至於郭英如何脫困,倒是每個人都看得清楚的,他在無可奈何之際,只有一隻空手握拳,一隻手卻以劍柄同時猛扣桑木喜左右太陽穴。
這兩擊也是無可如何之擊,想不到卻產生了奇效。
桑木喜就是這樣被擊倒下來的,而且看情形也是凶多吉少,因為他倒地後就沒有再站起來過。
勝負誰屬已經很清楚了,郭英向伊加拉汗微微一躬身,表示戰鬥結束。
伊加拉汗居然站了起來,接受了那一禮,笑道:「好身手,了不起,藏僧的天龍禪功出自布達拉宮。而且跟天山密勒池心功同出一脈,除非是擊中罩門的,否則絕難傷得了他們,你擊中的地方顯非罩門所在,居然也能使他受傷,可見很了不起!」
郭英淡淡地道:「血肉之軀或許可以練得堅如鐵石,到底不是真的鐵石,只要用對了方法,一樣很容易對付的。」
伊加拉汗笑道:「回答很妙,你這個小伙子很有意思,現在你已經晉級穩居第四名之列了,是否還要賽下去!」
郭英道:「當然要了,我要一直打上去!」
伊加拉汗道:「那至少還有兩場硬仗要打呢,郭英;本王的意思是說你已經夠資格參加本王的金衣劍士了!」
郭英道:「我的目的不是只為擔任一名金衣劍士!」
「那你還想幹什麼,木王這兒,以金衣劍士的身份最高,雖然本王駕下還有許多大臣,那可一定要我們維吾爾人才能擔任,漢人是沒份的!」
「我也不要當什麼大臣,就算金衣劍士,也還有高低之別,我不想當那種叫人看不起的。」
伊加拉汗笑道:「本王的金衣劍士一律平等,並無高低之分,你可能沒有弄清楚!」
「我知道,我不是說待遇有差別,而是指相互之間,別人對我的看法,第四名與第一名之間,多少是不同的!」
伊加拉汗輕輕一歎道:「郭英,我是真正愛惜你,你雖然很不錯,但再經兩場苦戰,你不見得穩能得勝,要是你不能保住全身而退!」
「那是我自找的,對大汗關顧之情,我心領就是!」
伊加拉汗笑著搖搖頭,吩咐下一組開始。
這次是石鷲對著一名金衣劍士,雙方的決鬥很激烈,酣鬥近三百招時,石鷲以勁力見長,一劍砸飛了對方的兵器,也贏得了一場勝利。
伊絲妲更高興了,笑著道:「石老大已經連得兩場勝利了,就算比劍不得名次,他也可以膺任金衣劍士的!」
郭英道:「前兩場他雖然奪標,卻有一半是靠著畜生之力,石老大最感到驕傲的是他的武功!」
伊絲妲笑道:「他的武功底子如何,我們都知道了,在父王的金衣劍士中,他可以排列第七名或第八名!」
「哦!只能排到那麼後面?」
「不算後面了,父王的金衣劍士有三十六名;這三十六個人若是到中原去,個個都是一流的高手!」
郭英傲然道:「中原的一流高手盡多浪得虛名之輩,我這個不入流的無名之輩卻沒把他們看在眼中,而且我劍下也宰過幾個所謂一流高手。」
伊絲妲笑道:「郭兄,我知道你對中原武林沒有好感,不過你也別太自卑,他們雖然口中沒有好評,卻也沒有把你估的很低,仍然把你列入了一流高手之內!」
「我不稀罕,在中原,我是一名殺手,而且是一名聲名狼藉的殺手,殺手是不入流的呀!」
他的態度充滿了憤慨,伊絲妲笑了一笑,知道是因為他在中原武林中沒有受到尊敬與重視。
因而才有這些偏激的心埋,她也瞭解到郭英對這件事敏感,所以沒有再去挑撥他。
而戰場上爭端又起,這次是那個叫阿不都拉木義的阿剌伯劍手對伊加拉汗的金衣劍士,戰況發展的令人洩氣。
他們交手未及五十招,木義就以詭異莫測的一劍,刺倒了對方,這使得伊加拉汗很是洩氣。
只是他們今天所遭逢的對手不是太強就是太邪,像剛才那一戰,那名劍士的心眼步法都很到家,守勢極穩。
對方一連攻了十幾手,每一手部精妙絕倫,他都能從容化解,但對方忽然從想不到的部位,以極為怪異的姿勢刺出一劍,因而在毫無預防的情形下被刺中了胸膛。
剩下最後一組是烏裡對駱大年,原本的安排是由石鷲對駱大年的,可是臨到出陣時,駱大年忽然要求改變一下對手。
大概是跟馬裡對手的那名金衣劍士知道對方在劍術外還擅於其它邪術,自己沒把握,商妥請駱大年去對付。
取得了烏裡的同意,而且駱大年說他臨時肚子痛,要去方便一下,所以延到最後才舉行的。
這一戰非常引人注意,烏裡的劍法很邪,劍器也邪,他用的是來自西方的那種劍,劍身很輕;劍葉很窄,卻十分鋒利。
他在試劍時曾拋起一方絲巾,在絲巾未曾落地之前,凌空幾下揮掃,颼颼聲中,那方絲巾被割成無數小片,慢慢地飄落下來。
而且他的劍還能彎曲過來,劍尖抵著劍鍔成一個圓圈,這證明了鑄劍的鋼質極佳,韌性大而不易斷裂。
駱大年身體矮小,卻使了一柄長大的古劍,份量也很沉重,他要雙手合舉才能揮舞。
這兩人一高一矮不成比例,劍器的長短輕重也是兩個極端,卻不敢說誰佔便宜誰吃虧。
一搭上手,乒乒乓乓就十分熱鬧,駱大年利用劍器的長度,強拚硬打,可是烏裡也毫不含糊。
他的劍器輕靈,但是他的手法很玄奇,雖然無法硬架住對方的攻勢,卻能將攻勢引偏到一邊去,及時展開反擊。
但是駱大年也有妙著,他防守時很省力,只要把長劍平舉向前,劍尖指向對方的腰部,烏裡縱然精招,也無法遞進去。
有幾次,烏裡騰身躍起,從空中進招,駱大年也是一樣,把劍尖斜指著對方,逼得對方無功而退。
伊絲妲笑著道:「這傢伙很聰明,換了一柄長劍來決鬥,雖然舞動時吃點力,可是卻佔了防守之力,就憑這一手,他已穩居不敗之地。」
郭英卻道:「很難說,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定有辦法可以突破他這種守勢的。」
果然烏裡攻了十多式都無法深進後,忽然換了方式,就地一滾,劍化盤頂做盾,改以地堂劍法逼進來。
駱大年先以長劍去撥,但長劍伸進他的劍幕中,居然被彈得跳了起來,露出一個大空檔,烏裡順勢滾了進來。
駱大年看似無法可避了,但他最後卻耍了一手絕招,他把長劍往地上一插,整個人騰身而起,雙手握住劍柄,倒立在空中。
烏裡的第一招攻勢並沒有打算得手,他預料到對方一定會躍起避過,所以在地下急轉如舊,等待對方落地時,再作進一步的攻擊。
那知駱大年在空中有了借力,竟然不下來,烏裡在地下連轉了十幾圈,依然沒等到敵人下來。
他耳邊卻聽到四周傳出來的哄笑聲,抬頭才看見駱大年倒豎在空中,像耍狗熊以的望著自己,還露出一個挪揄的微笑。
一種受戲弄的感覺使他變得十分憤怒,一聲厲吼,猛地竄起,劍光像一柄圓傘似的罩了上去。
看似十分厲害,但那只是虛式,真正的目的卻是在他的腿上。
他一腿踢出,目的也不是人,而是插在地上的那支劍身雖然厚重,卻不敵他的腿上神力,鏘的一聲,劍身齊腰而折。
駱大年為了要閃躲那一招急攻,身形剛屈向一邊,長劍驟折,失了依憑掉了下來,跌了個四腳朝天。
烏裡卻毫不容情,揮劍攻了上來。
駱大年連忙用手中的斷劍去擋,這次烏裡似乎勁力驟增,劍身一抖,居然將駱大年手中的斷劍格得脫手飛出,然後一劍直刺駱大年心窩。
駱大年手中明明已沒有劍了,但他居然像變戲法似的,半空中又多出了一柄劍,這支劍不長不短,約莫有一尺半左右。卻十分鋒利,噹的一聲,將烏裡手中的劍也削斷了一截,烏裡呆了一呆。
忽然將手中的斷劍往上一拋,然後猛地吹了一口氣,那半截斷劍居然化為十幾口劍,密如星雨般的往駱大年射去。
這一手太驚人了,駱大年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有如此妙著,人又坐在地下,躲閃不易,好容易藏頭縮尾,又用手中的劍左右架支,總算擋掉了大部份。
可是他的腿上卻中了兩支短劍,深陷入肉。
烏裡這才得意地大笑,但也沒有笑得兩聲,忽地臉色一變,因為他的後腿上一痛,居然也有一支長劍刺進來,竟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這種結果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一時大家都怔住了。
然後只聽得烏裡大吼道:「大汗!這是競技,必須公平,除了決鬥雙方,第三者是不容插手的。」
伊加拉汗道:「這個當然,尤其是在本王監督之下,任何人破壞了規則,都將立加重懲的。」
烏裡道:「那麼大汗對本人所受的偷襲就必須作個交代,這支冷劍是誰擲出來的。」
伊加拉汗道:「沒有人擲冷劍,劍是在相對方向飛來的,而所有的人都在看台這邊,即使有人想暗算閣下,也不可能把劍從相反的方向擲來的。」
烏裡冷笑道:「這倒不見得,只要利用迴旋手法,使擲出的暗器迂迴繞過來攻擊!」
伊加拉汗道:「那有這種神奇手法的?」
烏裡冷笑道:「這是很普通的手法,還配稱得上神奇兩個字,本人就可以當場表演一下的。」
他掀起衣襟,腰下的皮帶居然還扣著一排小劍,他抽出一柄,信手甩了出去。
那支小劍發出之後,就變成一團金黃色的光影,而且還帶著霍霍的聲響,旋空繞了一圈後,居然又回到他的手中。
周圍又掀起了一片驚詫聲,這時坐在地下的駱大年忽然道:「好手法!好手法!既然你會這種迴旋手法,為何就不知道那柄飛劍是誰發出的呢?」
烏裡冷笑道:「我只要知道不是你發出的就成了,任何人橫裡插手,就是破壞規則的……」
駱大年也冷笑道:「假如是我發出的,就不違規了!」
「那當然了,決鬥雙方是不限制使用任何手法的。」
駱大年道:「那麼我告訴你,那柄劍是我發出的!」
「胡說!這絕不可能,我沒有看到你出手!」
駱大年笑道:「我手裡的這柄劍也不是原來的,這支劍從那裡來的你知道嗎?」
「知道,它是藏在你的那支長劇中,我把長劍踢斷,你就摔脫斷劍的外殼,變成一把短劍。」
聽他一說,大家才明白了駱大年手中那支劍的來源。
駱大年道:「佩服!佩服!我的手法夠快了,想不到仍然沒能瞞過你的眼睛,看來你也是這一行中的老手。」
烏裡高興地道:「當然,本人不但是個劍手,也是一位法師,精通各種法術,這劍中套劍的把戲怎能瞞騙過我。交手時,我對你那支長劍就覺的不對勁,每次兵刃交觸,我感覺到裡面不是實心的,另外有東西在搖動,所以我一直就在防備著……」
駱大年打斷了他的話道:「你別神氣,你只看出了我劍中藏劍,卻不知道我劍中藏的是雙劍,刺在你身上的那支,跟我手中的這一支是鴛鴦劍……」
他伸出了手中的劍,翻轉了兩下,讓對方看清了,劍的一面是微凸,另一面卻是扁平,連握手處都是一樣。
這正是鴛鴦劍的特徵,兩支劍合起來,可以成為一柄劍,分開來卻又各能單獨使用……
烏裡怔了一怔道:「我還是不相信劍是你發出的,因為位置不對,而且我也沒看見你出手,迴旋射法的手勢一定要在特定的部位下才能出手的。」
駱大年笑了一下道:「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正如你射中我的兩支短劍,人家都以為你是用那柄斷劍化的。我卻知道是從你袖口中,以滿天花雨的手法所發,那柄斷劍卻被你收到袖子裡去了!」
烏裡神色一變,座上的觀眾卻為之一震,他們對烏裡的神奇法術正充滿了玄奇之感,那知道烏裡只是玩了一下手法而已!
烏裡卻滿不甘心地道:「你看出本師的手法,但還是傷在本師的飛劍之下,但本師卻不相信刺本師的那支劍是你本人發出的,你一定另有幫手。」
駱大年道:「你不信我可以再施一次。」
烏裡道:「可以,本師就站在此地,你再發一次好了,只要你的劍能再從後面射來,本師就承認你手法高明。」
駱大年道:「再證明一次不難,你躲得了嗎?」
駱大年冷冷又道:「好!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他掙扎著站起來,把手中的劍往空中一拋,一道光華扶搖直上半空,烏裡很注意那支劍,卻只見在空中頓了一頓,很快就落了下來。
但烏裡卻大叫一聲,一跳丈高,落地時連腳步都站不穩了,腰間原來插著一支劍的地方,血如泉湧,已經成為一道大裂口。
駱大年接住了空中的落劍,然後又把另一柄劍拖了回來,原來他的兩柄劍之間,還連著一根極細的銀絲。
那根銀絲極細,若非他特意展示是很難發現的。
駱大年冷冷地道:「這可以證明劍是在我手中發出了吧,我這兩柄劍是用天蛛絲相連的,你踢斷了我的母劍,兩柄子劍就脫鞘而出。一柄在我的掌握中,一柄卻飛入空中,等到連附的細絲拉直後,就能控制它的行動了!」
說著,抖抖手,使那柄劍又凌空飛舞,笑笑道:「這雖非什麼了不起,但也費了我十多年的苦練,才能運用自如。而且那天蛛絲也極為不易覓取,所以我這對飛劍也不是人人可練的,現在你可認輸了吧。」
烏裡本來被飛劍刺中,雖在腰上,卻沒有傷及要害,情況不算嚴重。
但是駱大年第二次施展,卻是橫裡使勁,使插入體內的劍鋒橫割而出,不但拉破了一條大口子,而且也割傷了他的腎盂,血如湧泉而告不治。
駱大年說完了話,烏裡已經不能動了。
駱大年又冷笑道:「這一場我們雖是兩敗俱傷,但我還能站起來,你卻不能動了,勝負誰屬,已經很明顯了。」
他一拐一拐地走前幾步,朝伊加拉汗躬身道:「大汗,這一場可以算敝人得勝嗎?」
伊加拉汗忙道:「當然!當然!只是勝利者仍須跟別的勝利者一決,駱先生還能作戰嗎?」
駱大年拔下了腳上的短劍,拿在手邊,笑道:「大汗,我本來不想殺死對方的,可是他太惡毒了,除了弄些障眼法掩護他施放暗器外,更還在兵器上淬毒……」
伊加拉汗一怔道:「這上面有毒嗎?」
駱大年道:「是的,這劍身色泛金黃,是天竺一種極厲害的毒藥,沾上血肉、立刻就會潰爛。一個時辰內,毒藥攻心而死,除非是中毒後立刻將患部血肉割掉,否則無藥可救,因為這種毒是沒有解藥的。」
伊加拉汗驚道:「那先生的小腿上中了毒……」
駱大年一笑道:「敝人早年也曾到過天竺,就是被人用這種淬毒暗器打在小腿上,沒有辦法,將雙腳齊膝切斷,保全了性命。以後為了行動,仍裝了一對木腳,這對木腳雖然不如真的方便,卻不怕刀傷火燒了。」
他用小劍敲敲腿骨,果然發出了叮叮之聲,伊加拉汗道:「先生高明,那就請你休息一下,回頭再請參賽。」
駱大年退了下去,烏裡的屍體也被抬了下去,他所代表的龜茲王公蘇只婆國王感到十分洩氣,帶著一批從人起身離席而去。
由於他的隨員不少,這下子將走近了四分之一的人,使得伊加拉汗也感到很沒面子。
決賽開始,石鷲首場對阿不都拉木義,石鷲挺箭急攻,猛襲對方,一口氣使木義連連退後,幾乎無法招架。
好不容易,慢慢扭轉了頹勢,準備展開反擊。
那知石鷲卻虛晃一劍,退了下來道:「算了,真要拚起來,老子未必怕你,但是老子的朋友卻是個絕頂高手,比老子強多了,老子勝了你也勝不了他,反正第一無望,還拚個什麼勁兒。」
他居然認輸下來了,木義氣的兩眼冒火,卻也無可奈何,他被石鷲一陣猛砍濫殺,搞得狼狽不堪。
他正想施展兩手殺看,把對方擺平下來,一雪恥辱。
那知石鷲居然棄權認輸而去,這一場雖然算他勝了,卻沒有什麼光采,倒是他的東家,庫車的王公莫沙德汗十分高興,用熱烈的采聲把他接了下去。
現在他已是坐二望一的資格,自從伊加拉汗成為大漠王之後,各項競技的前三名,很少有別人的份。
所以他們幾個王公才很不服氣,大家重金禮聘高手前來代表,現在他這一方面已經撈足了面子了。
再下來該是郭英與駱大年交手了,這兩個人先前都沒被看好,但此刻身價都不同了。
郭英的光采有一半是石鷲造成的,石鷲在出盡風頭之後,棄權認輸退去,替他吹噓了一陣。
而駱大年則因為殺死了烏裡那一戰十分精彩,迭演高潮,使人對他觀感為之大變,這兩個人對手時,想必又緊張萬分。
這一次,駱大年就持著那一對半長不短的劍出來,由於構造怪異,使大家都伸首翹望,企盼能出現另一高潮。
那知卻令人十分失望,他們交手的經過一點都不刺激,只聽見叮然幾響,一陣劍光飛舞,駱大年就飄身退出,用手一拱道:「郭朋友劍技高明,多承手下留情!」
郭英也還他一禮道:「那裡,在下只是取巧,因為在下知道駱兄技藝非凡,精招連連。只有在一開始,駱兄尚未來得及施展全力進攻,若是二十招內不得手,則在下必敗無疑,論技藝經驗,駱兄高明多了!」
伊加拉汗道:「怎麼你們已經分出勝負了?」
所有觀戰的人都有同感。
他們只看見兵器交接了幾招,然後人就分開了,根本無所謂勝負。
尤其是有幾位金衣劍士,駱大年是他們力邀來的,鄭重推薦給伊加拉汗的,故而有一個人道:「駱兄!你可千萬客氣不得,競技的名次,影響到你日後的地位……」
駱大年道:「這有什麼好客氣的,郭兄出手十七招,卻在我身上刺中四劍,刺中了咽喉了。若非郭兄劍下留情,我早已飲刃而亡了,人家已經放足了交情,我難道還好意思再賴著打下去!」
他指出身上有三處小小的破孔,那都是郭英的劍尖造成的,最後抬起頭,咽喉處有一條紅紅的細線是利器輕輕擦過造成的。
那當然不能算傷,但如若劍刀再推前一寸,喉管就割斷了。
究竟是郭英手下留了分寸,還是他自己避得巧,卻只有他們心中明白了。
反正駱大年認了輸,伊絲妲最高興,笑著道:「郭兄,今天所有的與賽代表,以這位駱先生成就最高,你能擊敗他,穩可奪標無疑了。」
駱大年也道:「公主!這倒不是駱某自己吹,郭公子劍技高明,駱某比不了,但除了郭公子外,駱某還不信會低於任何人,駱某只是運氣差才落到第三名……」
那邊席上的木義立刻冷笑道:「這意思是說,除了那姓郭的之外,你能高於任何人。」
駱大年道:「不錯,駱某就是這個意思。」
木義冷笑道:「若是我擊敗了那小子呢?」
駱大年道:「不可能,郭公子如果要殺你,不出三招必可得手,你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的!」
木義憤然道:「混蛋,你太目中無人了,只可惜你已是敗軍之將,不夠資格跟我交手,否則我一定好好教訓你一下不可,你對我們天方的劍法懂得多少!」
駱大年道:「我對天方劍法本來一無所知,但是從你先前表現的幾手也就知道了,實在不怎麼樣,其實不必要郭公子出手,換了我來對你,三招之內,也可以宰了你!」
木義道:「要是你宰不了我呢?」
駱大年道:「三招之內若是你不死,我就割下腦袋!」
木義頓了一頓才道:「哈哈,你想套取了我的精招,叫這姓郭的奪了錦標,我才不上這個當,我只要收拾了這個姓郭的,你再吹得響也沒有用,你已失去了挑戰的資格!」
駱大年憤極而叫道:「出來,匹夫!」
木義藐視而不理。
伊加拉汗道:「駱先生,請守規矩,你的確已經沒有了一戰的資格。」
郭英忽然道:「大汗,我可以請駱先生代我一戰!」
木義道:「你要他代你出戰,那勝負又怎麼計了?」
郭英道:「當然是全權代表,如果三招之內,駱先生不能擊倒你,我也陪上一命,把腦袋割下來。」
這個宣佈大家都嚇住了,假如只是把冠軍相讓,倒還沒什麼,但加上一條人命,似乎太重了。
駱大年也頗感意外地道:「郭公子,你不認為這個決定太草率了嗎?駱某雖然自信可以勝過對方,但是在三招內擺平對方,還是賭賭運氣的事。」
郭英道:「沒什麼,我對駱先生有充分的信心。」
駱大年十分感動,卻不敢答應下來,可是這兩個人的慷慨許諾,卻使木義失去了信心。
木義不得已,只有奮力衝刺,施展出一連串的攻招,他的攻勢不是很厲害的,最主要的是他的劍身輕,變招容易,一擊無功不必撤回兵刃,緊接著就能變招,比人家省了一半的力氣,快一半的速度。
石鷲就是這樣被人家擊敗的。
對他一連串的攻擊,駱大年以身形的移挪來閃開,迫不得已了,才用兵刀來封架。
然而卻一直保持著適當的距離與攻擊的姿勢,這使木義很不安。
他其實對自己的缺點是很清楚的,對方的劍輕靈鋒利、柔韌,在攻擊時占很大的便宜,卻不利於防守。
尤其是強勁有力的直接攻擊,他的劍就不容易招架。
當然對手若非太強,他還可以用引字訣,將劍抖成一片波浪,將對方的勁力與方向引偏了。
但對方勁力如果太強,他就只有閃避了,只要一閃避,他就將落入後手,接受對方一連串的攻勢而無法反擊了。
他的阿拉伯劍法中著重的是攻擊,不讓對方有出手的機會,所謂攻擊是最佳防禦,正是他們的信條。
所以他們的兵刃特輕、柔韌,都是為了便於攻擊。
看來,這秘密已給駱大年看透了,而駱大年所取的姿勢,正是想集中全力作一次突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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