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姍姍朝耿四娘看了一下道:「嫂子,也許這老兒說的是真話,我們不如姑妄信之。」
空靈子道:「豈止是真話,而且是不折不扣的真話;四位在圍攻朱南明時,可能就施展了那些功夫。那時候四位造詣還淺,可是我相信朱南明一口就能道出,因為他也看過天魔卷,由此可證明吾言非虛。」
陶姍姍道:「朱南明是叫破了出來,可是我不相信天魔捲上也有記載,否則他怎會死在我們手中呢?」
空靈子一歎道:「天魔捲上的武功太邪太毒,朱盟主仁俠胸懷,不願學習,才給了你們得手的機會;否則十年前,那怕你們勾引了他再多的門下,伏屍庭前的仍是你們!」
陶姍姍冷笑道:「這是廢話,武功就是武功,那有正邪之分。武功是用來殺人的,正也是殺人,邪還是殺人,朱南明只要殺過人,就不配當那個仁字了!」
空靈子笑道:「我再提個證明好了。四部神功上有兩句引言,我可以念出來:夫風雲雷電者,為天龍行雨之師,風起而雲動,電擊而雷至,神龍其不見首尾而震撼人心。迄今也,實因於此四部之威助也……」
陶姍姍變色叫道:「夠了。嫂子,我們非得到天魔卷不可,說甚麼也不能讓天魔卷落入了別人之手!」
一清橫目怒視空靈子,他卻傻傻一笑道:「方大俠,這可沒辦法,我如果不念出這幾句,他們很可能不要天魔卷而殺了我滅口。因為他們確實已經得到了四部神功秘本,練成了沒有還不敢說,但他們以為天下無敵是無疑的,因此絕不肯讓別人有超過他們的機會。」
周無塵道:「他們得到了天魔卷,難道會放過你嗎,你是唯一知道天魔卷內容的人!」
空靈子哈哈笑道:「我身擁此絕世奇笈,本身雖然無法練,卻有膽子拿出來公開,自然有我的一套辦法。如果他們想從我身邊取定了天魔卷再殺死我,那是不可能的!」
周無塵道:「為甚麼不可能?」
空靈子道:「我身上帶著天魔卷是不錯的,但只有一個空架子,說明各種武功的威力進境;演練的身法卻分藏在許多不同的地方,我不交出來,誰也取不到!」
周無塵叫道:「人家何必要你交出來呢?殺了你,就不怕天魔卷外洩了,你還不是難以保身。」
空靈子笑道:「這當然有此可能,但誰捨得放棄這一個絕世良機呢?何況我還說過,誰得了武林盟主,誰就有權取閱。這樣一來,那個武林盟主,一定會保護我的安全。而身為武林盟主,一定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人,有了這個靠山,我才能安然活到今天呀!」
周無塵咬牙道:「這麼說來,今天山海四奇得到了武林盟主,你也要將天魔卷交給他們了。」
空靈子一笑道:「當然!這是我許下的諾言。」
周無塵道:「他們到手之後,絕不會放過你的。」
空靈子笑道:「天魔三十四章,被我分藏在三十四個不同的地方,要一一取來,最少也得兩年工夫。兩年之後,他們已經練成了,即使我告訴別人,也不會超過他們的成就,他們又何必殺我呢?天魔捲上的武功雖深,習之極易,不出兩年,必有所成,兩年就到了極限,無敵於天下。以後再也沒人能追上了,所以我是絕對安全的。」
耿四娘一笑道:「你這老兒倒是很有算計!」
空靈子笑道:「我既不能靠武功以保護自己,就必須有點算計。天魔卷也是靠著我的算計,才保留至今,給你們一個機會,否則早就落入別人之手了。」
耿四娘道:「兩年之後,我們若真的有所成,倒是要好好酬謝你一番,你想要點甚麼呢?」
空靈子道:「我一無所求,因為四位未必肯放心,也未必相信我不告訴別人,現在我也不必提出要求。直等兩年之後,四位練完最後一章,確知無人能及,那時再考慮如何酬謝我好了。此刻言之過早,因為四位尚未正式榮膺武林盟主,是否能得到天魔卷還不得而知。」
耿四娘大笑道:「那還有問題,我先宰方易清給你看;我哥哥可以在三招之內,收拾周老兒;那個小子也許比較扎手,但姍妹與陶哥聯手,一定手到擒來……」
鶴鳴道:「你說得太容易,就算我們三個人都不是你們敵手,武林盟主也未必就輪到你們!」
耿四娘笑道:「還有誰?」
鶴鳴道:「我不曉得,但我確知有兩個人已經上了山,停身在三十丈外。這兩個人武功很高,身法極輕,絕不可能是你們手下,那一定是來爭奪武林盟主的。」
耿四娘微微一怔,陶姍姍道:「這小子的耳朵真尖,我聽到有點動靜,卻不能確定有幾個人,也不知道距離。」
耿四娘稍加思索道:「姍妹,你拿得穩嗎?」
陶姍姍道:「應該不會錯!三十六名無影追魂手各守據點,此外再無他人,他們不會動的;我卻聽見一點動靜,是否要搜他們出來呢?」
耿四娘想想道:「搜!我倒要看是誰那麼大膽。」
陶姍姍道:「搜是可以,三十六追魂手的位置卻必須暴露了,我們豈不是增加了麻煩!」
耿四娘道:「反正我們也不靠他們成事,暴露就暴露。憑我們的武功,足可以應付了。
何況來人能摸近三十丈內而不為人發覺,那些佈防形同虛設,撤消了也罷!」
陶姍姍笑道:「也好!武林盟主是公開的競爭,多幾個湊湊熱鬧,倒也挺有意思,那就請嫂子發令吧!」
耿四娘道:「這些人是歸你指揮的,怎麼要我發令呢?」
陶姍姍道:「我已經摸出了一點方向,所以不能分身,我想在來人沒現身前,就給他們一些顏色瞧瞧。」
這姑嫂二人另有默契,耿四娘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乃笑向一清道:「讓你多活一下,也叫你瞧瞧我們的厲害!」
語畢飛身一點一縱,已經飄出十來丈遠,幾個起落,穿入林中,口裡輕喝道:「左七、右九、前四、後六……」隨著她的語氣,林中颼颼急響,但見滿天弩影。原來她喊的是伏弩手的位置編號,弩射的方向,都是樹影掩蔽,可能藏人之處,而她本身也隨著弩箭而迅速移動。沒有多久,已經轉了一圈,將三十六名無影伏弩追魂手都用過了,林中仍是沒有動靜。
耿四娘止步道:「姍妹,別是弄錯了,這一頓飛弩,連樹下的兔兒都該打出來了!」
陶姍姍卻冷笑道:「嫂子,錯不了,你叫他們都出來吧,排成一列,朝你的頭上放一排弩箭。」
耿四娘抬頭一望道:「難道人會躲在樹頂上?」
陶姍姍笑道:「我相信差不了太遠。」
耿四娘知道頭上不會有人藏著,但也知道陶姍姍詭計多端,必然另有打算,乃撮口作了聲呼哨。
但見四面林中冒出一片白影,原來那三十六人都披著雪白的羊襖,戴著羊皮帽,連靴子都是反羊毛皮造的,縮在雪堆中,根本就分辨不出。一清、周無塵看得暗喑佩服,山海四奇的心計佈置,確有過人之處。
那三十六人或遠或近,紛紛來到排成一列,耿四娘用手一指自己的頭上道:「放弩!」
那三十六人各抬一手,嗖嗖弩箭聲蔽空而出,他們的弩弓藏在袖中,安有機簧,舉手可連發,弩勁箭疾,除非有絕妙身手,否則很難躲過,比一般暗器還厲害百倍。弩聲過處,樹頂上除了簌簌落雪之外,一無動靜。
耿四娘道:「姍姍,怎麼人還沒現身呢?」
陶姍姍笑道:「這兩個傢伙很滑溜,我一時找不到他們的藏身處,所以才撤消埋伏,故佈疑陣,給他們一個機會摸近一點。現在他們果然中計,已移到我眼前來了。」
陶奇忙問道:「在那裡?」
陶姍姍笑指一棵粗可合圍的老樹道:「哥哥,你外號叫推倒山,能不能把那棵樹拔起來?」
陶奇道:「自然沒問題,可是拔樹幹嗎呢?」
耿四娘沉聲道:「叫你拔就拔,多問廢話。」
陶奇跑過去,雙手抱住樹根,搖了一下,大吼一聲:「起!」果然將一株老樹連根拔起,神力煞是驚人。這棵樹本身已重有千斤,根廣數丈,深入地下,若非有萬斤以上功力,絕對拔不起來,看得別的人連連乍舌。
一清與周無塵武功精純,練的是內家勁力,叫他們一掌穿樹,或者將樹幹震斷,或許還可以,像這樣連根拔起,他們就望塵莫及。心中更生駭意,十年不見,山海四奇的功力進境確實不可想像。陶奇拔樹,並沒有吃力的樣子,那是內外兼修的功力表現,此他們確實高明多了。
他把樹抱在懷中道:「姍姍,現在又幹什麼?」
陶姍姍笑道:「你再試試看,把樹拋起來,越高越好。」
陶奇道:「樹上的枝椏太多,拋不高。」
陶姍姍道:「叫你大舅子幫忙,將樹頸砍下來。」
耿奇道:「我身上沒帶刀子。」
陶姍姍道:「死人,帶刀子誰不會,就是沒刀子,才用得上你,你的巴掌不是能洞金裂石嗎,砍樹算得了甚麼?」
耿奇道:「那得要用內功,你不是不准我隨便施展嗎?」
耿四娘不耐煩地道:「哥哥,你真煩,人家已經知道我們練成了四部神功,你的摩雲手用不著守密了。」
耿奇走過去,忽地一掌斜切,將合圍五六尺的樹幹硬生生削成了兩截,連一點聲音都不發,足見其功力之精純。
陶姍姍道:「現在可以拋高了。」
陶奇用勁往上一拋,陶姍姍叫道:「注意,見有東西從樹身中出來,大家就用弩箭射去。」
可是那截樹身拋高三十多丈,又落了下來,毫無動靜,陶姍姍見快要著地時才叫道:
「哥哥,接好,別叫它落地。」
陶奇伸手接住,耿四娘道:「姍姍,你以為人藏在樹中間,不可能吧,人是怎麼鑽進去的。」
陶姍姍冷笑道:「樹根下有個洞,我看見一團影子鑽進去的,絕對沒有錯。哥哥,你把樹根倒過來。」
陶奇果然倒過樹幹,靠根之處,有個尺來寬的小洞,直通樹心。一清笑道:「這棵樹在我廟邊,我知道很清楚,那個洞是兔穴,深不到兩尺,怎麼能藏人?」
耿四娘也說道:「是啊,即使能藏人,給你播弄了半天,也該摔出來了。姍姍,我看你是弄錯了吧。」
陶姍姍笑道:「洞寬一尺,假如只有兩尺深,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能藏在裡面,我絕不承認會看錯。」
耿四娘一怔道:「你是說縮形叟苗仲遠?」
陶姍姍道:「除了這老兒還有誰敢來跟我們作對,這老兒一身奇功,擅長縮骨法,據說能藏身在酒罈子裡面。我倒要看看他在我面前耍不耍得出把戲來。」
耿四娘道:「假如真是他在裡面,咱們就此給他個厲害的不是更好嗎,何必要趕他出來呢?」
陶姍姍冷笑道:「剛才如果下手,他又不是死人,很可能會在裡面先發制人的,所以我裝作不知道,讓他在裡面搗鬼。現在他頭下腳上,倒了過來,正好可以治他了。」
耿奇道:「我來給他一掌。」
陶姍姍叫道:「站住,他最擅長髮細小暗器,可以洞穿鐵甲,專破氣功,你過去,正好挨他一下子。」
耿奇道:「那怎麼辦呢?」
陶姍姍含笑道:「有更省力的辦法。哥哥,你把樹舉好,然後用弩箭對付他,集中洞口上下兩尺之處,開始。」
那三十名弩手箭發如雨,每枝弩箭都深入樹中,陶姍姍卻忽的一抬手,發出兩點金光,射向樹身中段。
陶奇見狀大驚道:「姍姍,你怎麼發雷火梭對付我呢?」
拋下樹幹,滾身躲開,兩點金光快要接近樹身之際,忽然遠處飛速拋來兩團白影,擋住了金光。
唯聞波波兩聲輕爆,那兩團白影被炸成血肉模糊,而鶴鳴也在這時候飛身掠出,伸手急抄,撈住另兩點金光,一翻身躍開,順手擲向林中,又是波波兩響,兩棵楓樹首當其衝,被炸得齊腰中斷,這都是剎那間的事。
眾人定睛一看,才明白是怎麼伺事,原來陶姍姍發梭時,那一列弩手中有一人忽然伸手抓起旁邊兩名同伴擲了過去,擋住金光,被火梭炸成粉碎。
陶姍姍反手又是兩梭,都是擊向那個人,卻被鶴鳴及時接住拋開了,幾個人的動作都快得出奇。
那個弩手首先拋開身上的羊皮襖,卻是一個瘦小的老者,朝鶴鳴一笑道:「多謝小友施援,我倒沒防到這妖婦會來上這一手,差一點著了她的道兒。」
周無塵立刻叫道:「苗大俠,果然是你。鶴鳴,這是你父親生前唯一的知己苗仲遠老伯,人稱縮形叟。」
鶴鳴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苗老伯!」
苗仲遠微微一笑道:「好!好!故人有後,總算我沒有白來一趟。周大俠,方大俠,朱老弟身故十年,你們毫無動靜,我正在奇怪,原來你們偷偷躲在這兒撫孤……」
一清黯然道:「故主慘遭不幸,門下變節,故舊星散,至今還有苗大俠古道熱腸,方某敬為故主叩謝。」
苗仲遠道:「別客氣,我與南明的交情談不到那些。他遭了難,我沒能趕上替他解危,已經很難過了。聽說南明的後人也遭了毒手,你們是怎麼留下這條根的?」
一清道:「故主早有遠見,將幼子送到別處秘密撫養,四奇殺死的孩子是周老弟的兒子頂替的,我才能帶著故主的遺孤,潛逃來此,練功復仇。」
苗仲遠歎了一聲道:「周大俠忠肝義膽,尤為難得。孩子怎麼樣,功夫練得如何?有希望殺敵報仇嗎?」
一清道:「我是照故主的南明拳劍秘笈口授練技的,成就如何不得而知,但望蒼天垂注……」
苗仲遠道:「我看還不錯,剛才那一手就比南明強。聽說十年前,南明就是被那種火器炸掉了一隻手,才被他們殺死的,我一直防著這一手,結果還是不行。」
周無塵含笑道:「苗大俠是怎麼會混進他們的弩手隊中的?」
苗仲遠笑道:「我那裡混得進,我與小女摸上山一看,他們佈置嚴密,簡直寸步難行,好不容易制住了一個最遠的,借了他的行頭,才慢慢摸進來,倒是小女比較靈活,居然溜了進來,但是仍然被人發覺了。」
說著又朝樹幹中叫道:「秀秀!你這鬼丫頭還不快出來,為了你,差點沒送掉我一條老命!」
叫完後,由樹幹尖頭,鑽出一條細長的身子,像一條蛇似的,足足有丈來長。蜿蜒而出,一挺身跳起,才變成五尺多高,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梳了兩條長辮,一臉淘氣的笑容,嬌滴滴的道:「爹!您真是白操心,我早就移到樹頂上去了,就是那兩枚火龍梭真打中了,也傷不到我。本來我還想躲在裡面,給他們一個意外突擊的,您又把我叫出來,我在裡面不是白受了半天的罪。」
苗仲遠笑道:「算了,你鬼,人家海女此你還鬼,不送掉小命就是你運氣了。見過方伯伯、周伯伯,還有那位朱大哥,你得謝謝朱大哥剛才救了我……這是小女秀秀。」
一清見苗秀秀鑽出來的那個洞,不過才四寸多寬,連個頭都通不過,如非親眼看見她出來,真是難以相信,乃臉現驚容道:「苗大俠,令嬡的縮體神功好像青出於藍,雛鳳清於老鳳聲,比大俠還精擅得多!」
苗仲遠笑道:「女孩子練這門功夫比男人強,她是從嬰兒時期就打的底子,我在她頂門處留了個缺口,所以連頭都可以伸縮,不像我,必須要通過腦袋才行。可是其他功夫她還差得遠,有待高明指教!」
苗秀秀笑笑向鶴鳴道:「朱大哥,聽說你父親是武林盟主,你的武功一定很好,以後教教我行不行?」
鶴鳴道:「我甚麼都不會。」
苗秀秀:「你別客氣,我知道你行,也許你是沒時間,因為你報了親仇之後,還要繼承你父親武林盟主的事業,抽不開身。那不要緊,我可以跟著你,一面學功夫,一面幫你的忙。
為了練縮骨功,我的生死玄關一直是開著的,任督二穴不沖而自通,練武功快得很。」
苗仲遠道:「秀秀!你別胡鬧,朱大哥現在那有時間跟你嚕囌這些,他們的事多得很。」
苗秀秀道:「我是說以後的事嘛,又不是要他現在教。」
鶴鳴輕歎道:「苗姑娘,我不是拒絕你,第一,我自己的武功都沒學好,那能教人;第二,我能否活過今天還是問題,以後的事更不敢想了。」
苗秀秀一瞥四奇道:「你是怕這四個人,我看沒甚麼,他們是仗著雷火神梭,你能接下來,就不會輸給他們。」
一清道:「苗姑娘,山海四奇已今非昔比,他們不知從那兒練得了四部神功,技藝高前百倍。」
苗秀秀道:「四部神功有多厲害?」
一清道:「不知道,世上但知其名,卻無人見其威力,不過剛才你已經見過耿奇的摩雲手了。」
苗秀秀道:「我躲在樹心中間沒看見。」
鶴鳴問道:「苗姑娘,我看見你鑽進樹根的洞穴,那個洞只有兩尺深,你怎麼會鑽到另外一頭去了呢?」
苗秀秀笑道:「我有我的辦法,我袖子裡帶了一把匕首,很鋒利,我在樹心開了一個小孔,慢慢縮上去。那個女的叫她哥哥拔樹,我就知道被發現了,所以趕快挪個位置,免得受她暗算。剛才幸虧她聰明,別叫她丈夫過來,否則等他挨近,我當心給他一刀,就替你剪除一個仇敵了!」
陶姍姍冷笑道:「小姑娘,你說得太容易了,山海四奇威震天下,還在乎你這柄小小的匕首。」
苗秀秀道:「你不服氣就來試試!」
陶姍姍微笑道:「等一下有機會,現在還輪不到你。嫂子,只來了一個縮形叟,還不至於構成大患,我們照計劃進行,你先打發方易清上路吧!」
耿四娘微微一笑道:「方易清,黃泉路上,你們又多了兩個伴兒,更不寂寞了,你還等甚麼呢,來吧!」
苗仲遠冷笑道:「探海夜叉,你好像認為我死定了。」
耿四娘笑道:「不錯,你除了縮骨功夫超人一等,其他都不足一觀,多了一個你,等於沒添人一樣。」
苗仲遠怒道:「老夫雖以縮形而得號,卻不是仗此而成名的,連武林盟主朱南明都對老夫推崇備至……」
耿四娘笑道:「朱南明自己都是死在我們手裡的,他推崇你又有甚麼了不起,我們可沒放在眼裡呢。」
陶姍姍笑道:「苗仲遠,你還有一項鬼鬼祟祟的本事可以見得人,可是在我們手裡都耍不開,我兩下一擠,就把你給擠了出來,你還神氣甚麼?」
耿四娘道:「是啊,姍妹是我們四個人中間的智多星,她叫伏弩手暴露身形,早已算出你混跡其中了。」
陶奇又不懂了,問道:「姍姍,你怎麼知道的?」
陶姍姍笑道:「我們的三十六追魂手密佈四周,外人摸進來,絕對逃不過他們的監視,我一算就知道是來人頂了他們的位置,所以請嫂子發令,叫他們發弩,苗老兒不懂得我們的連絡,發出的弩箭未遵照指定的方向,我就知道他在那兒了;於是把大家召集過來,讓他混水摸魚,再給他一個辣手,如果不是那小鬼多事……」
苗秀秀笑道:「你別吹了,你那套鬼主意雖然騙得過我爹爹,卻騙不過朱大哥,他輕而易舉的擊破你的陰謀。」
陶姍姍冷笑,道:「等著瞧吧,今日之戰,我們不是斗的心機,真才實學上可取不了巧,嫂子,你快開始吧。」
一清冷笑道:「陶姍姍,你一心一意找我,大概是想我手上這柄劍,你可打錯了主意。」
陶姍姍道:「你算說對了,我與嫂嫂練的是霹靂閃電兩部劍式,就缺少一柄趁手的好劍,所以看中了你這柄劍。」
苗秀秀道:「朱大哥,他們是想用那柄劍來對付你,你應該搶先出場,用劍來制服他們才對。」
空靈子這才笑道:「小姑娘,你雖然聰明,有許多事卻是你想不到的,你還是靜靜的等著瞧下去吧。」
一清也道:「苗姑娘放心好了,我的頭可斷,劍絕不會失,再怎麼也會交到鶴鳴手中的,探海夜叉,你進招吧。」
耿四娘微笑道:「老娘先進招,不是太抬舉你了嗎?」
一清傲然道:「我們都是代表故盟主朱南明出戰,不管你們勢力多大,你們仍然是盟主手下的敗將。」
耿四娘道:「可是我們殺死了朱南明。」
一清道:「盟主是死在你們暗算之下,你們卻曾當眾敗給盟主;見不得人的事,不足以為榮。」
耿四娘怒叱一聲,軟帶連著鋼叉,飛捲而出。
一清沉著反擊,劍鋒砍在腰帶上,如中敗革,輕若無物,毫無反勁,而帶槽鋼叉卻繞飛而至。
幸而一清見機得快,連忙抽劍反撩,才及時撥開鋼叉。耿四娘赫赫冷笑聲中,手腕輕抖叉頭挾著一片寒光,又飛繞上來。這次一清有了經驗,知道地在這條軟兵刃上手法特別卓異,攻擊的主力仍是帶頭的鋼叉,不過控制的關鍵卻在這條絲帶上;一條平凡的絲帶,在她手中,竟成了有生命的東西,從心所欲地運轉鋼叉,作凌厲的攻擊。
絲帶又軟又韌,加上手法的運用,不易著力,劍砍不斷,卻反而會牽動鋼叉,引來難以預防的奇襲。耿四娘原是使用長柄大叉的,現在化剛為柔,更見厲害。在漫長的十年中,她功力的進展,確是不可思議。
鑒於先前的經驗,一清不敢再用劍去碰觸她的絲帶,只是看準叉來的勢力,才用劍撥出去。這是種很吃力的戰法,光是應付她詭異莫測的招式,已經吃足了苦頭,更抽不出時間來反擊了。因為那鋼叉的來勢太活,明明是直線進迫的,忽然會拐彎襲向兩側,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十幾個回合過去了,一清始終是處在挨打的局面下,一枝劍緊貼著自己的身子招架,抽不出半點還手的時間。
周無塵看得心驚肉跳,低聲道:「不好,老道士要糟,他的劍一直走陽剛的路子,本來跟耿四娘是一條路,現在人家改變了陰柔的路子,老道士非吃虧不可。」
苗仲遠道:「周大俠,你是專擅陰柔功夫的,這一場應該由你去應付才對,怎麼讓方大俠出去了呢?」
周無塵苦著臉道:「誰想得到?探海夜叉以前也是走的陽剛路子,老道士才搶著接這一場的。」
苗仲遠道:「山海四奇十年來只在暗中擴展勢力,本人很少出面,即使與人對手,也都是趕盡殺絕,不留活口,大概就是為了要隱藏他們的武功路子,不為人知。周大俠看看是否能去替他下來,這樣子是不行的。」
周無塵歎道:「那有機會呢?老道士被纏得脫不開身,我想插進去也不行,現在只希望他能振作一下,回攻個兩三手,只要透一口氣,我就立刻接替上去。」
陶姍姍雖然站在對面,對他們的談話卻一字不遺的聽了進去,立刻冷笑道:「你別做夢了,我們早就有了計劃,兩個頂一個,只要你一動,立刻有人接上來……」
苗秀秀不服氣道:「我不信。現在我們這邊有五個人,此你們多出一個,我們一起出手,你又怎麼辦!」
陶姍姍笑道:「你為什麼不試一下呢?」
苗秀秀回頭對鶴鳴道:「朱大哥,你看怎麼樣?」
鸛鳴沉著地道:「不行,這不是辦法!」
空靈子道:「對了!小姑娘,比人多,你們差得遠呢。除非你們剛才把三十六名追魂弩手全解決了,才可以佔到優勢;現在他們還有三十三個人等著,你們一動,三十三支弩箭集中發射,你們吃虧更大!」
此人不愧老謀深算,一言中的。陶姍姍笑道:「倒底空靈先生見的世面多了,這一手你們還得多學學。因為是武林盟主之爭,我們才恪守江湖規矩,一個個地來;假如你們想倚仗人多,我們還怕人少了不成?」
苗秀秀噘著嘴,一副無奈之狀向鶴鳴道:「你不想個辦法,今天大家是在幫你的忙。」
鶴鳴雙手一攤道:「我有什麼辦法呢,除非是大家都退出,交給我一個人來對付;師父與周老伯又不肯這樣幹。」
周無塵莊然道:「鶴鳴,你要弄清楚,我們不是要跟你搶著動手,更不是活得不耐煩要找死;今天的大局要靠你一個人挑,假如你死了,我們誰也活不成,山海四奇絕不會留下一個活口的。所以我們搶在頭裡,想增加一點你成功的可能性,各人的生死都無關緊要,你能衛冕成功,使武林盟主不落於別人之手,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鶴鳴肅容道:「小侄知道。」
周無塵道:「知道就好,你在旁邊仔細看著,一點一滴都不能放過,這是我們用性命換來的。」
鶴鳴不再開口,臉上一片堅毅之色。這時動手的兩個人已進入緊張的狀態,一清拚命苦守,居然擋住了耿四娘很多精妙的攻擊。耿四娘邊戰邊笑道:「真有你的,老傢伙,想不到你能支持這麼久,看來你這十年也沒閒著!」
一清忽然神威振發,朗聲道:「耿四娘,你以為練就這套軟兵刃,就可以制住我了,柔能克剛,剛何嘗不能克柔。現在我就給你見識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劍法!」
劍勢突變,猛然一劍蕩出,將鋼叉反擊向耿四娘而去,耿四娘連忙抖動絲帶旋回鋼叉,一清劍勢已洶湧而至,直掃前胸,耿四娘只得拋揮絲帶纏了上去。
誰知一清已凝聚功力,劍發如潮,將絲帶一揮數截,餘勢未已,仍然攻了過去。
耿四娘眼看要傷身在劍刃之下,手腕忽地一翻,掌中那兩尺多長的絲帶為勁力所注,抖得筆直,以極快的手法,搠進了一清的胸肋,跟著又是一腳,將一清踢了兩個滾翻。
一清右手一鬆,寶劍也隨之掉落地上。
耿四娘取起寶劍,哈哈大笑道:「方易清,我就是等你這一著,你想以剛克柔,別忘了老娘也是練硬功出身的!」
說完一振手腕,抖抖絲帶搖落一團亂絲,手中竟是一柄軟劍。她又笑道:「你再也沒想到我的絲帶裡還藏著軟劍吧?不過這柄劍還比不上你的那支,所以老娘才看中你的劍,凡是老娘看中的東西,沒有弄不到手的,現在你服氣了吧!」
一清胸前冒出鮮血,卻仍然掙扎著爬起來,嘶聲道:「鶴鳴!你看清楚了,這就是閃電劍法……」
耿四娘笑道:「不錯!可惜朱南明死得太早了,否則不必靠雷火梭,憑我的劍法也能制服他!」
一清飛撲向前,不知用的什麼手法,竟然又從耿四娘手中奪回了寶劍,往後一拋,大聲道:「鶴鳴,我終於把劍交給你了!」
但他的話聲未完,早被耿四娘飛起一腳,踢向側腰。
一清本已身受重傷,無力閃躲,被一腳踢中之後,身軀有如天外飛石,直向絕崖下摔去。
鶴鳴和周無塵驚呼聲中,想出手接住已來不及,眼睜睜地看著這位對故主忠心耿耿的老人摔下崖去。
鶴鳴望著一墜崖的方向,倒身拜了四拜,淚凝雙眸,卻不發一語。但手中卻緊緊捏著一清拋來的寶劍。
周無塵目中閃著淚光道:「老道士,你先走了,可得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
回頭又對陶姍姍道:「海女!耿四娘練了閃電劍,你一定練了霹靂劍,希望你用這門劍法打發我吧。」
陶姍姍笑道:「好呀!嫂子,把劍借給我一下。」
耿四娘道:「姍姍,方老鬼倒是厲害,臨死還能把劍搶了回去,我這把軟劍恐怕不易發揮霹靂之威。」
陶姍姍笑道:「不要緊,周老兒也不是什麼厲害腳色,有十分之一的威力,也足夠解決他了。」
耿四娘將軟劍丟給她道:「周老兒的輕功很了得,你發劍時可得看準一點,別叫他溜開了白費氣力。」
陶姍姍笑道:「溜得了嗎,雷霆一擊,神鬼難逃,這就是霹靂之威;雷要打人的時候,幾時聽說能溜得掉的!」
周無塵手搖折扇上前道:「我還是這把老傢伙。」
陶姍姍一笑道:「我開的是仁義當鋪,不管新貨舊貨,都一律照單全收,而且估價豐厚,有求必應。」
周無塵臉色沉重地一收折扇,凝勢待發。
他這柄折扇,隨身多年,鋼骨金葉,可抗利刃,手法特異,展開為刃,合攏為扇,可砍可點;扇尾有兩枝鋼骨,倒翻過來,還可以刺,是一件奇特的兵刃。
因為份量輕,扇身短,配合他那身小巧功夫,相得益彰,掙下武林中的赫赫盛名,與方易清二人,成為武林盟主朱南明手下最得力的助手。
方易清死了,他也決心一死以酬故主,所以此刻臨場,大有蕭蕭易水之概。其餘的人都沒什麼,只有鶴鳴道:「周老伯,您肯把這一場讓給小侄嗎?」
周無塵沉聲道:「不肯,你的責任在我死後才開始,直到你成功才結束;而且你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所以你必須等著,等待著一個最有利的時機出場。」
苗仲遠輕歎一聲道:「賢侄!你別爭了,周方二位大俠感你父親知己之情,誓將以身相報,如果不是為了你,他們早就追隨你父親於地下了,現在你不如成全他吧!」
周無塵慨然道:「對了,這才是武林中全始全終的道義與交情,朱南明門下的人不能全是貪生怕死之徒,否則不但是你父親的恥辱,也是武林的恥辱。」
陶姍姍哼哼冷笑:「周老兒!你倒是很會為自己臉上貼金,看來武林道義,只有你們這些人夠資格代表了!」
周無塵朗聲道:「不錯,這一褒詞,周某敢當之無愧。這不是我們夠義氣,而是故主為人成功之處。你們身後只怕還找不到一個肯為你們拚命的人,這是你們永遠也及不上朱盟主的地方。一個武林豪傑的成功,並不僅限於武功;你們雖能殺死故主,卻取代不了他在武林中受尊敬的地位。」
陶姍姍冷笑道:「這一點我們自承不如,正因為我們沒有一個肯忠心耿耿、捨命相隨的手下,所以我們必須靠自己,不倚仗別人來替我們報仇料理後事。」
周無塵懶得多說,搶先搖扇攻上,陶姍姍信手揮劍,後發先至,一劍搠進。周無塵刷的一聲,展開扇面擋任,嗤的一聲輕響,劍尖居然刺透了扇面,足見她勁力之強。周無塵微感駭然,連忙搖手甩開了,然後合扇進攻。
他用白金絲纏裡細麻織成的扇面,原是為阻擋利器所用,可是第一招就被陶姍姍刺穿了,使他戒心頓重,不敢再展扇面,只用扇骨作點穴或戳刺的攻擊。因為扇身較短,他必須欺近攻擊,所以招多險式。
陶姍姍好像對劍式的運用不如耿四娘熟練,所以交手後,也沒有耿四娘那樣佔盡上風,兩個人有攻有守,打得十分熱鬧,扇劍交接時,叮叮錚掙之聲不絕。耿四娘在旁道:「姍妹,別跟他磨時間,採取殺手算了!」
陶姍姍一笑道:「別急,難得有這種好手喂招,我得把功力慢慢運足,好達到最高的巔峰,再來斗那小子!」
耿四娘笑道:「誰叫你要挑選最難練的神雷劍式,霹靂之威,一定要漸次加強,多厭氣呢!」
陶姍姍道:「有什麼法子呢?你們三人都是急性子,把容易的挑定了,我只好找最難的一部練了。」
說著手下漸次加強,一柄軟劍劈空有聲,隱隱如遠雷初震。又過了幾合,耿四娘叫道:
「是時候了!」
陶姍姍用勁劈出一劍,果如霹靂乍驚,周無塵早有了防備,連忙飄身退後,避開那一擊,同時用一縱之力,拔起空中,凌空下擊道:「這下你可不行了吧,雷霆之擊,必須由上而下,你有本事改成由下往上擊嗎?」
陶姍姍一劍擊空,反手撩劍上揮道:「我沒辦法向上施勁,但是有辦法叫你下來受我一擊。」
周無塵身在空中,展開他最拿手的七禽身法,就是不下來,一手揮動袍袖,翩翩如同鶴舞,另一手的折扇卻釘著陶姍姍的頭頂,奇招迭出,使得陶姍姍險象百出,耿四娘道:「姍妹,這老兒比方易清難斗多了,要不要幫忙?」
陶姍姍笑道:「不用,我瞧他能在空中停多久!」
可是周無塵連攻了十幾招,還是沒有下落之象,因為他每次下擊,利用陶姍姍揮架之勢,得到借力,又彈了上去。陶姍姍怒道:「你再這樣,我要你死無全屍!」
周無塵摸對了方法,得意地笑道:「鶴鳴,你瞧好,對付她的霹靂劍法,用這個方法最有效。」
陶姍姍冷笑道:「是嗎,你太自信了。」
周無塵又是一式凌空急擊,陶姍姍擊劍撩架時,忽而不施勁道,軟劍頓時彎了下來;周無塵驟失依憑,跌落下來,陶姍姍振劍再削,周無塵一挺折扇,橫敲在劍身上,震散了陶姍姍的勁力,跟著一卷,將劍身纏住,然後笑道:「海女,我早就提防著你這一手,現在你可神氣不起來了!」
陶姍姍冷笑道:「你趁早放開我的劍。」
周無塵道:「不放又待如何呢?」
陶姍姍眉頭一聚,手腕使勁一振,劍身忽又挺直,周無塵卻趁此機會縱身拔起,折扇一收一夾,鎖住劍刃,硬將軟劍由陶姍姍手中奪出。陶姍姍哈哈一笑道:「周老兒!你上當了,我練的是四部神功中的旋風掌,就是為了要造成這個機會好收拾你,滾過來吧!」
但見她雙手一正一反,同時拍出,一股巨大無匹的暗勁挾動氣流,將周無塵的身子拋了起來。
周無塵身在半空,失去了借力之勢,身子剛要落下,陶姍姍雙掌又是一正一反,同時劈出那巨大無匹的暗勁夾著氣流,再湧向正在下墜的周無塵。
周無塵一聲慘叫,再也無法控制下落之勢,竟也向絕崖震摔而下。
頃刻之間,兩位不忘故主忠肝義膽的老人,全墜身在絕崖之下,看來凶多吉少。鶴鳴悲憤填膺中剛要挺劍攻上,卻被空靈子橫身擋住。
空靈子仰天大笑道:「陶姍姍!你的霹靂劍法能練到這種程度,的確令老夫開了一次眼界!」
陶姍姍道:「你怎麼知道我練過霹靂劍式的?」
空靈子笑道:「你一開始不是用的霹靂劍式嗎,否則周無塵也不會上當,想用凌空的攻勢來對付你了。」
陶姍姍一笑道:「我是前兩天才開始練的,並沒有當回事;你知道我的體質,並不適合練這套功夫。」
空靈子道:「兩天功夫能練成如此很不容易了,只怕你哥哥推倒山也不會比你高出多少。」
陶姍姍忽然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哥哥練的是霹靂劍?」
空靈子笑道:「那還不簡單,耿奇自己承認練的摩雲掌,耿四娘練了閃電劍,你的旋風掌也洩了底,剩下的霹靂劍自然非陶奇莫屬,這個安排遠超過我的想像。」
陶姍姍沉聲間道:「你的想像是該如何呢?」
空靈子笑道:「我以為劍式近剛,該是兩個男的去練,你們姑嫂該側重風雲兩部掌式才是!」
陶姍姍看了他一眼,微微冷笑道:「空靈子,你太喜歡說話了,那會招致殺身之禍的。」
空靈子笑道:「怎麼會呢?」
話才脫口,忽覺頸上一麻,一隻手巳緊緊捏住他的後頸,連忙回頭一看,卻是鶴鳴滿臉怒色。空靈子驚道:「小兄弟!你這是幹什麼?」
鶴鳴沉聲道:「把天魔卷拿出來!」
空靈子道:「此卷只有武林盟主才有權過目,等你衛冕成功,我自然會交給你,現在可不行!」
鶴鳴冷笑道:「胡說,山海四奇的四部神功,分明是得自你的手中,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空靈子急急道:「我怎麼會呢?」
鶴鳴冷笑道:「剛才你自己都招認了,四部神功是天魔卷中的精華,如非你洩露出去,四奇怎會得到了呢?」
空靈子道:「你錯了,四部神功只是天魔卷中最低下的武功,如果學成了天魔卷全笈,功力比這高上百倍不止……」
鶴鳴哼了一聲,從衣袖中取出一封柬帖,遞給旁邊的苗秀秀,道:「苗姑娛,這是家父的遺書,請你讀一讀!」
苗秀秀接過來,展開念道:「字諭吾兒,汝見此書時,恐吾已不在人間矣。且不論吾身死何人之手,兒俱漠然視之可也。主要者,為貫徹吾志,勤習南明心法,力制一巨大陰謀之發生。此一陰謀之主使人,為一名空靈子之奸徒。此人冒偽善之名,挾一武功秘笈曰天魔卷;此笈卷所載之武功,可致人瘋狂,成一嗜殺無度之巨邪。空靈子以資質所限,力未能逮,乃獻書於吾,欲假吾手以逞其屠盡天下武林人之狂舉,為吾所斥。因其獻書之前,曾得吾之保證,故吾無以除之,僅令彼不得轉示他人;然吾知此獠必不甘心,亦必另謀及他人,且將以吾為目中之釘。故預留此書,托之吾友,且寄汝於友處。吾之故人,僅方週二友可堪寄重者,吾如有不測,此二人必將攜汝遠避,當其之來,亦為吾兒剖視此書之時矣。吾武功心得,載之南明拳劍秘笈,交方易清世伯處;另南明心功一冊,則隨附此書。拳劍為吾之家學,汝宜勤習,南明心功,則專為破解天魔卷者,汝秘習之。天魔卷所載之武功,唯風雲雷電四部為最,唯此四部武功,各有相剋之處,集一人之力,絕難成事,故南明心功,可克之而有餘。
當吾兒見此四部神功,現之於他人之身,則空靈子已違吾約,可殺之……」
鶴鳴等她念到這兒,立刻制止道:「夠了,主要的就是這一段,其餘是我的私事,可以不必再念了!」
陶姍姍首先一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在奇怪,這四部神功是武林失傳已久的秘笈,怎麼這麼巧,恰好披我們找到了,而且還要我們以殺死朱南明為條件;原來都是你這老傢伙在搗鬼,那個送秘笈給我們的人是你派去出了!」
空靈子臉色一陣急變,大聲道:「朱南明自以為了不起,居然看不起我的天魔卷,所以,我非要爭口氣給他看……」
陶姍姍笑道:「老傢伙,你原來的安排,是指定我們四個人各練一項,我跟哥哥換了過來,我嫂子跟耿奇也對換了,這點你都沒想到吧!」
空靈子道:「那是你們自毀成就,如果照我的安排,你們的功力還可以高出現在一倍有餘。」
陶姍姍冷笑道:「這是朱南明在臨死前給我們的建議,他要我們對換的,否則就會走火入魔!」
空靈子道:「他的話怎麼能相信!」
陶姍姍道:「他只作了那個建議,並沒有說出這四部神功的秘笈是天魔捲上的,也沒有說是你透露給我們的,因此我認為還是他的話可信一點。」
空靈子大急道:「海女,你們有今天的成就,應該感謝我才對,怎麼能對我說這種話呢?」
陶姍姍冷笑道:「這要怪你自己不好,這部秘笈是有點邪氣,我們學了之後,一心只想殺人,已不知道如何來感謝人了。小兄弟!你先解決了這老傢伙,咱們再好好鬥一場,瞧瞧你的南明心功,是否能勝過我們。」
鶴鳴將手一加勁,逼問道:「空靈子,天魔卷還有沒有副本,你是否還交給了別的人?」
空靈子道:「自然有,我抄了許多份……」
鶴鳴將手一鬆,空靈子的身子已軟癱下來,鶴鳴不但捏斷了他的頸骨,還點了他的死穴。
苗仲遠道:「你怎麼將他殺死了,應該問問他將副本抄送了那些人,藏在什麼地方?」
鶴 鳴輕歎道:「這個人專說假話,他的話要從反面去看,所以我相信他還沒有抄下副本……」
陶姍姍道:「副本是有的,他給我們的就是那本副本。」
鶴鳴道:「就此一份,我相信沒有第二份了,所以我殺了他,讓正本也隨他的生命一起消失。」
陶姍姍笑道:「那麼我們四個人是世上唯一的活本了。」
鶴鳴莊容道:「是的,不過也不會太久,為了親仇,為了死去的師父與周老伯,為了消滅害人的天魔卷,我必須殺死你們,這是我唯一的責任……」
陶姍姍笑道:「小兄弟!你父親說四部神功集中在一人身上不可能,我們都是分成四部,你的南明心功行嗎?」
鶴鳴朗聲道:「我不知道行不行,但是我必須一試。我相信先父不會騙我,他老人家既然特別留下一套對付天魔卷的武功,必然有相當的把握。」
陶姍姍道:「朱南明如果有把握,就不會死在我們手中了,十年前我們才練了兩三成,他已不是敵手。」
鶴鳴豪笑道:「如果你們真的行,就不必使用雷火梭了,武功深淺是回事,今天之鬥必不可免,就算我不找你們,你們也未必會放過我吧!」
陶姍姍道:「這倒是事實,你不出示你父親的遺書,我們可能還不想趕盡殺絕,現在可放不得你了,因為你的南明心功再過幾年,很可能就超過我們。」
鶴鳴一笑道:「你沒注意到一件事,我從父親的遺書上,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在師父面前,我一直裝作不知道,可見我是很能藏得住秘密的;如果我沒有充分的把握,今天怎會出示遺書,自趨滅亡呢?」
陶姍姍與耿四娘的臉色都為之一變,直到這個時候,她們才發現鶴鳴的深沉不露。空靈子口稱不會武功,但他擁有天魔卷多年,武功必然具有相當基礎,但看他披鶴鳴捏制以後,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死於非命了。
這姑嫂二人早就養成默契了,眼珠一轉,不待商量,就知道如何做法了。耿四娘朝耿奇與陶奇叫道:「你們兩個還閒在旁邊瞧什麼熱鬧,空靈子死了,天魔卷也得不到手了,趁早把這小子收拾了,爭取武林盟主才是第一要務。」
耿奇道:「不錯!陶老弟,我們誰先出手?」
耿四娘冷冷一笑道:「還講什麼誰先誰後,山海四奇向來不分家,武林盟主爭到手,也是屬於我們四個人的,自然是大家一起上,還是按照十年前對付朱南明的方法。」
陶奇道:「對付一個小鬼,還用得著我們四人一起上嗎?」
耿四娘怒道:「見你的鬼,你沒聽朱南明遺書上說嗎,這小子已練成了南明心功,比朱南明還要難惹,想想你們在後山被他戲弄成那副狼狽相,還說什麼單打獨鬥!」
耿奇與陶奇被她這樣一說,才雙雙撩掌舉拳,準備合攻。苗仲遠與苗秀秀連忙各操兵器,要上前幫忙,鶴鳴出言阻止道:「苗伯伯,這是武林盟主衛冕之戰,不敢勞駕二位助拳。就請您二位替我掠陣,注意那些追魂弩手,不叫他們在旁邊發弩暗襲,我就感恩不盡了!」
話雖說得輕淡,卻將苗仲遠提醒了,那三十六名伏弩手俱是精選的高手,如果不加監視,在旁邊確是一個很大的威脅,因此他朝女兒一點頭道:「秀秀,朱大哥耽慮得也對,他應付四奇,必然有相當把握,我們還是監視住這批人,不叫他們插手暗算,你管左邊,我管右邊。」
苗秀秀審度形勢,也明白厲害,不敢怠慢,父女倆人各據一點,嚴密地看牢那三十三人的行動。
這邊耿奇與陶奇已各自準備妥當,耿奇的摩雲手首先進擊,陶奇的霹靂劍跟著發招,耿四娘的閃電劍則自另一側急撲,三個人各展所長,合攻鶴鳴;陶姍姍卻取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袖手觀戰。
苗仲遠叫道:「朱賢侄,注意海女,她可能想抽空施展雷火梭,你千萬要小心!」
鶴鳴從容招架,淡淡笑道:「沒關係,這是他們當年圍攻先父的陣式,我不會再上當的。」
陶姍姍只冷冷一笑,指令那三人加勁進逼,兩支劍如雷電交作,一對拳似烏雲蔽空,密密地罩住了鶴鳴。鶴鳴凜然不懼,單劍揮灑開來,時作龍吟虎嘯之聲,居然擋住了三個人的急攻,而且還不住偷空反擊,破壞三人的聯攻。
激戰至二十多回合後,雙方都越戰越猛。忽而陶姍姍作了個暗號,那三十三名伏弩手同時舉弩待發。
苗仲遠父女急喝一聲,雙刀齊揚,滾了過去,但見血光飛濺,至少有一大半人在刀下飲刃喪生;但那些急弩也逼得鶴鳴無以招架,長嘯一聲,凌空拔高身形避過如雨亂弩,陶姍姍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老子在十年前就是這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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