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袍道人知道這是她下的禁制,怕自己乘隙溜掉。
因為這元磁真極是她以畢生功力所練的元磁神功,與心靈互生感應,只要稍有異動,立生知覺,以另一股真氣為引本動”、“動靜皆動”。提出“能必副其所”、“行可兼知”等觀,雖遠在千裡之遙,也會被她吸了回來。
心中不由暗怒,但他知道管玄英道力通神,不敢得罪,只得笑道:“那就多謝仙子了,貧道去去就來。”
他一駕遁光,連同龍君兒一齊飛起,眼看快要進入宮中,忽然慘叫一聲,分成了兩截落下。
又是一陣青光繞體,在斷軀中才遁出的元神也被絞碎了,成為一縷縷的游魂,在一陣碧焰煎燃之下,只冒幾道青煙,就寂然無聲。
龍君兒卻穿好了衣服,又把百寶絲囊取關系在腰下,飛身回來!
管玄英大怒道:“綠袍道友呢?是怎麼回事?”
龍君兒道:“我也不曉得,他一定是對我不懷好意,所以才被我父親留在我身上的禁法腰斬了。”
管玄英道:“胡說,那有這種事?”
龍君兒道:“信不信由你,我父親知道我閱歷大淺,怕我吃了壞人的虧,在身上留了一道仙法禁制。如果有人想存心不良占我的便宜,禁法立即發動,將對方斬得形神俱滅,那個道士在半空中,手就不規矩,到處亂摸,觸動了禁制。”
管玄英道:“你說綠袍道友已形神俱滅了?”
龍君兒道:“大概是吧,反正是一點影子都不見了。”
管玄英飛身縱起,一駕遁光,向綠袍道人殘屍之處,細心地觀察。
史劍英卻迎上低聲問道:“君兒!是怎麼回事?”
龍君兒道:“我知道這妖道的陰焰十分歹毒,除了元神精凝的法體外,肉身之體,很難抵御他的九幽陰火。所以才想個辦法來對付他,等到了空中,我用青霜劍將他腰斬了,又把他的元神斬成了幾截。”
司空湛道:“此妖修為極深,怎麼會輕易就伏誅了呢?”
龍君兒道:“那是他貪心的報應,我的百寶絲囊是母親精心苦煉多年的純陰至寶之一。
他搶了去佩在身邊,無形中受了陰氣所鎮,一身法力都施展不出,而管玄英在他身上又加了一個禁制,使他的元神更難逃脫。”
史劍英道:“那也不致於形神俱滅呀。”
龍君兒道:“這要怪他自己不好,他先前怕我逃走,在四周布下了搜魂陰火毒焰,這下子元神受損,無力鎮壓,陰焰受感應而回,把他自己給煉化了。”
史劍英歎道:“君兒,綠袍道人多行不義,作法自斃,但你所用的手段太卑劣了。”
龍君兒道:“我曉得,可是此妖必須以青霜劍斬去,我又不能在魚玄機與管玄英面前亮出青霜劍,只好用這個方法把他騙開了再行誅卻。”
史劍英道:“你的用心雖佳,但是手段不正,以後千萬要注意,因為你閱歷不深,靈智初開,如果一味以巧詐之術為喜,久而久之,邪心自生。”
司空湛肅容道:“史老弟說得對,魔道中人,都是以習性而淪入邪道的,龍姑娘以後要注意。”
管玄英已經沉著臉回來了。一名闊口獅鼻,面如熟蟹的紅衣番僧首先問道:“仙子!綠袍怎麼了?”
管玄英道:“確是形神俱滅了。”
那些人都為之一驚。
管玄英道:“殘屍似為利器所腰斬,綠袍修行千年,如果不是極為銳利的仙府奇兵,絕對傷不了他的,因此那丫頭說是她父親所留的禁制尚為可信。”
紅衣番僧道:“灑家只見到一陣青光,卻沒看見有什麼仙府奇兵,那會是什麼禁制呢?”管玄英道:“綠袍的法力尚未及施為,可見他是在心神松懈的情況下受制的,那女孩子的根基淺,無此法力。必然是綠袍道友迫不及待,引發了禁制,而他的元神,則是被自己所施的陰火反擊而煉化的。”
紅衣番僧道:“灑家要去看看,同時也替他收個屍,綠袍與灑家的交情最深,略為故友盡點心。”
管玄英朝他一笑道:“大師請。”
紅衣番僧飛身過去,抓起綠袍道人的殘屍,首先用手抓向胸口,掬出了一顆血淋淋的心髒,塞進自己口中,連骨頭都一齊咽了下去。
然後又在殘屍上張口狂吸,最後捧起綠袍的頭顱來,用手指戳向腦殼,剌了一個洞,把腦漿也喝了下去。
這才將兩截殘屍往空一拋,雙手拍出一蓬烈火,在空中罩住了殘屍未曾落地前,已將殘屍毀成一堆劫灰,張口一吸,連火帶灰都吸入口中。
這家伙吃人心、喝人血,吸人腦的行動,把每一個人都看得呆了。
直等他飛回來,魚玄機迎上問道:“飛龍大師:你這是做什麼?”
飛龍和尚嘻開大嘴笑,:“令正管仙子說得很對,綠袍的確是法力及施為就被殺了,他多年修為都還留貯體內,糟踢了太可惜,灑家既是他的朋友,自然名正言順地接收了過來。”
魚玄機忍不住道:“大師!他是你的朋友。”
飛龍和尚大笑道:“不錯,因此灑家還替他收了屍,如果不是朋友,灑家連皮帶肉都吃了。人肉是天下最佳的美味,灑家來到貴處,還不好意思開口,已經悠了幾天了,今天好容易有了個機會,還是沒有動他,已經算是對得起朋友了。”
魚玄機見自己邀來的這些修道練氣士對飛龍和尚的言行都生出厭惡之色,不禁愕然道:
“大師這樣對待朋友,還有誰敢與你深交?”
飛龍和尚笑了笑道:“酒家在餓極時才吃朋友,因此與灑家交上朋友有個好處,就是被酒家生吃的可能性較少。”
魚玄機聽他越說越不象話,正待發作。管玄英卻笑道:“大師!你既然得了綠袍的好處,就該為他報仇才是。”
飛龍和尚嘻開大嘴道:“那是當然,不過灑家不吃女人,因為灑家練的是赤陽神功,沾不得陰氣。他偏偏又是死在一個女孩子手裡,而灑家有個規矩,在殺死敵人之後,一定要吃掉對方,所以這個仇可報不成,那天遇到她老子時,灑家再出手就是。”
管玄英笑笑道:“大師!這裡有的是男人,足夠你大嚼一頓的,不一定非要找那女孩子不可。”
飛龍和尚道:“但灑家還有個規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些人都沒招惹灑家。”
管玄英道:“怎麼沒有?那姓龍的女娃兒自己殺不死綠袍,都是那姓史的小癸子暗地教唆的,你要替綠袍報仇,就該吃了那姓史的小子。”
飛龍和尚哦了一聲道:“小子!是真的嗎?”
史劍英對飛龍和尚的殘暴行為,早已看不順眼,聞言厲聲道:“妖僧,禽獸尚且不食同類,你比禽獸還不如,不管綠袍妖道之死是否出自我的示意,我都要殺了你為世除害。”
飛龍和尚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知道在對誰說話?”
史劍英厲聲道:“我在對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妖僧說話。”
飛龍和尚笑道:“好!有種,灑家最喜歡吃你這種骨頭硬的小癸子,因為骨頭硬的人咬起來有勁道。小子!佛爺有個規矩,罵過活佛的人,一定要吃到肚裡去,你本來可以不死的,但你連罵了活佛兩句,注定非死不可了。”
史劍英挺身仗劍而出!
他還沒有學成馭劍之術,因為紫電神劍是通靈神器,無須修練即能心與劍合,所以他一劍揮出,威力之強,不遜於飛劍。
飛龍和尚退了兩步,在袖中取出一枝寸許長的金色小棒,揮了一揮,就成了一根長約丈余,頂嵌九環的禪杖。
他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不會使飛劍,這可合了活佛的胃口,活佛是西方羅漢法體臨凡,最瞧不起那些使飛劍練法寶的家伙。臨陣交手,要憑真本事,飛劍法寶,是最沒出息的玩意兒,來!來!來!咱們好好地打一架。”
史劍英再度運劍攻去。
飛龍和尚掄開禪杖,兩人居然殺成一團!
史劍英手中的神劍雖是無堅不摧的利器,但飛龍和尚的禪杖似乎也是一件寶器,神劍上的紫氣為杖風所逼毫無作用。
兩個人竟是憑著真功夫,一招一式地對拼起來!
金光閃閃,紫氣隱隱,打得熱鬧異常。
飛龍和尚口發狂言,居然把飛劍法寶說得一文不值,引起了雙方的不滿。
碧瑤宮中的人還不便向他尋事。
可是這邊就不同了。
十三奇中,神州五子飛劍已為史劍英所毀,尚未修成;古月真人與覺岸上人為釋道兩門高人,修為高深嗔心早淡,對這種事不會放在心上。
地行叟方九、雪山神嫗莫無影、北海騎鯨客歐陽俊、南荒蛇丐陸奇、醉仙翁朱牧以及青城煉士逍遙散人蕭遙等幾人,卻都心中有氣聚在一堆私議。
方九道:“這番僧口發狂言,非得給他一個厲害瞧瞧不可。”
騎鯨客為一門之長,較為慎重道:“史賢侄的紫電劍為前古神兵,且得神州五子之助,已能身劍合一,以意役劍,仍然傷不了他,看來這和尚是有點神通。”
朱牧卻道:“我就不相信飛劍制不了他,讓我來試試。”
說看一揚手,一道白色匹練飛射而出,在空中繞了幾匝,然後像一道白虹似的,往飛龍和尚的面門射去。
覺岸上人忙道:“朱兄!使不得,快收回來。”
但是叫得已遲了。
飛劍射到飛龍和尚的面前丈許處,他張口一噴,一團烈火射出,像剛才火化綠袍道人的殘屍一樣。
朱牧精心修煉多年的一枝劍,燒得成了一團頑鐵,叮然墜地。
飛龍和尚一杖把史劍英逼退了兩步,挺杖吼道:“是那個不長眼的殺才,在活佛爺的背後偷襲暗算。”
他的臉轉向碧瑤宮的那些人。魚玄機忙道:“大師!你怎麼問我們呢,這是對方發的飛劍。”
飛龍和尚道:“是他們發的劍,十三奇的人怎麼會做這種事,他們不是以正直自許嗎?”
這句話把十三奇聽得都臉上一紅,尤其是朱牧,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史劍英卻朗聲道:“妖僧,飛劍是朱仙長所發,卻不是偷襲,劍光先在上空繞了幾圈,然後才從正面襲到,等於是向你提出警告了。”
飛龍和尚道:“真是這樣嗎?”
史劍英道:“你自己不聾不瞎,難道會不知道?”
飛龍和尚道:“活佛爺在跟人動手時,向來是一心一意,心無他用,根本不去注意到身外之事,飛劍到了面前,佛爺才心生感應。
假如真是這個樣子,倒還可以一說,不過也太不應該了,咱們兩個人打得好好的,他插一手是什麼意思?”
史劍英道:“因為你口發狂言,朱前輩才要試試你究有多大能耐。”
飛龍和尚道:“佛爺是出家人,一向有什麼說什麼,怎麼叫狂言呢,剛才不是證明飛劍對佛爺毫無威脅了嗎?”
史劍英也不知道他是真糊塗還是裝傻。
但這番僧張口噴火,竟把飛劍鍛成凡鐵,確實是有些鬼門道,乃淡淡地道:“空口說白話可作不了數,一定要拿出事實來證明。”
飛龍和尚大笑道:“佛爺從不說假話,小子,你是老實,沒有動歪念頭,佛爺也憑真本事跟你拼。
如果你也想借什麼法寶飛劍來取勝,佛爺一口真火,燒得你屍骨無存,來,來,咱們再打下去。”
史劍英跟他交手了百余招,覺得這和尚行為雖然粗野不支,心地卻很樸實,他的禪杖上沒有花招,而且本身極具威力。
他杖上的金光比紫電劍的劍氣更為凌厲,如果對方以兵器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自己根本無法出手。
但這樣拖下去也非了局,於是虛晃了一劍退後道:“和尚,慢來,像這樣打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分勝負。”
飛龍和尚笑道:“小子,你這樣規規矩矩,佛爺還跟你撐一下,如果你想玩花樣,可是自己找麻煩。”
史劍英道:“你不過是仗著一口魔火厲害,本俠就要試試你的魔火能否奈何本俠。”
飛龍和尚大笑道:“小子,那是佛爺的三昧真火,你竟敢說是魔火,真是太沒見識了。”
史劍英道:“我不管是什麼火,現在我要以身劍合一之術跟你一搏,你要弄清楚,我的身劍合一是真正的身劍合一,不是以氣馭劍,因此不怕你的火燒,預先告訴你一聲,叫你准備著。”
飛龍和尚也大笑道:“好,只要你不鬧鬼,佛爺絕不吐火燒你。”
史劍英凝神聚氣,雙手握劍,真力運注劍上,立刻紫光大盛,然後將身飛起,如同一道紫虹,向飛龍和尚射去。
飛龍和尚大喝一聲:“來得好!”
掄開禪杖,杖化一道金虹,疾迎而上,與紫虹斗成了一片。原來他也施展了杖身合一,飛空迎斗。
修道士多半修練飛劍而以氣馭劍,使得劍與神合,但仍然須以氣為系,那是玄門修為。
史劍英雖然是全真掌教古月真人的首徒,卻是俗家弟子,神注靈胎,借了玉鼎的軀殼以養真元,也是以守璞之身,做靜修的功夫。
所以他始終沒有練成飛劍,因為他的紫電劍已是仙府神珍,本身即具神通,可以與劍主的靈氣感應相通而卻敵。
但是史劍英不敢這麼做。
他在先一陣的交手中,對飛龍和尚的好感大增,唯恐神劍離手後,自己無法控制而傷了這和尚的性命,所以才用身劍合一之法應戰。
身劍合一就是劍不離手,人不離劍,使人與劍結為一體,人在劍後已成了附著之物,但劍卻在人的控制之下。
這就像是蜂芸蠍尾,使兵器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而且如以威力而言,遠較飛劍為大,因為這時人劍神鋒精氣,都成為一體而無任何阻隔,一脈相通。
但如此危險性也大得多。
如果以氣馭劍,如有不敵,最多毀了劍,人還可以利用那段距離或避或走,或是另外其它克敵之准備。
可是在這種戰法下,卻是孤注一擲,劍毀人亡。
史劍英為了一念之仁,不想傷害對方,才不顧本身的危險,以身合劍為搏。
那知飛龍和尚也是采取了同樣的戰法,身杖合為一體。
這種搏戰之法,所使的兵器必須是極為珍貴的寶刀,否則就無法承受馭者所施的絕大勁力。
紫電固為神劍,那枝禪杖也不是凡器!
一時紫氣暴盛,凌空飛舞,掩住了史劍英的人影;金光猛漲,也看不見飛龍和尚的影子了。
半空中但見紫金兩道光華,往來搏擊糾纏,不時發出如龍吟虎嘯般的震鳴之聲,居然又是勢均力敵。
看得雙方都眼光撩亂,目奪神搖。
古月真人不禁皺眉道:“司空兄可知此僧來歷?”
司空湛道:“魔教中人,兄弟多半知聞,就是不見此人,但此僧非魔道中人,殆可斷言!”
古月真人道:“貧道也深感不解,此僧咬人心、飲人血、生食人腦、口噴烈焰,應為魔道中人,但他的所學卻極為正派,不帶一點邪氣!”
覺岸上人道:“不錯,老衲看出來了,他的那柄禪杖為西方佛門至寶如意九環寶杖,相傳為西方伏虎羅漢之降魔法器,不知怎的會落入此人之手!”
古月真人道:“上人亦為羅漢轉世,無妨以佛光一照,看看此僧是何來歷呢?”
覺岸上人苦笑道:“老衲早就暗中照視過了,所得印象極為朦朧,但如此僧是肉體凡胎,雖是大有來歷之人,但本命靈智閉鎖,毫無跡象!實在令人駭異,幸虧令徒紫電神劍,可與抗擷,換了個人,恐怕還難是他的敵手!”
這邊在竊竊私語,對面的魚玄機也與管玄英在暗中商量看:“夫人!十三奇修為之深,恐怕超過我們的估計很多,他們一個門下就如此難敵。”
管支英冷笑道:“不見得,史劍英雖是古月的弟子,但得天獨厚,屢膺異遇,一身所能,恐怕還超過了十三奇。”
魚玄機道:“夫人說得也對,飛龍和尚是我們邀來的幫手中最高的一個,卻連這小子都收拾不下,看來今天要想把他們都留下恐怕不容易。”
管玄笑道:“等那小子收拾下來,余人就不足為患,一起留下他們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幾種陣法布置都被他們破解了,但能脫身的也不過三四人而已。”
魚玄機看看空中搏斗的兩道光虹道:“但這樣拖下去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管玄英道:“這個倒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你把金花姥姥請過來一下。”
魚玄機一怔道:“夫人是打算要她出手?”
管玄英笑道:“不錯,此刻他們全都貫注在搏擊之中,正好是偷襲的好機會,只是他們的兩件兵器都是罕世奇珍,尋常的法寶難以切入。
如果用我們得自廣成遺闕的法寶,則又避不過其它人的注意,只有金花姥姥的隱形飛虻既不畏神兵利器,施放時又無形跡。”
魚玄機道:“可是隱形飛虻一經施為,不分敵我,連飛龍和尚也難免波及在內了。”
管玄英冷笑道:“這個野和尚粗狂無狀,來此不到幾天,把每個人都得罪了,趁此機會把他一並收拾了也好。”
魚玄機道:“那恐怕不好吧?”
管玄英道:“他跟綠袍還較為投契,可是綠袍死在對方手中,他居然能生啖綠袍的心血,這種人殺了他誰都不會反對,何況他的那枝禪杖威力至鉅,如果能弄過來,我們就是真正的天下無敵了。”
魚玄機聽了不禁心動了,遂轉身向後面一個穿著彩表的老婦招招手。
老婦立刻趨前,魚玄機低語片刻!
那老婦一面點頭,一面走向管玄英身畔。
龍君兒見了,覺得有點不對,忙問道:“司空伯伯,這老婆子是誰?”
司空湛凝重地道:“此婦乃魔教屬下九大邪教之一的蠱神教主金花聖母,身居苗疆,是為萬蠱之祖,她飼養了千百種毒蠱,無孔不入,十分厲害。”
“看他們鬼鬼祟祟的,一定又想弄什麼陰謀了。”
司空湛道:“那是一定的,只可惜他們采用低聲密談,無由猜測,只有多注意他們的行動了。”
由於雙方都是修為高深之士,如以玄功傳聲交談,很可能為對方元神感應而竊聽,或是由口形上猜測到內容。
因此最隱密的方法,就是像常人一般,交耳密談,以自己的身子擋住了對方的視線,以玄功控制聲音,只入聽者一人之耳。
龍君兒問知了金花聖母的身分後,雖然是十分著急,卻由於不知底蘊,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耳際傳來了輕微的聲息道:“他們要以隱形飛虻來對付交斗中的兩個人,姑娘稍安勿燥。”
那是莫無影的聲音,龍君兒移目驚視,看見莫無影還是好好的站在人堆中,並未移動,不禁為之一詫。
莫無影又低聲道:“龍姑娘不要說穿,老身習得隱形之術後,為了方便行動,近期內又習得了指物幻形之術。
站在那裡的只是老身幻化的替身,老身的本體早已隱去,潛探對方的動靜去了。
這是我剛聽來的消息,姑娘可與司空教主商議一下,看有什麼應付之法,因為這是魔教的奇門邪術,老身不太清楚。”
龍君兒遂將莫無影的話悄悄告訴了司空湛。
司空湛聽了微微一笑道:“這下子他們可要弄巧成拙了,隱形飛忙是最厲害的毒蠱,發時無形,不畏任何護身罡氣玄功,但是史老弟劫不會受其害。”
龍君兒忙道:“劍哥難道有什麼特殊玄功嗎?”
司空湛笑道:“那倒不是。他有青城煉士所贈的紫雲罩,與姑娘所著的紫綏仙衣一樣,可以抵御一切有形或無形的暗襲,吃虧是那個番僧而已。”
龍君兒道:“紫雲罩只能護住本體,劍哥現在是身化為勁氣與劍相合,也有效用嗎?”
司空湛道:“他雖然以身化氣合劍,但血肉之質未變,仍然在紫雲罩的保護之下。”
正說之間,對方的金花聖母已經有了行動,不經意隨便揮揮袖子,想是已發出了隱形飛虻。
司空湛道:“姑娘有紫綏仙衣護體,可以不受其害,多費點心,把這邊的人也護住,恐怕對方另施毒計,連我們也一起施襲。”
龍君兒道:“我只能護住自己一個人,對這些隱形的蠱蟲,無知無覺,怎麼管得到呢?”
司空湛道:“隱形飛虻雖然厲害,但不易控制,一經施為就自行亂竄,受攻擊的必是最近的人,姑娘只要出去一點,吸引蠱蟲朝你一個人攻擊就行了。”
龍君兒道:“那會有用嗎?”
司空湛道:“隱形飛虻最喜吸吮修道人的精血,我會幫你忙的。”
龍君兒聞言裝著關心戰況,向前挪了兩步。
司空湛則把謝氏姊妹與玉磬道長叫到後面去,他自己站在龍君兒的背後,雙手搭在龍君兒的肩上,好象也是在觀戰。
龍君兒卻感到一股熱流,由肩上傳到四肢百骸,立時感到燠熱難忍,粉汗盈盈,透衣而出。
司空湛低聲道:“姑娘忍耐一下,這是我的血魂氣煞,藉姑娘之體來喂那些毒蟲的。”
龍君兒道:“老伯的損耗不是太大了嗎?”
司空湛一笑道:“沒關系,我多年修為,這點損耗不算什麼,回頭就夠那老婆子受的了……”
龍君兒只得強忍住身上燠熱,聽任汗水透衣而出。
這是司空湛血魂神功所化,血腥之氣很重,最能吸引那些嗜血的蟲虻,果然龍君兒感到身上似乎粘附了一些看不見的東西,而且越來越多。
而決斗的金紫兩道光華,也突然有了變化,紫光突然放棄了纏斗,繞空逃竄,金光卻緊追不捨。
同時聽見飛龍和尚的怪聲叫道:“小子,打得好好的,你又沒落敗,干嗎要逃呀,來,來,佛爺還沒有遇上你這樣合意的對手,咱們再玩下去。”
史劍英不理會,飛舞甚急,轉成了一片光幕,金光則一轉為勁厲,由水桶粗細,縮為杯口大小,倏然直擊!
叮然聲中,紫光被擊落地。
史劍英雙手捧劍,神情十分萎頓,但仍然東舞西劈。
飛龍和尚也收住攻勢,現形落地,拄杖笑道:“小子,佛爺才輕輕打了你一下,難道就把你打成失心瘋了不成?”
史劍英不理他!
司空湛忽而大叫道:“野和尚,你真是不識好歹,史老弟為了你,拼命在抵御暗算。你居然利用這個機會攻擊他,簡直無理之極。”
飛龍和尚一怔道:“胡說,佛爺對敵一向正大光明,從不作暗算偷襲之舉。”
司空湛冷笑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他雙手猛搖,血魂氣煞暴發。
那些粘附在龍君兒身上吮吸血氣的隱形飛虻,突然受到了血氣的沖灌,欲罷不能,一個個把肚子漲得像雞卵般大小。
它們本身雖具隱形之能,但吸下去的血氣還來不及消化,又經司空湛的大力施為,頓時現出了形跡,就好象無數紅色的肉瘤,粘在她的身上。
龍君兒雖然已經知道了內情,但乍然一見這種丑怪之狀,驚呼一聲,搖身急抖,那些隱形飛虻經她這一抖,才中止了血氣的灌塞。
有的還能飛行,緩緩地往回飛去,有些則因吃得太飽,肚子都漲成了拳頭大小,飛不動了,緩緩地往回爬去。
但也僅僅看見一個個紅色的卵球而已,仍然看不見是什麼東西。
飛龍和尚依然不解道:“這又是什麼?”
覺岸上人道:“法兄手中所持可是西天靈鷲峰中大雷音寺佛祖門中降魔至寶如意九環法杖?”
飛龍和尚道:“不錯,你這禿子敢情還識貨。”
覺岸上人道:“此寶不但為降魔利器,頂端且有照幽慧燈一盞,法兄可知用法嗎?”
飛龍和尚道:“自家的東西,豈有不知之理。”
他說看一擎金杖,由頂端沖出一道金光,金光中托看一盞蓮花狀的佛燈,花心為蕊,立刻大放異芒!
佛光照處,那些爬動的血球都顯了形,竟是一頭頭形如牛虻的小蟲,四翅六足,長喙如針,形狀異常丑惡。
有些吃得太飽,拖著拳頭般的大肚子,更為惡心。
在地上還有十幾頭被劈裂的虹屍,那是史劍英運用紫電劍斬殺的。
司空湛冷冷地道:“和尚,你現在總該知道史老弟何以中止拼斗的原故了。”
飛龍和尚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司空湛道:“這是隱形飛虻,是一種最歹毒的惡蟲,有質而肉眼不辨,吻蘊劇毒,就是大羅金仙,被咬上一口,也會神智昏迷,被吸盡精血而死,為修道人之大敵。
佛祖未成道前,曾以身啖之,以佛光敗其原形,令其護法神大鵬金翅鳥,一一啄食而絕其跡,但仍有數頭漏網。”
飛龍和尚怒問道:“這是誰放出來的?”
司空湛道:“孑遺的幾頭為魔教之宗阿修羅王所搜羅,賜給座下九大弟子之一的虺毒尊者,為虺毒教中至寶。
虺毒教傳至中土,易名為蠱神教,也分了幾頭出來,再以魔法煉成蠱母,就是你所看見的。”
飛龍和尚厲聲道:“金花老婆子,這是你干的?”
金花聖母一笑道:“是的,老身見法師跟那小子苦戰不休,才想助法師一臂之力。”
飛龍和尚怒道:“可是你那虱子連灑家也包括進去了。”
金花聖母道:“法師修為高深,被咬上一口也沒關系,老身既然養著這種東西,自然有解禁之術。”
飛龍和尚冷冷地道:“等你制住酒家後,還會替酒家解禁嗎?你老婆子是什麼人,酒家還不清楚?”
金花聖母笑道:“法師言重了,老身與法師究竟是朋友,怎麼會對法師有不利之心呢?”
飛龍和尚冷笑道:“去你的,酒家跟你這種邪魔鬼怪也能算是朋友,老婆子,連你身上有幾根骨頭,灑家都清楚得很,你少跟酒家來這一套。”
金花聖母臉色一沉,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蠱神教雖為邪教之一,卻最重貞操。
她教中都是女弟子,雖不禁婚嫁,卻最重守一而終,所煉的蠱蟲,原也為防止良人變心而設,不幸喪失所天,也終身不得改嫁。
金花聖母身為一教之主,自當以身作則。
蠱神教主依例是終身不嫁的。
但金花聖母晚年不堅,為綠袍道人所誘而失身。
這事本來秘密,卻因綠袍道人與飛龍和尚交好,有一次在綠袍道人的綠焰洞中交合時,恰為飛龍和尚撞來碰見。
飛龍和尚生性粗直,根本不管這些齷齪事,但金花聖母卻一直為此惴惴不安,唯恐秘密外洩。
綠袍道人被殺,金花聖母倒不怎麼樣,而且還沾沾自喜,因為她對綠袍本無眷戀之心,只是一步失足,擺脫不掉而已。
綠袍死了,她失身之秘密就少了一個知道的人,只剩一個飛龍和尚,心中也在想如何能殺以滅口。
因此管玄英找她暗算,她正中下懷。
那知暗算不成,飛龍和尚又說出那句話。
她以為是飛龍和尚有意揭底,不禁惱羞成怒,厲叱一聲道:“賊禿!你欺人太甚,老身叫你好看。”
雙手連揚,發出一片黑雲,腥風撲鼻,竟把身邊所有的一百零八種毒蠱,全部都放了出來。
這些苗疆所產的蠱蟲都是窮凶極惡的奇蟲毒旭,不但形狀怪異猙獰,而且各稟奇毒。
翅風習習,腥風熏人,罩向飛龍和尚而來。
飛龍和尚只是無心的一句話,沒想到她說發作就發作,而且出手就是殺著,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把如意金杖舞得風雨不透,擋住蠱群的下撲。
佛門降魔法器,果然威力不同,金光閃處,為數千萬的蠱蟲都被擋住了,有些還為勁氣所及,落地而斃。
飛龍和尚定神下來,朗聲大笑道:“好,老妖婆,你這點鬼門道,還敢在佛爺面前施弄。”
張口一道烈焰噴出!
那是他三昧真火所凝煉的一口真氣所化,威力自非尋常,連醉仙翁朱牧的飛劍,都被他一口噴成凡鐵,那些蠱蟲又如何能抗得了。
但聽得吱吱聲中,落屍如雨,腥氣加上焦臭之氣,更是熏人欲嘔,那一大片黑雲,立刻煙消雲散。
但是空中居然還有兩頭長約四寸,似蛇非蛇的金黃色蠱蟲,不畏烈火,仍然在奮力沖擊飛龍和尚的如意金杖,擊在它們身上,只打得它們往下略沉一沉,隨即又挺身飛起突龑史劍英道:“這是什麼東西,如此厲害,看來我的紫電劍也奈何它不得了。”
司空湛道:“不錯,這是金花蠶蠱,也是金花聖母所煉的本命神蠱,與她的元神相通,恐怕任何利器都傷不了它。”
史劍英道:“那和尚為人不錯,我們得想個法子幫他。”
司空湛道:“不可,我現在記起來了,此人名叫邪佛,是西方一個怪物,雖然秉性凶惡,但行為卻在正邪之間,一向獨來獨往。
他行事向來敵友不分,只有一個脾氣,就是在交手時絕不能插手幫他的忙,否則就成為死仇。”
史劍英道:“這個人倒是真的邪透了。”
司空湛道:“不錯,所以他一生中沒交到朋友。”
史劍英笑笑道:“我倒不相信,回頭我偏要幫他一手,非把他這個怪毛病扭過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