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幫是一個邪惡的組織,惟一與它對立的是俠林同盟,但俠林領袖凌雲峰已死,王伯虎倒戈,使得俠林的力量變得不可靠了。
尤其是古秋萍瀏覽過那份洩漏的名單後,知道俠林中有力的人士,多半在單上有名,這些人縱或不受天魔幫的籠絡,也不敢正面與天魔幫作對了。
唏噓良久,錢斯同不禁慨然長歎道:「這是武林一次真正的劫運,邪惡的勢力似乎龐大得令人難以相信。」
林綽約道:「這倒未必,俠林只是一群無門無派的武林人組織,天魔幫的勢力還沒有達到各大門派中,他們才是真正的武林主力,我們是否可以跟各大門派聯絡一下。」
古秋萍一歎道:「沒有用的,方今所謂五大門派,已是名存實亡,他們抱定各掃門前雪的宗旨,除非是天魔幫侵犯到他們頭上去,否則他們絕不肯多惹是非的。」
錢斯同點頭道:「古兄弟的話不錯,所謂五大門派,目前只有少林、武當與崑崙是夠得上門戶二字,峨嵋與雲台早已勢微了,而那三大門派也處於對敵狀態中,各自為政,誰也不願輕擲實力去對付天魔幫的。」
林綽約道:「他們究竟是標榜俠義的武林宗派,難道會坐視邪惡當道而不予理會嗎?」
錢斯同歎道:「林仙子,三大天魔過去雖然惡跡昭彰,但成立天魔幫後,還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除了古兄弟一人是激於義憤之外,我們這兒的人,跟天魔幫只有私怨,因此即使我們去求援,五大門派也不會置理的。」
林綽約道:「我不信,我倒要試試看,武當的漢陽分院玄真觀住持玉真子是我的手帕交,我上次在火窟餘生,曾經帶著小芙在那兒避難三年,她為人很慷慨。」
錢斯同笑道:「林仙子,江湖人情薄,交情要看情形的,你與四大天魔作對,他敢收留你,你與天魔幫作對,他就要慎重考慮了。」
「那有什麼不同,天魔幫還是三大天魔在領頭。」
「絕對不同,舊時的四大天魔只是四個聲名狼藉的惡徒,現在的天魔幫卻是一股龐大的勢力,擎天柱凌雲峰與三大門派的掌門人都有交情,但凌莊主死了一個多月,三大門派對天魔幫迄無動靜,從這一點你就可以想到了。」
林綽約雖然有些氣沮,但仍不相信地道:「我一定要去試試看,我不相信他們會自私到這個程度。」
古秋萍忽然道:「林前輩要去求援倒不妨一試,這總是個機會,目前我們不能放過任何機會。」
許君武道:「我也去找找人看,焦山枯松禪院的枯松禪師是少林長老,與我是棋酒之交,前兩年他還托人帶信邀去小住,因為事忙而未能如約,既然你要到漢陽去,我們剛好同路,大家分頭求援,有一邊成功了就好。」
他始終想爭取作跟伴的機會。
古秋萍道:「這樣很好,林前輩與陶小姐在路上也有個照應。」
陶芙卻不願跟古秋萍分開,忙道:「古大哥,你呢?」
古秋萍道:「我沒有人找,但我到處都有一些人,他們在實力上幫不了忙,耳目卻最靈通,我想四處走動一下,打聽天魔幫的動態,隨時瞭解他們的狀況。」
錢斯同道:「也好,大家株守一地也不是辦法,我們也想四下去拜訪一些快林同道,我想總不會每個人都與火魔幫同流合污,找到一兩個人也是好的。」
古秋萍道:「這也是的,錢兄可以將準備去訪問的人列一個名單,給小弟過目一下,在三魔名單上有份的人,就不必去麻煩了,他們很可能已經是天魔幫的一分子了。」
錢斯同道:「乾脆你把名單開出來,給我一看不是更省事了嗎?我還可以叫別的人小心防備。」
晏小倩立刻道:「不可,凌莊主就是為這個而死的,凌莊主的檔案外洩是一件憾事,我們不應該再去知道。」
古秋萍道:「凌莊主寧可請二位毀了檔案也不願二位經手,他倒不是不信任二位,而是怕二位知道了反惹上更多的麻煩,所以小弟也不想給兄嫂增加困擾,即使小弟刪去的人,也不見得全是名單上的,有些是小弟認為他們身家之累很重,不忍心拖他們捲入漩渦。」
錢斯同笑道:「老弟對俠林中人似乎比我們還清楚。」
古秋萍道:「凌莊主五十壽辰,小弟在凌雲山莊做客三天,兄嫂卻與這些人闊別多年,自然不如小弟清楚了。」
晏小倩道:「那不如由古兄開份名單,叫我們去找那些人吧!這樣我們也少些麻煩。」
古秋萍點點頭道:「這固然好,但是小弟不知道兄嫂跟哪些人有過節,列出來怕二位有不便之處。」
錢斯同一歎道:「當年我們夫婦太好管閒事,得罪了人固然不少,但最多是負氣爭勝,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仇怨,小弟只要認為那些人值得一找,我們夫婦情願登門賠罪去,這是個生死的關頭,不能再計較那些小節了。」
古秋萍笑道:「那就最好了,我覺得二位老是躲著人也不是辦法,借這個機會跟一些老朋友化除仇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凌莊主的死與王伯虎的變節,這兩件大事都是俠林最關心的,二位身與其秘,那些人看在這兩件事情上,也不能再對二位誤會了。」
凌芳芳卻道:「古大俠,我們姐妹呢?」
古秋萍沉思片刻道:「你們最好到黃山去。」
眾人又是一怔。
古秋萍接著說道:「令堂的種種都是受王伯虎陷害,你們應該去告訴令堂,叫她堅定意志,萬不可再與三魔周旋了,往者已矣,來者可追,至少不能再做使今尊在泉下不能瞑目的事。」
錢斯同道:「這不是叫她們投入虎口嗎?」
古秋萍道:「有尤新貴在那裡,我相信能保護她們的,還有,小桃,你也跟她們一塊兒去吧!」
李小桃愕然道:「我為什麼要去呢?」
古秋萍道:「李光祖是你的伯父,他對你有利用之意,你去不會有危險的,何況花素秋也會照顧你,你去是為了一個很重的使命,對你也是一個很好的歷練。」
李小桃漸漸被引起興趣了,忙問道:「什麼使命?」
古秋萍笑笑道:「回頭我單獨告訴你,假如你的使命能達成,即使沒有外援,我相信也能將天魔幫擊潰。」
李小桃聽說有這麼大的使命,精神振奮起來了。
但她又不願意離開古秋萍,想想道:「古大哥,我娘是叫我一直跟著你的,她要我一步也不離開你。」
古秋萍道:「你並不是離開我,我答應了老夫人,絕不食言,芳芳他們到了黃山後,可能活動的機會不多,你卻可以自由行動,你們得到了什麼重要消息,只有你可以出來告訴,所以我才要你去。」
李小桃道:「你也在黃山嗎?」
古秋萍道:「我要盯住天魔幫,自然必須守在附近,只是不能給天魔幫的人發現就是了。」
李小桃聽說古秋萍也在附近,自然不再反對了。
崔妙妙這時才道:「古大俠,我們母女該往哪兒去呢?」
古秋萍道:「你們留在這兒。」
崔可清立表反對道:「怎麼要我們留在此地呢?」
錢斯同道:「大嫂,大哥雖然入贅尊府,但這兒也是他的家,你們自然可以留在此地,而且我相信古兄弟必然有工作要你們擔任,不會是留在這兒休息的。」
古秋萍笑道:「對了,你們母女與錢二先生留在此地的工作很重要,這兒是我們惟一可棲身的據點,如果外援順利,我們邀集的幫手都要在這兒集中,各地搜集得來的資料,也要在這兒請錢二先生研判。」
錢斯民笑道:「我只是個刑名師爺,可不擅長這一套。」
古秋萍道:「二先生不必客氣,正因為你在公門中歷練過,分析事情一定十分清楚,且能當機立斷。」
錢斯民剛要開口,古秋萍遞過一個眼色,他立刻會意不再爭辯了。
於是大家又談了一下,各自回房休息。
等了兩天,王伯虎的家裡始終沒動靜,火魔幫的人也沒有來騷擾過,大概是劉光遠嚇破了膽,把他們都帶到黃山去了。
第三天,各人分批上路。
許君武、林綽約、羅秋遠、陶芙走了一路,綠楊俠侶夫婦又走了一路,李小桃和凌芳芳凌美美走第三批。
古秋萍把這三批人都送走了之後,才跟錢斯民兩個人辟室秘談良久。最後帶了聶紅線出門而去。
聶紅線忍不住問道:「相公,我們上哪兒去?」
古秋萍道:「線娘,我們怕要分手一段時間。」
聶紅線道:「不!我說過絕不離開你的。」
古秋萍一歎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本來可以帶你一起去,但你必須到黃山跟小桃聯絡,過幾天就把我的信給她一封,使她以為我仍在黃山。」
聶紅線奇道:「這是為什麼?」
古秋萍道:「小桃是個不更事的女孩子,叫她去做內應根本不能勝任,我必須經常給她指示,但又不能讓她知道我不在黃山,所以必須借重你去聯絡。」
聶紅線道:「我也覺得她靠不住,但是我替你聯絡也不行,只要一次,我的行蹤就會被人盯住了。」
古秋萍笑道:「那是免不了的,但你可以放心。」
聶紅線道:「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因為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我落入李光祖手中,那罪可難受了!」
古秋萍笑笑道:「李光祖一定會發現你的,但他會想盡方法掩護你,使你不受到別人的傷害。」
聶紅線愕然道:「相公,你在開玩笑?」
古秋萍道:「我說的是實話。」
聶紅線不信道:「這老殺才恨死我了,他抓到我,不把我剝皮抽筋才怪!」
古秋萍笑笑道:「我說不會就不會,你有護身符,我把那本天魔毒經交給小桃,帶去偷偷地給李光祖了!」
聶紅線叫道:「什麼?你這是……」
古秋萍一笑道:「沒多大的關係,那上面雖有七十二種的煉毒之法,但都是殺不死人的,何況我已知解法,對我們沒有損害。
後面被王大光塗去的部分,我撕了下來,叫小桃告訴他說只偷到半本,李光祖為了要得到另外的半本,一定要保護你的安全,想在你身上引出我的下落……」
「相公,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
「叫他們自起內亂,只有他們自起內亂,我們才能一舉擊垮他們,李光祖得到毒經之後,一定不肯給劉光遠知道,等時機成熟後,我再設計透露給劉光遠曉得……」
聶紅線不禁笑道;「相公,你真會耍手段!」
古秋萍道:「沒辦法,天魔幫的勢力太大了,不從幾方面進行打擊,絕無法使他們崩潰的!」
聶紅線想想道:「你跟錢斯民商量了半天,又是什麼計劃呢?是不是要他派人在鐵板銅琶之後,到武當與少林去鬧點事,然後嫁禍在天魔幫的頭上。」
古秋萍愕然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聶紅線笑道:「錢斯民是干刑名師爺的,這種工作他最在行,你跟他秘密商量,一定不出這範圍!」
古秋萍一歎道:「線娘,你也相當厲害。」
聶紅線微微一笑道:「這個辦法是不錯,能把少林武當拖下水,對天魔是一個重大的打擊的,但是你要小心,萬一被人發覺了,豈不是弄巧成拙,這個辦法連我都想得到,狡猾的劉光遠,豈會想不到!」
古秋萍道:「他想到也沒關係,而且我的安排不是嫁禍,是誘使劉光遠自己去作飛蛾撲火,我們的人不會冒名去暗襲那兩處,是真正天魔幫的人去下手。」
聶紅線道:「可能嗎?劉光遠不會上這個當的!」
古秋萍笑道:「他一定會的,你等著看吧!」
聶紅線又問道:「那麼相公自己要幹什麼呢?」
古秋萍沉思片刻,才道:「我雖然布了這麼多的暗棋,但是我認為最後還是靠自己。」
「靠自己!」
「不錯!」
「相公是要在武功上去勝過三魔?」
「是的,即使能挑動三魔內江,最後一定是劉光遠剩留下來,要除去此僚,只有靠真才實學了。」
「可是你憑什麼去勝過他呢?」
「你還記得我的武功是在哪兒學的嗎?」
「那個教你武功的怪女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的!但她指點我一條明路,讓我可以學成更高的武功,我本來是不願意的,最後沒法子,只好由此求進了。」
聶紅線道:「她雖然指點你可以去找人,但並沒有指明在什麼地方,人海茫茫,你上哪兒去找呢?」
古秋萍想想道:「耐著性子找,總會找到的。」
聶紅線道:「天魔幫的事刻不容緩,你那有時間慢慢地找,難道你把這裡的事統統丟下不管?」
古秋萍笑道:「怎麼會不管呢,我不會跑遠,總在安徽境內,隨時都可以和你聯絡。」
聶紅線看了他一眼道:「古相公,我相信你心中一定有一個底子要到哪裡去,你告訴我好了,我發誓不洩漏給任何人知道,我必須曉得你的準確去處,萬一有什麼急事……」
古秋萍一歎道:「好吧,如果有非常緊急的情況,你可以到九華山下來找我,九華山腳下有一處玄真觀,觀裡的老道士叫知一堂,找到他就知道我在何處了。」
「你要找的人在九華山嗎?」
「不知道,但我曾經在九華山的玄真觀中跟那個老道士下過棋,無意間發現了他藏有一幅畫像,畫像中人極似傳我武功的那個怪女人……」
「你怎麼不問他?」
「我問了,但他反問我是否認識畫中之人,我當時就說不認識,他也不肯細談,但我推想他必然與那怪女人有點淵源,或許能給我一點指示。」
聶紅線道:「你有把握嗎?」
「碰一碰再說。」
「那你是一定要去了?」
「是的,反正九華山與黃山相距不遠,何況那裡我有熟人,對江湖的動態我會很清楚,你還記得我在黃山聯絡的那家飯店,把你的動態告訴店中的掌櫃,消息就會很快地傳到我的耳中,只是你要謹慎點,別牽累到他,人家可是個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只因受過我的好處,才替我賣命辦事。」
聶紅線道:「我懂得,我是在江湖中混出來的,最近跟相公更學了不少,這點事我還辦得了。」
古秋萍拍拍她的肩道:「線娘,你是我最知己的一個人,所以才要你去擔任這些冒險的工作,你要多加珍重,如果你有了不測,我會終生負疚不安的。」
聶紅線感動得淚下無語。
古秋萍忽又笑笑說道;「假如在九華山一無所獲,我會立刻就前來找你的,現在我們就分手吧!雖然可以同路一程,但是兩個人走在一起,目標較為明顯,對你我都不便,我不想增加你的危險。」
聶紅線淒然望著他點點頭,喉中輕吐出:「相公,再見,您自己也多保重,我是為了您而活著的。」
但這些話只能在默默中靠心底的靈感去傳遞給古秋萍知道了,古秋萍說完自己的話後,就拍馬折向一條小路。
蹄塵揚處,很快就消失了。
飄萍劍客的人如飄萍,行蹤更如變幻莫測的秋雲。
離開聶紅線後,他闖入一個城市中,揀熱鬧處轉了一轉,已經變換成另一種身份了,高駿的坐騎也換成了一頭健騾。
就這樣一路變換形貌,相信早已擺脫了天魔幫眼線的追蹤。
等他在九華山下,恢復本來的面目上山時,已是半個月之後了。先在他的聯絡人處打聽一下消息,知道聶紅線已抵黃山,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動,他才放心地直登山腰,在滿山晚霞中輕敲玄真觀的山門。
玄真觀是一所私廟,由私產興建以作修真之用,山門雖設而常閉,並不接受十方信士的香火,觀裡除了老道士知一堂外,還有兩個小道士清風明月,觀裡不供三清祖師,也沒有什麼早晚經課,地方很幽靜。
古秋萍敲了半天的門,來應門的是小道童清風,開門後看見他就笑著道:「古相公,你這麼早就來了!」
古秋萍微微一怔道:「老道爺曉得我會來?」
清風微微一笑道:「祖師爺算準你遲早會來的,只是沒想到您這麼早就來,所以您來得不湊巧。」
古秋萍心中一動,又有點訝異地問道:「道爺不在觀?」
清風道:「前兩個月祖師爺一直在等您,以為您會來的,上個月才說您一時不會來的,帶了明月入山採藥去了,哪知您卻來了,請進來吧,您的客房都預備好了!」
古秋萍心中很納悶,看情形那老道士竟有點未卜先知之能,居然算準了自己再度前來,把房間都準備好了。
但是,古秋萍又有點失望,這老道士一採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自己可不能在這兒苦等著。
清風笑道:「祖師爺臨走時吩咐下了,說您萬一要是來了,無論如何要請您留下等他。」
古秋萍搖搖頭道:「不行,我的事情很忙,不能一直等他,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呢,我還是過兩天再……」
清風連忙道:「等不了幾天的,今兒是什麼日子?」
古秋萍道:「你怎麼連什麼日子都忘了?」
清風一笑道:「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我們在這兒從來不計日子,只知道月圓是望,月缺是朔,連春夏秋冬四季都不去理會,哪裡記得幾月幾日呢?」
古秋萍道:「那你問今兒是幾時又幹嗎?」
「祖師爺每年何仙姑生日一定要趕回觀來,我算算日子快到了,所以才問一問。」
古秋萍給他一間,自己也糊塗了。
因為這一陣子他也把日子過忘了,鼻中聞見一陣梅花清香,寒梅送芳,時序該是二月,而且昨夜無眠,曾見新月如鉤。
古秋萍想想才道:「梅花正濃月如鉤,兩年前我也是這個時候來的,不是初三就是初四,總不會超過這兩天。」
清風笑道:「不錯,我想來也差不多,那您就住下吧!祖師爺今兒個不回,明兒准到,何仙姑生日是二月初六。」
古秋萍一笑道:「八仙中只有人供呂祖,最多帶上個跛仙李鐵拐,從沒有供何仙姑,而且何仙姑的生日更是無從考起,你們祖師爺是按哪一本經推斷的?」
清風笑道:「這可不知道,祖師爺從不燒香禮拜,只有仙姑生日那一天,他才規規矩矩地在仙姑像前上香。」
古秋萍問道:「仙姑的像供在哪兒?」
「在祖師爺的丹房中,平常從不讓我們進去的,只有在上香的時候,才要我們幫著收拾一下,祖師爺對仙姑可虔誠得很,連打掃都是自己動手,我們只管遞遞仙果……」
古秋萍心中又是一動,忙問道:「是不是尺來高的一幅平身像,畫著一個拈梅微笑的女人?」
「您也瞧過了?就是那一幅。」
古秋萍心中更懷疑了。
這幅畫像中人,分明就是傳他武功,而又極度折磨他的那個怪女子,只是與他相處時,已經花容憔悴,不如畫中人年輕美麗了。
他心中存疑,口中卻笑笑道:「八仙中的何仙姑是捧荷花的,哪有拈梅花的呢,你別弄錯了!」
「不會錯!祖師爺說她就是何仙姑,古相公,您既然瞧過畫像,就知道除了天上的仙女,人間哪有這麼美的女人。」
古秋萍不禁點點頭,舊時的記憶又湧到心頭。
雖然那個女人已經死了,雖然那個女人曾極度無情地折磨過他,但她美絕人寰的形象,仍然留在他的記憶中,把一切凡俗的女子都比下去了,顯得黯然無色,因此,他不由自主哺哺地道:「不錯,塵世間再也找不到這麼美的人了。」
清風道:「二月初六是何仙姑的生日,祖師爺一定會趕回來上香的,古相公,您就住下等等吧!」
聽見了這番話,古秋萍倒是不急著走了。
老道士對畫中人如此虔敬,必然有很深的淵源,只憾上次沒有問一問,否則一定能問個清楚的。
於是,他牽馬進門,觀裡有很大的一片空地,栽種著千樹梅花,山中春遲,這時正是花如海的季節。
古秋萍心中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觀中除了梅花外,不見其他花木,而畫中人拈梅而笑,必然也是有緣故的。
清風把古秋萍的馬牽去餵飼了,觀中沒有其他的人,他走到自己的屋子裡,也就是老道士為他準備的客房。
那是一點不錯,被褥都設好了,漿洗得乾乾淨淨,架子上放著他喜讀的李清照《漱玉詞》與白樂天的《花間集》。
案上擺著他最欣賞的一具小盆景,這盆景的裝設極似他追隨那怪女人習藝三年的山景,上次來時,他曾把玩再三,讚不絕口,老道士立刻搬了進來,這次又給他布設妥了,連石上的小樹也照他的意思做,重新移植過了。
可見老道士是真的等待他前來。
對著盆景,他出神再三,峰口的小洞就是他曾棲身的石室,洞外的孤松下兩具石墩,他曾與那女人終夜長坐,等待日出時練習吐納運氣之法,上次來時,他曾說某些地方不對,老道士很詳細地記下來,都修改過來。
清風送了一杯茶進來,見他正對盆景出神,笑問道:「古相公,這盆景可對您的意思吧?
上次您走了之後,祖師爺立刻照著修改了,後來他又出門一次,回來後又作了一番修改,說這回跟您所想像的完全一樣了!」
古秋萍哦了一聲道:「是嗎?道爺可真細心。」
清風道:「祖師爺對別的事都不經心,惟獨對這盆景可下了一番功夫,足足費了一個月的時間,慢慢地雕,慢慢地磨,而且還刻意地刻了一條小溪,好像是真有這地方,古相公,您一定到過這地方。」
古秋萍道:「是的,我到過,正因為我瞧著像一個我曾去過的地方,才隨口說了一下。」
清風笑道:「您隨口一說,祖師爺可認了真,而且還巴巴地去了趟,回來後才著手修改;有很多地方,您沒說詳細,祖師爺都改過了,您瞧現在可像?」
古秋萍一歎道:「像極了,簡直就像搬了過來似的。」
清風一聽卻微有憂色道:「古相公,如果是真的像,您可千萬別對祖師爺說,因為祖師爺正準備搬到那兒去。」
古秋萍微笑笑道:「那兒也不錯,不比這兒差。」
清風苦著臉道:「祖師爺並不帶我們去,他只是一個人去,而且一去就不回來了,我求求您。」
沉默了一會兒,古秋萍問道:「你怎麼曉得的?」
清風道:「祖師爺把廟產地契都過到我跟明月的名下了,而且他自己還偷偷地雕了一樣東西,您瞧,就是這個。」
他在衣袖內取出一個小包,打開後,裡面竟是十幾塊翠玉,都雕成一個形狀,古秋萍看了一眼,心中大異。
原來那都是一座座的小形墓塚,塚前還有石碑,塚小如豆,碑細似針,卻極為精緻,塚墓一共是兩座。
只有一座的碑上刻了字:「罪人俞覺非之墓。」
另一種型式的墓塚碑上卻是空白的,兩種墓塚的外形差不多,只是刻字的一座較為小矮。
古秋萍微愕道:「這是祖師爺自己設計的墓塚,他老人家俗家的名字就叫俞覺非,後來才改為知一堂的。」
古秋萍心中又是一動道:「他刻這麼多的墓塚幹嗎?」
清風道:「祖師爺為自己只刻了一座,其餘都是為另一個人刻的,他刻另外一座可真是仔細,壞了就丟棄不要了,這都是他刻壞後叫我拿去丟掉的,真正的成品他自己藏在懷裡,沒事就把兩座墓拿出來,在盆景上安放,然後又自己搖頭,連聲說不是不是。」
古秋萍忙道:「什麼不是呢?」
清風道:「起先我們也不知道,後來才聽出一個端倪,大概是指地點不對,古相公!您看呢?」
「我不知道!」
清風硬咽道:「您一定知道,祖師爺就等著您來指定一個正確的地點,他說您才能告訴他在什麼地方,我想這盆景所示的地方,一定有一個人死了。
祖師爺要知道那個人埋在什麼地方後,在那兒造兩座墳,一座是他自己的,造好之後,他就準備死在那個地方了。」
古秋萍笑了一下道:「你們祖師爺倒是有情義。」
清風急了道:「那我猜想的完全是真的了?」
古秋萍笑笑道:「真假我不知道,因為我還沒見到你們祖師爺,但我可以保證他不會搬到那兒去,也不會死在那兒,你儘管放心好了。」
清風這才破涕為笑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何必騙你小孩子,即使他真有這個意思,我也會勸他打消的。」
清風作了一揖道:「那真謝謝您了,我可實在擔心,我們都捨不得離開祖師爺,他老人家對我們太好了。」
古秋萍益發證實了老道士與那怪女人之間的關係不尋常,他要靜靜的思考,便把清風打發走了。
過了一天,老道士仍然沒回來。
古秋萍頗感不耐地問道:「清風,道爺究竟去採什麼藥,這山上有什麼藥好采的,而且我也從沒見他煉過藥。」
清風笑著回答道:「祖師爺哪裡是去採藥,多半是上遊仙莊探訪朋友去了,您放心,他一定會回來的。」
「遊仙莊在什麼地方?」
清風一笑道:「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古秋萍不樂道:「我問你正經話,你別開玩笑!」
清風著急道:「是真的,遊仙莊我也跟祖師爺去過,知道是在九華山中,但怎麼走我始終不知道,那兒的路很複雜,需要穿雲霧而過,只有祖師爺一個人認識!每年他都要去一兩趟,有時帶我,有時帶明月,去了就住一兩個月,那兒好玩極了,有花有草,有鹿有鶴,也不避人,像是神仙住的地方。
還有,那兒的人也像神仙似的,能飄來飄去,在樹頂上走路,過河不用橋,就在水面上踏波而行。」
古秋萍神色又是一動問道:「遊仙莊上有些什麼?」
「人可多著呢!大部分是僕人,主人是一對夫婦,有兩個女兒,大的叫瑛姑,小的叫作梅姑,瑛姑跟你年紀差不多大,梅站大概是十七八歲,都長得很美。
那女主人叫何蘭仙,生得也美極了,就像祖師爺丹室中所供的何仙姑一樣,乍看以為就是她的畫像呢!」
古秋萍心中的疑團更接近解答了。
當時那個怪女人對他的態度突然轉好了,感到對他很負疚,未能好好地傳他武功,叫他再去找一個女子,繼續求深造,這個何蘭仙八成兒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口中古秋萍卻表示不經心地道:「也許你們祖師爺畫中的何仙姑,就是那位女主人吧,她姓何……」
清風卻搖頭道:「不!不是的,蘭仙夫人好像是畫中的何仙姑,但仔細看看卻又不太像,雖然大概的輪廊差不多,但畫中的是神仙,蘭夫人跟她一比,仍然差一點!」
「何夫人年紀已不小了,也許是她年輕時的畫像呢!」
「不是的。」
「你怎麼知道?」
「蘭夫人雖然是瑛姑的母親,但看起來兩個如同姊妹一般,仍然年輕得很,再說,遊仙莊上也供著一張何仙姑的畫像,與祖師爺供的完全一樣,據說是祖師爺描了送給他們的,蘭夫人供奉更虔,每天早上都要去上一炷香,她總不會拜自己的畫像吧?」
古秋萍一頓道:「那男主人叫什麼?」
「叫陸遊仙,遊仙莊就是用他的名字,他的年紀不大,大概是三四十歲,跟祖師爺一樣,也穿著道袍,很有點仙風道骨的樣子,只是不像祖師爺那麼憂鬱,整天嘻嘻哈哈,喝酒、彈琴,有時也舞舞劍。」
「他們的武功一定很高了?」
「不錯!高極了!連他們的僕人都很高,能夠踏波而行,祖師爺的武功也很高,每次到遊仙莊去,都抱著我,十幾丈的山溝,一縱就過去了,只是不肯教我們。
「還是瑛姑跟梅姑私底下教我們一點,爬爬山還行,走水面就非得靠東西借力不可,不像他們能踏水過去。」
古秋萍覺得要知道的事情都差不多了,就差不知道那怪女人的底細與何以一人孤身獨居荒山,以及為什麼對男人如此痛恨?
但古秋萍相信,只要找到老道士知一堂後,一切都會有明確的答案,因此他盼望之心更為急切了。
由於清風的那番話,他在床上折騰了一夜,反覆思索,很遲才睡去,但並沒有睡多久,就被一陣吵雜的雀語所驚醒。
這是玄真觀中的特色,也是老道士知一堂的早課。
每天清晨用谷米喂雀子,天一亮,差不多山上的鳥兒都集合到院子裡來進食,這些鳥已被訓練得很乖,來時默默地啄食谷粒,最多發出一兩聲低低的鳥鳴。
老道士不在,清風也會如常餵食,從沒有像今天這麼吵過。
古秋萍起先還在朦朧中用被子蒙上了頭,但雀鳥聲越吵越厲害,使他無法再入睡,只好披衣起身了。
天也不過微露曙色。
滿山朝霞映得一片輝麗,滿院子都是彩色輝煌的各種雀鳥,在屋上樹間跳躍舌噪著,大概是為了失常的一次進食而抗議。
古秋萍想,一定是清風忘了餵它們,有事到別處去了。
見它們吵得可憐,乃進入廚房,想找點米粒代喂一次。
但廚房裡並沒有喂鳥的食品,他只好循著屋子一間間找去,找到老道士的丹室,居然有一縷香味透出。
這是老道士供仙姑的地方,平時閉得很緊,古秋萍只無意間闖入一次,因而才看見了那張畫像。
屋中飄出的是檀香的氣味,那表示裡面有人,莫非是老道士回來了?」
古秋萍一陣興奮,連忙走過去。
剛接近門口,裡面突然傳出一聲清叱:「站住,別亂闖!」
居然是女子的聲音,古秋萍心中一怔。
但他仍然往前走去,離門才一步時,門突然開了,閃出一條人影,挾著一股勁厲的寒風,朝他近面襲到。
古秋萍聽出是劍刃劈風之聲,因為來勢太急,不敢硬接,一個倒翻退後出去,可是那出襲的人影卻毫不放鬆,跟出來,仍舉劍向他攻來。
古秋萍已看出這人影是年輕的女子,本想開口招呼,卻因為她攻得太急,看著凶險,只得打點精神應付。
十幾個回合後,他才有機會抽出自己的劍來,架住那女子的劍道:「姑娘,我們素無仇隙,你為什麼這麼凶呢?」
那女子不答理,抽回劍又攻出一招,勢子十分凌厲。
幸好秋萍對這一招還熟練,連忙化解開了。
但不等他開口問第二句話,那女子的攻勢又到了!
古秋萍一賭氣,乾脆不開口了,凝神一志,專心與她交上手纏戰起來。
那女子的劍法不但精熟,而且招招極其奧奇,古秋萍幸好仗著內力比她足,兩劍交觸時,往往以腕勁震偏她的劍,影響到她變招的速度,才沒有傷在她的劍下,就這樣交戰了五十來招,古秋萍已漸漸由被動轉為平手,也能遞回幾招了。
可是那女子凶悍之性未減,依然拚命搶攻,想把古秋萍殺傷在劍下。
古秋萍並無傷人之意,見她所採的戰法竟是拚命,置本身的安危於不顧,存心要兩敗俱傷,他不願莫名其妙地和這女子同歸於盡,乃由平手轉為守勢。
交手到八十招後,那女子似乎氣力不繼,一個失手,被古秋萍盪開長劍,直取向她的前胸處。
古秋萍不想殺死她,只想用劍威脅住她問個明白。
哪知那個女子反而挺胸撞了過來,古秋萍忙一收手,背後突然伸來一隻手,一把奪去了他的劍。
而面前這個女子一挺長劍,直刺他的咽喉,古秋萍眼見躲不過,乾脆閉目待死,背後卻有個清脆的聲音道:「妹妹,等一下,你也得問問清楚。」
面前的女子手是停了,長劍仍然比著他的咽喉道:「俞伯伯的觀裡從來不留外人,這傢伙一定不是好人。」
背後那女子的聲音卻道:「那也不見得,他的劍法跟我們很相近,也許就是俞伯伯所說的那個人。」
說著話,人轉到了前面,古秋萍這才看清楚了,她約莫二十三四,而先前跟他動手的女子只有十八九。
兩個人都長得很美,也很相似,眉目之間,極酷似那個傳他武功的女子,也知道她們是什麼人了。
古秋萍遂道:「二位姑娘可是遊仙莊的陸小姐?」
二女一怔。
年長的女子道:「你怎麼認識我們的?」
古秋萍笑道:「我不但認識二位,還知道你叫陸瑛姑,令妹叫陸梅姑,在下古秋萍。」
陸瑛姑哦了一聲道:「你果然是俞伯伯說的那個人。」
陸梅姑卻道:「不對,就算他是俞伯伯說的那個人,也不知道我們的名字,我看他一定是黑虎莊的人。」
古秋萍微愕道:「黑虎莊是什麼地方?」
陸瑛姑冷笑道:「你別裝蒜,崇黑虎那老殺才派你跟在我們後面,一定不懷好意,我非殺了你不可。」
古秋萍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叫古秋萍,到這兒來找知一堂老道爺的,我根本不認識誰是崇黑虎。」
陸瑛姑一皺眉道:「你怎麼知道我們的名字呢?俞伯伯提過有個叫古秋萍的,但他什麼也沒告訴你,你怎麼知道遊仙莊這地方,更怎麼認識我們?」
古秋萍笑道:「那是清風說的。」
陸梅姑恨恨地道:「原來是這小鬼嚼舌根子,回頭我非敲掉他的大牙不可,這種事怎麼可以隨便亂說。」
陸瑛姑微笑道:「假如你真是古秋萍,告訴你也沒關係,問題是你怎麼證明就是古秋萍呢?」
古秋萍道:「這個,我從來沒有想到要向人證明我自己,但清風明月與知一堂道爺,都認識我的。」
陸梅姑道:「你分明是滿口胡說,俞伯伯被崇黑虎打傷了留在山上,明月沒下來,清風給俞伯伯送藥去了,你明知道沒有人能證明,才冒充古秋萍,想叫我們帶你上山去,刺探我們的秘密,我非殺了你不可。」
古秋萍愕然道:「老道爺受了傷,是什麼傷?」
陸梅姑厲叱道:「少廢話,你最好快點提出證明來,否則我就一劍宰了你,再去找崇黑虎算賬。」
古秋萍急得一歎道:「這叫我如何證明呢?我們從沒見過面,你們根本不知道古秋萍是什麼樣子。」
陸瑛姑眼珠一轉道:「對了,就算你從清風口中聽過我們的名字,沒見過我們的面,怎麼知道是我們呢?」
古秋萍道;「這是因為清風說你們長得跟這裡的何仙姑很相像,我一見到你們,自然就知道了。」
瑛姑忙道:「你見過那張畫像?」
古秋萍道:「見過一次。」
「我們像畫中人嗎?」
「有點像,但畫中人比你們高,至少高半個頭。」
陸瑛姑道:「胡說,畫中只是半身像,你怎麼知高矮?」
古秋萍笑笑道:「我不但見過畫中本人,還跟她相處幾年,自然知道高矮。」
陸梅姑道:「那就不會錯了,梅仙姨是比娘高出半個頭,我們的身體跟娘差不多,崇黑虎沒見過梅仙姨,這一點是胡編不來的,姐姐!他真是古秋萍了!」
說著放下了劍。
陸瑛姑笑道:「我也知道他是古秋萍,他跟你交手時,所用的劍法都是我們家路數,崇黑虎的人也許能偷學一兩招,可不會學得這麼精。」
陸梅姑嘟著嘴,埋怨地道:「你怎麼不早說呢?要是我一劍殺死了他,豈不是做下大錯了?」
陸瑛姑笑道:「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他的劍法是梅仙姨教的,你怎麼殺得死他?剛才要不是我幫忙,你恐怕還會被人家殺死呢!」
陸梅姑臉上一紅,又有點不服氣地道:「我的精招還沒有使出來,否則絕不會輸給他,要不我們再試試。」
陸瑛姑臉色一沉道:「胡鬧,古大哥既然是梅仙姨的弟子,就是自己人了,你爭個什麼強?」
陸梅姑這才不做聲了。
陸瑛姑把劍還給古秋萍道:「古大哥,你也不對,你既然是梅仙姨的傳人,上次見到俞伯伯為什麼不說呢?俞伯伯問你還不肯承認,害得他跟在你後面足足大半年,詳細地觀察你的武功劍法,才確定你是梅仙姨的弟子。」
古秋萍一怔道:「俞道爺曾暗中跟蹤過我?」
「當然了!」
「我怎麼完全不知道?」
「哼……要不然清風也不會把我們的情形告訴你,古大哥,梅仙姨為什麼不讓你說出來呢?是不是她還在記恨著我爹跟俞伯伯,其實這全是她的誤會,俞伯伯對她至情,到現在還沒改變,他改了一個道號叫『知一堂』,就是表示在他的心中只有梅仙姨一人,至於說我爹就……」
古秋萍忙搖手道:「瑛姑娘,別跟我談這些,我是完全不知道,我甚至連你說的梅仙姨是誰,都不知道。」
兩女均是猛一怔。
陸梅姑忙問道:「你不是她的弟子嗎?」
古秋萍道:「不是,我沒投過師。」
「那你的武功劍法是跟誰學的?」
「是跟一個女子,她傳我劍法,教我武功,但並沒有收我做弟子,早些年她是我的主人,後來她要我改口做她的朋友,我連她的姓名出身來歷一概不知,但你說的梅仙姨如是畫中的人,就可能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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