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到劉翩翩說已由方姑姑上場,都為之一怔,方梅影挑簾而出道:「你們怕我上台丟人嗎?」
晏四與黃秋楓沒作聲,謝文龍笑道:「那怎麼會呢?方師姑的技藝小任在四叔處早有耳聞,劍拳掌腿,無一不精,只是小侄不敢驚動您的大駕!」
方梅影手指著他冷笑道:「人家都說你老實,我看你並不怎麼如人所言,你分明是不放心我上台!」
謝文龍惶恐地道:「小侄怎敢?」
方格影道:「那你為什麼不明白說我不夠資格?」
謝文龍對這位師始的強項脾氣早已有了耳聞,見她認了真,哪裡還敢多說,連忙肅容道:「小侄絕無此心,因為今天共有十二場,對方恐怕還邀請了一些厲害人物壓陣,小侄是打算等那時候再勞請師姑的,既然師始這麼說,小侄立刻更換名單就是!」
正待動筆填寫時,方梅影笑道:「不必麻煩,我已經填好送上去了!」
黃秋楓愕然道:「梅娘,你真要上台?」
方梅影斜睨道:「你也怕我丟臉?」
黃秋楓道:「那怎麼會呢,只是你也得先跟我們商量一下!」
方梅影笑笑道:「我們既然打算以四君子的招牌重見於江湖,自然還是以我為首,剛才你們推定要二哥上台,怎麼不知會我一聲?」
黃秋楓被塞了嘴,這時台上已經接到雙方的名單,作了宣佈,果然對方是婁鏡清出場應戰。
晏四道:「婁老頭兒怎麼改了名字了?」
謝文龍道:「這是他的官號,今天他是代表侍衛營公開應戰,自然要用官號了!」
晏四道:「婁老兒是大內第一劍手,劍法確實有獨到之處,上次我就甘拜下風!」
方梅影笑道:「現在想更換也遲了,還是讓我上去現一次丑吧,好在我們爭雄的對象不是侍衛營中的那些供奉老爺,輸一場也沒有關係!」
說著略整衣袂,飄然登台,她雖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因為養真得法,駐顏有方,望之猶如四十許人,雍容鎮定,風度立刻鎮住了所有的人!
連和親王對她都相當恭敬,在座上拱拱手道:「方女俠一向在哪方行俠?」
方梅影淡淡檢襖含笑答禮道:「草民世居江南,二十年前,曾以四君子之名行道江湖……」
和親王道:「四君子是哪四位?」
馮國棟忙道:「四君子就是一枝梅方前輩,白菊花周菊人前輩,一葉知秋黃秋楓前輩,與凌風竹晏無影前輩,這四位在江南俠名遠播……」
尤錦濤道:「說來慚愧,方女俠是代表敝衙競技的,下官對女方俠竟一無所知……」
馮國棟笑道:「大人真是健忘,四君子中的晏無影前輩,就是無影神拳晏老先生……」
龍錦濤一愕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麼這次方女俠也是應晏老先生之請為下官捧場的了!」
方梅影笑笑道:「大人太客氣了,我們四個人剛好在京師碰了頭,而且想利用這個機會,把四君子重新組合起來,草民在四君子雖忝屈首位,論武功卻是最差的一個,說不定還會給大人丟人呢!」
龍錦濤又是一怔道:「晏老先生已經是六二高齡了,方女俠不會比他更大吧!」
方梅影道:「四君子之序不以年齡列長,草民比四哥小五歲!」
龍錦濤肅容道:「那比下官也大了兩歲,可是看起來下官比女俠蒼老多了,由此可見女俠修真有道!」
方梅影笑了一下,婁鏡清也上了台,他大病初癒,精神很好,容顏上卻略現清瘦,對方梅影拱拱手道:「老朽只會使劍,如果女俠欲以他技賜數,老朽不敢應命,只好另煩別人來候教了!」
方梅影手按鬃角,婉妙地回了一禮道:「沒關係,草民久仰婁大人乃內延第一劍手,名家當前,能夠有機會討求進益,乃殊世之榮,萬望婁大人不棄愚頑,賜教是幸!」
婁鏡清輕歎了一聲道:「老朽自從上次在高公子手下領受一次教訓,不敢再坐並觀天,夜郎自大了,女俠肯以劍術賜教,老朽自然感到萬分榮幸,只是老朽痼疾初癒,體力未復,尚祈女俠手下留情!」
兩個人都很客氣,說了許多謙虛的話,然後才各站一方,等候和親王發令開始,台下的晏四笑道:「婁老兒受了一次挫折,居然懂得客氣了!」
謝文龍道:「他就是心氣高傲一點,為人倒是十分正直,前幾天他的侄子婁土豪被馬容等人誘往馮家,準備算計高兄弟的事讓他知道後,將婁土豪痛斥了一頓,逐出家門,不准停留京師……」
黃秋楓道:「不管怎麼說,我總覺得梅娘太孟浪了一點,剛才婁老兒已經給了他一個機會,她應該下來的!」
周菊人也出來了,笑道:「二哥,您別以為梅妹的劍法不如你,二十年來,她所下的功夫,恐怕已經超過了你!」
黃秋楓道:「她的梅花劍是很不錯,可是走了偏鋒,不管怎樣用功,成就總是有限,以前我不好意思說她……」
周菊人冷笑道:「她這二十年潛居小孤山,終日就是練劍,你以前看不起她的劍法,雖然不說,她心裡是明白的,所以她立下了誓,如果在劍上不能超過你,絕不出小孤山,這次她居然肯離開小孤山到京師來找我,必定是有了相當的把握!」
晏四笑道:「梅娘的脾氣很剛烈,言出必行,她搶著上台,大概是想把劍法亮給你看看,她爭勝的對象是你,如果找你比劍,勝了你大傷感情,不勝你又無以出氣,找個名家試試手,到是很好的機會,咱們別杞人憂天了,瞧瞧她在這二十年中苦練的成績吧!」
和親王發出口令,號鼓交鳴後,比劍就開始了。
名家對手,不在出手的先後,因為婁鏡清的年事較高,方梅影為示禮讓,虛發一招後才正式發動攻勢,兩校劍搭上手就熱鬧非凡,雙方都是講究快速的高手,五六個回合後,就只見兩團劍影交錯,連人影都看不清楚了!
婁鏡清的劍如一條匹練,方梅影的劍如萬朵梅花,鬥到激烈時,遠看過去,就像是一匹白絹上織就了無數的梅花,好看極了,台上台下,幾萬名觀眾,居然寂靜無聲,只有他們劍上發出的叮叮之聲,如同急雨打在一面大銅鑼上,悅耳,卻又刺激著人心!
黃秋楓輕輕一歎道:「我要為先前的話而致歉,梅娘的劍法確實已經超過了我幾倍!」
晏四笑道:「二哥這話也客氣了,你的劍法沉穩,她的劍法飄逸,各有所長,除非是你們兩人交手,否則很難分出高下來!」
黃秋楓道:「不管怎麼說,她在二十年內的進境,是我萬萬及不上的,這一點我就認輸!」
說著台上人影一分,卻是婁鏡清自動地退出了,大家都為之一怔,和親王忙道:「婁大人怎麼了,勝負未分,因何停手了呢?」
婁鏡清抱劍向方梅影肅然拱手道:「女俠劍術精奇,為老朽此生所遇唯一之高手,如果就此比下去,老朽非輸不可,因此為兔出醜,老朽不如先行認輸了!」
方梅影微愕道:「婁大人劍法未亂,游刃有餘,說出這種話,莫不是認為民女不堪承教嗎?」
姿鏡清道:「老朽絕無此意,因為老朽在習慣上雖是使用單劍,另有幾式精招卻需仗雙劍使出,今日老朽沒有想到會遇上方女俠此等勁敵,登台前未曾將那對雙劍攜來,如果女俠有意賜教,老朽想改用雙劍一試!」
眾人驚然動容,凡是清楚內情的人,都知道婁鏡清的雙劍是精心獨創的秘技,他的單劍已經無人能敵,所以從沒有人見過他雙劍的招式,上次高人鳳贏了他,那是仗著一點心思取巧,婁鏡清寧可認輸,也不肯更換雙劍重比,顯然是認為這小伙還不夠資格言匹!」
現在他竟然自動提出要換雙劍,足證他對方梅影的尊敬與器重了!
和親王等三個仲裁人對武功一道雖是外行,然而他們都是武官出身,對劍法的好壞,仍然有相當的眼光!
兩個人一場激戰,瞧到好處,他們心驚膽駭,就是發不出聲音來,因此聽見婁鏡清的話後,更是興奮之至,和親王一連聲道:「婁大人快把雙劍取上來,讓我們開開眼界,本爵在宮多年,從未見大人施展過雙劍的絕招!」
婁鏡清笑道:「那是因為老朽從未遇上一個堪與相匹的對手!」
和親王叫道:「今天可遇上了!」
婁鏡清道:「不過還得方女俠的同意!」
方梅影笑道:「婁大人一代名家,如此器重,正是民女之幸,感激猶且不及,怎會不同意呢?」
婁鏡清道:「如此請女俠稍候片刻,老朽取了劍再來領教!」
和親王道:「婁大人何必上下費事呢,叫個人送上來不就完了!」
婁鏡清道:「不,這其中有個緣故,老朽等取了劍來,再向王爺解釋!」
說著下了台,到帳幕中取了一對長劍,那對劍很講究,劍鞘外面還用錦袱做套,包裹嚴緊!
他上台後,撥開錦袱,取出劍來,退下劍鞘,但見兩把利刃耀眼生光,如同兩泓秋水!
婁鏡清道:「這劍只是擦試得勤,本身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方女俠是否要先行過目檢查一下!」
方梅影大方地道:「不必了,以老大人的劍技,即使是一柄凡鐵,同樣也可以具有龍泉之利!」
婁鏡清一歎道:「老朽上次就是上了寶劍的當,對利器已失去興趣,劍道在技而不在器,老朽所以請女俠過目的意思,就是要證明這件事,同時也請女俠放心,盡量施為,不至為這對劍的外形所愚而心存顧忌!」
和親王道:「二位請繼續下去吧!」
婁鏡清道:「不,這是重新開始!」
和親王一怔道:「怎麼是重新開始呢?」
婁鏡清道:「上一場已經結束了,老朽認輸。現在是次一場,自然是重新開始!」
方海影道:「可是老大人並沒有輸!」
婁鏡清道:「單劍比鬥,老朽一定會輸,為了要留點氣力從事這一場,老朽才提前結束!」
方梅影道:「老大人如此客氣,民女怎麼好意思接受呢?」
婁鏡清道:「競技規定下台算敗,老朽已經下過台了,自然應該作敗!」
和親王笑道:「原來婁大人親自下台取劍,就是為了這一點!」
婁鏡清點頭道:「不錯,老朽有自知之明,與其被打下台去,倒不如自己下台為上,而且及早收手,老朽還有扳回一場的機會,當然這一場老朽不敢這必能獲勝,但總比一敗塗地強得多吧!」
方海影還要開口而辭,和親王笑道:「照婁大人的說法,女俠並未佔便宜,一場是比,兩場還是比,女俠勝得上一場乃份內應有的,請不必推辭了,還是打點精神,從事這一場吧,我們都等不及了!」
方梅影不便再堅持了,和親王取過一份采金道:「這份采金暫時寄存在這裡,本爵固然希望二位能平分秋色,各取一份,但女俠如能將兩份全得了去,本爵也同樣地寄以無限忻情!
婁鏡清笑道:「練劍的人能遇一位旗鼓相當的對手,比任何獎勵都感到珍貴,此戰不論勝負,老朽都受之欣然,請王爺傳令開始吧!」
和親王實在等得心焦,連例行的鼓號都下令豁免了,揮揮手,只說:「二位請!」就算開始了。
婁鏡清這次是以戰敗者重新求戰。所以先行出手,雙劍交錯攻了進來,方梅影也得打點精神應戰!
雙方仍是快攻,三枝劍立刻纏成一片,比先前更為緊湊,竟像是有千百人各拿著金器在敲擊,叮叮之聲,快得叫人數都來不及!
眨眼間,四十個回合就過去了,看的人也是眼花緣亂,分不清哪枝劍是屬於誰的了!
因為方梅影的劍路變了,劍尖不再挽成梅花之狀,倒像是在一幅素箋上亂筆寫意,畫了一幅梅林圖!
例發如千萬條交錯縱橫的梅枝,間而才點上幾朵疏梅,而婁鏡清的雙劍如雨陣狂風,捲了進去,搖動枝柯,落英繽紛,落瓣如雪!
每個人都為台上的激鬥而引去了全部的心神,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否則幾萬人聚集的大場合,怎會聽不到一點吐氣的聲音呢!
忽而人影又分,兩個人都自動地歇了手,而且同時開口說道:「我輸了!」
和親王怔然驚顧,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麼定出勝負的,更不知道兩人人何以會同口認輸,頓了一頓才笑道:「二位都認輸,總不成是本爵勝了?」
方梅影道:「婁大人劍拔起群,一劍挑斷民女的鬢髮,如非手下留情,民女必將斷首,自然是輸了!」
她鬢邊的長髮果然被挑亂,她用手一理,握著一把斷髮。可是婁鏡清道:「方女俠在老朽的衣襟上僅刺了一劍,卻留下五處劍痕,如果推深一點,老朽勢必胸開膛裂,幸保殘命,足見是方女俠劍底留生,應該認輸!」
他左胸前果然有著五個小破洞,像是一朵梅花般的排列著,和親王怔然驚顏,竟不知他們是何時得手的!
停了一停才道:「本爵實在眼拙,二位是那一位先得手呢?」
婁鏡清道:「沒有先後,雙方同時著劍!」
和親王道:「哪有這麼巧?」
婁鏡清道:「老朽自信劍法不弱,方女俠更是此中高手,如果不是專心取敵,誰也得不了手!因此這兩劍只有同時著手,才有這種可能!」
和親王倒是沒了主意,皺眉道:「那本座要如何決定勝負呢?當然最好是判成和局,可是……」
他顧慮到婁鏡清已經負了一場,這一場判成和局,等於是判他輸了,那似乎太不合理,因為婁鏡清畢竟是大內劍技教師,敗了下來,整個侍衛營就太失面子了。
龍錦濤忽然道:「二位劍技為一時瑜亮,難分軒輕,但以這一場的比鬥而言,下官認為婁老師略勝一籌!」
婁鏡清忙道:「這怎麼可以呢?雙力同時著劍,豈有優劣之分!」
龍錦濤笑道「下官此論是有根據的,婁老師一劍及頸,如果真用實了,方女俠勢必身首異處……」
婁鏡清道:「可是老朽胸前一劍五創,也活不了,而且在手法上講,老朽也技遜一著……」
龍錦濤道:「下官就是以此為根據的,二位功力悉敵,婁老師全用於一劍,必可收制敵之功,方女俠卻分散為五處,如果要深人肺腑,必須五倍之功,以時間而論,一定會慢得多,這點二位當無異議了!」
方梅影道:「大人置評極為正確,剛才如果是拚命,民女必無幸理,婁老師卻可能僅負微傷而已!」
婁鏡清道:「以方女俠之劍技,何至於此!」
方梅影正容道:「婁老師何必太謙,龍大人法眼極公,高手論劍,所爭為毫髮之極,雖然我們同時著劍,但民女得手所需的時間當五倍於婁老師,這就有出入了!」
婁鏡清道:「女俠劍招已發,收功乃意料中事!」
方梅影一笑道:「那是指正常的狀況,民女斷首後,所發的劍招是否尚能竟其全功,因為無此經驗,是以不敢說確有把握!」
這雖是笑話,卻將婁鏡清的嘴封住了,沒有人有過斷頭的經驗,對以後的事,自然不敢預料。
和親王道:「那本座就宣佈婁老師為勝方了!」
婁鏡清無可奈何地道:「王爺如此宣佈,老朽實受之有愧,照剛才的情形看,方女俠劍下常為人留三分餘地,老朽卻置人於絕地,手法已落下乘!」
龍錦濤笑道:「下官不同意這種說法,決鬥與戰場一樣,克敵必求致果,留一分餘地,卻多一分後患!」
婁鏡清道:「戰局用兵與劍手交鋒不可同日而語,劍道即仁道,並不以殺伐為上策!」
方梅影笑道:「民女行俠江湖,可以存此心,婁老師捍衛內延,卻不能心存厚道,因為民女交手的對象大部為江湖強梁,武林敗類,未必有死之罪,故而不妨留三分餘地,予以自新之途。婁老師如有交鋒,必系刺客暴徒,除之唯恐不及,豈可因循誤事,道不同不可為論!」
和親王正式作了宣佈,將兩份采金各人致送一份,婁鏡清躬身向方梅影致禮道:「辱蒙賜讓,既感且慚!」
方梅影大方地襝衽回禮笑道:「婁老師才客氣呢,民女第一場全承相讓……」
婁鏡清笑道:「哪裡的話,單劍交鋒,老朽絕不是對手,如果女俠不網開一面,老朽連第二場扳本的機會都沒有了。」
兩人客氣地別過下台,晏四迎著方梅影道:「梅影,真想不到你的劍技進境會到這種程度……」
黃秋楓也道:「梅娘,我是服你了,四君子中,你是不折不扣的老大!」
方梅影淡淡一笑,神情中多少有點得意,但立刻就收斂了起來,謙虛地道:「你們不必瞎捧場,我自知甚明,論劍法,我只得一個快字,比黃二哥的穩健還差了一大截,至於拳掌方面,四哥已登峰造極,我再也追不上的!」
大家談了幾句,立刻又計劃下一場的人選了,照估計,對方一定是天馬行空史雲程,此老輕功卓絕,據說已至片瓦渡江,跨雪無痕的境界,拳掌精嫻,兵刃是一對判官筆,還兼長打穴功夫,是武林中一個有名的全才怪傑!
照說是晏四出陣比較妥善,他的無影拳虛幻莫測,對輕功特佳的人恰好是剋星,不過晏四的兵刃功夫較差,因為他從來不攜武器,那枚熟銅旱煙管只用來防身而已,用來對史雲程的判官筆似乎稍軟!
如果是拚命,各展所長,倒也無所謂,可是這種比武競技的場合,對方如果亮出兵器,晏四就不能空手對敵,雖然也可以把拳掌併入使用,但是手中必須帶著兵器,就累贅多了,也影響到發招的便利!
所以斟酌一下情形後,還是由黃秋楓出台應戰適當一點,他的秋楓劍法也以輕靈為主,且經過多年的沉潛浸淫,由輕靈中已得一個穩字,縱然不勝,也不會敗得太難看,對侍衛營,本來就不求急勝,能應付下場面就夠了!
名單交出去後,對方也交出了名單,卜逸夫才急急地趕了來道:「這一陣是宗喀巴邊僧出場,你們要小心應付!」
眾人俱為之一怔,高人鳳道:「怎麼這麼快就輪到他們了呢?」
卜逸夫道:「本來是雲程見上台的,可是臨時被他們換了名單,說雲程兄今天是主持人,不宜上陣,你們是哪一位出陣?」
黃秋楓道:「是兄弟!」
卜逸夫看了他一眼道:「黃大俠名震九州,如果動手過招,可穩勝而有餘,可是這些邊僧氣功無敵,刀劍拳腳,對他們毫無用處,黃兄得想個巧妙的法子應付才行!」
黃秋楓一怔道:「還有什麼方法呢?」
卜逸夫想了一下道:「兄弟實在也不知道,不過上台後,最好是比兵器!」
黃秋楓道:「他一身刀劍不傷,比兵器也佔不了便宜!」
卜逸夫道:「氣功只有眼睛練不到,如果比拳腳,他的人高臂長,很難接近,比兵器的話,至少可以給他一點威脅,使他不太敢欺近,同時功取雙目也方便一點!」
剛說到這裡,台上的旗牌官已經宣讀雙方出場的名單,台下的觀眾也起了一陣騷動,這兩個國師邊僧在京師是很出名的人物,大家也急著看他們一展身手。
謝文龍擔心地道:「黃二叔,還是讓小侄出去吧,您跟他硬拚不上算!」
黃秋楓一笑道:「臨陣換將,四君子未兔也太丟人了,拚就拚吧,好在我息隱江湖二十多年了,輸一次也無所謂!」
說著縱身跳上了台,謝文龍十分著急地道:「四叔,最好還是把二叔換下來吧,您四位準備重起江湖,可不能在現在坍台!」
晏四微微一笑道:「我們都是一大把年紀了,還玩那一套有什麼意思,不過是說著玩玩罷了!」
謝文龍一愕道:「剛才方師姑還公開宣佈說四君子準備重振舊業,您怎麼又說是玩兒的呢?」
晏四神色一正道:「不錯,梅影亮出四君子的招牌是有那個意思,但是四君子這次都打算上台丟次大人,對別人還許會盡力一鬥,對這兩個邊僧卻居心求敗……」
謝文龍愕然問道:「為什麼?」
晏四道:「還不是為了你,你雖然新學了一招,但對方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不會輕易讓你得手的,拚著我們四張老臉不要,讓他們大獲全勝,輕敵之下,你才有機會找到他們的弱點下手!」
謝文龍道:「這是何苦呢,您四位這點盛名建立不易,如果全砸在此地,以後……」
晏四笑道:「我們早就決定了,梅影在小孤山置了一份產業,過了今天這檔子事,我們都準備搬到那裡,洗手江湖,過一陣逍遙的日子,再也不理武林是非了,所以那點虛名砸了倒是省麻煩,我們在武林中仇家不少,活著的也還有一些,大都是一點意氣之爭,四君子的招牌不倒,他們很可能會找上門來,敗軍之將,大概就不會有人討沒趣了!」
謝文龍默然無語,晏四笑笑道:「我在你家裡擾了幾年,無以為報,就算用這次的行動來酬答你吧!」
謝文龍惶恐地道:「四叔,您怎麼說這種話,我跟玉茜等於是您一手撫育的,我們應該孝順您一輩子!」
晏四笑道:「別說那些了,我也不單是為你,菊姑為了劉家兩姊妹,一直丟不下心,你如果真要孝順,就好好照應她們兩姊妹……」
剛說著,對方的宗喀巴上台了,身軀雄偉,披著一件大紅僧袍,古銅色的皮膚,神氣十足!
他的漢語說得很好,所以沒有帶譯官,上台後,先朝和親王行了禮,然後方朝黃秋楓合什問訊道:「黃英雄準備如何賜教?」
黃秋楓淡淡地道:「悉聽國師尊便!」
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先獻演一點小技,等黃英雄過目後,任選一項賜教如何?」
說完也不等黃秋楓同意,就朝台下一拍掌道:「把東西抬上來!」
台下走出一列健漢,前面兩人抬著一口鋼爐,爐中燃著熊熊的熾炭,後面是四人抬著一方石磨,那磨盤大小如桌面,是用騾馬牽著轉的那一種,再後面是四名肩荷長矛的軍卒,最後是四名手挽強弓的健卒!
宗喀巴傲然向台下道:「僧家對中原武學心儀已久,故而今天趁這個機會向中原名家討教一下,深感榮幸,現在拋磚引玉,獻演薄技,聊博一笑!」
說完他頓了一頓,似乎在期待著群眾的采聲,可是台下那些人雖震於他的威名,卻對他的驕傲十分反感,尤其是他那副目中無人的狂態,更引起了人們的厭惡,除了前列一些跟他熟識的官眷們鼓了幾下疏落的掌聲外,並沒有引起更熱烈的反應!
宗喀巴十分失望,但臉上的傲態更甚,冷冷一笑道:「第一項咱家表演單掌碎磨!」
他叫人把磨石放在靠台緣的正中,還叫一名旗牌官拔出腰刀,對磨石砍了兩下,鏘然作聲,證明那是貨真價實的石磨,然後舉起右掌,吃喝一聲,猛拍而下,在台上的人都為之一震,那磨石盤已裂成無數拳頭大的小塊,坍碎在台上。
沒有人叫好,卻使人暗暗心驚,尤其是晏四與謝文龍等人,更為他的神力所懾而替黃秋楓捏了一把汗!
黃秋楓本人卻漠然無動於衷,微微一笑道:「國師神力驚人,不過這些碎石堆在台上,會影響到回頭的比武,且容在下代為收拾一番!」
宗喀巴見這一著沒有將黃秋楓嚇住,心中十分不服,更不知道黃秋楓要耍什麼花樣,口裡只好客氣道:「這種賤事怎可勞動英雄!」
黃秋楓笑道:「沒關係,這不過是舉手之勞!」
說著彎腰伸手拾起那些石塊,也不用眼睛看,信手亂擲,動作很快,剎那間已丟得乾乾淨淨!
台下卻發出如雷的采聲,原來黃秋楓擲出的石塊,都落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上,而且還巧妙的疊成一座石塔,底盤大,上面尖,十分整齊,彷彿是用手一塊塊堆砌起來的,最後的一塊還拿在手中笑道:「塔頂不可無寶為鎮,在下以此一捧石珠,權充佛門的舍利子吧!」
也沒見他如何用力,即已將石塊捏碎了,放在掌心一搓,居然變成八顆渾圓如雀卵的石球,揚手一拋,那堆石球平平整整地落在塔頂,下四上三,頂尖安著一顆,更贏得采聲如雷!
晏四興奮地道:「黃二哥這二十年的功夫並沒有白費,他掌心運勁與暗器手法的巧妙,已至入化之境,這一手滿天花雨,安石成塔,雖不如外門功夫那樣驚人,但運勁之巧,實已得內家之奧!」
宗喀巴見自己安排好的驚人項目,竟替黃秋楓作了露臉的機會,氣得臉上變了色,他也知道黃秋楓內功雖然有根底,但並沒有到運勁入化的程度,尤其是最後一手握石成丸,更是沾了自己的光,還掃了自己的面皮!
原來他表現的硬功還略有瑕玷,一掌裂石,功力運用尚未為均衡,雖然將一塊磨石震碎了,著掌的那一塊受力最先,碎得厲害一點,黃秋楓偏偏將那一塊留在最後,石質已酥,很容易就捏碎了,也很容易搓成圓丸!
明明是沾了自己的便宜,卻苦在說不出口,只有冷冷一笑道:「黃英雄好俊的功夫!」
黃秋楓哈哈一笑道:「哪裡,哪裡,這完全是托國師的福,如果不是國師掌下留情,這座塔怎能功德圓滿!」
宗喀巴聽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氣得臉色發青,冷嘿一聲道:「僧家第二項表演是火中取票,黃英雄一定能有更傑出精采的指教!」
黃秋機笑道:「這倒不敢當,等國師展現神技後,在下看看能否再有托福之處!」
宗喀巴冷笑一聲,叫人把銅爐放下,爐中的炭火正熾,那兩個從人先由口袋裡取出一把生栗子,丟進爐火中,立刻冒起一陣輕煙,然後栗殼爆開,劈剝直響!
宗喀巴伸掌入炭,翻攬了一陣,然後取出幾顆熟栗,用手心托著送到和親王前面道:
「王爺監場時久,僧家無以為敬,這新出爐的栗子倒還香甜,王爺嘗嘗看!」
他的手掌在炭火翻撥了一陣,居然毫無所傷,這套功夫確是驚人,獻完栗子後,才不懷好意地笑道:「黃英雄如何示教?」
黃秋機淡淡地道:「這一手再下還沒有學會,因為在下居住中原,一向都是用鐵鉗挾火,用不到這麼麻煩!」
宗喀巴沉聲道:「僧家練這一門入火不傷的功夫,足足下了幾年苦功,黃英雄不要開玩笑!」
黃秋楓笑道:「不是開玩笑,國師這一手功夫太費事了,我們三歲的小孩子,都會使用火鉗。」
宗喀巴怒道:「黃英雄這話是什麼意思?」
黃秋楓道:「國師練這門功夫根本沒有用,既然用火鉗可以辦得到的事,何必還要花幾年功夫去練呢?練成了之後,除了向火中取物外,還有什麼別的好處呢?」
宗喀巴差點沒氣破肚子,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這套功夫的確沒有別的用處。入火不傷,也僅能練到手足,身上還是不行。本想在人前一逞威風,想不到惹來一場恥笑,因此沉著臉喝道:「抬開!」
那兩名健漢將鋼爐抬下台後,宗喀巴道:「第三項僧家表演一段氣功!」
那兩名荷戈的軍卒先將長矛取下,對地上一插,矛尖刺透木板,直入土中,樹立在台上,這證明了矛尖的鋼銳,也證明那兩名軍卒的臂力很強。
宗喀巴道聲失禮,脫去外面的僧袍,裡面竟是精赤著上身,露出胸前精壯的肌肉與糾糾的毫毛!
然後他退後幾步,叫那兩名軍率撥出長矛,對準他的胸腹上刺去,宗喀巴挺立不動,那兩名軍卒卻因用力太猛,為他的體內反彈,喀喀兩聲,白臘潤澤的楊木矛桿都折斷了,那兩人穩不住身形,踉蹌跌下台去!
宗喀巴傲然面向台下,叫人看著他胸前,居然連個印子都沒有,這一手鐵布衫的功夫倒是真才實學,台下的觀眾雖然並不太熱烈,但多少已有幾個人為他鼓掌叫好了!
宗喀巴回頭一笑道:「黃英雄以為如何!」
黃秋楓笑道:「這一手在下還可以勉強巴結!」
宗喀巴不信道:「黃英雄也要照辦一次?」
黃秋楓道:「國師一共帶了四個人上來,兩個人表演過了,剩下兩個自然是用來叫在下出醜的,在下即使拚了命,也得奉陪一下!」
宗喀巴陰惻測地一笑道:「僧家本無此意,但黃英雄既然有意思一現神功,僧家自然想一飽眼福!」
黃秋楓往台緣一站,也不脫衣服,點手道:「兩位軍爺請賜矛!」
宗喀巴道:「僧家所以要脫掉衣服,就是為證明裡面沒有穿護身衣甲……」
黃秋楓道:「彼此習俗不同,在下認為人前裸體是很不禮貌的行為,所以不敢學步,但是回頭國師可以搜查,在下裡面絕對沒有穿著護身的衣甲!」
宗喀巴笑笑道:「不必了,黃英雄是中原豪傑,咱家絕對信得過!」
晏四在台下十分焦急地道:「黃二哥瘋了,他從來也沒練過氣功,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高人鳳一笑道:「二叔一定另有主意,小侄相信他即使想自殺,也不會採用這種方法的!」
那兩名軍率已經擺好姿勢,和親王作了個手勢,他們手挺長矛直衝了過去,矛尖快要接近黃秋楓胸前時,他忽地雙手一分,握住矛尖,往上一挑,那兩名軍卒連人被帶了起來,黃秋楓手一鬆,輕輕地將他們拋在台下!
上下的人都為之一怔,沒想到黃秋楓用的竟是這套辦法,宗喀巴冷笑一聲道:「黃英雄果然高明!」
黃秋楓淡淡地道:「高明與否,但看行事之難易,做一件事有很多方法,最簡單而有效的一種才是最高明的一種,國師練那套神功用了多久的功夫?」
宗喀巴大聲道:「四十年!」
黃秋楓笑道:「那太浪費了,在下這在手法,在四個時辰內,就可以教會給任何人!」
宗喀巴怒叫道:「你這是什麼功夫?」
黃秋楓一笑道:「跟國師一樣的,是防身的功夫,且要能達到防身的目的,何必去管什麼方法呢?不過以四個時辰與四十年相比,在下認為這比國師高明多了!」
宗喀巴氣得渾身直抖,卻也知道無論是鬥口,比心機,他都不如黃秋楓,乃悻然道:
「僧家還有一項肉身試箭的末技,高明當前,也不必再獻醜了!」
黃秋楓道:「說的是,那些箭絕對傷不了國師,卻也傷不到在下,而且在下所用的對策,一定比國師簡便多了,今日之會是競技,不是練雜耍,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
宗喀巴揮手將那些人全趕下台去,披上衣服道:「剛才是展示挨打的功夫,現在該試演打人的技巧了,黃老師準備如何賜教呢?」
黃秋楓道:「上台時在下已說過了,悉聽尊便!」
宗喀巴道:「僧家先前展示末技,就是告訴黃英維,僧家對兵刃一無所懼,因為黃英雄不管用什麼兵刃賜教,僧家悉以一雙肉掌奉陪!」
黃秋楓想想道:「在下也以空手奉陪好了!」
宗喀巴大感意外道:「黃英雄,如果論拳腳,僧家站在這裡,任你打上千百掌也不會還手!」
黃秋楓哈哈一笑道:「國師這話太托大了,在下只要攻上一掌,國師雖然不致受傷,但是想不還手,恐怕就很難做到了!」
宗喀巴怒道:「笑話,本師先挨你三掌,這三掌之內,本師如果還了手,就承認輸了!」
黃秋楓道:「這可是國師自己說的!」
宗喀巴怒極大吼道:「不錯,本師說過了,有王爺與兩位大人作證,絕對不會賴皮的!」
黃秋楓笑道:「如此說來,在下就放肆了!」
說著走過去,對他臉頰上就是一巴掌,響聲清脆,宗喀巴雖然沒有動,也沒有受傷,但是身子已跳開了,鼓起怒目,黃秋楓不等他開口就搶著道:「國師言才離口,怎麼就忘了,要還手也得再忍兩掌!」
宗喀巴怒目圓睜,只得站住了,黃秋楓走到跟前,在他另一邊臉頰上又是一掌,這一掌是用足了勁力,宗喀巴雖然挨得起,卻也感到疼痛,臉上更現出五條指印!
黃秋楓自己的掌心也感到麻辣辣的刺痛,那是受到對方內勁反震的緣故,同時心中暗驚,這番僧目中殺機已露,下一掌之後,一定會含憤反擊,如以真功夫,自己實在不是對手,因此第三掌遲疑不敢落下!
宗喀巴在對面沉聲催道:「打,快打,打完這三掌,本師一定會給你一個相當的反敬!」
黃秋楓將心一橫,正準備拚命一擊,台下的高人鳳已經叫道:「黃二叔,等一下,這位國師爺的臉皮厚得很,您帶上手套再打那第三下吧!」
說著飛身上台,手裡拿著一條長長的布條,原來是白色的,卻為灰塵染成淺灰色,而且有一股觸鼻的異昧。
黃秋楓一皺眉道:「這是什麼東西?」
高人鳳含笑大聲道:「倉促之間,小侄那裡去找手套,剛好有位老太太,在人群中擠得鬧過了氣,小侄將她抬來帳幕裡來休息,臨時向她借了一條裹腳布!」
此言一出,台下哄然大笑,黃秋楓知道這是高人鳳替自己解圍,忍著腥臭接了過來纏在手上,揮掌正待打過去,宗喀巴如何能容忍得住,長臂一揮,掄在他的左肩上,大喝一聲:
「滾下去!」
黃秋機雖然早有防備,但是挨上這一下也頗不輕,肩痛欲折,人也到了台下,勉強撐住沒摔倒,而且還強裝出笑容道:「國師爺,您怎會翻了腔!」
宗喀巴雙目圓睜,厲聲大吼道:「本師以為中原豪傑都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誰知閣下竟會如此卑鄙!」
黃秋楓畢竟是成名的人物,被他這一說,羞愧難當,低下了頭,一言不發,倒是高人鳳在台上笑道:「中原武林道雖然沒有什麼傑出人物,卻都是說話算話的男子漢!」
宗喀巴怒聲道:「男子漢會用女人的裹腳布來當武器!」
高人鳳微笑道:「武學本是心智兼用的功夫,國師的臉皮太厚,只有用這東西才能見效,再說這也怪國師的修為功夫太差,出家人四大皆空,目不觀色,耳不聞聲,口不辨味,心不動念,才是修恃之道,國師既自恃勇力,刀劍斧鐵臨身都不在乎,何獨懼一條裹腳布?
難道國師以前沒見過這玩意兒嗎?」
此言一出,台下哄笑更甚,宗喀巴氣極無語,良久才道:「這一場本師認輸,但是本師還不想就此下台,希望能再討教一場,更希望這一場能領教一下比裹腳布高明一點的功夫!」
龍錦濤也覺得上一場太不成話了,倒底這是眾目睽睽之下,不能過份戲謔,因此莊重地道:「高先生,玩笑開到此為止,你下去跟謝大人商量一下,派個代表跟國師正正式式討教一場!」
高人鳳只得應聲下台,到謝文龍跟前道:「大哥,如果耍花槍,兄弟還能戲弄他一場,可是龍大人關照下來,這一場可不能胡鬧了!」
黃秋楓也慢慢地踱了回來道:「這邊僧殺心已起,下一場的人必須十分小心!」
謝文龍道:「那只有小侄登場了!」
晏四沉吟片刻才道:「你上去實在太早,因為龍琦君傳你的逆穴制人手法,只能用一次,勝了這一場,還有一個傢伙就難以應付了!」
謝文龍道:「那也沒辦法,現在誰上去都會遭殃,他正在氣頭上,出手必凶,總不能讓別人上去白白送死……」
剛說到這裡,忽然人叢中鑽出一個道人裝束的老者,跳上台道:「國師,貧道盛九如候教!」
謝文龍見果然是九尾狐盛九如,不禁愕然失色道:「他怎麼上場了!」
晏四也感到十分愕然,想了一想才道:「我不知道,憑老狐狸那一身功夫,上台去等於是找死!」
盛九如上台後,先向和親王一拱手道:「小道先向王爺告個罪,小道此次未曾奉詔即行上台,而且小道也不是代表提督衙門!」
和親王一怔,隨即道:「道人,你要弄清楚,這次比武並不是普通江湖上打擂!」
盛九如道:「小道明白,可是這位國師爺口中為以中原武林道為對象,並非專對提督衙門而言,小道身為武林道一分子,想來也有資格上台討教!」
和親王思索片刻才問道:「龍大人意下如何?」
龍錦濤笑笑道:「提督衙門只有一位謝文龍總巡捕是正式任職的,其餘各位英雄都是文龍請來幫忙的,如蒙這位道爺不棄,下官也希望道爺跟謝大人打了招呼,就算是幫下官撐了場面好了!」
盛九如淡淡地一拱手道:「多謝正堂大人,如此一來,小道也就名正言順,夠資格向國師爺請教了!」
和親王回頭又問道:「國師爺意見如何?」
宗喀巴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身材普通,形容枯槁,貌不驚人的老道,接著才說道:「僧家此番的來意就是想一會中原武林名家,這位道友肯賜教,自是歡迎不過!」
和親王點了一下頭道:「請問道爺寶號?」
盛九如道:「小道披著這件道袍,不過是裝個幌子,並沒有真正出家,因此還用俗家姓名,小道姓盛名九如!」
和親王等人對江湖人物全無所知,倒是馬容十分清楚,連忙加以解說道:「盛道爺外號人稱九尾狐,是一位成名的俠義英雄!」
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以為狐狸只是女人的外號!」
晏四雖然對盛九如尚有芥蒂,但是聽見宗喀巴這等狂傲的話後,也不禁怒道:「國師此言未免太失身份了,狐仙在中原的傳說中,一向是神通廣大,變幻莫測的,盛兄此號,正是武林朋友推崇他手段高超之意!」
宗喀巴傲然道:「僧家所修雖非禪門正宗,恰好是降妖捉怪,驅邪辟惡的旁門左道!」
盛九如卻一點都不生氣,淡淡笑道:「晏大俠對小道謬讚,難怪國師爺會不高興,狐狸雖善變化,就是尾巴藏不住,常為這一根玩意兒為人識破原形,小道卻有九根尾巴,乃是武林朋友譏諷小道能為不足,道行大淺,常為人捉住破綻之故,在您面前,小道還有什麼可混的!」
宗喀巴聽他有辭謙虛,傲意更甚,笑著道:「那你上台來幹什麼?」
盛九如道:「敬求國師慈悲,佛光普照!」
宗喀巴點點頭道:「道爺如何賜教?」
盛九如解下腰間鏈子索道:「願以兵刃求教?」
宗喀巴看了一下他的鏈子索,哈哈大笑道:「道爺的兵刃是否能夠破氣功?」
盛九如道:「不能!」
宗喀巴笑道:「那還有什麼比頭?」
盛九如道:「武學之門,包羅萬象,並不一定是破解對方的功大才能分出勝負!」
宗喀巴不知他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但自己有恃無恐,遂坦然一笑道:
「好,那僧家就以一雙肉掌奉陪,不過僧家聲明在先,如果道爺還是耍那些江湖花招,僧家吃了一次虧,不會再上第二次當,而且對道爺也不客氣了!」
盛九如淡笑道:「國師放心,小道這次絕對是用真功夫求教。可是小道也有個聲明,剛才黃大俠所用的手段並不是江湖花招,武學乃智與技的融會,國師如果不先發狂言,欺人太甚,黃大俠何致不顧身份,以那種手段對付,自侮而後人侮之,這是我華夏先腎所傳為人處世之誠,國師欲來中原揚威,至少應該先對我們的情操有個瞭解!」
宗喀巴聽他居然開口教訓起來了,臉色一變,剛待發作,和親王卻適時發言道:「二位請開始吧!」
號鼓齊鳴,宗喀巴只好將一肚子悶氣憋了下去,準備在手底下取回公道了。號鼓停歇後,盛九如也不客氣,拱手道聲得罪,揚索已然出招,他的鏈子索是軟兵器,卻又是純鋼打就,可擊可纏,因為對方是空手,他倒是很規矩,只打而不纏,宗喀巴毫不在乎,叉開雙手,只想去抓住他的鏈子索,放開身上的空門,由他任意攻擊!
動手四五招,幾乎每一下都擊中了,可是只聽得乒乓直響,宗喀巴運足了氣,寬大的僧袍都被肌肉撐滿了,挨上去點塵不驚,連外衣都沒有一毫破損!
不過盛九如的手法也確是精絕,一條鏈子索運用得如同活了一般,宗喀巴雙手動作雖快,也無法抓住它!
有幾次眼看已經抓到手了,盛九如用手輕抖,鏈索竟像一條滑溜的泥鰍,仍然由他掌中脫了出來!
晏四在台下看得點頭道:「老狐狸畢竟手法不凡,可是那番僧一身氣功到了家,根本不怕打,他遲早還是會吃虧的!」
高人鳳卻道:「老狐狸是看準了才上台的,一定胸有成竹,否則何必上台白白丟人呢?」
晏四不信道:「他能有什麼辦法?」
高人鳳一笑道:「鏈子索用來對付這種場面倒是最適合不過,雖然傷不了他,可是纏住下盤,將他摔下台去,照樣可以得勝!」
晏四道:「原來老狐狸打的是這個算盤,難怪有勇氣上台了,這倒是妙招,也虧他想得出來!」
高人鳳笑道:「這並不稀奇,小侄早就想到了,只可惜翩翩受了傷,否則叫她們姊妹倆上來,用師父的彩虹劍,分兩面夾攻,比鏈子索還有效呢。」
周菊人道:「胡說,彩虹劍雖然是欽兵器,可是尺度太短,想纏住人家的手腳談何容易!
高人鳳笑道:「小侄自有妙計,管保可以成功,如果老狐狸不行,您帶著真真上去,準保可以成功!」
說著台上已走了十幾招,宗喀巴似乎也瞭解到盛九如的用心,堅守在台中央,不肯輕動,盛九如雖然有很多纏足的機會,卻因為離台緣太遠,估量著力氣不夠將對方摔出去,所以不敢嘗試,仍然繞著他游鬥!
又過了幾招,宗喀巴神定氣閒,盛九如卻微呈疲狀,晏四一歎道:「人家不是傻瓜,老狐狸恐怕白費心思了!」
高人鳳笑道:「盛九如既稱九尾狐,自然狡智百出,一定會有辦法的!」
果然盛九如的戰術改變了,拉近了一半的距離,兩人只有半丈多的空間,他一丈出頭的鏈索有一半空出來用作攻擊,而且攻擊的部位改為上盤,一把出手,總是讓對方抓住兩尺多的地方,鏈梢拐回來,不是打在光頭上,就是敲在臉頰上,更出彩的是他的手法十分精奇,鏈索擊中後,一面利用宗喀巴本身自然的彈力,一半引用胸中的掌力前後配合,總是將鏈索由他的掌握中震脫出來!
宗喀巴雖然不受傷,可是光頭上被人敲得乒乓直響,到底是很難堪的事,台上台下,都開始竅竅低笑,惹得他心中火發,猛然欺身,雙掌直劈,對盛九如砍了下來!
攻勢很猛,大家不由自主地替他捏了一把汗,有人甚至驚呼出口,可是盛九如臨敵經驗極豐,在危急的關頭,忽地一矮身,不但避過了他的掌鋒,而且展開地堂身法,蛇行狸翻,握住鏈索的中端,用兩頭往上攻擊!
這次地戰術又變了,兩段鏈索運用內勁貫注,變成了兩根短槍,專取宗喀巴的雙目,宗喀巴在這個部位倒是不敢輕心,一面運臂格架,一面大步跨上前,專用一雙大腳去踢攻地下的盛九如!
盛九如身形滑溜,自然不會被他踢中,可是連連翻滾躲避,已經到了台口邊緣,高人鳳忍不住道:「壓軸戲快上揚了,老狐狸如果再不把握時機,就得被人逼下台了!」
果然盛九如鏈索突然出手,纏住了宗喀巴的一隻抬起來的右腳,身形猛地上騰,跟著一抖手,喝聲:「起!」
全力貫注,活生生將宗喀巴的身子倒吊了起來,往台下拋去,可是宗喀巴亦非弱者,盛九如剛將鏈索解開,他在空中一個翻身,單掌夾探,居然抓住了鏈索,往外一提,反而將盛九如倒摔出去,自己也借勢翻回了台上!
盛九如眼看己經得手,反被人家摔了出去,幸好他能索的功夫已臻絕頂,乘空抖手,將索尖刺入台緣的木板,穩住身形,一個倒吊,也翻回到台上,兩個人表演的功夫都出色之至,贏得了全場轟雷似的采聲!
宗喀巴冷冷地道:「道爺身手不凡,僧家十分欽佩,但為道爺計,最少到此為止!」
盛九如喘息著道:「現在停止,倒底算誰勝誰負!」
宗喀巴沉聲道:「你還想贏嗎?」
盛九如道:「小道上台總不會是求輸的!」
宗喀巴溫然道:「僧家念你一身功夫學成不易,才網開一面,讓你全身而退,你不識好歹,佛爺可不客氣了!」
盛九如笑道:「財帛動人心,百兩黃金,足夠小道下半世溫飽了,看在金子的份上,小道也得拚死一爭!」
宗喀巴道:「好,你上吧!」
他乾脆站在台邊上,叉開雙腿,兩臂一抱,等待盛九如進招。九尾狐江湖閱歷極深,知道對方如此賣弄,暗中必有凶招,可是盛名得之不易,無論如何也不能裁在台上,硬著頭皮,鏈索出手,在他足踝上打了個圈,用勁朝後猛拽,想一把他拉倒下來。
可是宗喀巴穩如磐石,動都不動,盛九如心中怔,估計自己這一拽,少說也有近千斤之力,對方的身軀不可能有如此之重,因之手中不松勁,眼睛卻凝視對方的動靜。只見宗喀巴身子微往外傾,這才明白對方也是在運勁與自己相抗,論力量自己萬不是對手,所幸他雙足已在台緣,他跨前一步,就得踏空跌下去!
這分明是對方自恃勇力,故示大方,在玩著貓捉老鼠的把戲,等自己力盡之後,再行出手擊倒自己。他一咬嘴唇,暗忖道:「老狐狸一身闖蕩江湖,見過多少大陣式,要是叫你這番僧耍了,還稱什麼英雄!」
他表面上仍是裝作用勁後拽,心下已作盤算,忽地勁道一變,改拉為送,往前一鬆,宗喀巴似乎沒有提防,身子往外一斜,努力想翻回來。盛九如怎肯放棄這個良機,連忙衝上前舉索直砸!
高人鳳大叫:「不好,老狐狸要糟!」
話音未落,宗喀巴已然探手將鏈索抓住,雙臂一運勁,把鏈索扯斷為三截,除了盛九如雙手各握住一小段外,大部分都落入宗喀巴之手。接著,他把盛九如當胸抓住,高舉過頂,猛力往台下擲去,噗的一聲,就像是摔下一團棉包,盛九如的身子彈了一彈,立刻就倒地不動了!
可是台上的宗喀巴也沒有佔到便宜。盛九如畢竟是英雄人物,他被宗喀巴高舉起來時,右手的斷鏈索猛地使勁前戮,雖只有半尺多長,「卻足夠距離了,一下子戮進了宗喀巴的左眼。
宗喀巴氣功無敵,卻練不到眼睛,平時十分注意,這時卻一疏神,竟然沒有防備,痛得兩腳直跳!
人群中衝出一個高大的婦人,首先撲到盛九如的身邊,將他翻起來一看,早已氣絕了,乃一縱身,跳上台,手指著宗喀巴厲聲吼道:「你手下太狠毒了!」
宗喀巴已經拔出眼中的斷索,而且就在腰間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幾顆藥丸,一半吞下,另一半捏碎了,敷在眼睛上,倒是相當靈驗,眼眶中立刻血止不流,不過他的這隻眼睛的確毀定了!
他也沉得住氣,居然毫無動靜,用袍袖一抹臉上的血跡,冷冷地問道:「你是誰?」
龍錦濤一怔,他認出這是自己家中逃走的僕婦,已經從謝文龍口中得知此人就是羅上春的前妻林上燕,卻不敢相認,好在林上燕平時深居內宅,除了本宅的使喚丫環外,沒有人認得她。
而且謝文龍為了羅繼春與龍琦君的那段畸戀,沒有把內情說出來,龍錦濤只以為羅繼春已然伏法,也不願多事深究,此時也裝作不認識,沉聲喝問道:「你這大膽婦人,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亂闖?」
林上燕不去理采他,大聲道:「台下被摔死的盛九如是我的丈夫,我上來要求一份公道!」
宗喀巴道:「你要什麼公道?」
林上燕厲聲道:「這是比武,不是拼生死的場合,你身為出家人,居然下此毒……」
宗喀巴冷笑道:「你說得不錯,佛爺本來不打算摔死尊夫,可是他突然暗算,刺傷佛爺的眼睛,急痛之下,出手無法控制,這能怪得了佛爺嗎?」
林上燕剛要開口,龍錦濤已經喝道:「文龍,把這個婦人趕下台去!」
謝文龍跳上台,抓住林上燕的胳臂道:「你下去吧,盛前輩出來幫忙,我十分感謝,可是比武台上一向有個規矩,生死不論,你怎麼可以怪人呢?」
林上燕還要掙扎,謝文龍低聲道:「我已經給你留盡顏面了,龍大人對你也相當寬大,你還想鬧什麼?」
林上燕怒叫道:「我要鬧得大家都不舒服……」
謝文龍低聲道:「你再說一句,我就當場格殺你,你看看底下吧。」
林上燕朝台下一看,用菊人手持鳳釵,剛好對準她的咽喉,對這件無形利器,她深知厲害,果然不敢再鬧了。謝文龍將她架下了台又道:「盛九如的事,我必定有個交代,我倒是勸你小心點,剛才你公開承認盛九如是你丈夫,不怕傷了另一個人的尊嚴嗎?」
林上燕一怔,知道他是指她的兒子羅繼春,咬了牙,抱起盛九如的屍體就走。
高人鳳追上問道:「你要上哪裡去?」
林上燕沉聲道:「這個也要告訴你們嗎?」
高人鳳道:「菊姑在等你,希望能見你一面!」
林上燕的醜臉上一陣悲慼道:「不必了。你去轉告她,說我對不起她!」
劉真真走過來道:「菊姨說了,你必須要去見她,你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你對不起的是我的母親!」
林上燕低下了頭,片刻才道:「是的,對你的母親我有說不出的歉意,等我把九哥的遺體安置好之後,隨便你們如何處置好了,但菊姐那兒,我是不去的!」
劉真真道:「難道你不想再找秦守經了嗎?」
林上燕忙道:「怎麼不想,他在那兒呢?」
劉真真道:「告訴你也沒有用,你現在人孤力單,要想找他報仇,還是得跟我們合作!」
高人鳳道:「而且盛九如的屍體你也不必帶走!」
林上燕神色一變道:「你想幹什麼,九如跟你們作對,完全是為了我的緣故,現在人已死了……」
高人鳳笑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加害他的遺體的,雖然他陷害過我們,那只是私怨,這次他卻是幫助我們而被殺死的,我們對他並不記仇!」
林上燕道:「那你們就讓我把他安葬了!」
高人鳳道:「他死在邊僧手下,在道義上,我們應該替他出頭,故而請你暫留一下,等我們將那個邊僧收拾了,也好叫他死得眼目!」
林上燕頓了一頓才道:「你們行嗎?」
高人鳳笑道:「你等著瞧吧!」
林上燕默思片刻,才跟他們走到帳幕那邊,高人鳳已騰空一所小布帳,給她安放遺體,周菊人過來道:「上燕,我也不想說你什麼了,你的行為實無可恕,但你的遭遇也極為悲慘,這已經是你的懲罰了,現在我出去替盛九如出一口氣吧!」
宗喀巴雖然失去了一隻眼睛,仍然不肯下台,倔強地站在台上道:「僧家想繼續候教!」
和親王道:「國師已經受傷了,還是休息一下吧!」
宗喀巴傲然道:「一隻眼算什麼!僧家是一時大意,中了人家的暗算,如果中原的英雄們真有本事,大可以上台將僧家另一隻眼睛也剜了去!」
因為他身份特殊,和親王也不能過分勉強他,命人送過一份采金道:「這一場當然是國師居勝,請接受采金!」
宗喀巴接過放在一邊道:「僧家是世外人,要此無用!」
謝文龍因盛九如之死,對他十分不滿,冷冷地道:「這份采金乃王爺所頒,國師理應受下,何況國師為了它還付出一隻眼睛為代價!」
宗喀巴傲然道:「賭方卻賠進一條人命呢!」
謝文龍道:「學武的人死於決鬥,與武將死在沙場一樣,是最理想的歸宿,何況中原的武林道對比會有個交代!」
宗喀巴哈哈一笑道:「僧家就等著,這份采金增家先受下來,如果有哪位高明能剜下僧家另一隻眼睛,僧家就連這份采金一併奉送!」
謝文龍見不得他這種狂態,拉刀正想上去,周菊人已搶先上了台道:「我來候教!」
馮國棟對她已經有所認識,忙道:「這位就是白菊花周菊人前輩,也是四君子之一!」
周菊人襝衽為禮後,才對宗喀巴道:「國師,妾身想再找個幫手一併候教,國師是否會認為我們倚多為勝!」
宗喀巴哈哈大笑道:「沒關係,四君子已經見識過兩位了,果然是技藝高超,周女俠是否準備與晏大俠同時賜教呢?」
周菊人搖頭道:「四君子雖是一塊招牌,各人的技藝卻自成一套,互相配合不起來,妾身練的是雙人劍法,傳了一對小徒,可是有一個小徒生了病,無法配合,妾身只好與另一個小徒配合出手!」
宗喀巴笑道:「如果是賜教劍法,那就不必麻煩了,僧家皮粗肉厚,已經公開表演過了,普通的刀劍是傷不了僧家的,除非女俠用的是寶劍!」
周菊人道:「妾身用的不是寶劍,而且也無此必要,剛才國師雖然得勝.盛九爺沒用寶劍,國師照樣也受了傷!」
宗喀巴怒道:「那是他暗算……」
周菊人笑笑道:「國師此言欠當,盛九爺沒有用暗器,怎能說是暗算,再者國師氣功無敵,又何懼乎暗算呢?」
宗喀巴被塞住了嘴,怒聲道:「周女俠看中僧家另一隻眼睛了?」
周菊人道:「這是國師自已提出的條件,妾身怎敢在別處下手呢?」
宗喀巴怒叫道:「僧家並非限制只有眼部可攻,實際上是別處挨了劍也挺得起,周女俠如果有本事,大可把僧家的腦袋也贏了去!」
周菊人道:「那倒不必,眼睛是國師自己指定的,妾身必須從命,不過妾身為了表示說話算話,至少在別處也要給國師留點紀念!」
宗喀巴大聲道:「請令徒上來開始吧!」
周菊人一點手,劉真真擎著兩隻彩虹劍縱身上台,躬身作禮後,將一支劍獻給了周菊人。
馮紫英低聲道:「這位姑娘好像在那兒見過的!」
馮國棟笑道:「她就是麗春班中那個唱花旦的,爹一定是瞧過她們唱的堂戲!」
馮紫英哦了一聲道:「難怪瞧來眼熟,她會武功嗎?」
馮國棟道:「本事大著呢,她們兩姊妹是彩虹劍客劉半雲的後人,又是周前輩的門下!」
馮紫英對這些江湖人並無所知,對她的出身並不感興趣,只是笑道:「難怪她們倆姊妹在戲台上文武都來得,原來受過真傳的,只不知比國師如何?」
馮國棟道:「強將手下無弱兵,她們敢上台索戰,必然有相當的把握!」
宗喀巴對馮氏父子的談話都聽在耳中,冷冷一笑道:「中原英俠倒是什麼行業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