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輝苦笑道:「寶珠,其實只要你我舉手之勞,就可以解決了,又何必要那麼麻煩呢?」
紀寶珠道:「有一點想法我跟你不同,我認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若非必要關頭,我絕不願輕易出手,以免被人看去我的底細。一個做領袖的人,要得到下屬的敬畏,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保持一點神秘。」
南宮世家中黑白雙鳳的老大艾玉秀立刻斥責道:「胡說,南宮老夫人一身所學,山藏海納,可是沒對我們藏點私,我們仍然對她尊敬無上!」
紀寶珠一笑道:「那是你們,我們魔教的行事,自然要跟你們不同一點的。好了,教主,今天我們已經上了當,跟他們在這兒瞎磨,損失了幾個好手了,我是不想再折人,我可要進去了,有種叫他們進來好了!」
說完居然帶著她手下的人,退向後堂而去。
金輝無可奈何,也向大家一抱拳道:「今天本教初創,承蒙各位前來,金某十分感激,刻下因為本教成立草率,發生了一些意外,未能對各位善加款待,金某十分慚愧,等過幾天,容金某把一切都佈置妥定了,再好好地請各位來玩一下,今天就恕不款待了。」
南宮雲鳳說道:「金教主已下逐客令了!」
金輝道:「老夫人言重,相信老夫人也看得出,今天本教是有所不便之處,各位強留此地做客也沒意思吧!」
南宮雲鳳叱聲道:「金教主且慢,老身剛才提的問題,請你作個交代再走!」
金輝道:「在下沒什麼交代的,各位一定容不得本教,才上門欺人,在下也只好認了,在下後面尚有要事待理,恕不奉陪了!」
他也帶人走了,南宮俊帶著人要攔阻,南宮雲鳳道:「俊兒,不可失禮,人家總是主人,我們登門是客。」
南宮俊道:「奶奶,可是他把我們扔下自己走了,我們該怎麼辦呢,難道也就此偃旗息鼓地退走不成嗎?」
翁長健急道:「那萬萬不可,好容易他們全集中在一起,如果不乘此時對付他們,容他們跑了開去,散佈天下,在暗中再進行死灰復燃的工作,可就麻煩了!」
馬成這時才出聲埋怨道:「翁老頭兒,這都該怪你們才對,我們已經帶了人來,偏是你推三阻四。」
翁長健歎了口氣道:「馬英雄,那可怪不得老朽,那時司徒統領尚未將手令送達,老朽也得要聽他們的,又怎能明日張膽地幫你們呢?」
馬成道:「照這樣說來,您心中多少已經有了個底子了是嗎?」
翁長健道:「是的,司徒統領也覺得他們日漸壯大,頗引以為憂,叫老朽設法一面注意他們的行動,一面也稍稍予以遏止,所以少主在登門索人時,老朽不是將你們要的兩個人雜在歌舞隊中出來了嗎?」
他指的是日童與山童,這一點南宮俊倒是無法否認,道:「可是那時老先生,卻還很包庇他們!」
翁長健道:「那時長春子就監視在側,老朽沒其他辦法,反正已經把人給少主看過了,少主一定會對付此地的,這是一;昨日少主只有單身一人前來,老朽深知此地人手眾多,實力雄厚,怕少主吃虧,所以不希望少主在那時就跟他們鬧翻!」
慕容婉對他們卻沒有好印象,冷笑一聲道:「聽起來好像是賣足了人情,其實卻是驅虎吞狼,讓我們去替你們拚命,消滅勁敵,自己卻逍遙在一邊……」
翁長健歎了口氣道:「慕容女俠,話不能這麼說,魔教得逞固然是我們的障礙,分去了我們的權益,但是對江湖上的影響卻更大。再說,司徒統領也沒有在一邊逍遙,他只是把金陵一地交給了各位,魔教在各地的殘餘勢力,他都要分出人手去對付,因此我們出動的人手並不比各位少。」
慕容婉道:「可是魔教的精華都已集中在金陵,你們卻盡揀容易輕便地做。」
翁長健道:「看起來是如此,但只是各就所宣,要徹底摧毀魔教設在各處的巢穴,還要動用到官府的力量,這一點我卻是比各位方便了。」
南宮雲鳳含笑止住了要開口的慕容婉道:「慕容姑娘,不用再在這上面爭論了,吾輩行俠,只是盡一個武人的本分,並不是為了什麼好處,因此,只要這事該做,就是沒有人幫忙,我們仍然要做的。」
慕容婉訕然不語,翁長健卻道:「老夫人的胸襟氣度,果然不同於一般,不愧為武林表率。」
南宮雲鳳道:「老先生過獎了,老身只是盡己之力而已,只是目前卻有件疑難之事,老身明知姑息足以養奸,錯過今日,再要對付魔教的人,勢將增加許多困難,但是卻沒有辦法,他們躲了進去,老身卻不能像強盜似的追進去。」
翁長健道:「除惡務盡,老夫人有什麼顧忌的?」
南宮雲鳳道:「師出無名,這一個進去就得拚個你死我活,但是我們卻沒有掌握到魔教為惡的實據。」
日童道:「老夫人,金輝指使人殺死我們的家人父母,將我們搶來此地迫為奴役,這不是證據嗎?」
南宮雲鳳道:「這只是我推測可能有這種事,卻沒有確實的證據,在不能使對方俯首認罪前,不能輕率入人之罪的,官府斷獄,尚且要如此,我們以天為心,替天行道補王法之不足,更不可以輕率從事。」
這番話聽得每人都懾服無語,翁長健道:「老夫人不是打算今天就此算了?」
南宮雲鳳道:「如果沒有十分正當的理由,我們只有暫時退出,等待他們有危害他人的行為時,再行前來申訴。當然,我們不會放棄監視的工作。」
翁長健急了道:「老夫人何必拘泥若此呢?你明知道他們做不出什麼好事的,這是養癰遺患!」
南宮雲鳳沉下了臉道:「對不起翁大人,你們這些大內的廷尉可以草菅人命,隨著你們的高興,任意定人家的罪名,我們這些布衣百姓卻無此權力。」
翁長健訕然道:「老夫人,我們也沒有這麼大的權力,雖然有時得以權宜行事,但事後仍然要提出詳盡的申報的,無緣無故,或是僅為私怨而殺人,在廠衛中是很重的一種,老朽對這一點律下尤嚴。」
南宮雲鳳臉色稍霽道:「老身並非指責翁大人,只是說明了南宮世家一貫的行事原則,老身也知道一般人對江湖道人的看法,認為他們是快意恩仇,好勇鬥狠,動輒拔刀相向的一勇之夫,老身也不否認,這一類的江湖人的確很多,但絕不是今天在場的這一群。」
聽了這番話後,少林、武當門下倒還無謂,因為他們是名門正派,也很重武德。只有紅粉金剛們聽了心中很慚愧,連紀寶玉在內,都有點不好意思的感覺,紀寶玉一歎道:「婉兒,我常告訴你,更督促手下姐妹們戒除驕狂之氣,戒之在鬥,今天你聽了南宮老夫人的話,當更明白一個練武人的禁忌……」
慕容婉低頭道:「是的,婉兒知道,婉兒一定督促姐妹們今後在律己修為上下功夫。」
南宮雲鳳朝她笑笑,翁長健見群俠有離去之意大為緊張,一急之下,居然被他想出了借口,連忙高聲道:「老夫人,這片園林原是老朽名下,現在為魔教強行佔去,老朽向老夫人乞求公道,代為追回,驅走強徒!」
南宮雲鳳笑笑道:「翁大人,老身聽得很清楚,這片園林是百寶齋斥資買下,重新興建的……」
翁長健道:「事誠然有之,但不完全是他們出的錢,還有一部分是官方拿出來的,何況名義是老朽的,對地方衙門,也都是以聖駕的行館為名,所以才能建設那些機關,否則,這是違犯紀律的。」
南宮雲鳳道:「既然這是官方的物業,為人強佔,閣下大可知會衙門,以官方力量收回。」
翁長健道:「老夫人明白,這兒都是武林健者高手,官方的人無可奈何他們的,所以老朽才向各位乞援。」
南宮雲鳳沉思片刻才道:「既然翁老以這個理由請援,除暴安良乃我俠義本分,大家就走一趟吧。」
每個人都深吐了一口氣,大家都準備跟魔教拼一下子,每個人都知道,今天如果不把魔教的勢力鋤盡,留在江湖上,就是個大禍患,可是南宮雲鳳不點頭,這件事還是行不通的。
日童立刻說道:「我們八個人來打頭陣。」
翁長健道:「其中陣圖起伏,機關密佈,八位小朋友未必完全清楚,還是老朽領個頭吧。」
他雖然名義上是此間主人,畢竟是住在此地的,由他來領路,自然是安全穩妥得多了,南宮雲鳳也不跟他客氣,欠欠身子道:「好,老先生辛苦一下。」
回頭對身後的歐陽敬道:「子敬,你出去跟丐幫的化大俠聯繫一下,同時把我們的人也調配一下,守住這富貴山莊的每一條通路,絕不放人離開。」
子敬是歐陽敬的別字,他躬身應命而去,這表示了南宮雲鳳的決心,這位江南盟主,今天打算犁庭掃穴,根本解決這股西來的勢力了。
南宮俊道:「奶奶,魔教中只有幾個首腦人物,大部分人是他們來到中原後所吸收的,因此孫兒認為應該對他們網開一面。」
南宮雲鳳笑笑道:「當然,和為天心,就是對魔教中那些主腦人物,我也不主張予以殺戮,我說一個不要放過,並不是他們的性命,而是用辦法留下他們,等回頭再行處置,我之所以要如此安排,就是怕在緊要關頭,漏掉了其中一兩個主要人物,留下了後患。」
南宮俊哦了一聲,卻又擔心地道:「魔教中人,個個身手不弱,要想生擒他們,恐怕很不容易。」
殺死一個人比活捉一個人容易得多了,而南宮雲鳳已經把南宮門下的武士全部都帶來了,可以想像到外面只有一批年輕的劍士而已,這些人絕非是魔教中高手的敵手,卻要仗著他們去阻攔擒獲對方,這不是在要他們送死嗎?別說南宮俊擔心,那些不明內情的人,也都同樣的在擔心。
紀寶玉道:「老夫人,少主所慮不為無理,妾身願率紅粉金剛姐妹出去協助歐陽先生。」
南宮雲鳳笑著搖搖頭道:「紀夫人,不必了,紅粉姐妹技藝非凡,在裡面遇上高手的機會較多,還是要借重的,在外面的人與他們不是鬥力。」
南宮俊不解地道:「不是鬥力,那又是鬥什麼呢?在裡面逸出的人,都是情急拚殺,不顧一切了,他們可不講什麼規矩,跟他們講道理可沒用的。」
南宮雲鳳笑了一下道:「這是我的一項佈置,今天才正式用上,本不應該太早宣佈的,但是我不說大家不放心,而且南宮世家,也不應該有瞞人的事,老身就說出來了,歐陽總管訓練了一批網罟手,他們每人手持一張巨網,伏身暗處,有人過來,迎頭撒網,就是一流高手,也很難免過。」
南宮俊不信道:「有這麼厲害嗎?」
南宮雲鳳道:「出其不意,收效的機會自然就大,想來是沒有疑問了。」
她雖是輕描淡寫,但每個人都知道,這一批網罟手的實力,足可以用來對付任何高手。
尚達仁道:「老夫人怎麼會想到訓練這批人手的?」
南宮雲鳳道:「老身也是鑒於最近幾年,江湖上戾氣太重,出現了不少心狠手辣的殺手,行事狠毒,卻又難以追查蹤跡,如橫江一窩蜂之流,橫行江湖多年,始終對他們沒有辦法,他們的行蹤無左,而且又都是些陌生面孔,名不見經傳,無由索根覓源,好容易戰下一兩個,他們偏又生性倔悍,一看脫不了身,就橫刀自戕了,總是不留一點線索,無可奈何,老身才跟歐陽敬想出這麼一個辦法,訓練下一批人手,這批人不善打鬥,他們專心練的就是撒網和收網之技。」
尚達仁道:「其實老夫人把他們調進來,用以正面對付魔教中的人,豈非省力得多?」
南宮雲鳳道:「沒有用的,那些網子每面都有五丈見方,收攏來也是一大堆,攜帶行走太已不便,而且對方有了準備時,就不容易收效了,他們的武功平平,反易為對方所乘,所以老身才要他們在外面埋伏。」
尚達仁道:「那太可惜了,若是再教他們一些武功身法,再施以嚴格訓練的話,豈非就是一批無敵的高手?」
南宮雲鳳莊容道:「這些人撒網手法是一位隱名異人傳授的,他也說過這是他的得意發現,如若有足夠的時間與財力人力,訓練出一批高手,是可以培育成一支無敵的勁旅,他信任南宮世家,才把秘訣相贈,南宮世家卻無意稱霸江湖,所以老身在訓練這批人手時,未作深一層的準備與設想。」
尚達仁聽了固然慚愧,其他的人則欽敬異常,南宮世家雖然連續多年為武林盟主,卻只是為維持武林安寧而努力,從沒有一點恃權凌人的舉措。
反觀各大門派,雖是立身正直,卻多少有點私心的,總希望能夠超越其他門派,跟南宮雲鳳的胸懷比起來,實在顯然太偏仄了。
因此繼翁長健之後,眾人自然而然地肅立躬身讓南宮雲鳳走在前面,表示他們的崇敬之意。
一行人進入到後廳,翁長健則不斷地指點,日、月、山、海、干、坤、星、雲八童都對機關之學略具常識,由他們來著手破壞,使得那些精心建造的佈置,在頃刻間都成了廢物,也使群俠安然無恙的一直通過了長長的甬道,來到了一座廣大的平台前。
金輝與紀寶珠率先而至,後面也黑壓壓地站滿了人,為數竟在三四百人之多,個個都是神定氣閒,一望而知是造詣極深的內外兼修的好手。
大部分的人是在江湖上沒露過面的,但也有一小部分在過去已是知名人士,居然被魔教網羅了去。
這是魔教真正的亮出了他們的實力,群俠雖然在心中已經有了底子,知道他們的實力很雄厚,但是看了他們的陣容後,也不禁心頭大震,吃驚不已。
魔教的實力大得實在出人意料。
幸虧是南宮世家出頭來全力以赴了,否則光憑少林、武當所派遣的那點人力,輕而易舉的就會被人弄得全軍覆沒,一個都逃不出去。
魔教最近能在無聲無息中,集中這麼多的好手,而少林、武當,都有人在金陵專事注意百寶齋行動,這也夠他們慚愧了。
金輝滿臉怒容道:「翁老兒,你是決心跟我作對到底了,你把這兒的機關都破壞了……」
翁長健道:「司徒統領已經請得密旨,到處在捉拿你們了,老夫跟你們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金輝冷冷笑一笑,道:「皇帝下的只是密旨,對那個你應該清楚,不是鐵定不變,只要時勢轉移,我們當了權,皇帝可能再下一道密旨給我們,叫我們擒殺司徒晃的。」
翁長健點點頭,道:「這個老夫相信大有可能的,天威莫測,尤其是干內廠衛的,更是朝不保夕,隨時隨地都有失勢的可能,所以說伴君如伴虎,一點都不錯的。」
金輝怒道:「你知道這一點,就不該做得太絕,不留一條後路,難道你不怕我們日後得勢嗎?」
翁長健一笑,道:「老夫沒有考慮這一點。」
金輝道:「你以為我們這一倒下去就起不來了?」
翁長健道:「是的,朝廷用廠衛雖與江湖隔絕,但其中好手,大部分出身江湖,所以朝廷對江湖上一般有名望之士,以及各大武林門派都非常客氣和尊重,魔教既為湖野武林所不容,朝廷也不敢冒此大不韙而用你們,所以你們是絕對沒有機會了。」
金輝沉聲道:「話別說得太早,等我們在武林中站穩了腳步之後,你看吧,那時皇帝對我們是什麼態度!」
翁長健回答道:「不會有那一天的,司徒統領早就知道你們的野心了,化了很多的精神來對付你們,自然要一擊毀了你們的根本,不讓你們有再爬起來的機會。」
金輝冷笑著一指身後道:「他最多只挑了我們的地方而已,本教好手精華,全已集中在此。」
翁長健一笑道:「人看來是不少,只不過跟我中原武林比起來,仍是小巫見大巫,像少林、武當這些大門派,任何一家都比你們多。」
金輝道:「人多又有什麼用?要在於技藝的高低,本教這兩百多位好手,每一位都抵得上一個掌門或長老。」
尚達仁怒道:「放肆,你太狂妄了,少林候教。」
他的那些少林同門也都憤然不平,出聲挑戰。
南宮雲鳳平靜地道:「少林各位朋友請冷靜一下,既然各位推許以老身為主,就請給老身以充分的支持,由老身來調度應付,不要自亂章法。」
尚達仁聽得滿臉飛紅,十分慚愧地說道:「是,老夫人,晚輩太失禮了,請老夫人原諒。」
南宮雲鳳一笑道:「尚英雄言重,不過對方是想利用機會造成混亂,我們可不上他的當。」
尚達仁躬身道:「是,少林門下聽候老夫人調度。」
南宮雲鳳笑笑道:「金教主,老身現在再申一遍,中原武林同道的志願為息事寧人計,希望彼此不傷和氣,各位退回西方去。」
盒暉道:「敝教為了東來立足,已經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籌措預備,好容易現在時機已經成熟,老夫人要我們放棄一切,再回到原來的地方去?」
南宮雲鳳道:「是的,因為中土不適貴教的發展。」
金輝道:「那只是老夫人的說法,金某卻不以為然,敝教能由二三十人,發展到今天已有幾百位好手,都成為敝教的不二死士,敝人以為大有可為。」
南宮雲鳳歎了一口氣道:「金教主你這樣想會後悔的,東方不是魔教的樂土,我中華武林同道,也沒有這麼容易就受你們的蠱惑。」
金輝大笑道:「本教有一部分人也是以前中原武林頗具名望之士,他們的看法卻不同。」
南宮雲鳳道:「金教主能否請出一兩位來,跟老身談一談,他們何以會對貴教如此感興趣,行嗎?」
金輝道:「當然可以,秦護法,你跟南宮老夫人談談你加入本教的動機以及始末經過吧。」
他指定的是一名中年漢子,出來後雙手一拱道:「秦日松參見老夫人。」
南宮雲鳳看了翁長健一眼,得到了一個暗示後才道:「秦朋友的外號可是人稱五雲捧日刀的?」
秦日松面上微現異色,但卻是相當興奮地道:「匪號不足掛齒,有辱老夫人清聽。」
「秦朋友客氣了,你雖然遠在關外,卻是五雲刀門的惟一傳人,也稱得上是一門宗師。」
秦日松道:「慚愧,慚愧,晚輩繼承先師衣缽,卻未能光大門戶,有辱先人之厚望。」
金輝聽他們在寒暄,不耐煩道:「秦護法,慢慢再說客氣話不遲,我要你說的是加入本教的動機。」
秦日松一笑道:「是!我這就說到了,五雲刀門只是個小門戶,居然會被教主看中了,在下實在受寵若驚,本待拒絕的,可是在下有幾個因為沒有答應教主的邀請都不明不白地丟了腦袋,使在下不得不謹慎從事。」
金輝臉色一變道:「秦護法,你說什麼?」
秦日松道:「我只稱在下而不稱屬下,教主應該明白我說什麼了,不過教主既要我說,我還是交代明白一點的好,我正在欲拒不能,猶豫之際,另一位老友司徒晃卻暗中著人通知我,給我充分地支持,於是我就帶了本門六名弟子,一起投身教中了。」
金輝叫道:「好呀,原來你是替司徒晃臥底來的。」
翁長健笑道:「金教主,司徒統領以一介江湖人,而能遽贗廷寄,異以一品指揮使之榮銜,自然是有原因的,他的功夫好,心思靈活固然是一個原因,最重要的是他交遊廣,為友熱心,所以肯幫忙的江湖豪傑很多,對你也很盡力的,要不是他的遊說,你怎麼能拉到這麼多的人,在你網羅的這麼多人中,我估計有一半是因為他的緣故而投到魔教中的。」
金輝臉色激變,道:「我不信你的胡言亂語。」
翁長健道:「我一點也不胡說,你在暗中擴張勢力,想要擠掉司徒統領,而他卻毫無反應,你也該想想,他豈是如此麻木不仁的人I」
金輝的臉色一陣急變。
翁長健又道:「再說你把好手集中金陵,司徒統領如果沒有相當把握,又豈敢輕率地採取行動了,以你所知他手下的那點實力,能擋得住你反撲嗎?」
金輝傲然道:「別說司徒晃手中的那點力量,就算再把整個京師的錦衣衛都交給他率領,本座也能在片刻之間,將他們打得體無完膚!」
翁長健一笑道:「大內廠衛如果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又豈能擔當綏靖京畿的重任!」
長春子忍不住道:「翁老兒,你這話可以唬別人,卻唬不過本仙長,因為本仙長是直接參與大內廠衛訓練徵用的,那早先是怎麼一副德性,本仙長太清楚了,要不是本教的人參加進去撐住場面,那還能一看嗎?」
翁長健哈哈大笑道:「長春子,如果說後來你推薦的那些好手,全都是魔教中人,廠衛該就是你的天下了,司徒統領還敢對魔教採取行動嗎?」
長春子道:「他是非動不可,因為他如果再不動,本教就要動他了,現在他雖然趁著我們離開的機會作怪,等我們攜帶精銳回去,你看看他還有什麼可神氣的!」
翁長健搖頭一歎道:「長春子,你還在迷信魔教的勢力,我再告訴你一句實話,你們網羅來的那些好手實際上都是受了司徒統領的托付,故意投身魔教的,還有一些人則是他的故人子弟,以及秘密招募的廠衛後進新血,再設法讓你們吸收進去,由你們代為再加訓練一番,這個你可明白?」
長春子冷笑道:「我不信,對於本教新進人員,本仙長一直都在嚴密監視及考察中,從未發現有任何破綻!」
翁長健道:「你自然找不出破綻,因為代你考察的人就是司徒統領的人,你怎麼會有確實的報告呢?再說那些人也不必從事什麼活動了,當他們佔了魔教中的一半多數時,無須任何行動,只要及時表明立場身份,就可以把魔教拖垮了。」
長春子道:「你說這兒的人手有一半是司徒晃的?」
翁長健笑笑道:「國師可是不信?」
長春子道:「本仙長自然不信,而且也不會上你的當,對本教的忠心之士起疑。也許本教一時不察,讓一兩個如秦日松之流混了進來,但要說滲入一半,那是本仙長絕難相信的事!」
翁長健道:「國師不相信也沒有辦法了。老朽本來可以立加證明的,只是還沒到時候,不過遲早都有機會,讓國師明白老朽不是在說空話的!」
金輝忍不住道:「還沒到時候,你要等什麼時候呢?」
翁長健笑道:「自然等到最後關頭,大家兵刃相對,展開群毆的時候,那時他們找機會把魔教的人一刀一個,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就把魔教瓦解掉!」
一番話把魔教中人,說得個個都變了顏色,假如真是這個方法,那就可太厲害了。」
魔教倚為長城的這一股潛在的勢力,居然成了心腹之患,多年辛苦白費了不說,他們移居東土,在中原設立門戶的計劃也成了泡影了。
紀寶珠忍不住道:「教主,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的?」
金輝歎口氣道:「寶珠,你別聽翁老兒信口開河,他是在哄人的,叫我們心存顧忌,不敢用那些人,其實你想想,這些人都是你我精心挑選而訓練,嚴加考核而甄選出來的,絕不會有問題!」
紀寶珠說道:「那秦日松可親口承認了!」
金輝道:「寶珠,秦日松可是你百花宮負責考核的,也是你一力保舉被任為護法的!」
紀寶珠怒道:「人可是你送來的,你自己不加小心,把個有問題的人送來,還好意思怪我。不錯,人是老娘負責考核的,可是他在百花宮的這段時間,表現良好,一點也沒問題,這是你當初甄選人員時的錯誤。」
金輝歎了口氣道:「寶珠,事到如此,誰也別怪誰了,你我可能都有錯,目前當務之急,就是判斷翁老兒的話有幾分可信,假如他說的是真話,那麼我們只有認輸,栽在司徒晃手中,回西方去算了。」
紀寶珠道:「在西方已經是狼狽不堪的倉皇東逸,現在又灰頭土臉地回去,我丟不起這個臉。」
金輝道:「那也沒辦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我們有一天能站起來,再丟多大的臉都沒關係。」
紀寶珠道:「問題是回得去嗎?別忘了我們是被趕出來的,那時在西方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
金輝笑道:「那時是所有的矛頭都指向我們,使我們不得不走,事隔二十年,他們的防備已疏,我們只要偷偷地回去,然後化整為零,先把幾個大山頭個別擊破,然後再公開身份,大局就定了,相信憑我們在中原這些年所培植的人手,應該不成問題的。」
紀寶珠呆了一下道:「看來你已經預作歸計了。」
金輝笑道:「不錯,我這些年來,不但在中原活動,也在西方老家安插了一些人手,因為我不能守定一處,狡兔數窟,這是先師傳留給我的遺訓。」
紀寶珠哼了一聲道:「那老鬼如果有好辦法,也不會被人在西方連根都拔走了,你雖然在西方預伏了人手,可是要把基業從那兒再建起來,仍然要靠此地的人員,這些人你又知道哪一個是靠得住的!」
金輝一笑道:「個個都靠得住。」
紀寶珠道:「翁老兒說有一批是司徒晃預伏的。」
金輝道:「翁老兒是故作驚人之談,我相信絕沒有這麼多,最多只有幾個人而已,可是我們如果回到西方去,不在中原跟他們爭利,他就不會搗蛋,他安排的那些人,也該幫我們一手忙吧!」
紀寶珠道:「那你是準備撤退了?」
「時勢逼人,我們所持的實力既然不足為用,只有認輸退回去了。南宮老夫人……」金輝說道。
南宮雲鳳回答道:「教主又有什麼見教。」
金輝一歎道:「時不我與,本教只有再回西方去,想老夫人慈悲為懷,當不至再趕盡殺絕吧?」
南宮雲鳳道:「教主能回去,老身深感欣慰,當親率江南同仁西行恭送貴教出玉門關。」
金輝一笑道:「老夫人該不是押我們離去吧?」
南宮雲鳳道:「送佛上西天,老身不眼見貴教西出玉門,是無法放得下心,相信在送行中途,參與的武林同道會越來越多的!」
金輝道:「本教要回去,也只能悄悄地行動,如若這般浩浩蕩蕩,未返西方就已轟動四野了,那還能夠安身嗎?老夫人若要如此的話,金某情願一拼了。」
南宮雲鳳莊容道:「金教主,老身與西方的武林道雖素無瓜葛,但彼此同為一脈,老身又豈能做這種損人以利己的事,一條毒蛇如果出現在我的園子裡,最好的辦法是消滅它,把它趕到隔壁鄰人的園中,那可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金輝道:「這麼說來老夫人是根本不容我們活命了?」
南宮雲鳳道:「話不是這麼說,金教主試想,你在金陵開設百寶齋多年,可曾有人干涉你了?」
金輝道:「百寶齋也常得到江湖朋友光顧的!」
南宮雲鳳道:「這話不錯,因為你們賣的是珠寶,財帛動人心,難免會受人覬覦的,所以你們廣置武師,自設鏢局,也沒人干涉你們。即使你們借此為名目,設立門戶,如只為發揚武學,大家仍是十分的歡迎的,只是你們要宣揚魔教的邪惡教義,破壞我風俗傳統,那就無法令人忍受了!」
紀寶珠道:「你說我們是邪惡的,這只是你的看法,假如我們真是邪惡的,為什麼還有人自動要求加入呢?我們可沒有強迫哪一個參加呀!」
南宮雲鳳淡淡地道:「寶珠夫人,老身不跟你辯嘴勁,只告訴你一個道理,免得你怪老身不教而誅,對金教主的百寶齋只要他從此以後規規矩矩地做生意,不提組立魔教的話,老身可以不加干涉,也可以請求所有江湖同道不去干擾,但是對你的百花宮,卻絕對不允許存在,因為你們放縱人欲,以姦淫邪惡為手段,蠱惑人心,罔顧廉恥,為惡之巨,莫此為甚。」
這是南宮雲鳳第一次疾言厲色,公開地指責一個人,紀寶珠的臉色變了道:「老婆子,我因為你上了年紀才對你客氣一點,你卻不識抬舉,在老娘面前端起你武林盟主的架子來了,老娘豈是吃你這一套的,你出來,你認為老娘是禍水,就得拿出本事來消滅老娘,否則第一個要遭災受禍的就是你這老梆子。」
這個女人也真是潑,出口儘是市井上的粗話,而且罵起來如同連珠炮似的,與她雍容華貴的外表,完全不符合,金輝聽了直皺眉頭道:「寶珠,說話要有點風度,不可像這樣子潑婦罵街似的,別忘了你是大祭司。」
紀寶珠怒道:「去他娘的風度。金輝,人家在罵我你也沒聽見?她說我喪盡廉恥又好聽到哪裡去,只不過吐詞兒不帶髒字而已,老娘學不來這一套,就是直來直往的,南宮老婆子,你出來!」
每個人都顯出了怒色,為的是她對南宮雲鳳無禮,南宮俊跨前—步道:「妖婦,你居然敢出言辱及我祖母,本少爺就容不得你!」
紀寶珠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小子,你還差得遠呢,老奶奶在說話,小孩子站一邊兒去!」
南宮俊怒極衝出,已經高舉了手,可就是打不出去,他究竟是名家受過教養的子弟,說什麼也不能先出手攻擊一個女子,可是南宮世家的門下武師黑白雙仙卻沒有這個顧忌了,兩姐妹竄了出來,艾玉珍一揚手,就是一拳攻出,口中還喝道:「無恥妖婦,出來領死!」
她雖是女子,走的卻是陽剛的路子,拳一出手,就帶有呼呼勁風,紀寶珠腰肢輕輕一扭,仰面挫身,使拳風擦身而過,姿勢十分美妙,而她說話的聲音也嬌柔無比,咯咯一聲脆笑道:「喲,大妹子,怎麼真打呢?老姐妹我可沒得罪你呀!」
艾玉珍一拳走空,在紀寶珠的如花笑靨下,第二拳似乎遞不出去了,舉著拳頭在發怔。
紀寶玉忙道:「不好,她在施展狐媚心功,艾女俠恐怕要著她的道兒了,老夫人,我去把艾女俠替下來!」
南宮雲鳳道:「不要緊,她的姐姐艾金花就在一邊,這兩姐妹只要一出手,誰都替不下來的,你若是去了,她們不但不領情,反而會找你拚命!」
紀寶玉道:「可是我妹妹並不是以正統的武功來對敵,而是在施展一種邪功,她們不知道……」
南宮雲鳳低頭笑道:「現在大家尊稱她黑白雙仙,以前她們走江湖時,卻是黑白雙狐。
不知有多少江湖上的好手,栽在她們姐妹手中!」
紀寶玉一怔道:「黑白雙狐!」
南宮雲鳳笑道:「是的,玉珍外號稱黑妖狐,她姐姐艾金花叫白妖狐,她們兩姐妹貌美如花,嫉惡如仇,有些人看見她們是女流之輩好欺負,以游詞相挑,她們也是笑嘻嘻的,可是一到接近她們,可就倒了霉了!」
紀寶玉道:「她們怎麼對付人呢?」
南宮雲鳳道:「很乾淨利落,她們也不傷人命,只是操刀一割,割掉了對方的是非根,有些白道上的人士吃了她們的虧還不敢聲張,心裡也恨透了她們,弄得仇家滿天下,是老身把她們聘在南宮門下後,才沒人敢對她們如何了,你想她們會被什麼狐媚心功迷住嗎?」
場中的紀寶珠仍是滿臉嬌笑道:「大妹子,看你氣成這個樣子多叫人心疼呀,別氣了,有什麼委屈,告訴老姐姐,我替你出氣!」
艾玉珍咬著牙道:「就是你,你要怎麼個給我出氣法?」
紀寶珠笑道:「弄了半天,原來是跟我老姐姐生氣呀,那老姐姐給你打一拳出出氣好了。」
她的身子直靠了上來,貼近到艾玉珍的身上,雙手如電,抓向她的肋下。
同時艾玉珍也茫然地道:「好,這可是你要我打的。」
一面說,一面拳出如電,砰的一聲,擊在紀寶珠隆起的胸膛上,把她打得飛了出去。
兩個人的動作都快,誰都沒防到對方會出手,因此兩個人都著著實實地挨了一下。
艾玉珍的肋下被破了一個洞,不但連皮帶肉,而且肋骨也被抓斷了,幸好未傷及內腑,看來無性命之憂,她的姐姐艾金花忙扶住了她。
紀寶珠也被她的丈夫王致遠接住了,但口中已噴出了大口的鮮血。
一張臉變得煞白,強掙著下地,王致遠趕忙掏出一顆金創藥餵在口中,而且替她按摩著推活氣血,可是手到達她胸前時,紀寶珠尖聲大叫地呼疼起來。
可見艾玉珍那一拳是真傷得她不輕,不過她還是撐著冷笑一聲道:「黑白雙仙,名不虛傳,是有兩下子,居然還能在我魔爪勾魂之下不死!」
艾金花慢步走到她眼前,舉起手中的雙鞭道:「妖婦,且慢發性,把你的兵刃取出來!」
紀寶珠輕蔑地向她看了一眼道:「你是向我挑戰?」
艾金花點點頭道:「不錯!取出你的兵刃來!」
紀寶珠道:「你們黑白雙仙向來都是姐妹倆一起出手的,今天你居然想掛單向我挑戰,你行嗎?」
艾金花淡然地道:「不錯!我們姐妹倆向來都是雙雙出手,中原的武林道都知道,只不過你們這些化外之民卻未必清楚,所以我剛才沒有出手,否則你現在早已橫屍就地了,正因為我不能替中原武林丟臉,落個以多為勝之議,才讓你多活了一下,可是例子也不能在你身上破,我是一定要出手的,取出你的兵刃來吧!」
紀寶珠笑道:「老娘早就知道你們是一對姐妹死黨了,你們適才一出來,老娘已經準備你們一起上的了……」
話還沒說完,艾金花雙鞭已經迎頭猛砸而下,紀寶珠連忙飄開道:「你也得等我把兵刃取到手再動手啊!」
艾金花冷冷地道:「我已經通知了你,打過了招呼,可沒精神陪你慢慢磨了!」
紀寶珠說道:「我若是一直不拿兵刃呢?」
紀寶珠的臉上突然又現出那種迷人的笑容,而且臉色變得很紅潤,顯得容光煥發,不似先前那種蒼白之狀。
這妖女的功力深厚,重傷之下,略經調息,就能恢復如初,看來頗為驚人。只是她的腦筋卻似大有問題。
先前艾玉珍,她施展了這手迷魂法狐魂心功,艾玉珍偽裝受惑,然後卻及時給她一拳重擊,可見她這狐媚心功對艾氏姐妹無效,她居然又施展出來了,艾金花不禁為之一怔,想不透對方的用意,不過她的性情比較耿直,不善作偽,因此仍大聲道:「你就是個死人,我招呼過你,也照樣出手不可!」
紀寶珠嬌聲笑道:「你可真狠心,我倒不信,你們自稱為俠義道的,能做得了這種事,我就站在這兒不還手,看你是否能下得了手!」
她果真站在那兒不動,艾金花卻不在乎,雙鞭一舉,橫掃過去,將紀寶珠掃得一聲嬌呼,整個人又飛了起來,看樣子,她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鞭。
但是艾金花卻明白,她的鞭根本沒傷到紀寶珠,只是略沾上一點,紀寶珠就利用鞭上的推勁飛起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身法,也是一種很高深的武學,必須把分寸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它與武當心法的黏字訣相同,卻更為巧妙,場中群眾多半沒有看出蹊蹺,大部分人雖然在為艾金花叫好,也有些人覺得這一鞭勝得不值,因為對方既無兵刃,也沒動手,艾金花不該出手這麼凶的。
艾金花卻不理這一套,對準紀寶珠落下之處又追了過去,雙鞭又擊道:「妖婦,你別想逃得了!」
紀寶珠落地之處,正是她自己帶來的那一大群人中間,她是掙扎著手舞足動地落下來,恰好落在一名男子的懷中,那大漢一把捧住了她,她喘息地道:「薛護法救救我,那女人好狠!」
這姓薛的大漢把紀寶珠往地上一放,艾金花恰好舉鞭攻來。他抽出腰間的板斧,噹的一聲,反迎了上去,兩邊俱是重兵器,在火花四濺中,各退了一步。
艾金花是急衝而前,那大漢卻是就地出手,兩人勁道相當,說起來,艾金花已經略為遜人一籌。
艾金花不管這些,沉聲道:「你要替那妖婦送死,姑奶奶還會含糊你不成,看鞭。」
連姓名都不問,雙鞭飛舞而上,那大漢也舉起板斧道:「笑話,薛大爺還怕你不成,我活劈了你。」
紀寶珠一面呻吟嬌喘,一面爬了開去,而她的丈夫王致遠,卻在一邊看,不像先前那樣上去救扶了。
紀寶玉輕歎一聲道:「我說寶珠怎麼會那麼笨呢!狐媚心功在艾二姑身上無效,又對艾大姑用上了,現在才明白,她是以她身後的那些人為對象,現在那些人都已受了她的蠱惑,為她賣死命了。」
翁長健惶恐地道:「寶玉夫人,這……難道無術可解嗎?那可不妙了,你得趕緊想想辦法!」
紀寶玉道:「那也沒什麼,這些人本來就是她裙下的死士,來為她賣命的。現在她再用媚術一催,更是賣命了,我也無法可想。」
翁長健道:「唉!夫人有所不知,那些人中有不少是司徒統領的心腹,派去臥底的,本來可以及時裡外合擊,一舉消滅他們的,現在這一來可就糟了!」
紀寶玉道:「沒有辦法,這種媚術全在人的定力去抗拒,外人無能為力,他們既然定力不堅,只有忍痛犧牲一法,你現在招呼一聲看看,是否能喝醒他!」
翁長健沉聲喝道:「薛舉,你瘋了,怎麼認真幫起那妖婦來了,還不快住手!」
那個大漢充耳不聞,手揮板斧,跟艾金花打得十分激烈,紀寶玉道:「若是喝不清醒,那就是受惑已深,寶珠又在一邊繼續施術,只有硬拚硬砍之法了,現在他們已經紅了眼,除了寶珠之外,誰的話都不會聽了。」
這時艾金花已經呈現不支之狀,被那大漢一頓急砍,殺得連連直向後退,南宮門下武師中,一名中年漢子,手執量天尺,上前加入合攻。
紀寶珠叫道:「他們有人上來幫忙了,欺負咱們人少,大家跟他們拼了。」
這一聲招呼,她身後又出來了兩個人,於是南宮武師群中,也出去了兩個人,沒有多久,雙方幾乎都出動了幾十個人,捉對兒廝殺成一團。
先是一對一,接著有人迅速地解決了對方,突出去幫自己人,而對方又有人上來增援,卻又形成了以眾擊寡的情況,場面相當的亂!
南宮武土不僅是成名多年的好手,而且人了南宮門下後,武功也有了長足的進步,個個不凡,所以才在江湖上受到大家的重視尊敬。
現在他們表現出了驚人的武學成就,在地下躺滿了一大片的殘屍與傷者,卻都是百花宮中的好手,沒有一個是南宮門中的武師,他們布成了一個方陣,雖然各自為敵,卻仍然可以彼此救援。
紀寶珠仍然在大呼小叫,不斷叫自己手下的人上去撲攻,只是那些人舉步猶豫,不再像先前那麼踴躍了。
金輝走到她身邊道:「寶珠,你不能這麼樣子了,再下去就將眾叛親離,再也不會有人願幫你了。」
紀寶珠冷笑道:「笑話,這些三心兩意的混賬死光了最好,至於我真正得力的人,卻並無損傷。」
金輝愕然地看了一下,但見她身邊仍然有一半的人,動也不動地站著,恍然地問道:
「就是他們?」
紀寶珠道:「是的,就是他們,他們都是真心與我合作的好夥伴。沒有受過狐媚心功的蠱惑,所以神智清明,沒有受到影響,至於那些人,原來是在狐媚心功下才投靠過來的,本來也不太靠得住,很可能就有司徒晃的手下在內,讓他們受點懲罰也好。」
金輝道:「你只是對他們不太十分瞭解而已,並不能確定是司徒晃派來臥底的手下。」
金輝冷笑道:「這都是我哥哥引進來的人,也是他惹下的麻煩,我當然難辭其咎,但現在追悔也遲了,只有引為警誡,以後不再重蹈覆轍就是。」
紀寶珠冷笑道:「也別怪你哥哥,根本上我就反對你把勢力植入到宮中去,現在你看吧。」
紀寶珠道:「不能這樣說,是司徒晃那老匹夫太精明,就算我不去惹他,仍然逃不過他的注意,他照樣派人來臥底!你們若不洩我的底,誰也不知道我百花宮的存在,你們存心不善,怕我的勢力太大了會壓倒你們,才塞了些人來,目的是為了扯我的後腿,現在可好,連你們自己的後腿也叫人給抽掉了筋,虧你還好意思來說我!」
金輝道:「寶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何況這實在也怪不得我,憑良心說,你對我難道沒有使過心眼兒,塞人過來臥底嗎?而且你的實力果真壓過我時,你會放過我嗎?恐怕首先下手的對象也是我!」
紀寶珠這才不作聲,而這時的戰局已漸明朗,南宮門下的武師已大獲全勝,一無損傷,百花宮下屬的好手卻傷亡纍纍,翁長健在一邊看了直搓手歎氣。
南宮雲鳳道:「翁大人,我知道這使你為難,對司徒晃不好交代,可是情形你看見的,實在已由不得人,是他們自己要上來找麻煩的,老身總不能為了顧全他們,叫本門的那些人停下來供人屠殺!」
翁長健只有歎著氣道:「是!是!這當然怪不得老夫人,只是司徒統領那兒,還望老夫人能夠修函一封,代為證明一下,否則老朽真不知如何解釋才好!」
南宮雲風道:「人是折在南宮門下武師的手中,老身的解釋,他肯接受嗎?」
翁長健道:「肯,肯,司徒統領對老夫人推崇備至,對南宮世家更是敬重有加,說府上是安定武林的正義之師,是江南武林道的領袖表率……」
南宮雲鳳淡淡地道:「既然他亦認為南宮世家尚可信任,老身就不必寫信給他了!」
翁長健急道:「不!老夫人,這只是證明……」
南宮雲鳳慍然道:「我不必向他證明什麼,倒是有一句忠告,請翁大人帶去給他,說南宮世家亦是在盡本分,並無野心,請他不必心存顧忌,他能夠以江湖人身份謀幹到這個三品統領是一件可喜的事,但也不可以忘了本分,忘了自己的根本責任!」
「這……司徒統領不敢……」
南宮雲鳳冷然道:「他對魔教的底子早就清楚了,就算他不願意多事得罪人,也該通知我們一聲,讓我們心裡有個數,也不至於弄成今天這個局面了,他暗中養著這麼一條毒蛇,不知道是何居心,若不是魔教的勢力威脅到他的地位,恐怕他還要繼續包庇下去呢!」
翁長健忙道:「不!不!司徒統領絕非此意。」
「那他是什麼意思呢?」
翁長健道:「他是為了未來著想,因為中原武林的豪傑們,都是胸懷恬淡的高雅之士,不屑於入仕官府,略有名望的好手,多半是逍遙湖山,不肯入官府受拘束的,好容易有了這麼一批人來……」
南宮雲鳳冷笑道:「這批人的目的在侵佔我中原武林,你難道不知道嗎?這批人的行為,破壞了我優良的傳統風俗,他難道不清楚了嗎?為了能充實自己的實力,他就什麼都不在乎,直到人家威脅到他的地位時,他才緊張起來而採取行動,卻又把最棘手的對象推給我們。」
翁長健聳肩道:「前面的那些指責,司徒統領的確難辭其咎,但是老人最後的那句話,老朽必須要辯白一番,是金輝他們找上各位,可不是司徒統領推給各位的!這一批凶神惡煞,也不是想推就推給誰的,司徒統領配合各位,及時採取行動,已經算是盡到責任了,否則以他們散佈在各地的殘餘勢力,老夫人就算能在今天擊敗他們,也解決不了問題……」
他的確能言善道,話一到了他的口中,說出來頭頭是道,南宮雲鳳不禁閉口無言,但是金輝卻勃然震怒道:「老匹夫,司徒晃一勇之夫,想不出這種計謀的,這一定是你幫他出的主意,我知道你是司徒晃的智囊!」
翁長健微微一笑道:「豈僅如此,老夫還是他幕後主使人,大內密探雖然都歸他節制,但是老夫才是最高的指揮者,所以你們今天之失,也是老夫一手為之!」
金輝不信地道:「司徒晃會聽你的?本座親眼看到你在司徒晃面前彎腰卑恭之狀!」
翁長健一笑道:「那是在人前做做樣子,實際上誰指揮誰,我們心裡有數,不過老夫可以舉出一個事實,老夫是在戶部度支尚書的任上退仕,你知道這個官有多大嗎?度支尚書掌天下錢糧支應,替聖上分勞掌理財政,是正品的大員,司徒晃那個統領雖也是三品,但是武官比文官已差得很多,何況他的官秩只是臨時授秩,作不得正數,不像老夫在吏部銓注有案,終身不變,司徒晃又怎能跟老夫比呢,你們對官位高低都分不清楚,還想打進大內,擠入宮廷的勢力,不是太可笑嗎?」
金輝眼看著長春子,頗有怪責之意,長春子十分難堪地道:「好一個老匹夫,你倒真會裝……」
翁長健笑道:「老夫要是不裝一下,又怎麼能瞞過你們,盡得你們行動的機密而及時採取行動。」
他說得高興,卻沒想到一腿重創的長春子已經存心拚命,忽而飛竄了過來,兩手叉捏住了他的咽候。
翁長健再也沒料到這變化,連忙使氣抗住,同時一拳掏出,對準長春子的心窩打去,撲的一聲,拳頭陷進了胸膛,血花四濺,長春子放開了手,一臉愕色。
誰也沒想到一個文質彬彬的老頭兒有這麼深厚的內功,翁長健見自己在急危之際,無意間洩漏了自己的武功底子,知道再裝不下去了,淡淡一笑道:「老夫既然身為天下密探最高的指揮使,手下豈會沒有武功,你們把我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衰老頭子,豈非自己找死!」
長春子頹然倒下,滿臉都是不情願之色,金輝臉色急變,舉手一揮吼道:「上!殺無赦,然後突圍出去!」
他手下的那些人,連同紀寶珠身邊的那批忠心部屬,都一哄而上,各自找到一個對象就展開了激戰。
他們究竟人數眾多,群豪這邊已人人應戰,仍然難以堵截住,被漏網了一批。
不過那些人只衝出了門口沒多久,又狼狽地回來了幾個,金輝怒問道:「你們回來幹嗎?」
—個人道:「教主,外面的去路已遭封死,是丐幫的人在看守,還有一批弓弩手。」
金輝道:「幾個叫化子,幾支破箭,就能攔住你們!」
刀隊道:「教主,那些弩箭是由機弩發出,密集如雨,而且箭頭尖利無比,連內家真氣都擋不住,我們有好幾個人,都是死在那批弩箭之下。」
南宮俊道:「那是南宮世家所訓練的神弩手,由總管歐陽敬叔叔率領著,你們逃不掉的!」
金輝在怪吼中撲向了南宮俊,紀寶珠被南宮雲鳳截住了,王致遠則為紀寶玉所纏。
這五堆是打得最激烈的,除了南宮雲鳳之外,其餘五人修習的都是魔教的武功,出手路子差不多,武功也相近,各人專找對方的弱點進攻,每一招都凶險無比。
但是最危險的還是紀寶珠,她的對手雖不諳魔教的武功,卻是領袖江南武林的盟主,一枝龍頭拐隨著白髮飛舞,虎虎生風,又急又快又重。
紀寶珠就是好好的也難以招架得住,何況在跟艾玉珍對拼時挨了一拳,身體受了內傷。
她是最先落敗的一個,被南宮雲鳳一枴杖打在背上,身子朝前一撲,俯跌在地上。
南宮雲鳳看她努力掙扎爬著之狀,心中不忍道:「你就靜靜地躺著吧,老身那一杖只是打散了你的真氣,使你失去功力而已,你若強行用力,性命就保不住了。」
她好心地幫紀寶珠翻了個身,使紀寶珠的面朝上。哪知紀寶珠張口一噴,血雨如珠,南宮雲鳳滿臉滿身都沾上了鮮血,南宮俊見狀大叫一聲撲了過來。
紀寶珠哈哈一笑道:「南宮老夫人,儘管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但是仍然受我這『魔血追魂』一噴,我魔教武學,可是雄霸天下,這就是一個證明……」
說到後來她的頭已歪向一邊,王致遠丟下對手紀寶玉,跑過去抱起她叫道:「寶珠,寶珠……」
紀寶玉跟著過來,手起刀落把王致遠劈了兩段。
紀寶珠軟弱的張開眼道:「你殺了他!」
紀寶玉道:「是的,我不會像南宮老夫人那樣好心,還來扶你一把,結果反而害了自己,我只知道除惡務盡,殺人殺死,我一向如此教我的紅粉金剛的……」
紀寶珠道:「好!你……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對付魔教的人,必須用魔教的方法,這叫以魔制魔,哈哈……」
她是在狂笑中斷氣的,紀寶玉憐惜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去管她,率領著紅粉姐妹,又去撲殺其他的人。
金輝在南宮俊離開後,又去找上了翁長健,他才發現這頭老狐狸真能藏掘隱晦,居然身懷絕技,他一連施展了魔教十大絕學中的八項武功,翁長健仍然能從容接下來,而且照常還以顏色,給予反擊。
南宮門下因為南宮雲鳳之死,個個憤怒無比,對百花宮手下的殘屬展開了近乎瘋狂的搏殺。
金輝手下的高手不少,可是卻有三分之一是翁長健那邊派去臥底的,此時也表明了立場,陣上反戈。
這一來很絕,有很多人就是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人手中,弄得其他的人也個個岌岌自危,對身邊的同伴不敢再信任了,每個人都只能單獨拚鬥,無法取得同伴的接應或幫助,這樣子在群毆打濫仗中是最吃虧的。
一個個的倒下去,等到只剩下十來個人時,金輝見大勢已去,大喝一聲道:「住手,我們認栽,南宮少主,我向你投降,接受你的處置。」
他走向南宮俊,丟下了手中的長劍,其餘幾個人也跟著過來,放下了兵刃,南宮俊將手中抱著的南宮雲鳳交給了艾氏雙仙姐妹,然後說道:「教主,我要送你回去。」
金輝頹然道:「既已棄兵投降,自然任憑處置。」
「在到達西方之前,我還要封住你們的穴道,閉起你們的武功,到達西方之後,你自己知道如何解穴的。」
翁長健忙道:「少主,這批人可放不得!」
南宮俊道:「翁大人,現在是我們江湖人在處理江湖事,不管你的官多大,你管不到我們身上來。」
「可是令祖母南宮老夫人死在他們手中,少主難道就此算了,不想為令祖母報仇?」
南宮俊頓了一頓,臉上現出了一片堅毅之色道:「南宮世家到現在,歷經四任門主,死亡的家人計一十九人,無不死於非命,可是誰看過我們報仇了,南宮世家的人沒有私仇,也從不跟人結仇,我們每個人都是為正義而死,消除邪惡是我們惟一的責任!」
大家都尊敬地看著他,每個人都明白,新一任的盟主又產生了,南宮世家是永遠不倒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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