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俊這次換了一支劍,而馬成與日、月、山、海四童早已列陣相待,四童各據一方,馬成在中央戊己土的位置,布成五行梅花的陣勢。
馬成看見南宮俊來了,便躬身道:「請少主指教,並恕屬下等冒犯不敬之罪。」
南宮俊笑道:「馬先生別客氣,這雖不是流血拚命的場合,但認真有以過之,你們也別收斂,放手施為好了。」
馬成道:「我跟四位小友已談了一下,他們的劍式著重在殺傷對方,不適合作切磋較技之用,如稍加收斂,則劍勢威力盡失,放手施為,恐怕難以收得住,屬下也叫他們不必顧忌,就像平常廝殺的情形一樣。」
「對!應該如此,不要怕傷了我,如果我那麼輕易受傷,又豈能挑起那份重擔。」
於是馬成再度領著四童獻劍後,開始進攻,日、山二童雙劍交輝,首先刺進,月、海二女配合更妙,南宮俊好容易把前式化解掉,她們兩人的劍也恰好遞足而進,四個人輪番進招,密集緊湊,似乎不給他有脫身的機會。
馬成反倒輕鬆,拄劍在旁觀戰,好像沒事似的,但實際上,他卻是最難應付的一個人。
因為每當南宮俊以一招頗為凌厲的招式,準備施以反擊時,馬成的劍總是巧妙地盪開了他的劍勢,使得四童可以從容攻擊,所以這一場劍斗來十分驚人。
歐陽敬歎道:「是的,陣法的緊密不去說了,一般而言,擔任佈陣的劍法,造詣都不太高,可是這四個孩子,個個都有一身詭異莫測的功夫,劍招凌厲,變化多端,單打獨鬥,屬下都未必能勝過他們!」
南宮雲鳳笑笑道:「歐陽先生也別客氣了,要你去闖他們這關,或許沒辦法過關,但是單打獨鬥,你足足可勝之而有餘,就憑你一個穩字,就非他們所能及。」
到底是一府之長,當世之宗,見解精微,她早已看出了要應付那些孩子的方法,只須一個穩字。
不管他們的攻勢多厲害,只要能穩住就行了。守緊門戶,不貪功,不求急進速決,就可以克制住對方的攻勢,而立於不敗之地。
而南宮雲鳳說完後,南宮俊也開始採取守勢了,東方倩欽佩地道:「奶奶,還是您行,連南宮兄也要比您慢一步,現在才看出來,好生叫人佩服。」
南宮雲鳳卻笑道:「倩姑娘,不是我誇自己的孫兒,他比我行,我的年紀比他大了兩倍,經驗閱歷更不必說,他卻是最近這一個多月,才初次出門去闖了一關,居然比我只慢了一步,這份敏捷是我所不及的。」
歐陽敬道:「太君,就是這一步,也差了多少年了,武學之道,愈到後來進境愈難。」
南宮雲鳳道:「那也不見得,你看俊兒就知道了,他已經由穩守而取得先勢了,唉!這一式是怎麼施使的,好!好極了,只此一劍,就比我高明。」
能夠叫這位老夫人為自己的孫兒動容失聲叫好,的確是不容易的事,可見南宮俊這一劍實在是好。
而且他一劍就已結束那一場比鬥,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的,把劍一抖一轉,使攻來的日、山二童的攻勢轉向了後繼的月、海二女,讓他們四支劍自行硬拚了一招,使得四個人的劍勢都亂了,同時又攔住了馬成的去路也被封在外面,而後他才從容的出了關口。
歐陽敬拱手作揖道:「恭喜太君,少主神武天成,實非常人所能及,南宮府家聲昌大有人,太君也可以把責任交下去,休息一下了,實在可喜可賀!」
南宮雲鳳也笑著道:「這孩子真不錯,我倒是要感謝東佛那個野和尚了。俊兒經他調教得實在是不錯,只是俊兒的年歲還是太輕,深思遠慮,恐怕還欠缺,我再置理三個月吧,然後把我南宮世家的責任交給他。」
南宮俊笑嘻嘻地陪著馬成走過來道:「奶奶,孫兒幸不辱命,闖過刀、劍關。」
兩列武士也都站起來,向他恭喜或表達了欣慰。
南宮雲鳳道:「俊兒,看了你的身手我很放心,在武功上,我想你能夠挑起大梁了,只是在閱歷上還有欠缺,所以我再攝代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就把府宗這個位置交給你。」
南宮俊忙道:「奶奶,您又不疼俊兒了。」
南宮雲鳳笑道:「你從小到大,百依百順,以我們家的傳統而言,你說不肯學武,我都依了你,還不算疼你!」
南宮俊道:「您要是疼俊兒,就不該把府宗這麼早就交給俊兒,至少要等俊兒熟習了再接。」
「我不是說過還要再攝代三個月嗎?」
「奶奶,俊兒在這三個月裡,可沒有辦法留在家裡學習事務,第一要追回宇文雷奪去的那些鏢銀,這是我當眾許下的,事關南宮世家的聲譽信用,一定要做到。」
「這當然,就算你不許下,我們也責無旁貸要盡全力追索的,我們管的就是這些事。」
「俊兒等挑了百花宮一處分壇,跟他們已經是公然的決裂了,少不得還會有衝突!」
「關於百花宮的事,我早已得到了一點風聲和線索,前些日子,我把二十四武士都邀回府中,就是要商討如何進一步追查她們的行蹤,現有馬先生前來,相信必可有更深的瞭解。」
馬成忙道:「屬下當盡所知所能,竭力從事。」
南宮雲鳳道:「馬先生,別這麼說,南宮世家跟各位只是賓主關係,無所謂隸屬,有事大家商量著辦,誰對哪一件事熟悉,誰就負責策劃提調,連老身都要接受節制的,因此在這件事情上,要請先生多費點心。」
馬成道:「屬下略有所知,但能為不足以任大事,要對付百花宮人手,非少主的驚世藝業才可勝任,因此屬下可為少主的參贊,卻不敢負責。」
南宮雲鳳知道他是謙虛,想到他剛來,對各人都不熟,運用上也確有不便,於是笑笑道:「馬先生太客氣了,你若是跟大家處久一點,就可以明白,南宮世家雖是寒家在負責,只是頂了個名而已,真正出力的,還是府中的每一個人,而且我們這麼多人,卻只有一條心,義之所在,絕無反顧,誰有理,就服膺誰的。」
馬成恭謹地道:「是的,太君,屬下能側身南宮世家,實為莫大的榮幸,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看他如此拘謹,是一時改不過來的了,南宮雲鳳笑了笑,說道:「好了!今天是南宮世家的大日子,不僅是俊兒通過了測試,而且又增加了兩位武士,更難得的是大家都聚齊了,這是值得慶賀的事,回頭我們要好好的樂上一樂。歐陽先生通知準備一下,我們給新夥伴洗塵。」
歐陽敬答應著去了,南宮雲鳳又叫人領著馬成與東方倩到賓舍去休息,日、山二童跟著馬成,月、海二女跟翩翩和雙雙則分配在東方倩一處,就不必另外再撥人侍候他們了。
把來人安頓了,南宮雲鳳才對南宮俊道:「俊兒,那四個孩子是怎麼個來路,你要我說成我們家訓練的,而且你還說有大機密要告訴我們,現在說吧!」
南宮俊這才把魔教的正統傳人也東遷中土來謀求發展,而且創設了百寶齋,以為生財之源,更結交官府,暗植勢力的內情說了出來。
最後才隆重地道:「百花宮只是魔教中的幾個人在此另創局面,他們只求有一個發展的機會,並不一定要把魔教在中土推展,倒是百寶齋的居心叵測,組織之密,勢力之大,還超過百花宮,那才是我們最要注意的對象。」
這番話使得每個人都為之愕然失驚,南宮雲鳳道:「南宮世家的消息算得上靈通了,居然會對這件事一無所知,這實在太危險了。」
南宮俊道:「奶奶,這倒是難以怪誰,百寶齋以販賣珠寶為業,執珠寶業之牛耳,這個掩護太好。所以,他們的許多行動都不易引人注意,例如他們要大批的護院武師來保護珠寶的安全,他們的買賣對象,非富既貴,自然需要與官府人家來往,他們在各地都設有分號,就需要廣建莊宅以安頓人員,也借此機會把人都散開了……」
南宮雲鳳歎道:「是的,你瞭解的不錯,這也正是造成我們疏忽的原因,但我們的疏忽之過卻無以推諉的,他們的掩護縱然得當,到底還是有蛛絲馬跡可循的,是我們忽略了,我舉個例子來說吧,像他們羅聘了許多護院武師以保護他們珠寶的安全,這是無可挑剔的,可是那些武師們的來龍去脈,我們總應該作一番瞭解的,然而在近十年來,我們已經知道有很多的綠林道上成名的高手,為了想覬覦他們的珠寶而被剪除消滅,對方的武師中,卻沒有一個是出了名的人,這就顯得可疑了。」
南宮俊道:「奶奶,功夫好的人不一定就會出名,也許是他們淡泊名利,不愛出名呢!」
南宮雲鳳道:「這一類的俠士自然很多,但是他們的志節高操,不會替人當武師打手去的。黑道上好手一次又一次的栽在百寶齋手裡,每次遭遇的都是不同地方,不同對象,這更證明了百寶齋的可疑之處,他們的那些武功好手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呢?擅長些什麼武功呢?
我們毫無瞭解。」
紀玉道:「太君,這話屬下以為不公平,南宮世家的傳統是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只要人家沒有過分逾規的行為,我們就不去干涉,這也是我們行事的守則,百寶齋的行為並無失德之處,我們自然不能去多管。」
南宮雲鳳道:「不錯,但是我說的注意只是一番的瞭解,而不是干涉,不輕易打擾武林同道是對的,但是對一個大規模集合江湖人的地方,我們應該瞭解一番。」
紀玉沒有再作聲,南宮雲鳳又道:「這個疏忽的責任我該負一大半,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今後卻須要亡羊補牢,不要再有這種疏漏了,現在倒該策劃一下,分配哪幾個人去著手調查他們。」
南宮俊忙道:「奶奶,使不得,目前他們並沒有什麼事來,我們突然前去調查,勢必會引起他們的警覺與注意,或者興師問罪,我們反倒理虧了。」
「那我們就暗中進行好了。」紀玉不以為意地道。
南宮俊道:「玉姑,百寶齋的耳目消息,比我們還靈通周密多倍,凡是我們府中的人事,他們沒有不知道或不認識的,怎麼樣都瞞不過他們。」
南宮雲鳳笑道:「小子,還沒正式接任府宗,就這樣老氣橫秋的樣子,這個不行,那也不行,那麼要如何才行,你也得說個辦法來。」
南宮俊道:「他們聘我為總護法,我就以這個身份去對他們,作一番深入地瞭解。」
幾乎所有的武士都反對搖頭道:「這更不行。」
南宮俊道:「大家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行嗎?」
紀玉道:「你是南宮世家的少主,而且即將接任府宗了,那就是江南武林道上盟主,身份地位何等崇高,怎麼可以去屈就一個魔教邪道組織的總護法呢?」
紀翠也道:「是啊,總護法的職權再高再重,也只有一個幫派的第二位,你卻是武林第一世家的第一人,還在各門派的掌門人之上,那個什麼魔教就算公開的成立門戶,為大家所承認了,也當置於南宮世家之下,你怎麼給人當總護法呢?不僅我們反對,恐怕江南所有的武林宗派門戶,都不會贊成的。」
南宮俊轉頭對南宮雲鳳道:「奶奶,你的看法呢?」
「我沒有意見,由著你自己去做,一件事沒有高低上下之分,只有是非之辨和該與不該。」
南宮俊這才欣然一笑道:「奶奶,還是您的見解高超,俊兒知道您一定會諒解的。」
南宮雲鳳道:「我諒解了,你這些叔叔、伯伯、姑姑未必諒解的,你要說服了他們才行。」
南宮俊沉思片刻才朝全座作了一個籮圈揖道:「各位長輩,請恕小侄放肆說了一句無禮的話,各位似乎還沒有瞭解到南宮世家的傳統宗旨與抱負。」
他又看看自己的祖母,南宮雲鳳的臉上帶著笑,似乎在鼓勵他說下去,南宮俊這才鼓著勇氣道:「南宮世家不是一個門派,只是一個武林家族而已,武林盟主是大家對我們的抬愛而已,除了先祖第一次,是經過技藝的切磋,由各大門派公推之後,一直沒有再遴選推舉過。」
紀玉道:「那是大家對南宮世家的一切作為表示敬意,認為—無人再能當得起這份榮譽,一直讓我們繼續下去?」
南宮俊笑道:「那些話不談,小侄現在向玉姑請教一個問題,假如我們現在不是一個武林盟主,我們的工作是否還要繼續做下去。」
紀玉道:「當然做下去,我們做的這些並不是為了武林盟主而做的,何況這些事,只是一個武林中人對江湖的責任,並不是武林盟主的責任,正如我們大家應聘入府,是為了武林盟主這四個字而來的,我們是為了南宮世家的仁俠胸懷,在此可以有更多的盡心盡力的機會。」
南宮俊肅容一拱道:「謝謝玉姑,小侄知道各位長輩都是水月胸襟,濟世懷抱,所以才不計功利,捨棄浮名,默默地在這個家中做濟世扶傾,懲奸警頑的工作,各位是如此?小侄何嘗不是如此呢!」
紀翠道:「你不同,你是南宮世家正統傳人,是一個榮譽的代表,也是大家心目中一個最神聖的偶像,你的一舉一動都是武林的楷模,你也代表了正義的莊嚴,所以你必須要高高在上不能被人壓下去。」
她看看桌上的大紅燭道:「就以燭光而言,它代表著光明,燃燒自己,照亮別人,但也一定要掛得高,才能照得遠,放在空曠的地方,照亮的範圍才大,如放在一個地下小孔中,只能照到那一點地方。」
南宮俊不禁怔住了!
紀玉又道:「你或許以為我們是為了虛榮的面子,為了勘不透名利之心,才反對你去做什麼總護法,那你可錯了,我們進入南宮世家多少年了,對南宮世家的傳統宗旨,還會不知道嗎?」
南宮俊忙道:「玉姑,是侄兒太放肆了!」
紀玉笑了笑,又神色湛然道:「你以為只要問心無愧,就可以不計榮辱毀譽,做你該做的事情,但事情卻沒有這麼簡單,幾十年前的南宮老爺子可以這麼做,以後的南宮世家子孫卻不能這麼做事,因為這些年來,南宮世家在人心中已樹立了一個崇高的地位,成為楷模的表率了,連我們這些做武士門客的,走到哪兒都倍受尊敬,拜訪了一家時,都由掌門人親自迎接,何況是一府之宗呢?如果你去做了魔教的總護法,這不僅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武林的問題,很多人都會認為連第一世家武林盟主都屈居在人之下了,他們又怎麼能抗拒呢?很可能就在一夕之間,使江南武林,盡成魔教天下,這才是我們反對你的理由與原因。」
紀翠道:「大丈夫立身處世,有所為,有所不為,就是指因各人的身份與環境而定所宜,同樣一件好事,有時能做,有時不能做……」
南宮俊聽得滿臉通紅,汗流浹背,惶恐道:「是,多謝姑姑指點侄兒愚昧!」
南宮雲鳳笑笑道:「俊兒,你現在明白了嗎?」
南宮俊道:「明白了,奶奶,其實您早就可以教訓我一下,也免得我在各位長輩面前放肆亂說話了。」
南宮雲鳳道:「我並不認為是亂說,你自認為這種心胸認識是對的,而且也是必須的,那表示你這個人還沒忘本,沒有為目前的地位尊榮所惑,而養成高在人上的感覺,能有這份虛懷若谷的心胸,才配做南宮世家的府宗,而你兩位姑姑教訓你的話也對,他們是站在大局上,告訴你怎麼做,怎麼才能不負眾望。」
她神色一莊又道:「南宮府宗,必須要自己不把自己看成府宗,而南宮門士,則必須隨時監督府宗所言所行,提醒府宗,不要忘記對武林的責任,你們雙方面都做到了,這使我很放心,也可以交出手中的責任了……」
南宮俊忙道:「奶奶,您不是請多費神掌理一段時日?」
「我曉得,目前還沒到交給你的時候,因為你接受了那四個孩子,也等於是接受百寶齋的邀請。」
「我倒不是要那四個孩子,而是從他們身上,看出了百寶齋的厲害,假如我不是權宜之計,先穩住了他們,就會使得百寶齋、百花宮都合在一起跟我們對抗,南宮世家的壓力就大了。」
「這個顧慮也對,南宮世家絕不向權勢威脅低頭,但是也不能只顧意氣之爭而付出重大的犧牲,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
南宮俊想了想才道:「俊兒只得還是運用帶來的幾個人,先一步步地走下去再說,把百花宮的問題解決了,再來對百寶齋作一個決定。」
南宮雲鳳道:「怎麼樣的決定呢?」
南宮俊道:「無論如何,都不會損及家族榮譽和武林大義的決定。我雖沒明顯表示接受總護法這個職位,但也沒有明確拒絕,所以府宗一職我還不能接掌過來。」
「我可攝理三個月。」
「奶奶,我一定盡快的先把百花宮的事作一個解決,然後,再去看看百寶齋的情形,在沒有把這兩個問題解決前,我就不接掌府宗,這樣對南宮世家的名譽影響大概不致太大。」
南宮雲鳳沉思片刻道:「也只好如此了,你對處理這兩個問題,有什麼打算呢?我們可不能無緣無故跑到人家門上去大動干戈呀!」
「這個俊兒知道,對百花宮已經有了最好的理由,字文雷把奪去的鏢銀中的六成,分繳了好幾處分宮,俊兒只收回了一處,正可以逐個逐個收回,到時百花宮也一定會出面了,正好跟他們作個總決。」
「索討失鏢是個堂堂正正的理由,我們可以全力支持你,對百寶齋呢?」
「到時候再說,如果一時找不到他們的劣跡,我就去見他們的主人,深入瞭解內部定行止。」
「你看著辦吧,反正我南宮世家不出無名之師,不做不義之舉,合乎那個原則,我們可以支持你,否則,只得你獨力去應付了,你帶來的人手,撥歸給你,到了實在有必要的時候,而且也有堂堂正正的理由時,府中的人手才能支持你,那樣好不好?」
「好極了,不過俊兒隱約間,似乎已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預感,我也盡量的不用人幫忙,但是希望能跟家裡的人保持密切地聯繫,隨時隨地,都可以得到家裡的支援,尤其是在我去跟百寶齋攤牌談判的時候。」
「這個你放心了,我早也有那種感覺,想到武林中將要有一場巨大的變動似的,所以把人手全部召回不說,也通知了幾個大門派的掌門人,要他們全力注意應變,現在看了這變亂之源,都在魔教身上,你去正面應付的時候,我們也不會閒著的,不但隨時隨地注意著你的行動,而且到了你要幫助的時候,不用你開口,幫助已經到了。」
「我要的是暗中的支援,如果浩浩蕩蕩地派了大批人馬前去,很可能會接觸不到對方的主力了。」
紀玉笑道:「少主,這點你大可放心,南宮世家行事的一貫方式就是快速而隱秘,當一個人出面主持一個行動的時候,一定會有大批的人在一邊等待支援,而且這批人都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等候在側……」
南宮俊道:「玉姑,這兩處地方的情形略有不同,他們耳目之敏,到了使人難以相信的程度。」
紀玉道:「他們未必能把握住南宮世家的動向,不信你可以作一次試驗。」
「小侄正有此意,所以才提出來,一則也藉機會瞭解一下百寶齋的能力。」
南宮雲鳳忙道:「你準備做什麼?」
「下一站孫兒想到百花宮的徐州分宮去,奶奶請在同時行動,看看我到了那兒,是否能知道您派了多少人去,以及派了誰去。」
「對,這也是對我們的一個測驗,看樣子連我這老婆子都想靜極思動,去湊個熱鬧了。」
「奶奶,您要去,孫兒自是最高興,但是孫兒有個請求,就是這一次雖然是一次測驗,卻不必刻意而為,平時如何,還是如何,這樣一來,才能知道實際的情形,如若有一絲刻意而為,就容易失其真了。」
「對,俊兒,真想不到你這次出門,才不過兩個月,居然變得精明異常,倒像個老江湖了。」
「奶奶,我可不是第一次出門,以前幾年,我還不是經常在外面跑來跑去的,江南江北有名勝風光,我幾乎全跑遍了。」
「那算什麼,一直有人跟著你,不要你操心,這不能算閱歷,凡事都要自己經過。」
「俊兒以為所謂閱歷,不一定每件事都要自己去做,有時候冷眼旁觀,比親身經歷還要清楚明白,目擊神思,遠比切身體受的收穫為多。」
「不得了,這個小子倒是越來越不得了,連我這個做奶奶的都不如你了。」
南宮俊這才不好意思地道:「俊兒放肆,俊兒無狀。」
但是那些武士們都以激賞的眼光看著他,南宮雲鳳高興得大笑道:「小子,別客氣了,奶奶說的是真心話,當然也有一點考量你的意思,你的武功,大家都看過了,我是對你的江湖閱歷不太放心,從你的談話中看,你已經很不錯了,足夠獨當一面了。走,我們到花廳去,今天要好好的暢飲一番,奶奶有十年來沒有如此高興了。」她說著,不免有點傷感,也在這時候,她才像個老婦人,流露出她內心的情感,不是一個武林女傑那種意氣奮發的豪情了。
她扶著南宮俊的肩膀,慢慢地走著,臉上含著笑,門下二十四武士分成了兩列,跟在後面,雖然是在家裡,可以不拘形式的活動,可是他們仍然習慣的表現了紀律,以及對府宗的尊敬。
馬成和東方倩也被人請過來了,遠遠看見了,心中都有些感受,東方倩道:「這倒是一幅家庭的行樂圖,你看他們祖孫兩個人多高興,多親熱。」
馬成的感受卻是後面的那一列人,道:「東方姑娘,你看看那些武士,沒有人要求他們,他們卻自然而然地排成兩列,魚貫肅行,這太難得。」
東方倩道:「這沒什麼了不起呀!我在止水山莊,紅粉姐妹們只要是十人以上的行動,就必須雁次成列,都養成習慣了。」
馬成道:「那是刻板的規定,你看那二十四個人,高低胖瘦的次序並不講究,顯見是臨時成列的,這意味著兩件事,第一是他們自律的習慣,在任何的情形下都不會鬆懈,第二是莊敬與自動自發的莊嚴!」
東方倩聽了連連點頭道:「還是馬兄行,從這些小事上都能看得如此深遠,這是小妹萬萬不及的!」
馬成道:「東方姑娘,別客氣了,你我雖已人聘為武士,但是就我的感覺上,我們似乎遠比別人差了一點。」
東方倩微微一怔,道:「馬兄是說武功方面?」
馬成道:「武功固然也是其一,但是彼此路數不同,倒也過得去,我覺得我們所欠缺的是一番心機,一種寬大恕人的胸懷,跟我們的武功一樣,我們出手是求必得,沒有給人留半分餘地,而那幾位武士,我看過的,都是只出八分勁道,以服人為主。」
東方倩想了一下道:「這一點小妹也有同感,但是小妹覺得像他們也不能算是很好的辦法,一味對人恕容,有時反而害事,因為一個敵人,如果到了必須兵刃相見的時候,就不是言詞可動了,除非武功高出對方很多,否則對人手下留情,也給自己增加了許多危險……」
馬成點頭道:「這倒說的也是。」
東方倩道:「小妹以為寬恕之心不可無,但是施行有個限度,事前可再三曉諭,或以種種方法示之以誠,如果對方執迷不悟,就以霹靂手段對之,殺一而儆百,效果還會大一點。」
馬成道:「東方姑娘說得是。」
東方倩輕歎道:「我想我們雖然進了南宮世家,但是真要行動時,一定還是跟南宮兄配合在一起的成分多。」
「這又為什麼呢?」
「我想我們將要對付的一批人,是必須要用我們這種霹靂手段的,而其他人行事的方法,跟南宮兄好像無法配合。」
「少主的出手並不凶厲,他到現在為止,並沒有親手殺死一個人!」
東方倩想了一下,才發覺馬成說得不錯,南宮俊到現在為止,沒有殺死過一個人。
南宮雲鳳祖孫跟著那些赴宴的人都來了,沒機會讓他們繼續討論下去。
這一場宴會是很令人高興的,也很令人感動的,二十四位武士頻頻向兩個新加入的夥伴敬酒,表示歡迎,而且也對他們坦誠的討論武功上得失,有些地方是虛心向他們求教,有些地方則是提出他們的心得,跟兩個人討論,這使馬成和東方倩立刻消除了陌生之感。
在探討武功時,他們的收穫很多,得到了不少的啟示與指點。
東方倩深深地感到了這一個圈子裡的人情溫暖可貴,與彼此之間的坦率互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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